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狐郎君————银雾[下]
银雾[下]  发于:2008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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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在凌云哥的怀里舒服。"盈儿闭著眼享受著他的心跳,"凌云哥昨天生气了吧,我看你一直在瞪古月。"
  "以後跟那家夥保持距离,我跟他天生八字不合。"
  "不是吃醋?"盈儿抬手摸上他的脸,"哥的皮肤摸起来真舒服......"
  
  "坐好!小心掉下去。"凌云虽然把盈儿圈在自己双臂中,却还是为他不老实的行为担心,"再摸我咬你。"
  盈儿哪里肯放手,凌云将马便放慢速度,低下头在他脖子上轻啃,痒得盈儿咯咯直笑,不断缩脖子求饶。
  
  "凌云哥,你看那边开了好多漂亮的花,去看看好麽?"盈儿指著一处开满了野白合的草地,模样很是兴奋。
  
  绿湖跟柳柳勒住马在大路上等他们,柳柳有点痴痴地看著凌云的身影,虽然一起玩闹的那个人不是自己,但看著凌云这般高兴,他觉得足够了。
  
  盈儿采了一大捧白合,突然递给凌云,"送给哥。"
  凌云不明白这种常见的花怎麽会让盈儿那麽高兴,便也俯身采了一捧,合起盈儿先前送的,"这是哥送你的。"
  
  "谢谢哥!"盈儿抱著花,踮起脚尖亲了凌云一下,"以後盈儿不开心了,哥都要送盈儿这样的花,记得喔。"
  
  一路上盈儿的野百合甚是招摇,花束大得把身子都挡住了,只露出红扑扑的小脸,身後凌云高大俊俏,路人皆以为是哪里来的神仙眷侣,一百人中有一百零一个回头看他们,多出的一个在孕妇肚子里。
  
  过了县城门,围观的人更多,甚至还有人见到绿湖一头白发,猜测著他们是西域来的歌舞妓。
  
  路边有个怀里抱著个三岁样小女孩的妇人,女孩不停地朝盈儿伸手,嘴里花、花地叫著。盈儿见可爱,便取了一支给她,这下可不得了,满街小孩一窝蜂地拥上来索要花,盈儿少不得分给他们,如此一来挤得厉害,便有人被挤倒,马也受惊腾起前蹄大声嘶叫。
  
  眼看马蹄就要踏到一个倒地小孩身上,盈儿大叫危险,手中的花向天空一撒,右手勾住马脖子滑身下去,脚未点地伸手抓到小孩衣服,他本来想把小孩拉上来的,可惜左手使不出力气,便弃了马抱著小孩往边上滚。
  
  凌云好容易稳住了马,看盈儿没事人般拍著身上尘土,真是又怜又恨,怜的是他身子不好却喜欢做这种危险动作,恨的是小家夥总有一天要把自己吓出毛病才甘心。
  
  盈儿蹲著身子问小孩有没有伤到哪,孩子摇摇头,抬手抹了把脸就想离开,盈儿看到他破烂衣袖中的手臂青青紫紫的,还未待问,就有个凶巴巴的女人冲过来,对著小孩就是一耳光,扯著他耳朵,骂些不干净的话,依稀是说小孩想逃跑什麽的。
  
  凌云牵著马,一把抓住妇人又要打下去的手。"这麽小的孩子,经得住你这样打麽?"
  女人挣了两下没挣开,恼了。"他是我买来的,爱打爱骂是我的事!"
  
