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与君同by时间在看
时间在看  发于:2025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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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齐萧衍一招“镇岳掌”拍向对方胸口,逼得对方后退半步,露出破绽之际,那黑衣人却突然虚晃一招,不再缠斗,身形如同鬼影般向后飘退,同时手一扬,一件物事向着齐萧衍面门掷来!
齐萧衍侧头避开,那物事“夺”的一声,深深钉入了身后的立柱上,竟是一枚造型奇特的黑色飞镖,镖尾刻着一个与那羊脂白玉佩上一般无二的诡异符号!
黑衣人借此机会,已然翻身出了窗户,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之中,身法快得不可思议。
齐萧衍没有去追,对方武功高强,且早有准备,贸然追击恐中调虎离山之计。他走到立柱前,拔出那枚黑色飞镖,看着上面那个熟悉的符号,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同样的符号!先是神秘玉佩, now是夜探王府的刺客!
这绝不是什么“故人”的贺礼!这是一个警告?还是一个……宣战?
“王爷!”周平带着侍卫听到动静赶来,看到书房内的狼藉和齐萧衍手中的飞镖,脸色大变,“属下失职!”
“不关你的事。”齐萧衍摆摆手,目光冰冷,“对方是有备而来,武功极高。加强府中戒备,尤其是书房和静室周围,增派三倍暗哨!另外,查!给我彻查这飞镖的来历和那个符号代表的意义!哪怕翻遍整个京城,也要给我挖出点东西来!”
“是!”周平凛然应命。
齐萧衍独自站在黑暗中,握着那枚冰冷的飞镖,心中波澜起伏。瑞王刚倒,这隐藏在更深处的黑手就迫不及待地伸出来了吗?
他走到窗边,望着陆玄之静室的方向,那里灯火已熄,想必已经睡下。他不能让任何人,任何事,再威胁到玄之的安全。
无论这背后的敌人是谁,他都必须将其连根拔起!
夜色更深,仿佛有无形的暗流,在这座刚刚经历了一场明面风暴的王府之下,开始更加汹涌地涌动。

第19章 同命
夜色如墨,将那枚刻着诡异符号的黑色飞镖浸染得愈发森冷。齐萧衍指节泛白地攥着它,仿佛要将其碾碎。书房内弥漫着未散的杀机和一种更深沉的不安。对方能如此轻易潜入王府核心,精准找到书案暗格,甚至对他的武功路数有所了解……这绝非寻常刺客,更像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试探,或者说,挑衅。
他走到窗边,静室的方向一片漆黑,陆玄之想必已经睡下。白日里他苍白脆弱的模样还烙印在齐萧衍脑海,此刻这无声的黑暗更让他心头发紧。绝不能再让玄之卷入更深的危险。
“周平。”他声音低沉。
“属下在。”周平立刻现身。
“今夜之事,封锁消息,尤其不要惊扰陆将军。”齐萧衍下令,目光锐利,“加派我们最信得过的影卫,十二时辰轮值,隐匿在静室周围,任何人,没有我的亲口命令,不得靠近半步。”
“是!”周平领命,迟疑了一下,“王爷,那符号……”
“继续查。”齐萧衍将飞镖扔给他,“动用所有暗线,不惜代价。另外,想办法联系‘谛听’。”
周平瞳孔微缩。“谛听”是他们埋在江湖中最深、也最危险的一颗钉子,非生死存亡关头绝不启用。“是!”
周平退下后,齐萧衍独自在黑暗中站了许久,直到天际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鱼肚白。他没有丝毫睡意,胸口的窒闷感挥之不去,仿佛有什么更糟糕的事情正在酝酿。
接下来的几天,齐王府外松内紧,看似平静,实则暗涌澎湃。陆玄之在齐萧衍的精心照料和内力温养下,气色略有好转,心脉虽依旧脆弱,但至少不再时时隐痛。他敏锐地察觉到府中守卫的变化,以及齐萧衍眉宇间那抹难以化开的凝重,但齐萧衍不说,他便不问,只是每日按时喝药、调息,尽可能快地恢复着。
这日午后,陆玄之靠在榻上小憩,齐萧衍在旁处理公务。阳光透过窗棂,暖融融地洒在身上,带来几分慵懒的困意。
忽然,陆玄之毫无预兆地蹙紧了眉,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起来,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
“玄之?!”齐萧衍扔下笔,扑到榻前,触手只觉他身体冰凉,脉搏乱得像擂鼓,那勉强维系的心脉竟再次出现了溃散的迹象!
