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他们没训练,而是在院里缝制狮皮,因为他们下个月要去参加区里的文化锦标赛来着。
大热天的摸毛啊绒啊格外的热,林长东看张流玉背上都出了汗,他想过去给人扇扇风,但这么多人在又实在不能。
一天下来,他都没能跟张流玉说上什么话,不过之前他找张流玉说话好像都挺随心所欲的,而且他也不觉得大伙会多想什么。
包括张流玉,之前瞪他、冷落他也都是摆在明面上的,现在不小心看他一眼都要匆匆收回,这搞得林长东心里那个痒啊,好像果子看着甜蜜蜜的又闻不着摸不到。
晌午的时候,管家久违的给林长东打来了电话,说是他大姐回家了,让他回去,林长东犹豫了一下,也就答应了,但是他要吃完晚饭才回去。
挂完电话,林长东一直找不着机会跟张流玉说这事,狮皮已经缝好了,他们拉了水管正在院里洗洗刷刷的,师父也在一边研究他的东西。
林长东晃荡了一会儿,最终在何权青身边停了下来,“老七,你这鞋边都断了呀,还要穿吗?”
何权青坐在小板凳上,一手鞋子一手鞋刷的正在用力刷洗,他看着这只帆布鞋感觉还挺好的,就是旁边的白胶边断了而已,“还没坏,可以穿的。”
“你穿多大码的,四哥今晚回家,后天给你买一双好的过来。”林长东说道,又借着这个机会顺便跟师父报备了。
师父没意见,就说自己的事自己处理,何权青又问师父可以拿四哥的鞋子吗,师父也说随便。
“唉,长东,再带个镜子回来呗,能照全身的那种,不难搞吧。”祝骁插话说,“我太需要了。”
“多大的事,美的你了。”林长东说完,又大方问其他人要什么。
梁晖说他想要一套工具箱,二哥要计算器,终于问到张流玉,张流玉却说:“没有什么想要的。”
林长东心想对方就会这么说,他又只能把戏演全,也问了周通要什么,他还以为周通也说不要呢,但出乎意料的是,这小子说要一本什么练习题册,林长东估计是师父那几鞭子打出来的效果,他有点宽慰和改观,就认真记下来当了回事。
“师父,您要什么吗,我后天回来给您带回来。”林长东还没忘师父。
师父拿着把小榔头,正在敲打一根银条,他注意力全在手上动作,顺口说:“人回来就行。”
林长东没想到师父会这么说,他假装镇静说了个知道了,又怕张流玉听不见似的特意补充了一句:“我后天下午就回来了!师父!你要想我啊师父!”
“……”师父估计是没听过这种肉麻话,一榔头下去砸手上了。
晚饭加菜了,而且还都是林长东爱吃的,洪管家来得不是时候,赶在饭点来的,也就落座一块吃了。
但他怀疑管家是故意的,像是接了什么任务来检查他的生活情况,放下碗后,管家又去他屋里给他收拾东西,林长东直戳了当就说:“我都说我在这里吃得比家里好了,回去跟我妈说我过得好得很,让她别天天打电话叫我回家了。”
洪管家确实是放心了,“少爷您放心吧,我现在跟您是一边的了。”
林长东以为这是奉承话,其实只有洪管家自己知道这段时间来,他独自守着一个大山庄过得有多惬意。
临走前,林长东让管家先出去等着,他上个洗手间就来,管家一走,他就溜进了张流玉的屋子。
这个点二楼还没人上来,而张流玉似乎早就等候多时了,门也没关的,林长东一过去就看到人了。
“流玉,那个……我回去了。”林长东也说不出什么动听的好话,他一张嘴就变笨一样,“我后天就回来了。”
张流玉嗯了一声,“我知道。”
这种没人也要偷偷摸摸的感觉很是怪异,林长东做贼一样紧张得要死,他想把门关上,又觉得不礼貌太冒昧,他只敢杵在门框里,“你真没有要的东西吗,我什么都能带回来……”
张流玉是认真想了的,但他确实不缺什么东西,他侧过身子不与对方对视,低声说:“要你回来就行……”
林长东心房被撞了一下,他摸摸门框尽量分散了一下注意力,“好,我准时回来……”
张流玉点点头,表示听到和信任。
林长东看这么一直僵着也不是个事,万一再来个人就麻烦了,“那我回去了。”
“嗯。”
林长东说完自己又不舍得,他跑过去,抚了抚对方鬓边上的那条小辫子,又快速抛出一句“流玉你今天好好看”以后,才难为情的跑出去。
但是在他跑到楼梯口准备下去时,张流玉却又叫住了他:“林长东……”
林长东心里呼呼热的,他看了楼下一眼,“怎么了?”
