一直很安静————涂鸦
涂鸦  发于:2008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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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那天,天空阴暗,哗啦哗啦下起一阵暂不停的大雨。淅沥淅沥中的力道,在皮肤上的跳动大的让人都痛了。

接近角落的双人位置上,男子支手靠着下颔,即眼的浏海下望着窗外的视线专注,发上还有稍早淋湿的痕迹,早已过了晚膳的时刻,闲适的姿态一如上一个小时前般恬然。
偌大空间内,高雅的装潢灯光淡淡,每桌间的距离由风格独具的屏风隔了开来,虽过了用餐时段,里头的位置还是几乎占满。
服务生好几次的前来礼貌问餐,却没有让男子打消等人的念头,铺上暗色桌巾的桌面上,七分满的水依然。
好脾气的等待,是男子向来的素养。
靠窗的位置边,透明的材质外有许多不小的水珠顺着不直的痕迹滑落,一次又一次,几乎看不见外头的情形一片模糊。
不知是等待里的一个小时过后又几分钟,「叮叮」几声细小不全的铁与磁间相撞音传来,男子下意识的扭头。
瞬间被推开的咖啡色大门隙缝外,一抹女性特有的纤细身影连忙走近室内,双眼下意识的搜寻着。
见女人看到自己后的脸上布满歉意,男子淡淡一笑,习惯性的伸手,把眼前的水杯往前挪到对面。
女人一坐下就顺势拿起来灌了一大口,一点也不秀气的行为带着大剌剌,跟端丽的外表呈反比。
「......」
终于放下见底的水杯,女人带着歉意的双眼看着男子,轻声道:「顗莫...,对不起啦。」是真心的抱歉着,因为自己的严重迟到。
男子微笑的面容不变,甚是带着宠溺,拿出随身的素色手巾,往前递去。
「快点擦干吧,头发都湿了。」
心知男子的温柔与好脾气,明白他不会计较,女人生性直率也就坦然地接受对方的体贴,会心一笑便也不再多说解释,接过了手巾,问:「怎么你自己不擦?」
外头大雨始终不停,女人虽是从出租车下来的,还是免不了在短距离内给淋个都是。眼前男子额上的黑发色泽明显湿润,几乎跟自己擦干后差不多。
「我刚擦过了。」接过服务生的Menu,男子专注在餐点上。
女人自然的伸出手,指尖触碰的发丝根根分明,手间在其中一小撮上轻揉着。
「怎么这么慢干啊...」女人收回手,兴叹口气。
男子发质细致,三千黑丝间,尽是细细柔柔,一遇水气总是很难褪去湿润。
指尖还有残留的触感,女人歪着头仔细看着男子。
「我看你随身带吹风机算了......」打趣着,女人的眼里有幸福。
骆顗莫一听,抬头笑道:「好啊......」
「叮叮」门口的轻脆撞击声响起,骆顗莫反射性的视线一转,挑起了眉。
女人见着男子的视线,顺势转过身一看──
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深色大衣,显然身份颇有份量,只见餐厅经理从里头走出来亲自招呼着,旁边的女人身段美丽小鸟依人,另一旁还有个年纪不过十来岁的孩子。三人并立而站,明显不同于外人的气质吸引着室内无数目光。
「怎么了?」
骆顗莫没有回答,视线依旧定在不远处三人方向。
「喂,你有我了......还看美女啊?」伸出指尖戳戳男子几乎出神的面容,蓝云俏皮的眨了下眼。
此时服务生送上餐点,骆顗莫笑了笑,动作优雅的系上餐巾。
「快吃吧。」

那时是初遇,外头下着雨不停。他身边有他,还有她;而他呢,身边也有个她。
而在很久很久的以后,他始终都没有向女人承认过,当然他也不会说;自己看的不是她眼中指的她,而是另一旁的他。
仅仅只是一眼,却让他无法不震慑于男人的双眼里,那一股混然天成的傲气。那是个会成功,且会站在云顶上的男人;他眼里有自信、霸气、还有......势在必得,让同样身为男人的他感到赏识。
