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兽————古泉
古泉  发于:2008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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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与金是否是同伙?
  ……
  我与金的相遇是他们特意谋划的吗?
  金接近我,与我交好也是刻意安排的吗?
  是金在我的饮料内添加使我迷狂的药吗?
  是金引导我,使我对明的疑窦越来越深的吗?
  这一切都是金与那男人的阴谋吗?
  金有那么憎恨我吗?
  ……
  他憎恨我并不意外,因为是我夺走了他的父亲,夺走了他正常的家庭。
  ……
  这些事真是都是金所为的吗?
  而就因为这,才是金在临死前请求我原谅的原因吗?
  那他的死也在这预谋之中吗?
  ……
  明是不是无辜的?
  如果这一切事件都与明无关,那他又为什么不否认、不辨白呢?
  ……
  那神秘男人告诉我的,都是真的吗?
  泽还活着吗?
  他在这里吗?
  那照片上的人确实是他吗?
  ……
  我靠躺在铁床的栏杆上,在铁链的约束下努力地向那矮柜伸着手,在我尽力的伸展下,我的手指终于拨动了男人随意放在柜子边缘处的器具。
  在我的动作下它从柜子边沿滚落了下来,随后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器具上的一块塑料因为这一敲击而破裂了,有一小段弹簧从躺在地上不断左右晃动的器具里露了出来。
  我尽力贴着床板使力,努力够到了器具,总算将那一小段弹簧小心地从它里面抽了出来。经过我的弯折拉扯后,那弹簧变成了一根约二厘米长的钢丝。
  短暂地休息后,我将它弯曲成我想要的形状。花了一点时间,我撬开了手上锁链,接着又撬开了脚上的。
  又坐在床沿稍事休息了一会儿,我捡起了遗落在地上一块尖锐的玻璃碎片,悄悄推开没有上锁的铁门走了出去。
  这是一幢相当宽敞,结构复杂的房屋,我看到了面前长长的走廊和身边布满了斑驳剥落痕迹的灰色墙面。
  走廊里没有灯,我只能借着从我出来的房间里漏出的那一小点灯光,看见自己脚下小范围内积满了灰尘的地面和几缕垂挂着的残破蜘蛛网。
  我看到地面上有浅浅的几个脚印向前延伸,稍微迟疑了一会儿后,我开始缓慢而小心地跟着脚印在走廊里走动。这是一条窄长的不知通向何处的走道,从前方不断有阴风吹来,我光裸的身体在这阴风中不断地打着颤。地板上散落着不少玻璃渣,我每迈出一步都伴随着尖利的刺痛。
  周围安静得很,离开了我出来的那间屋子后,走廊里再没有一点微弱的灯光照明,我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粗重杂乱的呼吸声,沙沙的脚步声和从因为紧握着碎玻璃而被割破的手掌上滴落的血滴声。
  这房子里好像空无一人,我小心地走着,眼睛终于慢慢适应了黑暗,我可以在走廊里辨别出方向和周围大概的轮廓。我看到了走廊的两侧还有着不少的房门,于是我推着遇到的每一扇门,可这些门统统上了锁,就连门把手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顺着走廊一直走去,我终于找到了一间房门虚掩的房间。在房门口我小心地探查了一番,然后我大着胆子推开了房门:那是一个大房间,里面胡乱摆放着各种杂物,没有窗户,我只在靠近屋顶的墙壁上看见了一个过不去人的小窟窿。
  在房间里我稍稍翻捡了一会儿,在一个靠门口的衣柜里,我找到了自己的衣服,他们都还完好,只是多了一股霉腐的气味。
  套上了自己的衣服穿上了自己的鞋子,因为寒冷而抖个不停的我,这才感觉稍微好些。我用从我那破衬衫上扯下来的脏布条,简单包了包现正不断流血的右手掌之后,继续自己的探险路程。
  我并不想逃走,我只想找到泽,我想确认他是否还活着……
  不久,这条走廊便到了尽头,眼前依旧很黑,我无法确认地上的脚印。在手指的摸索下我发现在这根走廊的底部还横着另一条走廊。于是,我向右走去,但很快我的鼻子就触到了一堵厚实的墙壁,我在墙面上敲打、摸索了一番,确定没有其它道路后,再转身往回走。
  又经过了刚才的走廊,我向前继续走。脚底那沙沙的响声轻了不小,现在的走廊显然因为经常有人走动而干净了不少。我沿着墙壁,看到了前面微弱的灯光,找到了下一房间,房间的门大敞着。从门外望进去,我发现这是一间宽大而干净的屋子,剥落的墙壁已被重新粉刷过,原来的窗户也被彻底堵死,在房间的壁角处放着一盏正发出微弱光芒的小灯。房间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干净的床、一张书桌、一个书架、一个衣柜而已。
  这里应该就是那神秘的黑衣男人居住的房间。
  我并不想了解这个男人,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也对他关押我的原因不甚了解。但现在不是探寻他经历和目的的时候,我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
  正打算转身离开,却发觉在那书桌上有一样东西正在闪光……
  那是什么?
