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一下道:“不过你们太早进去确实不好,那个地方很危险,毕竟卡卡的蛋糕每天只有一个,为了争抢他们会自相残杀。”
她说话间还把手抬起来掐住自己的脖子扮了个鬼脸。
“就像这样。”
谈笑间周围的房屋逐渐减少,蛋糕胚做的土地走起来十分乏力,所处平原铺展天地,阔得叫人失语,黄昏光线压在地平线之上喘着微弱的光。
几人的影子被拉长延伸,每多一寸周身的气压便更低一毫。
“其实奇莉拉也是卡卡做的蛋糕。”女孩忽得止步,抬头看着岑几渊的眼神阴沉,她余光撇到简子羽背在身后的手亮着紫色符文,这三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放下过警惕。
“我对你们没有恶意的,可以先不要杀我,我想给你们讲个故事。”奇莉拉扯出一个笑,脸色惨白看起来当真是没有什么反抗的力气。
她轻蹭鞋尖,低着头看着地上的孔装蜂窝结构出神。
“我是卡卡做的第一个蛋糕,那个时候这里还不是现在这幅样子,我也只是个蛋糕。”
他们就听着这个女孩平静地叙述着自己的身世,一言一语声线像浸了蜜糖,那故事却难掩一股悲伤。
卡卡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开始尝试着做有灵魂的蛋糕了,其实我作为她制作的东西,也无法理解为什么蛋糕要有灵魂。
我被制作出来时卡卡是很高兴的,她把我第一时间就放进了蛋糕店的展柜里,街边的人都在看我,欣赏我,而我也确实是一样新奇的东西,点缀在我头顶的草莓会随着我的心情变化。
其实我觉得很神奇,那颗草莓居然会让蛋糕拥有情感表露情感。
我开心时,那草莓就红透诱人,我不开心时那草莓就像是没熟一样看着就酸涩。
其实每天有无数个人走进蛋糕店里问卡卡,我怎么被制作出来的?卖不卖呀,卡卡珍惜我也从没想过把我卖掉。
那时候我觉得,我的主人还是蛮好的,虽然她制造我让我每天站在展柜里,虽然我是她炫耀的工具但她从来没想过把我卖掉。
可是制作有灵魂的蛋糕的配方一旦出现,那第一个蛋糕就不是什么稀有珍贵的东西了。
卡卡开始嫌弃我,嫌弃被她不小心挤歪的奶油,修不圆整的胚体,还有那颗随着心情胡乱转换的草莓。
她把这颗草莓放在我头上的时候告诉过我,如果我不开心这个草莓就不会甜,她就能第一时间知道我的心情,毕竟我只是一个不会说话的蛋糕而已,她说我要把这颗草莓当成我的心,我的耳、嘴、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草莓一直又丑又酸。
新的蛋糕被做出来后,我就被卖掉了。
我被装进打包盒时隔着绑成蝴蝶结的丝带看过那个新蛋糕一眼。
它的裱花是用新买的裱花嘴挤出来的,没有挤歪,卡卡修那个蛋糕胚时手法已经娴熟,它很完整。
卡卡把一颗樱桃放在它头上后告诉它,要把这颗樱桃当成它的心、耳、嘴鼻。
我记得卡卡说过,她喜欢吃樱桃。
我被提走时好像说了话。
我问了卡卡。
它的樱桃会不会酸,为什么那颗樱桃永远都是红色的。
我没有得到回答,那个挂在门上的风铃响了最后一声时,我想我无论再怎么问她也听不到了。
玻璃门里揉着耳朵迟疑的卡卡让我窃喜了一下,可她又若无其事的扭头转身看都没看我一眼,其实我早就忘记我当时的草莓是什么颜色,只记得装着我的那个盒子很漂亮,那天的天气很好,也是我第一次闻到展柜外的空气,街上人来人往是与我被放在蛋糕店时不一样的热闹。
我记得带走我的人毛手毛脚,绊了一脚后我本来就被挤歪的奶油蹭到了盒子上,露出了本就是被刻意遮盖填补的胚体,我大概当时在生气,扶着盒子痛骂了那个人一路,直到被提到车上都没停,我以为那是最糟的情况。
被放在后座一点点颠簸都让我想吐,我不喜欢车里的那股味道反复地和那人说了好多遍可不可以把窗户打开,他没有回应我,和我在店里问卡卡时一样。
后来我放弃了,奶油融化的时候我想我大概被卡卡做出来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我不是什么完美又聪明的东西。
蛋糕,怎么可能会说话呢。
这故事还没说完身侧空地窜过去一条黑影。
“所以说掠影者烦,跟个黑耗子一样。”严熵满脸厌烦,看着眼前这个反复乱窜的人巴不得把他一脚踢死。
“说什么黑耗子,我不帅吗?”
