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下靠贴贴续命by白昭鱼
白昭鱼  发于:2025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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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另一个糖果罐给岑几渊。”
岑几渊醒来时几人在一家立在镇子边缘的小铺子里,和那些装潢精致的店不一样,这里更像是童年街角的杂货店,高高低低排列的罐子里装着糖果,在阳光下挨挨挤挤。
那阵童谣已经远到听不清了,他起身看着靠在货架上休息的几人不解。
“这里没人吗?”
“没有,死在昨天了吧。”简子羽垂着眼睛,看着装满糖果的罐子出神。
“旧糖化,新糖饱……”她支起身子回头看着街道上带笑吃糖的人。
“被杀死的人如果不会重生,是去了哪里。”
这个故事没有安全屋。
或者说,几人在岑几渊昏迷的这段时间快把这个镇子找遍了都没有找到。
“规则为什么会被改呢。”她忽地开口,发觉对方在紧皱着眉揉耳朵。
“你怎么了?”
“没事,你刚才说什么?”岑几渊叹了口气,自从进这个故事,他耳边总能断断续续地听到一些话。
有时候是男声,有时候是女声。
“取消……复活甲。”他拽住那个稍微清晰点的人声跟着低喃,简子羽猛地一颤。
“什么?”
“嗯?”岑几渊抬头双眼迷茫:“我刚刚说话了吗?”
他忽地发觉自己身边少了个人,在屋里寻了一圈越发焦急:“严熵呢?”
伏一凌头重重点了一下,被吵醒后睁着惺忪的眼睛:“他去找可以开的车了,走的时候让我们时刻注意你的状态来着,还说你醒了让你别担心。”
别担心……怎么可能不担心,外面随时都会有钻头怪物出现啊!
岑几渊猛地站起身就要打开那扇玻璃门去找,被简子羽拽住。
“岑几渊,严熵的牙掉的比我们都快。”
他愣住了,扭头看着屋内的三人:“什么?”
“你知道严熵有绑定回复酣睡值的道具吧,加上他本身酣睡值波动也不高。”简子羽停顿,肩膀止不住地发颤。
“这个故事酣睡值和掉牙的速度挂钩,不能回复,不可逆转,掉到第七颗就死了所以我们每个人都在时刻注意自己的状态,但是岑几渊。”
“严熵他慌了,你把自己送到那个怪物嘴里的时候他开了一路的车不敢分神不能将自己的情绪外露。”
“他不记得给自己用道具,他一直在害怕,他怕你出事你明白吗?你的命是比我们低贱吗让你这么不当回事?你现在该做的是不让他担心,你老老实实地呆在我们身边不行吗!”
空气骤然沉寂,岑几渊呆愣地杵在原地,手指下意识地跳动一下,他抬手看着无名指上那枚戒指。
他这才发觉自己好像从未考虑过严熵的处境,他扛着一个队伍的生死,自己所谓的保护,给他带来的诸多的不确定性他都要承受。
他还要承受,自己的死亡。
“岑几渊,在这个故事里我们每个人都一样,都会死的,你觉得你一个生病的人出去会比一个在一万多个故事里摸爬滚打的人安全吗……”女生的声音带着哽咽,紧咬着下唇强忍涌满眼眶的泪。
“不要再乱来了……求你。”她低着头擦了把眼泪转身。
“砰。”
门板被关上的敲击声将气氛彻底拉至冰点,货架震动,那些彩色的糖果在罐壁内晃荡,被阳光折射。
伏一凌看着久久没有出声的岑几渊深吸口气:“渊儿,来。”
他搂住朝自己靠过来的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他的背。
“我们啊,就乖乖在这里等严熵回来,很快的,简子羽呢……她不是故意的,因为,嗯……因为我们经历了一些事儿,那些她可能暂时没有办法调理好,你别和她生气,嗯?”
岑几渊抬手将人回抱:“嗯,我知道,对不起。”
“和我道歉干什么,你是我儿子哎,你想做什么都是对的,你已经很棒了,但是呢——”
“我知道,我是说,昨晚我去找那个怪物的事,我知道,”岑几渊将头抵住他的肩:“我本可以有更保险的办法,我没考虑到你们会那么担心,对不起。”
“嗯……”伏一凌笑了一下,将头埋地死低声音发颤:“那你以后,就好好保住自己的命……这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肩膀被洇湿,岑几渊将人抱得紧了些
“好。”
他看着轻轻拍着伏一凌后背的小手,摸了一下男孩的头。
“辛苦了。”
符车摇摇头,将他的手拽下来抓住。
“一个都不能少。”
伏一凌破涕为笑,抬手戳了一下他的额头:“你怎么学我说话啊。”
“对了,”他抽了一下鼻子,从兜里掏出糖果罐递过去。
“严熵说,这个给你。”
罐子已经被装满了糖,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岑几渊不解道:“放我这和放你们那有什么区别吗?”