“孙大夫!快传孙大夫!”齐萧衍的声音因恐慌而撕裂。
孙大夫连滚带爬地赶来,诊脉后,脸色煞白,手指都在颤抖:“王爷!陆将军……陆将军这是……心脉中的异种真气突然失控暴走!这……这毫无征兆啊!”
“怎么回事?!不是已经压制住了吗?!”齐萧衍目眦欲裂。
“老夫……老夫也不知!”孙大夫急得满头大汗,“按理说,有王爷内力温养,那阴寒真气本该逐步化解才是……除非……除非是受到了某种极强的同源气息引动,或者……或者有人隔空催动了潜藏的真气!”
隔空催动?!
齐萧衍脑中“嗡”的一声,瞬间想到了那枚羊脂白玉佩,想到了黑色飞镖上那个诡异的符号!是了!那符号,那玉佩,还有那夜探王府的神秘高手……他们不仅仅是在警告,他们竟能隔空引动玄之体内的隐患!
一股冰寒彻骨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救他!无论如何,救他!”齐萧衍死死抓住孙大夫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孙大夫老泪纵横:“王爷!此真气已与陆将军心脉纠缠太深,此番暴走,来势汹汹,老夫……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啊!除非……除非能找到下此毒手之人,拿到解药或对应的克制功法,否则……陆将军怕是……撑不过今夜了!”
撑不过今夜……
这五个字如同五雷轰顶,将齐萧衍炸得魂飞魄散!他看着榻上气息越来越微弱、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的陆玄之,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眼前崩塌。
不!他不能失去他!绝不可以!
他猛地想起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决绝的光芒。他一把推开孙大夫,将陆玄之扶起,自己盘膝坐在他身后,双掌抵住其后心灵台穴。
“王爷!不可!”孙大夫惊恐大叫,“您内力损耗未复,强行运功,且是与这异种真气硬碰硬,您也会……”
“闭嘴!”齐萧衍低吼一声,眼神血红,“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孙大夫被他那濒死野兽般的眼神骇住,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关上房门。
室内,只剩下两人。
齐萧衍闭上眼睛,不顾自身经脉的刺痛与虚弱,将体内所剩无几的、至阳至刚的内力,毫无保留地、疯狂地灌入陆玄之体内!
他要用自己的命,去搏陆玄之一线生机!
两股截然不同的真气在陆玄之心脉处猛烈冲撞!一股阴寒刺骨,带着毁灭一切的暴戾;一股炽热阳刚,带着不惜一切的守护。
陆玄之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痛苦地蜷缩,鲜血不断从口中溢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齐萧衍同样不好受,他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溢出血丝,背后的旧伤因这不顾一切的内力催谷而再次崩裂,鲜血浸透重衫。但他死死咬着牙,目光死死盯着陆玄之的后背,将那股阴寒真气一点点逼退,用自己的内力构筑起一道脆弱的防线,护住那即将停止跳动的心脉。
时间在煎熬中一点点流逝。夕阳西沉,暮色四合,室内没有点灯,一片昏暗。
齐萧衍的内力几近枯竭,经脉如同被烈火灼烧,又如同被千万根钢针穿刺,剧痛几乎要让他昏厥。但他不敢停,也不能停。
就在他意识逐渐模糊,以为自己也要撑不住的时候,怀中的陆玄之忽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萧……衍……”
那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却让齐萧衍即将溃散的意识猛地一清!
“玄之!”他惊喜交加,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陆玄之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眼缝,视线涣散,无法聚焦,但他能感受到身后那具滚烫的、颤抖的身体,能感受到那源源不断涌入自己体内的、带着绝望与执念的力量。
“……停……手……”他气若游丝,想阻止齐萧衍这无异于自杀的行为。
“不……”齐萧衍摇头,泪水混合着血水滑落,滴在陆玄之的颈侧,“我不会停……玄之,撑下去……求你……”
他低下头,将脸埋进陆玄之冰凉的后颈,像个无助的孩子般,哽咽着:“别丢下我……陆玄之……你说过……要一起去江南的……”
那个被阳光和暖风包裹的、没有杀戮和阴谋的地方……
陆玄之涣散的瞳孔中,似乎掠过一丝微弱的光。他艰难地抬起一只手,覆上了齐萧衍紧紧抵在自己后心的手背上。
指尖冰凉,却带着一丝微弱的回应。
齐萧衍浑身巨震,仿佛获得了无上的力量,他重新凝聚起最后的精神,将丹田中最后一丝真气,毫无保留地渡了过去!