还有,那在深处被他们同样隐藏起来的......相似点。
而他也从来没有往后想过,那将会是怎样的一个际遇。

2
偶然相视的瞬间,世界寂静成一片,窗外暂停的大雨被遗留成力道,潜藏在心底刻下淡淡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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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长的指节穿过杯耳,轻轻勾起至嘴边淡淡啜饮,浓郁的味道随即在味蕾上漫延开来。
「加糖吧?」
摇摇头,骆顗莫放下手中尚未变温的黑咖啡。
蹙起了眉头,蓝云颓然状的放下手中勺子,里头一点小细状便落回糖罐里。
「我看着都觉得苦了......」皱起了鼻尖,瞪视着对面的白色容器。
男子喜欢黑咖啡,带酸的蓝山会在入喉那刻短暂侵蚀着味觉,他体验那感觉,是化不开的苦涩再慢慢吞咽进深处。
「要不要喝喝看?很棒。」嘴角的笑容依然温暖,盯着女人的视线藏着戏谑。蓝云不爱苦味,甚至偏爱甜。
加了比平量咖啡要多奶精的卡布奇诺味道香醇,没有苦味,更不会有难已下咽的酸涩,女人享受着薄薄一层奶泡带来的香浓。
嗔了眼男子,蓝云放下杯子又道:「明天的事准备怎么样了?」
骆顗莫闻言漾开了抹笑。
「准备好了,放心吧。」
那笑容让人安心,极其暖和的味道,悄悄闯进淡定漠然的冰冷深底。
※※※z※※y※※b※※g※※※
「骆顗莫,骆先生──」
「是。」
「麻烦请您移驾到右边电梯直达15楼。」
顺利在第一轮笔试与第二轮面试上过关,男子彷佛对此结果毫无任何疑问,微笑的面容依旧。
不同于楼下因为人数过多而拥挤,此楼层的空间几乎是办公区,旁边有间偌大的会客室;依照指示,骆顗莫步伐丝毫不乱,在敲门过后走进了一间房里。
「各位好。」淡起的微笑,礼貌性的在座主考官们一一问候。
「那么,请先行自我介绍。」
「好的。」微颔首,男子的双眼专注,对上主考官们的视线。
「骆顗莫,二十四岁,......」
「.........」
男子温文的嗓音速度不疾不徐,面对五位主考者的态度从容、得体大方。就在最后一项问题进行时,「砰」的一声门霍地被打开──
所有人包括骆顗莫皆转过头看向声音来源,突然出现握着门把的男人面无表情,严厉的视线扫过全场,最后停在站着的人身上。
「你,跟我过来。」说完随即转身快步离去。
被点到的人还在原地没有动作,主考官的声音忽地急忙响起道:「骆先生,你被录用了。请你马上到45楼!」
从男人出现的怔然里回神,骆顗莫见五位主考官们的脸色不一,额角溢满汗滴。
总经理三个大字横在眼前,瘦长的身影站在门外,低头不知思索着什么,门突然从里头被拉了开来。
「骆先生,里面请。」随着秘书的手势看去,展大的办公室有挑高的落地窗,明亮的室内设计简单,却不失上位者该有的韵调。
男人背影高大,光线在肩头划出一丝细边,黑色西装勾勒出健朗的体魄。感觉双眼一涩,骆顗莫转开视线眨了眨眼走近。
「雷先生。」
「骆顗莫,在学时双修,主修电子程序,副修双语。」男人转过身,低沉嗓音不似前刻的霸气与不容质疑。
依着声音对上男人的视线,背光中的身影让骆顗莫有瞬间的闪神,顿了下随即恢复从容。
片刻沉默中两人对视,不过几秒,男人点点头走至位上坐下,无表情的面容看不出情绪。
「很好,回去整理一下。今晚八点,和我到翡冷翠。」

3
气氛是安静的。漫长的飞行里,头等舱只占满了几个座位,高空下的夜色一片漆黑,望出去的视线里什么都没有。
然而,心里却是憾动的。
他和他一直是沉默,上机前丢了迭活页夹给他,顺便丢了句:『看完它』便没再口过;他无异议的接下,十几个小时内要把那厚达十来公分的数据看完,已足够。