“这个是夏念留给她队友的。”
岑几渊呼吸一滞,攥着罐子的手指紧得发白。
“……姜弘济?”
“你认识吗?这是她队友的名字?”伏一凌歪着头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怎么了?你见到她队友了吗?”
“嗯。”
“难怪啊,怪不得严熵说把这个给你呢,那你们之前就认识也太巧了。”
“……”
“我还以为你在现实没朋友呢,你刚进来的时候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不是朋友,高中同学。”岑几渊抽出手起身,躲开对方追问的眼神。
“高中啊!那很多年了哎这算重逢吗?不过这是缘分吧,如果你俩有谁没进来的话不就把对方给忘了……”
伏一凌后面再说的话,岑几渊已经听不清了,他低头看着这个罐子出神。
严熵,是在让他选。
店外,男人靠在墙边,指尖的火星跳动,他吐出一口烟将烟蒂捻灭,沾上烟灰的手指顿了顿。
他深吸口气刚准备拉门,又想起什么从兜里摸索出一颗糖含进嘴里。
“哎,哎你怎么不说话了,渊儿气氛不要这么沉重啊。”
伏一凌这个话痨还在问,听到身后的门被拉开他转头笑道:“严哥,找到了吗?”
“嗯,”严熵望着屋里的人道:“还难受吗?”
“没事了,我去喊简子。”岑几渊没回头,手刚搭到门把上被人拉住。
“撒谎,这么烫还说不难受。”严熵将人扯进怀里,“你知道你脸色有多差吗?”
“你抽烟了。”岑几渊眉头紧锁,拽起他的手看着手指上的烟灰。
“哪来的。”
“这里的人嗜糖如命,贪毒怎么可能只贪一种。”严熵笑了一下,把人抱在怀里拍了拍。
“你不喜欢,以后就不抽了。”
他语气柔软,怀抱也一如既往,和那双黑瞳里的阴冷迥异,
“嘎吱——”
门被拉开,岑几渊看着立在窗边的人喊道:“简子,干嘛呢?”
对方没回答,他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察觉不对。
“怎么了?”
女生在发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岑几渊顺着她的目光朝窗外看去。
这家小铺立在镇子的边缘,这个窗户望去居然是一展平原,平坦、无垠,好像一直延伸至这个世界的尽头,两片巨大的彩色纸板划开一道地平线,中间却突兀地蹲伏一栋房子。
岑几渊眯了眯眼睛,看着站在房前朝着这边招手的女人觉得莫名。
是在朝这边招手吗?
“…妈妈?”
岑几渊瞳孔骤然一缩,回头看着呆愣地女生:“什么?”
他再次回头看着那个人,她没有这个世界人人佩戴地笑容面具,脸上的表情温和。
“怎么可能?”简子羽肩膀发颤,撑在窗边的手几乎使不上力。
“严熵!”
伏一凌砰一声拍在门板上。
“来了,钻头怪。”
拽住自己手腕的温度很烫,简子羽抬头看着岑几渊的脸恐慌难掩。
“假的,别害怕。”
她知道。
“不可能这么巧,你妈妈不可能掉进这个世界的。”
她知道。
“别多想,不可能会发生那种事。”
她知道……
不可能的,她的妈妈,早就死了。
简子羽被拽着不住回头想再多看那张脸一眼,眼眶湿润鼻腔酸到发痛,心里被冲散许久的潮湿一经触碰,便再也停不下来了。
“滋——”
“滋——”
车后的怪物将街道上逃窜的人一个一个碾碎,飞溅的血肉掉在挡风玻璃上,红的触目,雨刷刷不掉那些血肉,很快便风干在玻璃上凝固干涸。
“我再也不吃糖了……求求你,不要杀我。”
人们笑着逃窜,脸上的血液滑落渗进那张始终不肯合上的嘴,牙齿猩红,他们慌不择路,被车辆碾压,将上一秒还一起享用糖果的人推向怪物的针口,只为得到那一丝喘息的空间来让自己活命,下一刻又被那只巨钳拦腰切断拔去了头颅。
活着的人逃窜、哀求,死掉的人睁着空洞的双眼歌唱,注视着身处在这片地狱的每一个活物。
简子羽不安的啃咬着指甲,冷汗浸湿后背,她看了那张脸看了许久,不可能认错。
为什么,是幻觉吗?可是为什么会有这么真的幻觉,那张脸明明就是她,那个身形也是她……
“严熵,我们该逃去哪?”