齐俊延搂着左芬芬在几人面前停下,随手把身上的人扯下来扔开。
简子羽看着趴在地上久久没有动静的左芬芬暴怒。
“齐俊延!”
“啊,我怎么了?哦哦…左芬芬,自己不会爬起来吗?”
齐俊延语气散漫,地上的女生呛咳着撑着身子颤颤巍巍,手腕上的红字10左右反复频闪。
她瞳孔已经因为酣睡值太低紧缩成黄豆的大小,眼白周围的黑雾翻涌。
明明意识已经混沌不清,在得到指令那一刻,左芬芬机械麻木地站起来立在男人身前。
简子羽再也无法容忍,手背上的符文攀爬至手腕,男人脚下一瞬间拉扯出数条浅紫色的能量丝线,编织成一张网紧紧箍住男人双腿。
“齐俊延,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看着无法动弹的双脚齐俊延抚掌大笑。
“一阶诅咒被你拿来这么用真是废了。”
绑在他腿上的光线消散,简子羽的手腕被缠上一条狰狞的黑纹。
“诅咒者下咒,反噬层层叠加,你用在我腿上有什么用啊简子羽,我是掠影者啊,你这不是逼着自己三阶后死在故事里吗。”
齐俊延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腿,掠影者的超高移速就算被限制,这种程度也足够他跑毒。
“简子羽,太久没有共事你好像变蠢了。”他满脸得意,拽着身前的人往前一推。
“左芬芬,去和你的好闺蜜玩一玩。”
“艹你妈!”简子羽怒骂一声抬手挡住直奔她来的左芬芬,那双闪烁红光的眼睛痛苦狰狞,白汽从开裂的嘴角溢出。
简子羽翻身滚地发力将人推开,尖锐鬼爪划破袖子钻入一阵冷风。
“死装货,用女人打女人你还能再恶心点吗。”
岑几渊一个瞬移对着齐俊延的膝盖猛踢。
“咔啦!”
男人腿部瞬间反向折断,还没来得及痛叫被岑几渊一拳击中下巴吐出一口白沫仰倒地,捂着自己被反折的膝盖痛叫。
岑几渊:“……”
我劲有那么大吗?
“草…你是残影者?为什么,为什么你……”齐俊延疼的抽搐,裤脚被戳出来的骨头刺破。
“为什么他的精神状态这么好?”
严熵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因为他是我的残影者,和你养出来的当然不一样。”
岑几渊蹲下身捡起男人裤脚里抖落出来的肉色碎瓷片。
“这是……”
“左芬芬!滚过来,把我前面这两个人——!”
“哥哥,姐姐快要变成怪物了哦。”奇莉拉笑着打断他。
“她变成怪物会杀的第一个人就是你。”
几人看着摊在地上完全鬼化的左芬芬脊背发凉,那双漆黑的瞳孔紧紧盯着齐俊延看似是在等待命令实际其中蕴含的杀意越来越明显。
残影者一旦鬼化,先杀的必定是契约人。
简子羽一把揪住男人衣领,“齐俊延,你最好从现在开始一个字都不要说,不然你玩偶化的,就不只是腿了。”
“我就算是被诅咒反噬到死,也会杀了你。”
说罢她手中浮现一瓶药给左芬芬灌了下去。
玩偶化,中级诅咒,将指定目标生物转化为娃娃状态,物理性质变化包括但不限于陶瓷、塑料、木头、布料。
“走吧。”简子羽垂着头起身,不敢再看地上的人。
“谁说我要走了。”严熵的目光迸发杀意。
“我说了,如果你动他。”
“好吧好吧。”严熵一把搂起岑几渊,一通丝滑操作下来已经扛着岑几渊走了几米。
岑几渊:“?”
扛我干嘛我自己不会走吗?
“……艹,左芬芬你个废物!”
看着几人走远齐俊延暴怒下举起了巴掌,那手还未落下便被抓住。
“哥哥。”
他一脸不解地看着奇莉拉,啧了一声,“滚开!”
