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他先前说的辅佐方法,药浴。
医圣左脚跨进门槛,左脚又想迈出去。
这是什么大型修罗场??!!
他什么也没看见!真的什么也没看见!!呜呜,不要杀他啊!
"过来,给他看看",江行抱不起人,索性让顾雪衣靠在他怀里,更像一对惨兮兮的鸳鸯了。
"好的,少尊主。"
医圣提前为自己哭丧。
离恨天看罢好戏,叮嘱江行照顾好自己,和没事人一样霸气离场。
离恨天一走,诊正支就放的开了,这少尊主上午还帮他解围。诊正支心存感激,决定一定完成少尊主的交代,好好给那残血的美人诊治,就被打断。
"等等",江行在身上看遍,也没瞧见挂彩的地方。哀叹后咬破手指,凝血成丝。
"用悬丝诊脉。"
诊正支:"……"
诊正支最后还是用的悬丝诊脉,熬制好药浴,倒入温泉中。又留下几瓶祛疤膏,江行的内伤,诊正支只能诊断出个两三成。
"少尊主,这,您这内伤,小魔只能循序渐进为您疗养。若没有其他事,小魔就先告退,去研究其他法子了。"
"他呢?"
诊正支:谁?
"我怀里这……人。"
诊正支从心说,"这位,没有内伤。"
他一点也没诊断出来啊。
"行,你说这药浴对我们两个都有用",江行自言自语了句,又问,"对了,来看看他的眼睛能不能治好。"
"好,少尊主,麻烦您先揭开白纱,帮忙撑开眼皮。"
诊正支知晓,江行不会让他碰这美人。
江行顿住,揉着眉心,"算了,过几日你再来。"
他今天已经很冒犯顾雪衣了。
江行勉强恢复力气,扶着顾雪衣去了后院温泉。
水汽弥漫氤氲,热流蒸的白润的面颊绯红,江行小心的把顾雪衣靠在光滑的白玉石上。
"这医圣,还挺贴心",水里的药被制成了透明色,江行捞起一阵透明水花,微凉的触感,转瞬又被池水的暖吞没,鼻尖萦绕着若有似无的草木药材香。
三声夜钟响,河面上冰凉的风拂过夜幽昙,留下一地残花。温泉岸上符篆猎猎作响,顾雪衣耳垂微动,勉强睁开眼只能看到白纱外模糊一片。
陌生的环境,他本能的防御,却没有探查到方圆几百米内有危险,只有身侧平稳的呼吸声。
湿答答的白衣贴在他皮肤上,勾勒出宛如谪仙的身姿。顾雪衣回忆起白日里的事。
"为什么不一样了……"
"师弟……该死。"
话语中的冰冷气息,驱散了周围的暖气。
"唔…咳咳……"
江行伤及肺腑,泡着泡着就泡晕了。昏沉中,只觉得有冰凉光滑的东西,勒住自己的脖子,他挣扎不开,嘴里溢出难受声音。
顾雪衣猛地撒手,指尖流出灵力,消去少年脖颈上被他勒出的红痕。
这个人对他没恶意,还有点讨好。
不管这人先前是什么身份,现下魔界少尊主的身份,他可以加以利用。
报仇……
他要报仇……
顾雪衣静在水里,岸边花草倾斜,似是被不知名的杀气压弯。
孟云邪……
我从地狱出来找你了……
"雪衣……疗伤的……",江行晕晕乎乎,热气窜进鼻孔里,刚睁眼,眼底就映出那人身姿。
还有那血肉模糊的背。
说不出来的心疼。
顾雪衣强势压下指尖肆虐的杀气,温润说了句,"谢谢……能麻烦你帮我上药么?"