“你今天。”张流玉好像很难开口一样,“也很帅。”
林长东更难开口了,但他也不谦虚:“我以后会更帅。”
“嗯。”张流玉点点头,但目光闪躲着也不看他,过了好几秒钟,他又吱声一句:“长东。”
林长东从指尖到大脑皮层好像有凉水爬过,搞得他浑身酥麻麻的,“嗯?”
“路上小心。”张流玉扶着门框,眼里也明显有迷恋的不舍说:“要……早点回来。”
【??作者有话说】
竟然有人对流玉姓张这件事感到很新奇,觉得不像主角会用的姓,其实三哥姓张,也不是为了跟“张恨水”这个名字先捆绑在一起才姓的张啦,而是一开始就给他设定是道士生的孩子,因为道家有很多姓张的名道,比如道教创始人张道陵,武当派张三丰等,所以我觉得姓张比较有意思而已……
第23章 亮闪闪
林长东到家时已经是夜里十点,他离家也有快两个礼拜了,突然这么一回来他还恍生了自己回来做客的错觉。
洗洗睡下后第二天清晨他七点多就醒了,这真是给洪管家吓了一跳,他还以为少爷一夜没睡才起得那么早,林长东都不想夸自己在何家班里起得更早呢。
他大姐平时忙得不见人影,这天也是中午才到的,跟着一块回到的还有他母亲蓝萍。
林长东看他们也没叫自己奶奶过来,估计也不是有多大的事,他三姐更是睡到了中午吃饭的点才下楼,还挨他爸训了两句。
“还有你也是,两姐弟一天天的,也不知道是谁带的谁。”林老板说完三女儿还不忘骂一句儿子。
林长东坐在桌上本来就老老实实的,突然挨这么一棒怪冤枉的:“我怎么!我今天七点都起来了!”
“是真的,董事长。”洪管家立马站出来给林长东证明,“少爷今天起得可早了,真的有进步了。”
林老板看儿子洋洋得意那劲儿,心里高兴又不想摆在脸上,“碰巧起早一次也算进步?”
“老说儿子干什么,我看你真是老了闲的。”林长东的母亲蓝卉换好衣服下楼,过来餐桌这里就捧起儿子的脸看了看,“晒成什么样子了,叫回家都不回的。”
林长东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得意说:“好玩就晒,我现在已经学会起狮了。”
“这么厉害?”蓝卉笑说,“半个月不见这么乖。”
林长东惯用了这一套对付长辈的,张口就来:“我一直都这样乖的。”
林老板一副没眼看的样子,甚至觉得无药可救了,“你就这样信他吧,哪天他把天捅破我看你怎么给他补。”
“破了再说。”蓝卉不给丈夫一点好脸色,“你没事少说他。”
落座完毕以后这一家人就各自拿起了筷子,林长东问大姐怎么突然回来了,他大姐没有立马回答他,而是直接转头和父母商量说:“爸妈,长东都成年了,也不能一直这么晾着了,我已经帮他看好了国外的学校,明天就把他带过去早点安顿好吧,不然……”
大姐话还没说完,林长东筷子一撂,嗖的站起来就说:“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出国上学了!”
“你激动什么!”林老板被吓了一跳,血压都上来了。
“我不出去!别给我搞这些!”林长东急嚷嚷道,“反正别给我安排这些!”
林老板觉得长女说的有道理,他两手抱着胳膊,审视犯人一样看着对面的儿子,语气严厉而充满压迫感:“你这个年纪不上学还能做什么?天天在家混吃等死?”
“我怎么没上学?我什么时候没上学了!你去问大姐夫我去没去学校!”
“你那叫上学?高中两年你去学校有半年吗?换个地方打发时间就叫上学?林长东你脑子开智没有,你现在不去上大学还想干什么?吃喝玩乐还是成家立业?合适吗?啊?”