岑几渊迷茫地看着前路,窗边的场景在急速倒退,那些噩梦般的场景却始终在眼前重演,这世界铺上这块红幕,童谣为奏,一遍遍的在提醒他们。
这为逃命踩下的每一脚油门,都是在为这片地狱开路。

仪表盘的指针疯狂跳动,后视镜里的红光近在咫尺,它无心再去搭理那些逃窜的人,钻头随着高速转动飞溅血液。
他们被盯上了。
严熵眉头紧锁,听着车后的童谣戛然而止猛踩刹车,车身向前一拱,伏一凌一把将差点冲到前座的符车抱住。
“坐稳了。”
他猛打方向盘,挡风玻璃擦过怪物的针尖,划出一道刺耳的尖叫,保险杠被压碎,金属碎片随着车身加速向后飞溅。
岑几渊脸色和唇色惨白,他回头看着车后一直紧跟不放的怪物,那庞大的金属身躯根本就是和体积不相称的灵活,路面上划出无数的火星,奔跑的人们被碾成齑粉。
“砰!”
又一次猛烈的撞击,这次钻头擦着车身侧面掠过,巨大的摩擦声让人牙酸,他死死抓住头顶的扶手,指尖发白,每一次呼吸都在发颤。
口中的牙被舌尖舔舐时已经能感觉到松动,自己的时间所剩无几。
这距离拉不开,这辆车就会被那个钻头碾成碎片。
岑几渊咬着下唇,手按在安全带上攥紧。
“岑几渊,你敢。”
他一愣,这声音太冷,太冰,带着威胁。
和压抑到极致的怒意。
身后的钻声达到了顶点,高频的噪音将耳膜撕裂,红热的尖端几乎要贴上后窗玻璃,
严熵猛地把方向盘向右打死到底,狠狠拉起手刹。
这辆吉普车在公路尽头的沙石边缘以一个近乎疯狂的角度甩尾漂移,轮胎卷起漫天的沙尘碎石,一侧车轮甚至短暂地离开了地面,一瞬间的失重,车内的人、尖叫都被抛向半空。
“轰!!”
心脏被这声巨响顶到吼口,那只钻头怪物裹着无法收束的冲击力狠狠撞上了公路边缘的检查站,碎石、泥土和久未打理的枯草被高速旋转的银光绞碎。
车辆借着那亡命一甩的离心力,咆哮颠簸,一头扎进了那片无边无际的灰绿色平原。
“车神!!!!!”
伏一凌在后座上欢呼,拽着符车的双手雀跃,和巨大的引擎声将这片寂静荒漠彻底打破。
车辆熄火,身后的童谣止于平原的边界,红光不断闪烁怒吼,又没过半晌扭头去追逐城市中能触碰的猎物,所有声响被无边的空旷吸走,死寂中只留下劫后余生却始终缓不下来的心跳和喘息。
驾驶座上的人还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他双手紧紧攥着方向盘,指关节如同焊死泛着青白,胸腔的每一次鼓动都沉重地撞击在方向盘上,又从掌心传回。
“噗通。”
“噗通。”
下一刻他猛地拽起副驾上发愣的人的衣领,血管里的血液奔流至耳膜轰鸣。
“岑几渊!你刚又要干什么!相信我就tm的这么难吗!”
“严熵,你别——”
“滚开!说话啊岑几渊!你刚tm要干什么!!你是不是又要去送死,你不知道你自己在发烧吗!死了怎么办!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相信我能带你逃就这么难吗 !”
“说话!”