江行琢磨着如何开口,就有台阶下了,笑笑说,"多大点事,走,我扶你去上药,再泡,伤口该泡烂了。"
只有顾雪衣背上的伤早点好,他才能看这美人到底是不是他的主角。
云苍府的屋子被砸了一半,剩下的魔婢还在打扫。江行本意是扶着顾雪衣去主殿,但美人好像能够靠着神识感应路,最后,成美人扶着他了。
江行开心 。
白捡这么大个温润如玉的大美人,纵使不能谈,看着也养眼。
上药时,江行眉头紧锁,这背上都是伤,除了那道鞭痕,其他的看不出来是什么伤口,他小声喃喃,"怎么伤的这么重……要养月余才能好了。"
没事,一百年他都等了,不差这一月。
冰凉的药膏融进皮肤,顾雪衣疼的闷哼,眸上白纱也跟着皱巴。
江行放轻动作,小心翼翼脱下美人破烂的白衣。用眼神丈量美人尺寸,打算回头叫与福送几套衣服过来。
江行觉得可行。
末了,他才想起离恨天的交代,疲倦放下瓷药瓶,"雪衣,三日后我要去三司城,留你一个人也不是办法,要不你也跟我一起去?"
顾雪衣:"找美男子?"
江行:"……"
得,他知道他的名声是怎么败坏的了。
作者有话说:
----------------------
与福:我的话本……
之前牢里的魔将:……心狠手辣的少尊主。
离恨天:嗯,江承之喜欢美男子……
江行:[裂开]
本就不富裕的名声更雪上加霜了……
诊正支:是我是我,真正直!
作者:他不是你的主角哦~(爱人锁死)磕磕
江行和顾雪衣尴尬相对。
江行开口打破沉寂,"只有这一间可以住了,你睡软榻,我打地铺就行。"
心里吐槽,这破屋,只有个比普通床还大的玉榻。
他总不可能和美人挤一晚,那也太冒犯了。
而且,之前为了防止终品炉鼎的身份被认出来,他从未和人共睡一间屋子,更没有在有人的情况下沐浴。
不习惯。
即使美人看不见,他也觉的别扭。
顾雪衣衣摆堆在榻下,薄唇轻启,"地上寒,你伤很重。"
字里行间还有些许关心,仿佛方才要杀江行的不是他。
"不打紧,我抗揍",江行骄傲,美人越体谅他,他越坚定想法,"没有特殊情况,我就打地铺,还没体验过,试试。"
立旗如江行,特殊情况很快来了。
正在他抱起织锦被褥,窸窸窣窣声从草丛一直到主殿窗子外。
顾雪衣白皙的手指在织锦上轻划,仿佛指尖所指之处,就是敌人葬身之处。
江行没有去开窗看情况,云苍府守卫森严,窗外的,多半是离恨天派过来的。
这种情况他在修真界时司空见惯了,扬起笑容,刚恢复了一丢丢的灵力,被引入识海。
熟悉的音色在识海里炸开。
【不是,为什么没动静?】
是与福。
【好不容易揽了这个活,里面怎么没动静,回头怎么和魔主说。】
江行碰着茶盏,心问,什么活?
与福知心的回答。
【难道那美人不合胃口?还是少尊主不行?】
江行一口茶喷出来,剧烈咳嗽。
顾雪衣如同雕像,没有先江行做出任何动作。
与福内心戏丰富。
【有了有了……声音……】
话本子也有了……
茶盏被抖在地上,打湿地面,江行忍住出去打人的冲动。
谁家好人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有心情色色?
那不是残花浪蝶、残躯败德。
等等,江行感觉这话有点耳熟。
外界传言,他好像就是这样的……
"……"
行吧,看来他现在必须弄出点动静,打消与福的疑心。
一个人不太可能,久了,与福这玩意,能听出来。
江行为难的目光从碎掉的茶盏,到顾雪衣身上,磕磕绊绊,"雪衣…外边有人,你陪我演一下,就演戏就行,糊弄过去。"
若窗外的不速之"与福"敢偷看,他们铁定露馅。
顾雪衣表情不变,读不出来是同不同意。
与福焦急探究的心声又传入脑海。
屋里的氛围却极其寂静凝重。
【不可能,不是刚疗伤出来没一会,灯没灭……没睡呀……】
江行翻身上榻,在美人耳边无奈说,"雪衣,你看行不行?不行的话,我一个人应该不行 。"
听君一席话,如听君一席话。
顾雪衣摸索着,仿佛隔着白纱在看江行。
"怎么做?"
顾雪衣真答应了,江行又犯难了。
对哦,怎么做?他百年来勤勤恳恳找主角,春宫图都没看几本,也就闲暇时,买几本话本子。
但话本上边也没教让怎么做。
"要不,先叫几声?"