林长东平时挨他爸说他也没当回事,这下可不是一般的慌,“我又没说我不去上大学?我都没高考呢急什么!”
“高考?你才去过几天学校还好意思说高考?考出来三五十分哪个学校要你?你丢不丢人?”
林长东其实有点不占理,放在以前他也就答应了,可现在不一样了,“我还没考你就知道我才考三五十分?反正我不去,我要高考,我要靠自己努力走正规渠道上大学。”
真是见鬼了,这话也就他自己说着励志,旁人听着都要笑出声来。
尤其是他三姐,边笑边落井下石:“今天起太早没睡醒吧,梦话都搬出来了,别人那叫复习备考,你现在回学校顶多算预习。”
“反正我不去,大学我自己考。”林长东一屁股坐回去,抱着胳膊,满脸的不高兴:“考不上你们就给我找学校读,反正我就是不出国读。”
“考不上还在这里浪费一年干什么,你本来就休学过,同龄人九月份都上大一了。”大姐又说。
就连蓝卉也试图说服儿子说:“你爸你姐说得也没错,在这里多……”
“我不去!”林长东黑脸再次重复,“我不去我不去!”
言毕,林长东起身就要离开,还是管家把他拦下来的,林老板看着也是心烦的,叹息一句只能先妥协:“不去就不去,明年再去也一样,差不了这一年的,坐下来吃饭。”
“明年也不去!我想去哪就去哪!”
他母亲也是只能点头让步了,“行行行,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妈,他就是在耍赖而已,你们能不能…”大姐并不满意这个结果。
“他不想去就不去,不去又能碍什么事,他三三十岁再去上都没问题,又不差他努力这两年。”蓝卉也是自己把自己说通在先的,“坐下来吃饭,长东。”
林长东拗着,还是杵在原地不动,他爹妈又轮番道歉和承诺不会强迫他了,他才勉勉强强坐下。
吃饭席间,为了缓和前面气氛,在旁边的洪管家又主动说起林长东最近的表现,林长东于是也就绘声绘色的给他们讲了自己这两周的开心事。
林长东还说他们下个月要去参加比赛了,到时候他们必须都得来看。
“但是你们不能高调的来,你们只能偷偷来,不然一下我们晋级了别人以为我们靠关系。”林长东不忘强调说,“到时候你们也不准跟我说话打招呼,不能跟别人透露我们的关系。”
“行。”林老板真是要被气笑,“你不拖你们班里后腿就行。”
下午林长东跟母亲还有两个姐姐出去逛了逛,他要给班里的师兄弟们带东西,就让他们给自己参谋参谋。
林长东是第二天过了午饭点才回到的何家班,他到时候还带来了一辆大货车。
师父和张流玉都不在家,又是出去给人办事去了,林长东直接找的二哥和梁晖合计,这两个大头都没意见后,林长东就让工人们把冰箱彩电洗衣机热水器七七八八的家电都搬进来安装了。
“老七,喏,你的鞋子。”林长东从一个大纸箱里翻出几大袋东西,“打篮球要穿篮球鞋,跑步穿跑鞋,不要什么都穿帆布鞋,伤脚了就长不高了。”
何权青接过好几个鞋盒,一时不知道先看哪个,“谢谢四哥。”
其他人要的东西林长东也带回来了,每个人还多带一件秋装外套,这些都是他姐帮选的。
他也没忘周通要的题册,不过他忘记对方说的是哪个版本的了,他就把书店里有的都各拿了一本,周通在一大箱书里翻了半天,有点无话可说:“我们下个学期要升高三了,你买的全是高二的。”
“……是吗。”林长东挠挠头,才反应过来一样:“下个学期我们高三了?”