一个低威怪物还带在身边,真是一帮脑瘫。
“他们在听我讲故事。”奇莉拉脸上挂着笑。
“我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打断我的故事。”
随着话语她的瞳孔中心搅动出一片旋涡,泛着寒光。
耳边瞬间刺入一片尖细的鸣音,那双旋涡眼睛旋转着不断啃食理智,空气中本一直存在的甜香此时浓重到只是吸入一口,他的胃便开始翻涌。
手腕上的酣睡值剧烈波动,左芬芬捂着脑袋崩溃嚎叫,原本恢复正常的手指又再次变得尖锐。
奇莉拉看着此时此刻恐慌到脸部都变形的齐俊延,举起手指在唇间轻抵。
“乖,不要说让自己后悔的话。”
随后她起身,朝着在远处等待的三人蹦跳跑去。
齐俊延的耳膜被刺破,渗出丝丝血迹,他支起身子给自己猛灌了一瓶药视线中的灰白却依旧没有缓解。
“艹。”
他扭头抓住左芬芬的下巴强行给她用恢复道具。
“这到底是多少级的怪物。”
看着走远的几个身影背后那股凉意依旧未散,药根本没有用,齐俊延咬着牙揪着左芬芬的下巴抵了上去。
“简子羽,你手不要了?”
岑几渊上前抓起简子羽的手臂,手指张开时掌心被捏地渗血。
这人一路了一句话没说过。
“如果、如果我是芬芬的签订者,她就不会这样了。”简子羽嘴唇被咬得发白,手无力垂落身侧,想起刚才那一幕她的心情怎么都没办法平静,她想杀了齐俊延,下咒也不是非要下到对方腿上,可她还得考虑左芬芬的存活,最终只是无计可施。
“人人都说残影者这张牌是复活牌,又有几个人敢那这张牌当底牌,大家不都这么认为吗,与其用残影者的身份活下去,还不如死了。”
…………
兔死狐悲。
岑几渊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同情左芬芬这样的残影者,毕竟比起他们。
与严熵间的种种皆是他自愿。
他自诩自己的适应能力很强,自小到大都是一个能在任何糟糕的情况下抓住救命绳索的人,只要靠着那条绳索,他再痛苦也能存活。
签契约、进故事、到和严熵发展成现在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他只是为了活下来罢了。
他不否认这种关系的厌恶,却也找到除了活下去外另一条可以抓住的绳。
本就不是什么心思纯净的人,他摸爬滚打二十多年见过的恶心事超乎想象,既然只能靠着这种东西活,那就想尽办法让自己舒服就好。
只要活着就好。
“你也知道这么活下去不如死了,为什么还要阻止我杀了齐俊延呢。”严熵的声音让岑几渊回了神。
“还不如让她早点解脱。”
“啧。”
岑几渊瞪了眼严熵,这话说的太过直白却也无法反驳,毕竟是个瞎子都能感觉得到左芬芬有多痛苦。
“……如果她亲口告诉我,我会做的。”
简子羽垂着头,袖口被血液洇湿。
岑几渊:“她怎么可能亲口告诉你让你杀了她,她不忍心让你那么痛苦的。”
“不如就直接杀了,反正也用不着你动手。”严熵笑了一下,说着就准备转身回去。
“你tm的哪跑!”岑几渊一个擒拿手对着严熵腰子一掏,疼的对方倒抽一口凉气。
“你吃饭的家伙你不要了?”
“你的坏了我还有,不如让小爷我试一下在上边什么感觉?”岑几渊表情阴森森的,看样子是真的有这么做的打算。
“你压得住我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停停停……”
眼看这俩人话题越聊越歪越来越19禁,简子羽本着晋江好女配一定要恪守规矩的职业操守打断道。
“别再说了要封了,你俩关系真好啊,和我之前见过的不太一样。”
“你年纪轻轻的怎么眼神不好啊。”岑几渊瞪了眼严熵后再也没看他,却不知道自己涨红的耳根完全暴露在对方视线内一览无余。
真可爱。
岑几渊那双眼睛勾魂摄魄,就算是顶嘴骂人都可爱至极。
“你怎么就这么勾人呢……”
“什么?”岑几渊没听清这句嘟囔,扭头看着严熵道:“…你骂我呢?”
“我想亲你。”
…………
简子羽无奈扶额,望着前方乌压压聚集在一起的人群。
“你俩要在这种血腥场面下调情?”