仿佛有什么屏障被冲破了!那盘踞的阴寒真气似乎被这绝绝的、蕴含着生命本源的力量暂时击退,蛰伏了下去。
陆玄之猛地咳出一大口乌黑的淤血,随即身体一软,彻底失去了意识,但呼吸,却奇异地变得平稳绵长了一些。
齐萧衍也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抱着陆玄之,一同瘫软在床榻上,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不知过了多久,齐萧衍被一阵压抑的哭泣声吵醒。
他睁开沉重的眼皮,发现自己躺在静室的床榻上,孙大夫正红着眼圈给他背后的伤口换药。周平跪在床边,虎目含泪。
“王爷!您终于醒了!”周平声音哽咽。
齐萧衍猛地想起什么,挣扎着要起身:“玄之呢?!”
“陆将军他……”孙大夫抹了把眼泪,“性命暂时保住了……但心脉受损更重,那异种真气只是暂时被王爷您的内力压制,并未根除。而且……而且王爷您强行运功,经脉受损极重,内力几乎耗尽,恐……恐有境界跌落之虞啊!”
齐萧衍对自身的伤势毫不在意,他只急切地追问:“他醒了没有?”
“……尚未。”
齐萧衍的心沉了下去。他强撑着坐起身,不顾孙大夫的劝阻,踉跄着走到隔壁房间。
陆玄之安静地躺在床榻上,脸色依旧苍白,但比起昨日的灰败,总算有了一丝生气。他闭着眼,呼吸微弱,仿佛一个易碎的琉璃娃娃。
齐萧衍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握住他微凉的手,贴在自己脸颊。感受着那微弱的脉搏,他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一点。
还活着……还好,还活着。
“查到了吗?”他头也不回,声音沙哑地问周平。
周平跪在地上,双手呈上一份密报,声音带着恐惧与愤怒:“王爷,‘谛听’用三条人命的代价传回消息……那符号,属于一个极其隐秘的组织,名为‘观星阁’。”
“观星阁?”齐萧衍蹙眉,他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是。‘谛听’只探听到只言片语。据说此阁超脱世俗,门人极少,但个个身负异术,能观星象,测国运,甚至……能以特殊手段,隔空影响他人心神、催动潜伏伤势!其阁主更是神秘莫测,无人知其真容。那玉佩和飞镖,皆是‘观星阁’的信物!”
隔空影响心神,催动潜伏伤势!
齐萧衍瞳孔骤缩!果然是他们!他们竟然拥有如此诡谲莫测的手段!
“他们为何针对玄之?!”齐萧衍声音冰冷,带着滔天杀意。
“原因尚未查明。但‘谛听’提到,‘观星阁’似乎与皇室……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关联。而且……瑞王背后,似乎也曾有‘观星阁’的影子!”
皇室关联?瑞王背后?
齐萧衍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如果这个“观星阁”真的与皇室有关,甚至能影响到皇帝,那他们面对的,将是何等可怕的敌人?!
他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陆玄之,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玄之的身体,再也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必须尽快找到解决那异种真气的办法!必须揪出“观星阁”!
“动用所有力量,不惜一切代价,查找‘观星阁’的据点,寻找化解那阴寒真气的办法!”齐萧衍一字一顿,眼中是破釜沉舟的决绝,“另外,将张嵩严密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触!”