  我被它所吸引而走向书桌,不知不觉中我搁下了一直被我攥得紧紧的玻璃碎片。
  那东西是一把锋利而陈旧的刀子,刀柄因为受到无数次的抚摸而变得陈旧肮脏不堪,刀刃显然也经过了多次的打磨。
  我认识这把刀,它是泽的刀。
  是我已经送给别人的刀……
  是我寄给地狱的刀……
  它怎么会在这里?
  ……
  我紧握着刀子。
  当初的那个男人已经从地狱逃回来了吗?
  他就是这个黑衣男子吗?
  他是来向我寻仇的吗?
  ……
  **************************************************
  我带着刀子退出了男人的房间,继续向前找寻。
  必须得快点,时间不多了。
  往前走不了几步,我借着从男人房间里发出的微弱光线,看见了前方不远处的拐角里有一座已损坏且被堵死的楼梯,那楼梯上灰尘满布,而楼梯下面则像是被擦拭过般那样的清洁。
  这楼梯下方有什么?
  我走过去探查,果然在楼梯下的地面上发现了一个可以活动的板门。
  这里有一座地下室!
  我小心翼翼地掀开了那道木门,一条黑咕隆冬的长长向下延伸的石砌楼梯出现在了眼前。我谨慎地向下窥探,那地窖下面没有任何声响,一片的沉寂,我隐隐闻到有一股奇怪的腐臭味从地窖里冒了上来,这是地下室里特有的气味吗?
  也许这里就是曾经关押过我的地方,也许泽就在这下面……
  但地窖下那死沉的黑暗又让我望而却步。
  我想起在那男人卧室的书桌上摆着一根烧剩半截的蜡烛头,于是我便悄无声息地返回去把它取了过来,用男人搁在蜡烛边的打火机点燃它之后,我再次返回地道口。借着手上蜡烛的光芒,我沿着石梯慢慢向下走去。blzyzz
  走了没有多久,我便踏到了地窖底部的地面上。那股腐臭味越发的大了,没有烛台,烧化的蜡烛油便直接滴在了我的手上,但我现在也顾不得灼痛和恐惧,一步一步向地窖深处行去。
  一边用小蜡烛照着亮,一边靠着手四处的摸索,我向右边走去,那里的臭味稍淡了些,我进入了一间有铁门的房间,在蜡烛的光亮下,我看到了锁链——这里是曾经锁过我的地方。
  没有其它的发现,我顺着那股臭味走向左边,那里有一条较窄小的通道。又向前走了几步,眼前便开阔了起来,我又进入了一个房间里。
  手里的蜡烛头已快烧尽,我缓缓地移动着它,在微弱跳跃的光亮下,这房间的大概情景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看见在房间的偏右侧中间有一个巨大的陶缸,陶缸上盖着一个同样巨大的木盖子,在盖子上还覆压着一块大石头,缸里面似乎正腌制着什么东西。
  蜡烛向右移,在地下室的左侧角落里我发现了一个空床架。
  这里似乎有什么人住过。
  冷汗不由从额上慢慢渗了出来,难道泽曾经在这里呆过?如果真是这样,他现在又在哪里?我有些颤抖地再次望向那个陶缸……
  有什么东西在那里面?
  ……
  泽在这里面吗?
  蜡烛终于烧尽了,滚烫的蜡油灼痛了我的手,在我的颤动下那一点火苗也熄灭了……
  我再一次陷入黑暗,恐惧迅速地侵蚀着我的心。
  ……
  头顶上的灯泡一下子明亮了起来,我惊惶失措地转过身来,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房间的门口。
  他仍穿着那身黑衣,我看着男人的脸,他的脸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呈现在我的眼前——那是张并不英俊的脸,面孔上布满了风霜和苍老,从他的右眼睑一直到左脸颊有一道可怖的伤痕与他左脸颊上另一条垂直的丑陋伤疤交错。
  “你是山?”
  “你还认得出我?”他的脸抽动了一下,那丑陋的伤疤也跟着扭曲了起来:“我以为你已经忘了我,必竟我们只见过一次面。”
  “……”
  “只见过一面,你就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叫做泽的人把我送入了地狱……”
  “……”
  “你一定很奇怪,你一定在想我是怎么逃回来的?”