岑几渊推了推严熵,”打个赌,把这个人丢进去后他多久能爬出来,我赌20他爬不出来。”
奇莉拉笑着举手,“我赌一块蛋糕他会留一只手。”
简子羽嘴角抽动,这俩人还真的赌上了。
她收回刚才的话,这俩人不是和之前见过的契约关系不一样,是天差地别,岑几渊一点都不怕严熵,严熵也是任由着他闹根本不生气。
她狐疑地看着严熵,恍然大悟茅塞顿开,一脸笃定道。
“我赌100,如果他真的要被丢进去死都要拉着你一起。”
岑几渊:“?”
他扭头看着严熵一脸认同的表情,并且还做了个口型。
(我可以亲你吗?在这里也行。)
身后黏腻的搅拌声和斗殴下的声声哀嚎怒吼扰乱思绪,岑几渊皱着眉白了他一眼。
(这里不行,回去了随你。)
甜腻空气夹杂腥气,人影冲撞扭打,一个男人踉跄后退被不知道从哪飞来的铁皮板子削掉了半个脑袋,他摇晃一瞬,又支着张着嘴啃咬横在眼前的一截手臂。
视觉、嗅觉、听觉在此刻错乱,感官与理智濒临崩溃。
这显然是个满脸苦相的上班族,黑框眼镜的镜腿穿进暴露在空气内的大脑,拥挤下在那片花白猩红里不住搅动,再次从人群中被挤出来后只剩半身,破碎的西装与断口处褶皱的人皮被人群踩踏,渗进地底被鞋底碾了又碾。
断掉的腹部没有淌出血液,那本该是肌肉、白骨、以及被分尸而死的人应该流出的内脏。
此时只是一块绵软蓬松从夹心出不断溢出奶油的蛋糕胚。
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这般,一个女人的手臂被拿着扳手的工人打到骨头折断,手肘一截骨刺刺穿皮肤,血液横流,将地上摊倒没了气息的蛋糕胚们浸湿。
“噗呲——”
那名上班族的半拉脑袋在混乱中被一脚踩爆,黏腻的奶油顺着干瘪变形的头颅破口流出,他可以不用再上班了。
岑几渊:“……”
好绝望的社畜。
奇莉拉拉着岑几渊的手,抬起头时眼神泛着孩童独有的天真。
“为了得到卡卡做的蛋糕,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会在这块空地争斗。”
“卡卡不满足于金钱,只有在停机坪活到最后的人才能吃到她的蛋糕,说白了就是恶趣味嘛,每天的6:06分,人们会被毒圈催促,当然,也不需要催促,大家很喜欢卡卡做的蛋糕。”
岑几渊和严熵对视一瞬,蹲下身轻声问。
“奇莉拉,买走你的那个人,带你去了哪里?”
刚才被齐俊延打断,奇莉拉的故事并没有说完,这女孩的不开心是写在脸上的。
“他买我是因为想去看望自己病种的妹妹,去往机场的路上我听到他一直在打电话和那女孩炫耀自己终于买到了有灵魂的蛋糕,不知道是卡卡没告诉他还是故意隐瞒,他好像并不知道我对于那个黑漆漆的安检机来说是一件可疑物品。”
她踩着棕色的小皮鞋在地上轻轻剐蹭,脚底的蛋糕胚被蹭出一个浅浅的坑,看来是因为被关心心情很好。
“因为我是卡卡做出来的东西,多少也遗传了那个坏女人的性格,在知道这个蠢男人要倒霉时我很开心,毕竟我说了一路的话没有被回应报复一下也可以吧,很快我就被机场的安检员拦住啦,那人凶巴巴的在那里说‘喂!可疑物品不得登机。’”
“那个买我的人为了证明我不是可疑物品,又是反复把我送进安检机检查又是打开我的盖子当着一群人的面把我的奶油吃掉。”
女孩似是觉得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好笑,嘴角的幅度大了些。
“他的证明没有成功,他们最终说,我应该被销毁。”
人群中的暴乱停息,她扭头看了眼从一堆尸体里爬出来的男人,那男人满脸猩红不知是沾了果酱还是血。
“哥哥。”
她抬头看着岑几渊的脸,踮起脚尖伸手拍了拍他的头。
“我该走了。”
简子羽回头看着徘徊在不远处不敢过来的齐俊延,索性直接转身瞪着两人。
敢过来我就杀了你。
齐俊延看着对方做出来的口型有些无语。
有你们身边那个东西跟着,你给我十个胆子我都不会过去。
瘫坐在尸体上的人睁着贪婪的双眼死死盯着这边,岑几渊心中泛起异样不解道。
“你要去哪?”