周平退下后,齐萧衍重新将目光投向陆玄之。他俯下身,轻轻拂开他额前汗湿的发丝,在那光洁却冰凉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沉重而珍视的吻。
“玄之,我不会让任何人带走你。”他低声呢喃,如同立下最庄重的誓言,“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护你周全。”
夜色再次降临,静室内烛火摇曳。
齐萧衍不顾孙大夫的反对,执意守在陆玄之床边,握着他的手,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生命力传递过去。
他回想着与陆玄之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从最初的争锋相对,到后来的生死相托,再到如今的倾心相许……他们之间,早已超越了简单的爱恨情仇,是融入骨血的习惯,是灵魂相依的羁绊。
失去他,等同于剜心剔骨。
“玄之……”他一遍遍低声唤着他的名字,仿佛这是唯一的救赎。
或许是这执着的呼唤起了作用,后半夜,陆玄之的长睫再次颤动起来。
齐萧衍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
一下,两下…
那双紧闭的眼眸,终于再次缓缓睁开。这一次,视线虽然依旧虚弱,却清明了许多。
他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齐萧衍那双布满血丝、写满了恐惧与狂喜的眸子,以及他苍白憔悴、唇边还带着干涸血痕的脸。
“……你……”陆玄之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得厉害,他想抬手去碰触齐萧衍的脸,却没什么力气。
齐萧衍立刻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声音哽咽:“你醒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陆玄之看着他这副狼狈不堪、仿佛也去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模样,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因后怕而无法抑制的颤抖,心中那片冰封的湖面,彻底化为了一池春水。
他知道了。是这个人,又一次,不惜代价,将他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傻……子……”他费力地吐出两个字,眼中却漾开浅浅的、真实的笑意,那笑意驱散了他眉宇间最后的清冷,如同冰雪初融,春花绽放。
齐萧衍看着他这罕见的、带着暖意的笑容,只觉得所有的付出、所有的痛苦,都在这一刻得到了补偿。他低下头,珍而重之地,吻上陆玄之微凉的唇。
这个吻,不带情欲,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失而复得的狂喜,以及刻入灵魂的、不容置疑的爱恋。
陆玄之没有躲闪,他闭上眼,承受着这个温柔而郑重的吻,甚至微微仰头,做出了生涩的回应。
一吻结束,两人额头相抵,呼吸交融。
“我不会再让你出事。”齐萧衍看着他的眼睛,郑重承诺。
“嗯。”陆玄之轻轻应了一声,回握住他的手,“我们一起。”
无需再多言语。
同命相连,生死与共。
窗外,月上中天,清辉遍洒,仿佛也在为这对历经磨难的有情人,送上无声的祝福。
然而,潜藏在暗处的“观星阁”,如同悬顶之剑,预示着更大的风暴,还在远方酝酿。

第20章 观星之秘
陆玄之再次从鬼门关挣脱,但这一次,两人都清楚,那盘踞在他心脉深处的阴寒真气,已不再是单纯的伤势,而是一道悬于头顶、不知何时会再次落下的铡刀。“观星阁”这三个字,如同沉重的阴云,笼罩在齐王府上空。
齐萧衍的伤势因强行运功而加重,内力几乎枯竭,经脉受损严重,需得长时间静养。但他如何静得下来?每日看着陆玄之即便在睡梦中也不得安稳,时常因心口抽痛而蹙眉惊醒,他便心如刀绞。
他不再轻易离开陆玄之身边,所有军政事务皆在静室处理。书房那夜遇袭后,他更是将核心文书全部移了过来。周平与影卫将静室守得如同铁桶,连只苍蝇都难飞入。
这日,陆玄之精神稍好,靠在榻上,看着齐萧衍批阅一份关于北狄动向的军报。阳光落在他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显得格外脆弱。
“北狄……又有异动?”他轻声问。
齐萧衍放下笔,走到他身边坐下,很自然地将他的手拢在掌心暖着:“兀朮败退后,北狄内部似乎起了纷争,几个大部落互相攻伐,暂时无力难顾。但这平静……恐怕维持不了多久。”
陆玄之沉默片刻,道:“‘观星阁’……可有新线索?”
齐萧衍眼神一暗,摇了摇头:“‘谛听’那边暂时没有更进一步的消息。这个组织太过神秘,仿佛游离于世间之外,却又无处不在。我甚至怀疑,瑞王也不过是他们摆在明面上的一枚棋子。”
他顿了顿,看着陆玄之,语气沉重:“玄之,我担心……他们的目标,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止是你我。”
陆玄之眸光一凝:“你是说……国本?”