这死寂在车厢里异常清晰,副驾上的人,身体在剧烈地、无声的颤抖,安全带将他肩头和胸口勒的死紧,他垂下头想解开搭扣,手指却完全不听使唤。
“对不起……”
口中的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细碎急促,他呼吸得破碎,带着抽噎,每一次吸气都短促得像是被掐住了喉咙,却还是在说。
“对不起……”
严熵赤红的双眼在这一声声中“对不起”里怔住,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手下意识地松开衣领要帮他解开那个搭扣,眼睛在瞟到对方衣领里被安全带勒到青紫的皮肤心中的那根弦彻底崩断。
“严熵……我们活下来了不是吗?”
简子羽哽咽着伸手将搭扣解开,看着两人终于能拥抱,眼眶的泪滚落。
“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渊渊,别怕,你别害怕。”
严熵慌乱地拍着怀里人的后背却怎么都止不住他的颤抖,他起身帮他缕着被汗浸湿的头发,看着那双因为慌乱和发热近乎失焦的瞳孔被一层水雾浸湿。
“别怕,别害怕,”他紧张到每一次吞咽心都在抽痛:“你还在、你还在发烧,酣睡值不能有太大的波动,我知道你只是想帮忙……”
每一句话说出来他心中的内疚就多沉一寸。
“对不起。”
汗液顺着下颌滑落,他低下头紧紧贴着对方的肩颈。
“对不起。”
那只发颤的手轻轻抚着他的头,声音嘶哑虚弱。
“严熵,你做到了,我们活下来了……”
岑几渊将人搂紧,大脑的昏沉和牙床的酸胀让他连支撑都费力,他在对方发间轻轻留下一个吻,喉结滚动。
“我没事的,我们都活下来了。”
嗓子被尖锐的硬物擦过,很疼,他笑着将血沫吞咽,手轻轻拍着怀里人的后背安抚。
“没事,我不怕,有你在我不会害怕。”
他望着立在平原的房子,心中茫然,空洞,好像不能完全被怀里的寄托和希望填满。
“钻头怪物进不了这片平原,这里是安全区。”伏一凌回头看着身后暴乱的城市。
“去那栋房子……”
简子羽深吸了口气,将自己砸回座位望着车顶低喃。
“那里有线索。”
搭在腿上的手在颤抖,她阖眼将心中的不安恐惧悲伤一股脑吞进肚子,心中不住地低语。
妈,我们想活下去,我们真的想活下去。
“孩子,乖,进屋吃饭吧。”
眼前的女人陌生,与这个故事截然相反的温柔平和让岑几渊心中更加的不安,他扭头看着呆在原地的伏一凌和简子羽。
“妈?”伏一凌垂在身侧的手臂颤抖,垂下头将心中的疑虑打消。
这不是,这是幻觉。
岑几渊懵了,难道说只有简子羽和伏一凌的眼中这个女人才是自己的妈妈吗,他低头看着一脸风平浪静的符车,轻声问:“你认识她吗?”
符车抬眼,点了点头。
“也是你妈妈?”
“嗯。”符车咬了一下嘴唇,躲开那股温柔的目光,缩在衣袖里的手捏紧,努力克制自己心里的恨意。
别看我。
别再用那张脸对着我笑。
“严熵……”
“我不认识。”严熵撇了眼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格子围裙,长棕卷发,鹅蛋脸,眼角有几条皱纹穿着灰色的连衣裙。”
“嗯。”岑几渊点头,拽着伏一凌将他拉过来,“只有你们眼里看到的是自己的母亲。”
“我知道,”伏一凌叹了口气:“但是简子羽状态不太对,她、她好像一直在哭啊。”
几人将目光投去,看着眼神始终锁在厨房方向的女生,短发将她的侧脸遮盖,眼泪一滴一滴的砸落。
“简子……她、不是你妈妈。”岑几渊抬手拍了拍女生的肩膀。
“我知道不是,我只是,”简子羽回头撑在桌上掩面哽咽。
“我只是想她了,真的很想、很想……”
她的妈妈,死在她的5岁,那时候的场景她已经记不清了,可能是自己当时还是个孩子记不住事,可能是进入这个世界后时间被拉的无限长。
她唯一记得的是那张温柔的脸被白布遮盖推走的画面,再见面时,已经被框在黑白的相框里。
那张被记忆和成长冲谈的笑脸本就模糊不堪,步入这个世界又成了最不可能回想起来的东西。
她已经20岁了,那张脸过去了15年居然将岁月的条纹都笔笔画上,刻意、逼真。
又残忍。
她甚至觉得真的该是这样,如果她的妈妈有幸看到20岁的自己,那几条细纹确实是会出现在那张脸上的。
遗忘不可怕,可怕的是刻意的遗忘又被猛地拽起,拼凑。
女生抬手擦掉自己糊了满脸的泪,将哭到红肿酸胀的眼睛按了按。
“你们有没有发现,进来这里后牙好像不痛了。”她声音有些沙哑,目光挪到摆在桌上的两个糖罐上。
下一刻一只手将糖罐拿起,女人的声音温柔:“吃饭前不可以吃糖哦。”
她笑着将两个糖罐收起,摆在电视机旁的长柜上,回头轻声道:“不能偷吃,听到了吗?”