  "现在他是我的了。"盈儿将小孩扯过身边,小孩不知所措,但更不想待在那个凶女人身边,躲到比他高不了多少的盈儿身後,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
  凌云丢了两锭银子给女人,"听到了吧,以後这孩子不再是你的了。"
  
  女人还想说什麽,突然觉得手腕疼痛,原来被凌云抓过的地方起了五个紫色的印子,掂掂那两锭银子,足五十两有余,可是当初买这小孩的五倍,看在钱的份上,也怕凌云打她,便从怀里拿出一张卖身契,盈儿看也不看就撕掉,然後对小孩说,"你自由了。"
 绮里季的家很好找,挺大的一座宅子,老头在大门处摆了个超大棋盘,平地上画了横纵12格,在格线的交差点上放置了几颗如面盆般大的黑白石棋,一个门童出来告诉他们只有解开残局才能见到老头。
  
  围棋顾名思义就是你围我我围你,围得没气了把对方子儿吃掉。凌云虽然在魔鬼老师莫诺的高压下背了十几本棋谱,但他从心里讨厌这玩艺,黑黑白白的棋子在他眼里就像催眠的虫。跟他下棋,只要不按棋谱走,准赢。
  
  偏偏这次运气不错,绮里季老头的棋局是按一个古老的残局摆出来的,凌云只瞧一眼便了然於心,他让柳柳搬白子,自己搬黑子,正好挪动四颗,白子全军覆没。
  
  绮里季看过介绍信,又得了商朝姜尚用过的磁石棋盘,将四人奉为上宾,凌云、绿湖、柳柳都装成盈儿的门客,只站在他左右。
  
  "太子既然知道老朽的规矩为何还让别人代劳?" 绮里季指的是解棋谱的事。
  
  "天下并不是以一人之力就可以得到的。"刘盈毫不畏惧地迎上绮里季的目光,"有得必有舍,在下舍弃了学习精湛棋艺,却得到了宝贵的时间来研究天下苍生之术。"
  "太子所言的天下苍生之术为何?" 绮里季紧追不放。
  "用人之术。"
  
  绮里季见他对答如流,见解又是这般年纪孩子少有的,心下欢喜。
  "太子得三位公子这样的人才本无须我们这些快入土的人,老头儿若对太子有用,任凭差遣便是,只是老朽的另两位挚友怕是要辜负太子的心意了。"
  "先生何出此言?"刘盈问。
  
  "此事说来话长。"绮老头摸了摸胡须,"太子这一路上想必也累了,不如在寒舍稍作休息,用些粗茶淡饭,再容老朽细秉。"
  盈儿未及答话,凌云便抢著说,"这样也好,反正我们到这了,也不急於一时。"
  
  这时门口有吵嚷声,不一会便叫下人抓了个小孩进来,说是在门口鬼鬼祟祟的,怕是小偷。细看之下小孩却是凌云他们救的那个,想必是一路跟过来。
  
  "快放手,看他那麽瘦弱怎能偷东西!"盈儿问小孩,"不是让你回家去吗?"
  
  孩子突然哭起来,跪在盈儿脚边,"我爹爹能把我卖一次就能卖第二次,主人就再可怜可怜我,让我跟著您,做牛做马都愿意。"
  盈儿面带难色,只是想从凶女人手中救下他,带个小孩在路上好像很麻烦哎。
  
  "你会做些什麽?"凌云问。
  "洗衣做饭打柴烧水我都会的。"
  盈儿看小孩一脸期待的模样,轻叹了一口气,问他叫什麽名字。
  "没有。"小孩似乎不想提起被冠上狠心父亲姓氏的名字,"娘在的时候总叫我孺儿的。"
  
  盈儿略一思索,"你若跟著我也成,我给你个名,以後叫花花可好?"
  小孩跪下拜谢,凌云却皱起眉,他以为盈儿已经把那只狗的事忘记了,柳柳听到花花两字时也是心下一惊,唯有绿湖不动声色。
  
  绮老头见气氛有些古怪,就让下人带小孩去洗浴更衣,然後把四人请到後花园的隔江亭上小歇。单从外边看老头的家已经够大了,没想到里边更是别有洞天,他的後花园竟然连著个天然小湖,他所说的隔江亭就是建在湖心岛上的一座别致小楼。
  
  岛上空气特别好,隔江亭四面都是用活动隔页门组成,装上是坚固小屋,拆下就是四面透风的凉亭。此时已初夏,为了透气又不让湖水的凉气太浸上来,四周便以些质地厚重的凌花绸做遮挡。
  