“……”周通心想学习上的事他能想到让这个人帮忙也是多此一举了。
林长东哎呀一声,“那你就当温故知新吧。”
张流玉和师父回来的时候,通信公司的人还在堂屋里给他们装座机,师父有所微词,但是几个徒弟你一句我一句的,他也就不管了。
张流玉没去掺和这些,他放下师父的卦箱后,洗了个手就回楼上准备换一身干爽的衣服,但他开门进去时,第一反应先是以为自己走错房间了。
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床头边上的那张老木桌已经撤下了,此时只有一张白色的梳妆台。
张流玉觉得这事一点也不难猜到是什么回事,但他依旧觉得心热不已,他将房门合上,哪怕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独自走向那套梳妆台时也是格外难为情的。
他在桌子前坐了下来,摸了摸这质感上乘的实木妆桌,他看着面前这块明亮而崭新的圆镜,又拿起旁边的纸袋看了看,里面装的全是新衣服,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怔好几秒钟,又发现旁边还有个玻璃瓶,他拿起一看,险些被瓶子里的东西闪到眼睛,因为里面装的全是镜子碎片。
林长东那个坏东西把他的旧镜子打碎了!
刚刚想到这,外面的敲门声就来了,这不合时宜的,把张流玉敲得心房大震,后颈都冒热汗。
他把东西都放回原处,又急忙忙的对着镜子梳理了一下头发,耽误大半分钟才过去开的门。
林长东脸上的紧张不比对方少一点,他板正的站着,像是来打报告一样:“流玉,我回来了。”
“嗯。”张流玉看了他一眼,又转眸去看别处。
“我准时吗?”
“准时了。”
林长东心里痒痒的,这一天半走得,把两人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都给推开了,他明明有好多话要说来着,这会儿却难开口得很,“你去哪里了,我找你好久。”
“和师父去找师叔了。”
“哦。”
林长东总感觉杵在这里不像个事,他主要是怕师父突然上楼来,便说:“那没什么事,我先下去了…”
“……”张流玉一惊,眼里的沮丧来不及隐藏。
林长东不知道自己看没看错,他觉着那是一个挽留的眼神,这弄得他更加挠心挠肺,他摸了摸兜,又说:“我有个东西想给你,你想现在看,还是……晚上再偷偷看。”
这个问题不容多考虑,但张流玉要说出来也是经过了一番斗争,“现在看就行。”
“那我能进去吗。”
张流玉点点头。
林长东漫步进门,张流玉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门掩上了,但没上锁,有意留着一条缝。
二人来到床边上坐下,他们默契的没去提房间里那些新物件,林长东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小盒子,将里面链子显示出来,就问:“我能给你戴上吗。”
问完这话,林长东才马上想起来应该先问人家喜不喜欢之类的。
“戴…手吗?”张流玉盯着盒子里那银闪闪的链子和上面的两颗珍珠问。
“手和脚都可以。”林长东一开口又后悔了,他怀疑自己把脑子忘在家了,他要是给对方戴脚那也太冒昧失礼了。
张流玉想了想,将右手伸了出来,一本正经说:“戴脚上你就看不见了呀。”
“……”林长东脸热着,短暂的头晕目眩了一下。
林长东把链子拿出来,一边给人系到手上一边说:“这个是澳白,不是普通的淡水珍珠,珠层很容易刮花,等花了你就告诉我,到时候我再给你换新的。”
“嗯。”张流玉坦然接受了,他从今天起要开始喜欢亮闪闪的东西了。
林长东将扣环扣紧又检查了一遍,接着又有些不舍得放下手腕,他假装拨了拨上面的珠子,又顺道一般抚了抚对方的手背,两只手像捧着颗易碎的明珠一样小心爱抚。
“流玉。”
“嗯?”
林长东抬眼看了面前人一眼,又迅速垂下去,不大冷静甚至有点冲动了:“我,我亲你一下好吗。”
张流玉耳边有热风吹过,脑海里呼呼的全是狂浪声,他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并用点头接受了对方的请求。
林长东捧着对方的手,准备就要在手背上亲下一口时,张流玉却闭眼了。
他犹豫了一下,屏住呼吸,稍稍偏头凑过去,在张流玉脸上如与春风相拂面那样,浅尝辄止的印下轻盈一吻。
三秒钟后,他眼前那颗小痣被藏起来,张流玉睁着有些许疑惑和担忧的眼,纠结问他:“另一边不用亲吗?”
【??作者有话说】
通知:每周三固定休息,有特殊情况会调休/请假。
明天休息日,请静候周四。
“我……”林长东嗓门一哑,“可以吗?”