伏一凌面容都被这语气吓到扭曲,回头小声BB:“她真的长得和我妈一模一样啊,而且语气都一模一样,我感觉她下一刻就要拿扫帚把抽我了我靠。”
“这房间的装潢也很温馨。”岑几渊抬手推动了一下摆在桌旁的茶具,上面积了一层淡淡的灰,显然已经很久没有那么多人来做客了。
他目光扫过玄关、沙发、一路挪到阳台最终定在那颗开了朵花的君子兰上,花盆底部未干的水将木地板洇湿,是很深的褐色,一路染到摆放在不远处的塑料壶旁。
随着厨房传来的炒菜声,客厅弥漫的香味扑鼻,给眼前的一切带上一层柔光的滤镜,他恍惚觉得这个房间与外界的违和陡然消失。
这就是家吗?他手指摩挲桌上的桌布,这块桌布有些旧了,却被擦洗的很干净,边缘已经被岁月磨出了一些毛边,和花纹一起褪了色。
“严熵,你以前有过家吗?”
岑几渊将头靠在他肩上望着撒到木地上的阳光低喃。
“好像有过,不记得了。”
“伏一凌,你家也是这么温馨吗?”
他又问,看着对方在逗符车玩笑了一下。
“符车,你家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你们家里的阳台也会摆植物吗?打理起来难吗?”
“阳台也会晒这么多衣服吗,客厅也会被照地这么亮吗?”
“家,都这么温馨吗……”
两人同时一愣,和严熵对视了一眼后伏一凌笑了一下:“如果你喜欢这种装修,等我们出去之后看看怎么布置一下?”
他顿了顿,抬手揉了揉他的头。
“渊儿,你也有家,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如果你喜欢那个君子兰我们也去买一盆,家里好像确实没有植物啊,正好我们一起去逛街,去唱K吧!不醉不归的那种,”
想到那个场景他笑得很开心:“街道上如果大半夜有几个醉鬼抱着盆花,一定会被拍下来的,到时候我们这几张脸都会被记得的吧。”
岑几渊缓慢地眨了一下酸涩的眼睛,抬手握住在揉自己脸颊的手,与身旁那双黑瞳对视,看了许久。
严熵蹭了蹭他的眼角,语气很轻很轻。
“嗯,我们离开这里,就回家了。”

这真的是安全屋吗?
桌上摆着色香味俱全的菜,那阵诡异的童谣被隔断了,从步入这个房子开始。
桌上没一人敢动筷,即便鼻间的味道将他们的味蕾唤醒,口中分泌的唾液吞进一天一夜未进食的腹中,他们都不敢动筷。
因为桌旁站着的女人。
岑几渊抬头看着她的脸,这张脸笑得越是温柔,越让人毛骨悚然,她已经站在这里看了几人许久,不催,不念,只是站着看。
“哦,又有孩子回来了。”
女人笑着用手在围裙上蹭了蹭,那双手早就没了水渍,这动作只是在进行一个规定好的流程,桌上的人面面相觑。
“我靠她终于走了,太吓人了,我错了她一点儿都不像我妈,我妈才不会看我不吃饭就一直站在桌旁笑,她只会说不吃就滚蛋。”
伏一凌擦着冷汗,看着严熵起身不解。
“干嘛去?”
男人没回答,只是将长柜上的两个糖罐收起,又将其中一个递给岑几渊。
又是在让他选。
岑几渊攥着糖罐子手指捏地死紧,玄关传来一声轻响,他垂着头听着那熟悉的声音。
“妈?”
“我靠她是我妈啊,姜哥你怎么也喊妈?”
“不是不是,她是我妈啊……”
他闭眼,不准备去和那人对视。
“很累了吧,来吃饭吧。”女人笑着将人领到餐桌前,空气诡异的沉默了一阵。
“坐下啊,站着干嘛吃饭啊?”