  用过饭後,绮里季焚香摆棋,定要与凌云杀上一局,盈儿不好走开,只得坐在凌云身边喝茶看棋,没多会便觉得眼皮沈重,竟枕著凌云的膝盖睡著了。
  
  "老朽给太子喝了些安神的茶,有些事想请教公子。"老头意不在棋,手中子儿举了半天也不放下。"三位不是一般的人吧。"
  绿湖正跟柳柳团坐在边上一小矮桌边喝茶,听到这话便说,"你早就看出来,所以特意把我们引到这布下了奇门八卦水阵的岛上吧。"
  
  "想不到老朽的这点小把戏早被看穿了。"
  凌云没能像绿湖般一眼看穿奇门八卦水阵,但他相信老头不会见识浅薄到见妖必收,从让盈儿睡著这事上就看得出了。凌云轻轻摸著盈儿的脸,问他,"现在你要怎麽做?"
  
  老头一直在观察凌云,虽然他眼里总有丝妖怪嗜血的杀意,但看向太子时却是浓情满满,无论动作语气都有著说不出的温柔,这种恋爱中的神态他太熟悉了。
  "你可知人妖殊途?"
  凌云忍不住笑了,很想告诉老头这话已过时了,但还是故意装著严肃的样子说,"这孩子於我有恩。"
  
  老头心想太子何等人物,有一两件奇遇也不算什麽,自己再拘泥下去就显得娇情了,太子跟凌云手上各有一串黑石做的珠子,这石子是可以镇压妖力的天然灵石,另两只妖怪也尽量压低了自己的妖气,若是一般要害人的妖怪断不肯这样做的。
  "今晚就请几位在这里安歇,这儿还是很安全的,要从对岸过来必得先通过水上八卦阵,明日一早太子醒了老朽就带几位去见我的那两位挚友。"
  
  第二天一早老头就过来请安,身後还带著太子昨日收的孩子。原来脏兮兮又弱小的男孩,经过一番打理後,眼睛有了些神采,长得还算眉清目秀,只是从小在恶人的压榨下长大,看人时总有些畏缩。
  
  刘盈一手勾起他的下巴,问他几岁了。
  "回主人,花......花今年十一。"
  "乖。"盈儿摸了摸他的脸,拿起桌上一颗葡萄喂他,"花花,好吃吗?"
  男孩子哪里享受过这等待遇,光是看盈儿的笑脸就痴了,给颗石头也是好吃的。
另外两个老头在更远的山里,必须乘车前去,盈儿把花花留下,临走还拍拍他的脸,"乖乖的等我回来。"
  
  那两人一个叫夏黄公,一个叫角里先生,都是外人对他们的称呼,他们其实是兄弟俩,绮里季说自己现在住的宅子就是两兄弟的产业,他们为一个人三十多年前就隐居山林了。
  
  原来两兄弟年轻时同喜欢上了一个女人,当年江湖第一美女祝冰梦,两兄弟年轻时都生得英俊潇洒,且家财雄厚,美女英雄再合适不过了。但美女只一个,两兄弟为了决定谁娶祝冰梦,约好上天山决斗,那天祝冰梦也去了,但很不幸地遇上雪崩,两兄弟侥幸躲过,祝冰梦却真的变成了冰块。
  
  於是二人将尸体连同大块的冰一齐运回来,安置在个山洞里,为了保持冰块永不化,他们还惜花大价钱从远方购得了千年寒冰,之後两人就在山外建了小屋,每日对著冰美人说说话,几十年如一日。
  
  凌云附在盈儿耳边悄声说,"原来传说中的恋尸嗜让我们碰上了。"盈儿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
  
  山脚下有两座小木屋,占地宽,而且装饰精美。东边是夏黄公的,西边是角里先生。今天正好是角里先生进山的日子,他们来到夏黄公家里,盈儿把乐天道人的‘百鲤图'给了他,见了这万金也求不到的宝贝,老头乐得什麽似的,却还是不肯收。
  