"……"
与福耳朵束麻了,谨慎的调整略微富态的身躯,蚊声蛐蛐,"怎么还没动作。"
霎时,咣当咚咚伴随着绵长的铃铛的杂乱音溢出窗户缝隙,被与猫着身子的福精准捕捉。
来了来了!
插好浮尘,拿好小本本,记!
就写,「在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美人病躯难掩风情,清冷妩媚,勾引主君流连忘返。主君伤中不忌风月,实在可怖。只听铃铛声响过午夜,情欲如丝欲斩愈缠。美人娇喘,迷香怡情,屋内一片狼藉……」
事实上。
江行撑着微颤的双臂,脸色红润,墨发自肩头垂下,落在顾雪衣白皙的脖颈间。
"再坚持下,应该快走了……"
身下美人不肯出声。
江行只能自己掐自己,成了与福话本子里的"娇喘"。
衣衫未褪,腰间的沉香铃铛也晃动而响。
幸好雪衣美人清冷寡欲,面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
真有主角的风范!
河水拍打上夜幽昙,最后的夜钟声消散,与福才挪动麻的身躯离开。
"方才冒犯了"
江行翻起坐在床沿上,浑身散发着青涩的气息,一点也不像传闻中的情场老手。
"无妨,还要多谢你带我出来。"
顾雪衣客气两句。
江行懒洋洋点头,松懈下来,睡意如潮水般涌上来。
地面被水打湿,魔界也不常烧炭火,入深夜,木板上泛起冷气。
江行抱着织锦被,打算今晚在墙边过一夜。明日总该有一间屋子修好了吧。
"床很大,你过来睡。"
顾雪衣不容置疑的抬头。
这人受这么重的伤,若在地上睡一夜,死了就不好办了。
"哦,好。"
江行怔怔。
脑子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就先一步行动了。只能硬着头皮过去。
软榻躺两个人绰绰有余,江行呼吸急促,不敢闭眼睡。身旁的美人呼吸逐渐平稳。
想到三日后的抽血,江行强行逼迫自己休息养身。
决心一下,江行眨眨氤氲水气的眸子,沉沉睡去。
江行睡后,一双深暗无法聚焦的眸子在睁开,在满屋夜色中闪着寒光。
灰白涌上天幕,铺在黑暗上,将近圆满的月在依依不舍中被拉入水平线下。晨起的河风还没有侵占云苍府,云苍府的大门就被拉开。
江行摇摇晃晃的被与福掺着。
与福焦头烂额,"少尊主,快走,魔主还等着呢,都耽搁半个时辰了。"
"又不是打更鸡,做嘛起那么早",江行推开与福,心里早把离恨天祖宗八十代都问候了一遍。
与福内心怨气大爆发: 他又不是魔主,怎么知道?!以前也没见魔主起这么早。
江行不耐烦哦了声,昨晚的想法在见到与福后愈发强烈。
"大福,晚点记得送点白衣去云苍府,还有,遮目的白纱也送点。"
雪衣美人穿白衣就是好看。
江行比划顾雪衣的尺度,"大概……这么大吧。"
与福双眼冒光,全身激动的颤抖。
本本,记!
哎,少尊主让送什么来着?
好像是……衣服和遮目纱。
这两样东西都没有现成适合的,与福送过去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了。
云苍府外都是魔将,顾雪衣没有出去过,天还未亮,就已经坐在亭子里闭目养神。
那人……
三日前走之后,就没有回来了。
不会出事了吧。
顾雪衣做最坏的打算。
一个修士是魔界少尊主,纵使魔界崇强。离恨天也会有所提防,除非那人对离恨天来说有一个"不能死"的标签。
得之不易的舒坦的安静被吵吵闹闹脚步踩走,老气横秋的声音穿透墙壁。
"可仔细点!"
"送进去吧!"