鞋底踩在木地板上的吱呀声,桌椅被拉动的摩擦声,都在这片沉默中放大,岑几渊再抬眼时,看着坐在对面的那张脸,对方和自己的表情大概是一样的。
女人又笑着站在桌前,不说话,也不催,就像是今天这顿饭不吃她就会一直这么站下去。
“人到齐了,”严熵拿起筷子:“吃吧,没毒。”
看着他真的开始吃菜还顺便帮岑几渊夹了块排骨桌上的几人都是一愣。
不是,这么诡异的饭,咋吃啊?
伏一凌抬头看着那张始终带着笑意的脸搓了搓手臂,下一刻被身旁忽然伸来的手吓得差点窜起来。
看着一脸莫名的符车,他咽了口口水:“孩子,你太白了我以为是鬼呢。”
这顿饭吃地沉默,“妈妈”就站在桌旁看着盘中的菜一点一点被夹走,像一尊蜡像般连呼吸的起伏都看不到。
每每有一盘菜被夹空,她便端起那盘去厨房里盛出新的一盘放在桌上。
这菜就算炒得再香几人也味同嚼蜡。
岑几渊戳着碗里的食物发呆,耳边的幻听很久没出现了,好像就是从进来这个房间后。
他一直在思考这些断断续续的词句是不是给自己的某种提示,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规则更改的故事里,还只有他能听到。
现在是正午,阳光将整个屋子照地暖烘烘的,阳台的窗户没关,晾衣绳上那些垂挂的衣服被微风吹动,投在地上的影子又在片刻后复归平挂。
“阿嚏!”
符车这声喷嚏像是触动了什么开关,女人忙走过去摸着他的头:“怎么着凉了?妈妈不是告诉你了要多穿点衣服吗?”
她关切的帮符车理了理衣服:“你们啊,一看就是偷偷跑出去淋雨了,等会吃完饭去洗个热水澡,就要到午睡时间了。”
午睡?这怎么可能睡得着?
但几人确实淋了雨,而且淋了一夜,不洗澡不换衣服大概要多出好几个病号。
看着桌上没人再动筷女人笑着拍了拍符车的头:“去洗澡吧孩子,你可以吃一个糖。”
她目光挪到柜子上手指一顿,笑容依旧:“看来有孩子不乖呢。”
岑几渊听着这声觉得阴森森的,刚准备去和严熵眼神交流一下。
“孩子,来,让妈妈看看你的牙。”
这声音陡然从身后响起,眼前的几人皆是面色惨白,显然这女人是突然出现在身后的。
她知道糖果罐在他和严熵身上。
岑几渊的脸被强制抬起,牙齿被脸颊两侧的肉顶开,女人的指尖冰凉,轻轻转动他的头仔细端详。
“呵呵呵……孩子,藏糖可不是好习惯,你没有偷吃妈妈就不怪你了,来。”她扭头看着严熵。
“妈妈看看你的牙。”
这桌上的沉默一直维持到女人收拾好碗筷去了厨房,被那一声声磕碰声和水声打断几人才敢大口喘气。
“我艹,太吓人了、好tm诡异啊。”伏一凌感觉自己好像感冒了,不然不会这么冷。
“严熵,你觉得这糖罐的作用是什么?”简子羽忽地开口。
“那个……不好意思虽然我们是敌对关系但是,”贺飞尘语气带着股恳求:“你们也知道这故事,没有复活甲了,能不能就是……互相帮助一下?”
江岭连忙附和:“对对、我们三个都是诅咒者,可以帮得上忙的,我们、我们队的言师已经……”
气氛忽然的沉重让伏一凌有些局促,他皱着眉头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人:“渊儿,你和他不是高中同学吗?”
几人目光定在两人身上游来游去,这两位主人公却始终一言不发。
“我们见过夏念,”简子羽道。
“她死前说过……”
“岑几渊,我们聊聊吧。”姜弘济起身,拽住岑几渊的手就要走。
“别碰我。”
“别碰他。”
两人的声音都太阴沉,气氛在一瞬间降至冰点。
岑几渊一把将手抽出来:“姜弘济,你还是没变,我要是你,现在应该跪下来求着我保你和你队友的命。”
他嗤笑一声起身:“可以啊,聊聊。”
伏一凌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去了阳台,就算再是个蠢的也知道这俩人不对付了,他心中暗道不好。
我靠,那我那会不是在他的雷区蹦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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