  “……”
  “是他放了我的,因为我被毁了容,而且脖子也受了伤,失去了悦耳动听的声音……是你那个同谋这么说的,他竟然说我的声音悦耳动听……”他发出了怪笑,翻开了原本竖起的衣领,我看到他的喉部有一处微小但可怕的伤疤。
  “……”
  “我回来后便一直在找你……”
  “……”
  “我也要让你尝尝我曾经尝过的滋味。”
  “……”
  “你刚才有机会的,为什么你不趁机逃走?”他问,开始向我慢慢地逼近。
  “……”我不由后退了一步。
  “你还记挂着他?”
  “……”
  “你想救他,是吗?”男人离我越来越近,他向我伸出手,他的手指就快要触到了我的额头……
  “走开。”我不由自主地端起带在身上的那把雪亮的刀。
  “是它呀……”男人怀念地说着,他的手抚上了刀刃:“你还记得这把刀吗?”
  “……”
  “你知道有多少次我想用它割破自己的手腕和喉管?”
  锋利的刀刃划破了山的手指。
  “……”
  “脖子上的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
  “但我没死成,于是我改变了主意。”
  “……”
  “我没有再用它割自己的手腕或者脖子……”
  “……”
  “我用它划破了自己的脸。”男人握住刀子的手慢慢地攥紧了,我看到刀刃割破了他掌心的皮肉,有血丝溢了出来。
  “泽是我们之间的魔咒。”男人死死地攥着刀,他的血水顺着刃口一滴一滴往下淌。
  “……”
  “可却是我先得到了他!”男人发出了沙哑的笑声。
  “……”我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
  “你想见他吗?”他问,他的面孔离我很近。
  “……”我额头有汗水在流淌。
  “你想见他吗?”我看到他空洞眼睛里鲜红的血丝。
  “……”
  “他就在那儿……就在那个缸里……想见见他吗?”男人说话时的热气一股一股喷在了我的脸上。
  我忍不住转过头去,望向那个陶缸……
  他在那下面。
  泽就在那下面。
  他是死还是活?
  ……
  额头上的汗水终于滴了下来,浸进了我的眼睛,就在我眨眼的那一瞬间,男人夺过了刀子,扭住了我的身体。
  “你并不想见他,是吗?”
  “你害怕见到他,是吗?”
  我的身体在他的话语下开始颤抖。
  “其实,我要找的一直是你……”男人在我的耳边低语。
  “我虽然找到了他,但我发觉我要找的却是你……一直在那地狱里仇恨着你而思念着泽的我,到最后发觉我心底里最想要的竟然会是你!你知道当我明白这点的时候有多震惊吗?”
  男人用刀子抵着我的脖子,我感到它冰凉地割着我的皮肤。
  “自从那次见面后,我最想要的便是你……”
  他的手掌抚摸着我的头发。
  “不然,我也不会落入你的陷阱……我需你,我非常非常地需要你……你也同样需要我!”
  他揪住了我的头发,突然把我推到了陶缸前,我的脸贴在了那冰冷的缸壁上。
  “你并不需要他,你也不需要别人……你需要的是我,是我……”
  男人把我的头反复往缸壁上砸。
  “我让你看看他,我让你看看他丑陋的样子,我让你看看他曾经被我改造过样子。”
  男人推掉了压住缸盖的石头,一把掀开了木盖。
  一股刺鼻的腐臭气味立时冒了上来,男人拉扯着我的头发,迫使我的头探向缸内,让我清楚地看见了缸里的东西——
  缸里面盛着发散着怪味的药水,而在那有着恶心颜色的水里则浸着一具失去了生命的人体,一具腐烂得几乎只剩下骨头的人体。
  他是谁?!
  尸骨在溶液里飘浮,皮肤和血肉也都溶合在那令人作呕的液体中,唯一能辨认出的只有那几缕浅色的头发……
  他是谁?!
  “你看看,你看看那面孔,你看看那身体,你看看那头发……相不相像?我花了很多工夫在他的上面。哈哈哈哈……”山扯着我的头发,推着我的肩头,让我更深地探入缸内,我的鼻尖都快要触到那腥臭的液体了……
  “是我把他推进去的,是我把他活生生地推了进去,我听到了他的尖叫,我看到他挣扎着要出来,我看到他的衣服在冒烟,我看到他的皮肉在烧溶……我用盖子死命的压,死命的压……直到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直到他不再动弹……”
  我发出了恐惧的呻吟,我努力把头往上抬。
  “你还爱他吗?当他变成这样你还爱他吗?”
  我看到了那没有了皮肉的脸,看到了那空洞的眼窝,看到了那粘连着丝丝腐肉的骨骸,看到了那四处飘浮的干枯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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