与福这几日来一直在准备衣物,以为江行当日就回来了。
谁知刚跨进云苍府,见院子里只有一个人,皱纹爬上脸颊,"咦,少尊主呢……"
顾雪衣听出来了,是那日地牢里和江行在一处的人,才低声回,"一直没回来。"
与福惊讶,"那日去……还没回来。"
与福总不能再把东西端回去,只能叫那几十个魔婢,把手里端的花花绿绿的东西,送进了偏房里。
没有套到有用消息的顾雪衣,坐在亭子里没动,等那烦人的声音匆匆来又匆匆去。
虽然焚骨渊在断崖下,但其实是与人妖两界错位时空的,也有日月星河。
近日天晴,辰时钟声刚响,稀碎单薄的日光就落了一地,满地落下的枫叶也透着光。
大门"碰碰"两声,开了又被合上。
顾雪衣指头抬起,发出的杀人的灵力,在感触到熟悉的气息时,瞬时化作灵绳,缠住要摔倒的人。
"江行……"
没人回答。
只有痛苦难抑的破碎闷哼,更大的破碎被按在喉咙里,成了滴滴鲜红的血。
顾雪衣眉头紧拧,一霎从亭子里到江行身边,带着下意识的担忧,"你怎么了?"
"别……别叫人"
江行苍白失血的手抽搐着攥住顾雪衣的白袖,"扶我……进去。"
离恨天这东西,也太能放血了,几十瓶补血的丹药都吃完了。
还剩点药他没带,还在主殿里放着。
江行还没回神,身体猛然腾空。
被……被公主抱了?
对方生怕他走死在半路似的,抱着他走。
江行也不逞强了,他现在失血过多,能走回来,全靠符篆支撑。符篆现在也用完了,他真有可能走死。
在江行面前,顾雪衣没有动灵力,直接踹开门,摸索着将这奄奄一息的人放在软榻上。
"药在……"
江行的话戛然而止,眯眼看着顾雪衣轻车熟路的找到药的位置。
然后,拿着几瓶不知名药物,差点摔在他身上。
江行打消疑心。
"慢点……我也……没那么弱。"
"快死了。"
"……"
怯懦懦声音适时传来,"少尊主,您在吗?"
诊正支小心翼翼蹲在门口。
魔主一大早把他叫到灭仙宫为少尊主诊治,只是他还没走道少尊主面前。少尊主就像一只蝴蝶,翩翩飞走了。
只剩他和魔主,幸好魔主没打算杀他,把他派到云苍府了。说让他明日同少尊主一起去三司城。
作者有话说:
----------------------
爱人锁死,磕磕~[爱心眼]
与福:写写写……
某日路过地摊的江行:无聊无聊,买两本回去看。
回去后……
翌日一早。
江行把玩着沉香铃铛,睫毛簌簌抖动,全身泛着慵懒的气息。看窗外游鱼跃起,跨过泛白的天空,惊动一池水花。
三司城么……
据他所知。
三司城位于无生城正南,在一片黄沙之后。在焚骨渊,也算是几城之上,万城之下的存在。
城主离都,是离恨天同父异母的弟弟,当年深受前魔主喜爱。后来不知怎的,带着新婚妻子,离开了无生城。
再后来,前魔主所有儿子和女儿,除了离都,其他的,全部在争夺魔主之位上,死在离恨天手里,更是被离恨天吸取炼化。
因此,离恨天实力登顶,成了焚骨渊最强的魔族人。
当年,碍于前魔主的命令,再加上离都早离开无生城,而且所选择的三司城还在魔界失智魔物聚集的荒骨里旁边。离恨天为了更好收复其他城池,无瑕顾及,就没有赶尽杀绝。
如今,离恨天下令,攻打三司城,无非是那弟弟又产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偶眼波流转间,离恨天的计谋被江行看的明明白白。
笑容愈发冷。
"一大把年纪了,还玩权衡之术,还把我也算计进去。"
不过,那日离恨天说的三司城那温润儒雅的少城主。确实小有名气,离烛,不仅貌美,一手以音控傀之术更是出神入化。
也有可能是主角。
看来,必须去了。
与福粗声在院子里喊。
"少尊主!您好了吗?"
江行面露烦躁。
"才辰初,大福你就上赶着入狼窝",江行调侃,还是起身了。
今早起,被暖气包裹,他才知道,这屋子里昨晚燃了地龙。烧了一晚上,他现在只穿着寝衣,都不感觉冷。
"雪衣,你好了吗?"