隔着因为需要而戴上的眼镜,骆顗莫专注在手中的数据上,一页大约百来个字,夹杂英文与意大利文的双义并没有让他遇上困难,轻松的了解整份数据结构,对他来说驾轻就熟。
然而,却是一直忍耐着。
忍耐着要自己的视线不要转移,脖颈因为某个角度而微弯,他始终不曾转过头,身旁男人的动静,他却都能清楚感觉到。
姿势的变换,用餐的声响,跟服务员的对谈,甚至是他解开安全带的动作,心上传来的一点颤动都让他清楚的知道,这个男人正坐在他身边,跟他一起。
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注意力,偶有的失神就可能把一丝情绪给泄露一地......不能这样,所以他只能专注在手中的事物上。
然而,事情总有崩弦的时候。
一阵平稳的呼吸声传进了耳际,骆顗莫困难的把视线转向关紧的窗户上,深呼吸的几个动作,却彷佛过了几千年。他困难的,再困难的转动头颅。
男人陷入假寐的面庞就在眼前。
呼吸瞬间一窒,似乎就再也转不开视线。感觉脸颊与胸腔一阵热流经过,他知道,事情再也无法简单下去。
他仔细的看着那张面容,褪去领导者的霸气,闭上凌厉的双眼,平静的脸上柔和了一切,就连傲气的眉宇间也舒展许多。
只要他愿意,有多少人会败倒在他裤脚下?而他......
初见时的那一刻,他仅只是欣赏于一切;再见时的那瞬间,他却只能震慑于所有。
※※※z※※y※※b※※g※※※
布置高雅的副设咖啡厅里,双方面对面而坐。初见时的寒暄很快就接入正题里,意大利当地的厂商代表随即拿出原先的合约开始滔滔不绝。
比起另一边厂商代表好似非常兴奋的表情,雷殷虽然闲适的态势,表情却深沉难以透视,而中间的骆顗莫虽端坐着,表情却显微窘,眼神甚是不自在。
「Per quanto riguarda tale decisione, ho ritenuto ero spiacente molto.」意大利场商代表面带歉意道。
"对于这样的决定,我感到很抱歉。"迅速在脑海里翻好词意,骆顗莫专业的转向雷殷翻译。
「Se possa, spero che possiate anew valutare ancora.」
"如果可以,我希望您可以再从新估价。"
对面的男人面无表情,冷竣的视线扫了眼对面的厂商,道:「告诉他,一千万是我最后的底限,如果他再讨价还价,叫他另请买家吧!」
看了眼语毕即将视线调向窗外的人,点点头,骆顗莫习惯性的咬着唇,俐索的转向对方传译。
"Tre certamente dollari sono il mio prezzo basso finale, se negozia avanti e indietro ancora, gli sono denominati per invitare il compratore in più."
厂商代表原本顺心的表情瞬间微变,低头思考了会。
「Buon, allora posso conoscere l`espressione di significato del sig. Lei per dirigere, ma inoltre chiedo al sig. Lei di abbonarselo bene nel buon hotel con il sig. Luo in noi per voi a resto, domani presto alla mattina, potrò voi per portare le notizie.」
"是的,那么我会将雷先生的意思带回公司,还请雷先生与骆先生于我们为您预订好的饭店内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将会为您带来消息。"
见雷殷响应般的点了下头,厂商代表整理好资料准备起身离座,期间眼睛煞是有意无意的瞟向一旁低着头的骆顗莫。
「Vedali!」(See you.)
「Attesa.」(等等.)