女孩的脚步停顿。
“哥哥,你喜欢吃蛋糕吗?”
下一刻,她被身后的一股大力拉扯,手臂在巨力下被撕断,米白色的衬衫被断口出流出的草莓果酱浸湿。
岑几渊瞳孔震颤,“喂…你在干什么?”
那个穿着T恤衫的男人抓着那一截断臂啃食,发出的声音却不是撕扯肉感,齿尖白嫩的皮肉被咬下,声音细微到难以察觉,像是在厚绒布堆里轻轻抽捻出一缕绵密的丝线。
奇莉拉的头部被啃咬,左眼珠滑落,又被男人捡起塞进嘴里,她睁着那只空洞的眼眶看着岑几渊。
咀嚼声放大,岑几渊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他脱力跪地,身后的几人也纷纷摊倒。
什么啊。
他看着奇莉拉裙子上的草莓柄,意识溃散间视野仿佛被强行佩上一个万花筒,眼前一切被三面棱镜构成的牢笼圈禁,那块柄图的每一次轻微转动,都似无声崩溃的哀嚎在岑几渊心灵深处炸响。
飞旋、碰撞又分离。
所以最终获胜者即将品尝的蛋糕,是奇莉拉。
如果她问他你爱吃蛋糕时他回答爱吃会怎么样,她问了你两次。
严熵撑着身子,在岑几渊晕倒之时一把将他接住,望着坐在尸堆上进食的男人他眉头紧皱,一路收集的线索混杂繁琐,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是那堆叠成山的尸堆。
那只是深埋水底庞大冰山裸露在外的一角。
“哥哥,你爱吃草莓蛋糕吗?”
“啊!”
岑几渊从床上惊坐,脖颈上滑落的汗浸湿衣领,他抬手把黏在额头上的发丝撩起,房间里那股淡淡的奶油香此时对他来说堪比泄露的瓦斯,让人窒息。
“醒了?”
严熵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岑几渊这才注意到对方的手被自己紧紧攥在手心,指甲已经在那只手上的虎口印出一个红印。
他揉着被一屋子高饱和甜品色调折磨到发花的眼睛。
是梦吗?
不可能……
他对上严熵视线那刻便更加笃定这一切都不是梦。
想起奇莉拉被吃掉的场面岑几渊有些难受。
那个女孩子平静地和他道别,然后在他的面前被吃掉。
“…我们为什么会回到这个地方。”岑几渊有些不适,按着脖子扭动胸中有口气吸不完整,也咽不下去。
严熵没说话,支起身子伸手将眼前的人紧紧环住。
脊背隔着衣料能感觉到身后人的呼吸,岑几渊垂眸看着自己腰间轻握的双手,抬手摸了摸那块被他掐出来的印子。
严熵,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岑几渊,我以为你要死了。
两人的心声重叠,却不能穿透胸腔知予对方,严熵的双手拥地再紧也没能揉不进岑几渊的内心。
“奇莉拉给了提示。”
严熵额头贴着他的后劲,嗓音泛着晨间醒来独有的低哑。
“每天的6:06分,人们会被毒圈催促。”严熵拿起床头柜上的苹果糖时钟。
秒针还在走动,分针稳稳地指在10分。
6:06分,两人从安全屋中苏醒。
岑几渊望着窗外半亮天边的粉色帷幕。
6:06分,毒圈开始催促。
这世界怎么会有那么那么人去争抢蛋糕,残暴下最终也只有一人能活。
只有一个原因。
循环,无数次的循环,在每天的6:06分,故事里的一切便会重新开始。
“以前的故事有这种循环轮回的情况吗。”岑几渊叹了口气,索性直接靠在严熵的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他的头发。
“没有。”
“所以我很倒霉啊,又是支线又是剧情大换血。” 岑几渊捏着一缕发丝细细捻动。
“你这个大腿被我抱到,还受了牵连。”
“无所谓,影响不大。”
只是那时岑几渊昏迷在自己怀里时他好像确实有些慌了。
那汪黑潭中翻涌着的莫名情绪让岑几渊一瞬间产生了一股错觉,又随着吼部滚动的喉结一起深深咽了下去。
严熵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意思。
一定是会错了意吧。
岑几渊有些自嘲,手指滑动停留在那唇瓣上轻按,指甲蹭过牙齿挑摸上颚。
“要接吻吗。”
这次他没闭眼,眼前的睫羽盖着一层阴影,严熵的眼睛有些上挑,注视人的时候总是有些挑衅的味道,此时的乖巧模样让他有些晃神,这个姿势他只能被紧紧圈在对方怀里,那舌尖在报复他,蹭着他的上颚,酥麻发痒。
脑胀头晕,呼吸反复被掠夺他终于忍不住将人推开。
“你连呼吸都不会吗?”严熵含着他的唇。
“就这样你还想压我?”