张流玉很诚恳的点了点头,又有些不易察觉的埋怨低声说:“你从来……都没有亲过另一边。”
林长东小声的说了个对不起,为了不让对方伤心,他又牵强解释:“我左右不分,忘记了。”
“嗯…”张流玉想都没想就信了。
林长东轻手拨开几缕垂散在张流玉耳前的头发,别到耳背后去,他捻捻对方的耳垂,捻得他耳廓耳垂都泛红,林长东倾身慢近,在张流玉另一边脸蛋上印下了很是绵长的一吻。
两个人默契的保持这个姿态有半分钟,林长东嗅到对方那从皮肤里沁透出来的缓缓淡香,他眼眸下垂,又看到对方清瘦而线条凌厉的颈线漫进领口里,而空荡的领口里尽是坦荡而私密的青涩。
他自觉罪恶滔天的惶急闭上眼,低级的冲动使他喉咙干涩不已,林长东难捱的稍稍挪动唇瓣,越界的在张流玉耳背也亲了一口。
张流玉有些始料不及,当时就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脖子,胸口短暂收紧再阔开,喉咙里嗯哼出一声情不自禁的低低呢声。
一吻结束,张流玉就立马拧过身子避开了身边人的痴迷注视,他用手背碰了碰被亲过的地方,不怎么淡定却又很是正经的说:“要下去了。”
林长东思绪还飘着,他不在状态的点点头:“好,好……”
张流玉揪揪自己的衣服,“你先出去,我再出去……”
“好,好……”林长东还是懵圈圈的,他动作机械而笨拙的站起来,目光呆滞的向前走去,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好,好的。”
房间里只剩自己一个人后,张流玉用两掌捂着自己发烫的脸,慢慢倒进床里,四肢发软的蜷缩成一团,他摸摸自己的耳背,心里“咚”的拨响了一根名为爱恋的弦。
林长东下到最后一级台阶时,踩空差点摔了一跤,这动静把正在看电视的大伙儿给吓得不轻。
“怎么回事,撞鬼啦?”梁晖问他。
林长东啊了一声,又好像没听见一样,他愣愣的走过去,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心里还在想那些有的没的。
过了十几分钟,张流玉才从楼上下来,两人无意间就对上了眼神,但又匆匆错开了。
张流玉看他们都在看电视,自己也就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彩电这东西算是很贵重的家电了,镇上大多数人家都还是看的黑白电视,没有电视的家庭比比皆是,他们平时也没什么机会看电视,要是想看还得去代销点门口一窝蜂的蹲着看,人家老板放什么就得看什么,人家电视一关就没得看了。
“这金燕西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自己老婆难道不比他表妹好?”祝骁盘腿坐在地上,盯着电视屏幕的脸越拧越紧。
“要是你,呵。”梁晖打断他,“你要是有钱,你比他还花。”
“所以说嘛,男人有钱就变坏,富二代哪有什么好东西,要是我啊……”
“这也不一定吧。”林长东突然插嘴。
张流玉看了一会儿就离开了,林长东想追上去,但又觉得突兀,于是他扯开嗓子就故意问给大家听说:“老三你这上哪去啊?”
被点到名的张流玉浑身一震,他差点要露馅一般答不上话来,快速调整好心态以后,他试图模仿起不久前的自己,用一种看似很嫌弃,实则听起来乖巧无比的“硬口气”回答说:“去干活。”
“外边天这么热,你干什么活。”林长东也是被夺舍了一样,怎么也拽不出当初那蛮横无理的腔调了。
“要你管…!”张流玉甚至还牵强的抛了个瞪眼过去要把戏演足。
结果这么一瞪,那正打正着的对视一上,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又避开了眼神,他都能感觉到自己脸红了。
“这么神秘不带我?”林长东这调侃话说得毫无情绪,就像复述课文一样生硬,“我倒要看看有什么活可干的。”
“是啊,外边太阳这么大,三哥你干什么活啊。”祝骁插嘴关心问。
没人问还好,真有人问了张流玉还答不出来,他语塞半晌才说:“上地里看看。”
“晚点再去吧,太阳那么大。”周通也劝他说,“晚点我跟你一块去看看。”
“不,不用了。”张流玉瞟了林长东一眼,又重复:“不用了,我去去就回。”
周通已经起身了,但是林长东快一步揽住了张流玉的肩膀,“上哪块地啊,这不得带我认认班里的田产啊。”
“放开……”张流玉不怎么有气势的呵斥这人说,并软绵绵的推了对方一下。
这一推给林长东推得心花怒放的,他强忍着心底的荡漾,哀怨一唉:“这么见外。”
看这两人已经出去了,周通又只能收回步子。
走出好几米远后,林长东再回头看了那伙人一眼,显然除了极个别以外,并没有第二个人感觉有什么不对。
林长东揽着张流玉一走到前院就自觉的松开了对方,二人心照不宣的也没把刚刚那些乌龙说得太明白。
但是这恰到好处和点到为止的默契隐隐两个人感觉甜蜜又惊险。
林长东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隐瞒这种事情,他也没有真的去细想过,但是现在绝对不是和张流玉讨论这件事的时候,那样除了会提前平添烦恼没有一点好处。
不过话说来说去,他们到底算什么关系呢。
“要,要去地里吗?”林长东缓解氛围就问。
张流玉刚刚也是急中生智,现在想想也不是不行,“嗯。”
“去看什么地?”