江行趴在主殿后的围栏上,冲着后院汤池扬声。
内心哀叹。
昨天他晕晕乎乎的,吃了归元丹后就沉睡了。过了一晚上,今早借着光,看到床头那件暗红血色布满的衣衫,才知道,美人这几日一直穿的那件破烂的白衣。
仔细一看,那衣服竟然是件法衣,能抵挡伤害,若脏的破的不是很严重,能够修复。
结果,昨日被他一吐一扯,彻底坏了。
江行喃喃自语,加快步伐,"正好,大福说衣服已经送过来了。等我去偏殿先看看。"
等会给美人送过来,正好穿。
江行甫一出门,身前猛然横起一只手,他侧目,一张顶着黑眼圈又莫名有点兴奋的脸闯入眸中。
江行噎住,"大福,你……"又揽什么偷听的活了?
怎么看上去这么疲惫,还有点……心虚。
"是,是魔主让奴早早在这儿等着,给少尊主送几件衣袍。"
与福赶忙指挥身后的魔婢,把衣袍端给江行。手忙脚乱间,一个泛黄厚本子从他大紫衣袖里飞出去,啪嗒掉在地上。
"别!少尊主别——"
"奴捡就好。"
江行刚弯下腰,与福就先一步捡起本子。他只来得及瞥见封皮上的大字。
早些年接触过魔界书籍,他认得那封皮上写的东西。
江行抿唇抬头,绷着的脸转瞬化开,笑着探头向与福,"大福,你也看话本子?"
那封皮上,分明就写着"强势主君和他的娇妻美人"。
同道中人啊。
与福还惊魂未定,思绪乱飞的应了声,退开示意魔婢上前。
江行表示完尊重,低头一一翻看魔婢端着的衣袍。正巧他唯一的衣服也毁了,随便挑一件,料子还更好。
大红……
还是大红……
清一色,大红的。
江行眸色晦暗:"……"
"这真是离……我义父准备的?怎么整的我不像是去谈判,而是去嫁人的。"
与福搓搓手,哈哈笑,眼神闪烁,"自然,自然还有奴的参与。少尊主不喜欢,奴可以拿走改。"
"算了",江行无奈,"我先拿几件穿,回头,你把所有颜色的都做一套,我自己挑。"
江行低头。
仙盟统一青衫,且不许其他门派与之撞色。无人知晓,他喜欢穿红,尤其是大红。
现下看来,应该是误打误撞。离恨天若真能查到他喜欢红衣,就能查到,万花丛中过的他,其实片叶不沾身。
再抬眸时,他面上的怀疑已褪去,明媚的笑意漫过眼角。
与福又问,"少尊主,要把这些送入主殿,还是同先前的一样放在偏殿?"
"给我吧,我顺路拿过去,你们出去等着",江行接过衣衫,他素来不喜让外人进入他的私人领域。
目前,他信的只有三师兄。美人那是失明,才有的例外。
江行如是想。
被禁止跟过去的与福,在原地催促,"少尊主,您可快点,冼烬君和小君在灭仙宫等候多时了!"
江行挥手,表示知道了。
迈进昨儿修好的屋子,清香的木材味刺鼻。光线只能稀稀拉拉的从窗缝挤进来,泼洒在靠窗的物体上。
他一眼就看见床边榻上堆着的衣服,闪的反光。
"这么多",江行大致瞧着,走进时,怀里的红衣惊的掉落在地,他差点骂出来。
他记得,他那日说的是让送白衣吧。
所以,这堆红红绿绿五颜六色的东西是什么?!
是他眼瞎吗?!
江行揉着额头,气的发白的脸又恢复红润。现在重做也来不及了,无生城的铺子也还没开门,美人说要和他一起去,总不能人美人穿着寝衣去。
反正美人也看不见……
有了想法的江行,愈发觉得此法可行。
要不从这堆里挑一件?
花花绿绿,江行挑来挑去,选中了他最爱的大红色。
以轻容纱做料,也不繁琐,只在腰部坠着两条血玉流苏。
江行满意的惦着选择的成果,"就你了。"
换好衣服,他端着给顾雪衣选的衣服回到主殿,顾雪衣正坐在凳子上擦头发,发丝湿润滴水。
背上的伤口因为扯动,血又渗红了白寝衣。
"哎,慢点,停停停,我来,我来",江行吸一口冷气,见毛巾还在顾雪衣手里。日头不偏不倚落在桌面上,时间已经不早了。
他索性用灵力去烘干墨发。
"浪费。"
江行:……??
美人刚才是不是在说他?