低沉的嗓音突然开口,另外两人皆都同时转头看向发声者,之中又以骆顗莫的表情最为古怪;而厂商还以为是雷殷的突然变卦,正欣喜的低身准备再回坐,后面的内容却叫他只能僵在原地:
「La volta prossima non avrà ancora lo ha lasciato vederlo per mettere fuori una mano al mio subalterno, altrimenti perderete il vostro lavoro.」(下次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对我的部下伸手,不然你准备回去吃自己吧。)
厂商代表的脸僵了下,面色顿时黑了大半,随即脸色难看的快步离去,另一旁的骆顗莫咬着唇,脸庞泛白隐约透红。
顷刻间座位上只剩下两人,各自再也没声音,空气里彷佛只有呼吸的韵调。
「吃亏就直接说,闷着谁给你出头?」
被丢下这么一句,骆顗莫愕然地抬起头,旁边坐位上的人早已不再,转头一寻,只剩下那宽阔的身影背对着自己。
4
夜晚的意大利星空出奇的澄澈,一点点黑色中的深蓝透在苍芎里,晚风抚过的瞬间让人不觉的闭起了双眼。
刚洗完澡的发丝依然湿润,被风吹过的凉意更深,直沁进心底。张开了双眼,坐在阳台外的他看向远方。一点点小小的圆看不清,直视的瞬间甚至越来越迷离。
看不清,看不透。
这是个美丽的城市,名副其实的典丽、优美,却又富满文艺气息......美的让人不想闭上眼。
轻吁了口气,胸口间一块闷气,他需要要解解心。转念一想,骆顗莫利落的跳下阳台栏杆,决定到城里去散散步。
在这座小城市里。
晚夜里的翡冷翠显得冷调,不同于白天的典雅,暗色下的街道有种寂静的美。东方人特有的五官与外表吸引着街上许多目光,男女老少,再再的视线都会瞟过一个瘦长男子的身影。
闲适的脚步走过一间又一间早已闭店的商店外,晃过一条接着一条古色古香的旧义式建筑,每巷间的弯延几乎就像个小型的迷宫般,深入前方地域的所有转折里,有着未知的谜样,却还是忍不住想一探究竟;终究,只为了个出口与答案。
时间转了圈便不觉的绕过,空气里传来一种窒热感,小巷道似乎越来越窄,骆顗莫回身看了看四周,来时的路早已记不清。
原来不觉间便走了这么远。
心底却异常的窜起一阵静谧,坐在花圃上,思绪一瞬间便陷入了飘渺里。
脑海中出现的轮廓清晰,持续缠绕不去。他以为......以为就这么被这凉夜里的风一吹,便可停止感情的流放......流放,是为了那些乍然响起、突涌而上的情感。
好像就再也收不回去。
叹息......其实一开始便没有刻意的去克制自己。想起了台湾的女人,翘丽的短发上总有孩子气的笑。
难道两人几年间的感情就......
沉思的瞬间稍纵即逝,恍然间回神欲起身往回走,迎面而来几个高大男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Elimini i vostri soldi!」(交出你的钱!)
怔着,其中一个男人已快速的脱口而出意大利语,骆顗莫蹙起眉,摆摆手表示自己此刻身无分文。
意大利当地的治安极差,骆顗莫思考着该如何脱身,都怪是自己太大意,孤身一人还弯进了罕杳人烟的区域里。
几个大男人皱起眉头,凶着脸咒骂着脏话,突然围在一起私语着,偶尔视线还上下的扫过骆顗莫。
虽然是极小的声音,但是偶尔传出的当地语言还是窜进了他的耳里;惊愕间,还未从那努力拼凑出单字的声音里回神过来,粗壮的男人们已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靠近。
下意识的后退,不过几秒间便退再无路可退,惊恐着,骆顗莫闭起双眼全身皆冒起了冷汗,一瞬间心里闪过千思百绪,最后停在一张冷硬着线条的轮廓上。
自己,还未跟他交谈过一字一句......
「砰」的一声,肉身被重击的声音传来,骆顗莫倏地睁开眼,脑海里的身影就在自己眼前──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
「快跑!」快速的擂倒对方,雷殷已极快的速度上前拉住还怔着的骆顗莫。
被动的被拉着跑出巷道外,视线跟在男人的背弯上,心头瞬间空白成一片,眼里只有自己被握着的手,男人比自己更加宽大的手覆在指节上,使着力气带着他跑......
如果,可以就这么跟着他跑下去......
心下突然一紧,下意识的咬紧唇瓣。他突然觉得害怕了;自己在不觉间已放得这么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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