  "先生不要多虑。"刘盈拒绝收回,"这画只有在先生眼里才能体现出价值,无论先生愿不愿意做我的门客,这画都是送给先生的。"老头这才收了。
  
  绿湖问起那位美女被冰封当日的情况,老头伤心不已,还是把当日详情细说了一遍。
  
  "就是说你们把她从雪堆里挖出来就已经是冰块了?"
  "是的,冰冰就像睡著了一样,脸上没有丝毫痛苦,不忍让她一个人孤独地躺在地下,三十多年了,她还是那麽漂亮,就像随时都会醒过来。"
  
  "能不能带我们去看看?"绿湖双手抱在胸前,说了句让在场人几欲晕倒的话,"她可能没有死。"
  夏黄公激动地抓住他,"你是说真的?!"
  
  绿湖皱起眉,将他的手拉开,"这要看过了才知道。"
  "我们现在、马上就去!"夏黄公激动地不停地搓著手,他没想到等了三十多年,冰冰竟然还有活过来的可能。
  
  夏黄公带著一行人进到山洞里,越往里走就越觉得寒气浸骨,夏黄公这才报歉地说太激动忘了给他们准备寒衣,他跟角里先生每天都要进这里来,寒衣是早就准备在洞里的。绮里季最先受不住撤了,凌云、柳柳、绿湖可以有妖气抵御寒冷,刘盈就不行了,但他宁肯不住地发抖也不要跟老头子一样退回去。凌云心疼得要死,当著这麽多人的面也不能把狐皮衣变出来,只得尽量把他揽紧一点。
  
  进到最里边,是个挺宽敞的大厅,到处都是冰块跟水晶石,里边的照明设施竟是两颗硕大的夜明珠,珠子的辉经过冰块和水晶的多次折射,整个地下宫殿如梦幻般美丽。在各色水晶中间是个用千年寒冰制成的大棺材,棺材边趴著一全身裹著厚重皮毛大衣的人,只听得呼声震天,想必睡得挺香。
  
  夏黄公很气愤地将角里先生从棺材上拖开,"弟弟,我说过多少次,你睡就睡,哈喇子不要流那麽长,把冰都弄脏了!"
  千年寒冰的外表并不冷,恰是因为这种冰块表面可以凝结出一层隔绝温度的物质,让热气无法进去,冷气无法出来,保持冰块千年不化。
  冰棺里的人就像用冰块制成的标本,五官长得比一般人要精巧些,脸上还打著腮红,这位当年的第一美人还不及柳柳扮女装时来得惊豔,众人大失所望。
  
  绿湖把手放在冰面上,凌云知他干什麽,便也放了只手上去,果然有微弱的生命迹象,就是说女人当年是假死状态,後来又是一直存放在冰里,肉体没有损坏,理论上让她活过来是有可能的。
  
  绿湖对那两个紧张的老头说,"她活著。"等两个老头欢呼够了才继续说,"你们确定要让她复活?她复活之後也许活不了多久。"
  
  封在冰里看上去虽然还是十几岁的容貌,实际上她的身体还是在缓慢地衰老,就算没人解救出来,也会在几百年之後变成真正的冰尸。可是一旦回复到正常的环境下,身体便会无法适应,以常人几倍的速度老下去,到时也同样是一死。
  
  两老头最後还是决定要在有生之年再看一看活著的梦中情人,绿湖点点头,他让凌云来帮忙。千年寒冰的物质已将整个冰棺包起来了,要溶化就必须得用很强的力量从内部开始。凌云才不要跟绿湖联手,无奈盈儿撒娇般地求他,才极不情愿动手,还特地申明,"这一切是为了盈儿。"
  
  一个是七尾狐妖,一个是千年天狗,二人合力之下,不到一个时辰竟把诺大的一块千年寒冰给溶了,他们是直接把冰化成气体的,现场竟连一滴水也没有。
  
  绿湖让柳柳把女人扶起来,自己再从後背给她注入了一些热量,并且用妖力强令身体机能恢复,两老头在等待的时间里一直紧张地握著彼此的手,三十多年......终於熬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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