拖与福的乌鸦嘴,江行刚帮美人烘好头发,冼烬的催促毫无征兆的传来。
或许是隔着厚厚门窗的原因,江行有那么一秒,竟然觉得那声音温和礼貌。
江行没去管,心思又回聚到只着白寝衣的美人身上。
手里抱着他精心为美人选的红衣。
"雪衣,你那衣服坏成那样,我给你拿了件新的。"
虽然早做过心理准备,把红衣拿给美人时,江行还是羞愧难当。
美人清冷出尘,全身上下,偏爱白色。
现在,他给美人拿件大红的 ,就像他喜欢大红的,仙盟偏要严令着青衫。
"嗯?"
顾雪衣纤长若水的指,在衣衫边缘顿了下,睫毛扫过目上白纱,抿唇接过。
"多谢。"
江行没来得及开心,顾雪衣问了他一个很致命本质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救我?"
江行笑容僵固在脸上。
这要怎么说。
是因为"待定中主角"的原因吗,但他当时推开地牢铁门时,第一想法却不是这个。
他当时没什么想法,只是看美人像折翅的白凤凰,看那在泥泞中仍旧高洁不屈的风骨,一时惊艳。
再回过神,他就进了那布满杀阵的地牢。
江行又不能真的这么说,打了个哈哈,悄悄瞥着美人的脸,风轻云淡说,"可能,可能我见不得跌落深渊的明月吧。"
美人没表情。
那就没生气。
空气凝塞,如同粘稠的胶,粘上所有情绪,再一顿乱搅动,融合出了对面无言。
江行也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问题,自己现在的身份是无生城少尊主。他见不得跌落的明月,怎么看,都像胡编乱造毫无伦理的。
"那什么,我去外边看看,真是的一天天,催的我头大",江行故作不悦,把衣服塞给顾雪衣,"你先换上吧。"
"好。"
江行逃离的步伐更加快了。
冼烬提着弯刀,鹰隼般的黑瞳,直勾勾锁视主殿。
见从门里只出来了江行。
"少尊主,可以出发了吗?"
江行剧烈跳动的心脏被冼烬的态度浇灭,啧啧称奇,"冼烬君,什么时候说话这么温柔了?"
只听冼烬牙齿咔咔响。
他现在灵力只恢复了半成。以防万一,还是没去听冼烬的内心话,他猜,多半是再说他为什么还没死之类的。
到时候关于冼烬的消息,他找与福套,至少先看冼烬是不是"待定中主角"。
"听说少尊主从地牢里带出来个人,这次还专门嘱咐备轿子带上,是什么人值得少尊主重视?"
"一时兴起的人,那冼烬君觉得是什么人呢?"
江行弯唇,抛开问题。以他的少尊主身份,冼烬纵使讨厌修道人,也不敢乱猜他的心思,多半会转移话题。
冼烬确实转移话题了。
"那少尊主兴趣之后,能不能把人给我?"
冼烬思索,脸色难看中还有点小期待。
后来又觉得话语太冒昧,及时补救,"算了,少尊主就当我刚刚犯浑了。"
江行真心评价:话题转移的很好,下次不要了。
因为他想打魔了。
"行,我就当没听见,只此一次。"
江行一笑安然。
他不能在外人面前对美人太上心,要不然,那些要对他下手的人,会转手去伤害美人,或者拿美人做要挟。
虽然美人实力不低,但现在眼盲,外加灵力不足,真的太弱小了。
"人出来了,走吧。"
冼烬等到主殿大门再次被推开,才收回目光。
江行转身,扫过冼烬腰身,余光里闪过玉白色。
是玉吗?有点眼熟。
江行再回头看时,冼烬腰间却什么也没有。
也许是他看错了。
江行的心神被那抹红衣身影吸引,抛开了方才的疑惑。
巳时的日光照在美人侧脸上。
江行目不斜视,心想,美人穿红衣也很美,长袖散散的搭在那冰肌玉骨腕上。
那词叫什么来着……
"貌若天神,摄人心魂。"
江行想着就说了。
若美人没有失明,那轻容覆目红纱下,应是美目盼兮吧。
"咳咳,走了。"
冼烬先收神提醒。
声调更温柔了。
江行呆愣过后,想到美人看不见,灵力微弱,神识感应也会微弱,风一般飘到顾雪衣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