“一个能观测星象、影响国运,甚至能隔空催动你体内真气的组织,其所图定然不小。”齐萧衍握紧了他的手,“我已加派人手,暗中调查与皇室有关的所有秘辛,尤其是……关于前朝,或者更早时期,那些不为人知的记载。”
正在此时,周平在外求见,神色带着一丝激动与忐忑。
“王爷,公子!有线索了!”
两人精神一振。
“我们的人,在整理瑞王府查抄的文书时,发现了一本夹藏在暗格夹层中的……手札!”周平呈上一本页面泛黄、边角磨损严重的册子,“并非瑞王笔迹,年代似乎更为久远。其中……多次提到了‘观星’二字,还有一些……奇怪的星图和人像!”
齐萧衍立刻接过手札,与陆玄之一同翻阅。
手札的作者似乎是一位前朝的宫廷术士,或者……更接近“观星阁”门人的存在。里面用隐晦的语言记载了一些观星测运的心得,以及几次干预朝局、影响特定人物命运的尝试。其中一页,绘制着一副复杂的星图,旁边标注着几行小字:
“……帝星晦暗,将星犯主,紫气东来,然带血光……欲稳国祚,需断其锋铓,移其命轨……”
而在星图下方,用朱砂勾勒出了一个模糊的、手持长枪的将军轮廓。那轮廓虽简略,但那挺直的脊背和飞扬的神采,竟与当年的陆玄之有几分神似!
“断其锋铓,移其命轨……”陆玄之轻声念出这几个字,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所以,他战场遇袭,心脉中箭,并非简单的党争陷害,而是因为这所谓的“星象示警”,因为他这颗“犯主”的“将星”?
齐萧衍的脸色更是阴沉得可怕。他继续翻看,后面几页记载了如何通过“媒介”与“引子”,远距离影响特定目标的“气”与“运”,甚至提及了一种名为“蚀心蛊”的阴毒手段,能潜伏于武者心脉,平时难以察觉,关键时刻可由施术者引动,轻则重伤,重则毙命!其描述,与陆玄之体内的异种真气何其相似!
手札的最后一页,作者似乎心力交瘁,字迹潦草,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绝望:
“……窥天之秘,终遭天谴……阁主之命,不可违逆……然逆转命轨,因果反噬……吾命不久矣……后来者慎之……慎之……”
手札到此戛然而止。
静室内一片死寂。
真相,以一种远比他们想象中更加荒诞、也更加残酷的方式,揭开了冰山一角。
“所以,我这条命,竟是碍了某些人眼中的‘国运’?”陆玄之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带着无尽的嘲讽与悲凉。他一生征战,守护河山,到头来,却因为莫须有的星象,成了必须被“断锋铓”、“移命轨”的障碍?
齐萧衍猛地将他拥入怀中,手臂收得紧紧的,仿佛要将他揉进骨血里,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与心痛:“胡说!什么狗屁星象!什么国运!我齐萧衍不信这个!我隻信你!谁想动你,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实,驱散了陆玄之心头那片刻的冰寒。陆玄之靠在他肩上,闭上眼,感受着那有力的心跳,纷乱的心绪渐渐平息。
“这手札中提到‘阁主’,”陆玄之冷静下来,分析道,“看来‘观星阁’确有其主。而且,他们似乎并非无所不能,强行干预命轨,自身也会遭受反噬。”
“不错。”齐萧衍松开他,目光锐利地看向那本手札,“这或许是他们的一個弱点。而且,他们需要‘媒介’和‘引子’才能远距离施术。玄之,你仔细会想,当年中箭前后,可曾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者,身边是否有行为异常之人?”
陆玄之蹙眉沉思,往事如烟,许多细节已然模糊。“战场之上,混乱不堪……若说特别之物……”他目光忽然落在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那块断裂的、刻着“陆”字的玉佩残片上,“除了这祖传玉佩,似乎并无他物。至于身边之人……皆是多年并肩的战友……”
他话音顿住,眼中闪过一丝疑虑。当年之事,真的毫无破绽吗?那支冷箭来得太过蹊跷,角度、时机都把握得恰到好处……若非内部有人接应……
齐萧衍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眼神更冷:“看来,当年玉门关军中,也未必干净。此事,需得暗中重新彻查!”
正在这时,一名影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对周平低语了几句。周平脸色微变,转身禀报:
“王爷,宫中传来消息,陛下……昨夜偶感风寒,今日竟一病不起,昏迷中时常呓语,提及……‘星象’、‘逆臣’等词。太医束手无策,宫中……已有流言蜚语。”
皇帝病重?呓语星象逆臣?