“辣椒地吧,师叔的地。”
“好。”
接着张流玉就带着他去拿了遮阳伞和一只竹篮,两人扛着最毒辣的太阳就出门了。
这个点外边果然都是没人的,店铺里看店的基本都在午睡,代销点养的老狗都困得直打呼。
两人不知暑热好似在秋风里漫步一般,张流玉看终于有机会独处了,才问:“你回家去干什么了。”
林长东心里有几分犹豫,他要是把实情说出来恐怕会伤了流玉的心,于是避重就轻回答说:“就是我姐她回来了而已,她太久没见到我了,我就回去看看。”
“哦。”张流玉揪揪衣服,“听说你有好几个姐姐?”
林长东一手撑着伞,一手提着空篮子,他有点诧异,“你怎么知道?”
“大家都知道。”
林长东心想真是坏事传千里了,他想挠挠头又没手的,张流玉就把竹篮拿过去自己跨在小臂上了。
林长东挠了挠头,勉强回答出了这个令人头大的问题,:“哎呀,我爸那人不怎么样,不过我跟他不一样,我我我不从来不近女色,我跟金燕西不一样……!”
“我知道。”张流玉垂首暗暗发笑。
“是真的,我就是有一点怕女生。”林长东又补充,“我从来都没有过女朋友。”
“为什么?”
“因为……就是没有,没有喜欢过人……”林长东又是别扭的挠挠后颈,“我不谈恋爱那些……”
张流玉也是相当的难为情,他紧张之中又找到救命稻草一般把话题拉回去:“那你为什么怕女生?”
“就是……怎么说。”林长东组织了一下语言,“就是我家都是我妈和我姐说了算,她们有点太强势了,我不怎么敢和女生来往了。”
这有点挺出乎意料的,张流玉歪头看看他,觉得很矛盾:“那是这样的话,你爸怎么还会有……两段婚姻?”
林长东心里叫了一声老天,他们家这点家丑原来外面都知道吗,他尴尬笑笑,解释:“外面人觉得我爸厉害而已,其实都是我外公厉害,我爸势利眼自己追的我妈,后面他们有了我大姐,我妈事业心太重,不愿意给他生二胎,就把我爸甩了,外面人都以为是我妈生不出……男的吧。”
虽然这个话题不太礼貌,但张流玉也如实点头了。
“反正后来他自己又二婚,然后二婚就有了我二姐和三姐,她们是一对双胞胎,我二姐三姐都上小学了,他自己又搞出婚外情有我四姐,我小妈也不要他了。”
林长东一边说,一边在心里骂他爸真是给他丢脸丢到家了,“我妈后面准备晋升当烟草局的副局长的时候,我爸又要跟她复婚,反正我也不知道我妈怎么想的,我爸都那样了,他们一把年纪了还能……整出我来。”
“所以你有四个姐姐?”
“嗯,我和我大姐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所以我跟她比较亲,不过她管我很凶,我也会怕她,她管不到的时候,就让我大姐夫看着我,哦,我大姐夫就是我们校长。”
张流玉还真不知道这事,“真的?”
“嗯!”林长东点头,“他们以前都是教育局的,我大姐比较上进,她后面就调去省会了,她现在已经是一个区的副区长了,一年到头都忙得要死,都不怎么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