手腕被紧紧按住,那目光让岑几渊想躲,他根本不想被严熵看到自己这幅样子,侧头埋进被褥只漏出那只泛红的耳朵,下一刻他就后悔了。
“你、你咬我?!”他扭头怒道,眼角浸出的泪点缀下那一抹红反倒显得楚楚可怜。
“岑几渊,有没有人说过你不光是长得好看,勾男人你也很有一套。”严熵又俯身含住他的耳垂,蹭蹭热气扑去激地他浑身打着颤。
“只有你一个……”岑几渊埋着头闷哼,声音很低但确实能让严熵听清楚。
“我……只和你做过这些事。”
“……嗯,张嘴,我教你。”
这吻在来时已然失了温柔,岑几渊只记得自己每每在呼吸不上来时都被严熵提醒,到最后耳边只剩下那句低沉发哑的呼吸二字。
“所以你俩这么久才出来是在干吗?”
看着岑几渊红肿的嘴唇和一脖子的红印,简子羽把身前刚从厨房端出来的薯条往前推了推。
做这种事情是得补充一下体力的。
“没有,不然他应该会比现在更红一点。”严熵笑得一脸餍足。
“闭嘴!”岑几渊捂着发麻发痛的嘴怒道。
“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踢进毒圈里。”
“哦,那我变成蛋糕你会吃了我吗?”
“不会,滚。”
看着面前这俩人,简子羽只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
一股恶心的酸臭味不说内容还有些不堪入耳。
“所以你也自动回到这个安全屋的话,那两个人呢?”岑几渊往嘴里塞了根薯条,看到简子羽的手背时顿了一下。
“诅咒失效了?”
简子羽点头道:“嗯,而且齐俊延的腿也好了。”
好在那两个人并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哪个安全屋,应该不会那么快找过来。
杀也不是,躲也不是。
简子羽烦躁地叼着薯条,因为太过用力牙齿磕碰的声音越来越大。
“噗!”
岑几渊一个没忍住笑出来,身旁的严熵拿了张纸递过去。
“简子羽,你吃薯条的声音好像个剪子,我能叫你简子吗。”
他擦了擦嘴角沾上的番茄酱,往后靠时都没注意到严熵放在自己身后的手臂和上扬的嘴角。
“滚!”
简子羽没好气的瞪了这俩人一眼。
“如果是循环,等会看到那群空姐的时候我去开门找一下奇莉拉好了。”
岑几渊每每想起奇莉拉死亡的样子就觉得有些难受,扭头时正好对上严熵的眼睛。
“干嘛?”
还想亲?想都别想,他将誓死捍卫自己的嘴。
眼前只留下一个后脑勺,严熵笑了一下。
“我只是很好奇,你有什么外号。”
岑几渊闷声道:“我没有。”
“真的吗?”
岑几渊垂眸,脑中想起自幼被院长唤的小名。
“…渊渊。”
他闻声呼吸一顿,严熵几乎是用气音说出的这两个字,这声调落下他心跳也漏掉一拍,猛地回头对上对方视线。
“不好听吗?我觉得挺好听的。”严熵撑着沙发,窗外投进的光影将他此刻的表情修的柔和。
“嗯,还行吧。”岑几渊别扭地扭头。
“别总在外面这么叫我就行。”
严熵笑着搂他的腰俯身耳语。
“嗯,知道了渊渊。”
“芬芬,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18岁的少年总是藏不住心事,轻勾长发的指尖,少女笑起来时嘴角旁的梨涡,都足以让他悸动。
齐俊延有多喜欢左芬芬呢,国际高中里好像并不缺漂亮的女生,他曾经也在心里问过自己。
左芬芬到底哪里好。
是因为高一自我介绍时窗外投进教室的阳光刚好洒在她的肩上,还是因为每次擦肩而过那股带着果味的清香,左芬芬有一个很有趣的小动作,做题时总是用笔盖缠绕自己的头发,发丝在笔盖的尖细擦过,她的头发看起来很顺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