齐萧衍与陆玄之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与凛然。
这绝不是巧合!
“观星阁”的手,竟然已经伸到了皇帝身边?!他们想做什么?趁机搅乱朝纲吗?
“备车!本王要即刻进宫!”齐萧衍当机立断。皇帝若在此时出事,朝局必将大乱,届时“观星阁”便可趁浑水摸鱼!
“我同去。”陆玄之撑着想站起身。
“不行!”齐萧衍按住他,语气不容置疑,“你如今是他们的首要目标,宫中情况不明,绝不能涉险!乖乖留在府中,等我回来!”
他看着陆玄之担忧的眼神,放柔了声音,保证道:“放心,我会带上周平和足够的人手。你好好养着,等我消息。”
陆玄之知他说得在理,自己此刻前去,非但帮不上忙,反而可能成为拖累。他点了点头,叮嘱道:“一切小心。”
齐萧衍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大步离去,玄色王袍在门口带起一阵冷风。
静室内,再次只剩下陆玄之一人。他看着窗外骤然阴沉下来的天色,心中的不安如同潮水般蔓延。
皇帝病重,“观星阁”隐于幕后,强敌环伺,危机四伏。
而他,却因这身不由己的伤势,只能困守于此。
一种无力感攫住了他。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渴望恢复力量,与那人并肩而战,而不是只能被动地等待守护。
他闭上眼,尝试引导体内那微弱的内息,冲击着心脉处那团阴寒的阻滞。剧痛瞬间传来,让他额角渗出冷汗,但他咬紧牙关,不肯放弃。
他必须尽快好起来。
为了自己,更为了那个一次次为他豁出性命的人。
齐王府外,马车向着皇宫疾驰而去。
齐萧衍坐在车内,面色沉凝。他摩挲着袖中那枚冰冷的、刻着诡异符号的黑色飞镖,眼中寒光凛冽。
“观星阁”……
不管你们是人是鬼,有何图谋。
敢动我齐萧衍要护的人,便要付出代价!
皇宫,乾清宫。
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龙榻之上,皇帝双目紧闭,脸色蜡黄,呼吸微弱,唇边不时溢出含糊不清的呓语。
“……星坠……东南……逆臣……当诛……”
几位太医跪在一旁,战战兢兢,汗出如浆。皇后与几位重臣守在殿内,皆是面色惶惶。
齐萧衍的到来,让众人如同找到了主心骨。
“齐王叔!”太子年轻,见此情景早已慌了神,“父皇他……”
齐萧衍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快步走到龙榻前,仔细观察皇帝的气色,又伸手搭上他的腕脉。脉象紊乱浮滑,时急时缓,绝非普通风寒之症,倒像是……中了某种迷惑心智的药物,或是被邪术侵扰!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殿内众人,最后落在熏香袅袅的金兽香炉上。
“这香,何时点的?”他冷声问。
负责伺候的太监连忙回道:“回王爷,是……是陛下病倒前,钦天监正使派人送来的‘安神香’,说是依据星象所配,有凝神静气之效……”
齐萧衍瞳孔一缩!他怎么忘了这个专司星象历法的衙门!若“观星阁”要渗透皇宫,还有哪里比钦天监更合适?!
“把香灭了!打开所有窗户通风!”齐萧衍厉声下令,同时对周平低声道,“立刻带人,控制钦天监正使及其所有亲信!搜查钦天监!任何与星象、符咒、异香相关之物,全部封存带来!”
“是!”周平领命,迅速带人离去。
殿内众人被齐萧衍雷厉风行的手段震慑,鸦雀无声。
香炉被撤下,窗户洞开,带着寒意的秋风吹入殿内,驱散了些许沉闷的香气。
然而,龙榻上的皇帝并未好转,呓语反而更加频繁,身体也开始微微抽搐。
齐萧衍眉头紧锁。看来,不仅仅是香料的问题。“观星阁”的手段,恐怕比他想象的更防不胜防。
他必须尽快找到解决之法,否则,皇帝若有不测,天下必将大乱!
就在他心念电转之际,一名内侍连滚爬爬地冲进殿内,声音惊恐尖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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