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下靠贴贴续命by白昭鱼
白昭鱼  发于:2025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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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门被缓缓拉上,将屋中的视线隔断,眼前这片平原被光笼罩,地平线将一片模糊的天和被照到依稀泛光的草坪切开。
岑几渊蹲下身看着眼前的植物,这颗君子兰被养的很好,却生的笨拙而固执,叶片自根茎斜斜地抽出,绿到像是被浓墨随意涂抹出的几笔。
“不是要聊吗,说吧。”
风在耳边低语,将这句话也一同吹得轻飘飘的。
“这些年,还好吗,”姜弘济看着这个背影,心里好像有太多的话要说却只是问出这句。
他后来有去那间躲在老旧小区的出租屋看过,可是人去楼空,那面墙上写着巨大的红字告诉他自己迟来的歉意徒劳。
“很好啊,烂命好磨。”
这话让他呼吸猛地一顿,反应过来后又觉得自己的诧异可笑。
迟来的道歉在和曾经说过的话碰撞,讽刺又无力,姜弘济不认为自己可以被原谅,只是时隔多年,又真的被悔意冲刷到无法面对过,很多次。
”对——”
“如果你只是想和我道歉,那没什么好聊的,姜弘济,这种东西只是为了让你自己好受点。”岑几渊摸着那片叶子慢慢滑动,照在叶片上的光太温厚,不晃眼,和这株植物一样。
“君子兰的生长很迟缓,”他声音很轻,叙述着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东西:“它对时间有着独特的度量方式,数月,甚至经年,才记得从茎心抽中出一片新叶。”
“它初时不过是一枚紧裹的芽孢,稚弱,喜欢蜷缩在泥土里,带着初临世间的怯意,只是那片叶一旦探查到阳光,它就会以一种几乎无法察觉的速度缓慢生长。”
“那过程漫长,专注,倾注了全部心神,只为将一片叶子塑造的厚实,细细打磨,能让这片叶子不再仅仅因为一风一雨摧残摧毁。”
“它不是不爱开花,”岑几渊抬手轻轻触碰那朵花。
“只是酝酿的过程太长,太慢,无法忽视,姜弘济。”他回头对上那双眼睛。
“你觉得这朵花好看吗?”
姜弘济闻声目光挪动,这花开的橘红,花茎在叶间立得笔直,明明在盛放却在深绿中开的内敛,不摇曳,也不会散发花香,只是立在那,以一种端凝的姿态立在那。
它在宣告自己无声的尊严。
“姜弘济,活下去吧,以往的种种太重,也没什么好提的了。”
男人回神时,手中只剩下一个糖罐,他手指收了收,又垂下,糖果在罐中磕碰,响得极轻。
他的道歉没说出口。
他也早就不需要他的道歉了。
屋中的人看着那个糖罐,眸子被那几颗糖折射的光晃动一瞬,撑在脸颊的手指缓缓收紧,他回头看了眼支在桌上打盹的几人,又在脖颈被环住时将眼底的情绪遮了个干净。
“聊完了?”
“嗯。”
他抬头,看着那双浅棕色的眼睛勾出一个笑。
“你眼睛真好看。”
“哎哟,肉麻死了你俩。”伏一凌啧啧道:“我们不会真的要去睡午觉吧,严哥我能不能和你睡在一起啊我害怕。”
“哎,渊儿,能把你家这位借我一下不?”
“伏一凌你有病吧。”
几人的声音消失在楼梯转角,桌旁坐着的两人看着才从阳台走出来的姜弘济。
“队长,你俩……解决了吗?”
“我靠吓死我了,他刚给你手里塞了什么啊,我还以为他觉得你手腕断的不彻底要补刀。”
“孩子们,去洗澡吧。”女人的声音自后响起,两人缩着脖子回头看着那张脸吓出了一地鸡皮疙瘩。
“洗澡的时候不要用凉水哦,会感冒的,知道了吗?”扶在脖子上的手冰亮,没有一丝人该有的温度,江岭克制着自己发颤的牙猛猛点头。
“记住,千万不要用凉水哦。”女人笑着招手,那目光一路锁在几人身上直到彻底上了二层才消失,三人心有余悸地靠在墙上喘气,在看到倚在栏杆上的男人那刻,刚被安抚下来的心跳差点撞出来。
“我艹……二楼好暗,你站在这里我还以为是鬼啊!”江岭腿脚发软,撑着姜弘济的肩膀才站稳。
“那个,谢谢你啊,如果不是你我们那会可能就死了。”他笑道,巴不得把自己全部的善意释放出来。
”严熵?”
岑几渊从屋中冒出头来,不解道:“进来啊,等你呢。”
看着男人的背影三人一愣。
“不是洗澡吗……”贺飞尘声音压得极低,扯着江岭的衣脚。
“他俩、他俩好到一起洗澡吗?”
“嘶……听说残影者得一直和契约人在一起,不然回不了酣睡值?”
“那洗澡那点时间还是能撑住的吧,哎、哎队长,我们先回房间吧我总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姜弘济闻声回头看了眼,这不看不要紧,看了差点没把他吓死。
“走……”他拽住身旁的人,很急。
“快走。”

“严哥,你刚干嘛去了?”伏一凌坐在地毯上身体后仰伸了个懒腰,看着未关的门和靠在门板上的人噘嘴。
“哎呀,真的不能和你们一起吗?”
“你觉得呢?”
“好吧,好吧,真的是,”他起身走到门口忽地一顿:“他还在生病,别乱来啊。”
岑几渊揉着头打开衣柜一愣:“这……这衣服。”
柜子里挂的衣服全是他的,全是他现实中的衣服,连摆放的位置都一样。
他探头,看着严熵拉开另一个柜子朝里一撇。
严熵你柜子里的都是什么?
仔细一看才发觉自己看错了,那些只是皮带领带而已。
身上的衣服被雨淋过,穿着多少是不舒服的,岑几渊随手拿了一身衣服转身拉开浴室门,门还未关被一只手拦住。
“我自己洗。”他皱眉道。
“不行。”
“我不想做。”
“不做,你在发烧,怕你晕倒。”
门板被膝盖顶开,这话不是在商量。
岑几渊耸了耸肩,靠在洗手台上看着对方拉开水龙头往浴缸里放水。
“严熵。”
“嗯。”
两人的对话有些僵硬,岑几渊心中被压了许久的疑问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他这话问出来,觉得指向性太不明确,又补充了一句。
“你有没有发觉到自己,好像不记得一些事?”
水流砸在浴缸壁上的声音逐渐变了调子,变得沉闷,水面摇晃,细碎的气泡在水中打着璇儿,热气腾起,很快便将浴室上方的空气染上了一层白雾。
“岑几渊,脱衣服。”
听着身后的人没动,严熵伸手探了一下水温。
“要我帮你脱?”
“不要……”岑几渊咬着唇,这种情况让他坦诚相待一件一件脱掉自己的衣服,反而觉得不好意思。
水温被把控的很好,岑几渊迈进去时短暂的起了阵鸡皮疙瘩,直到整个人都没入浴缸他微微吸了口气,脊背的僵直才放松下来,水线的晃动停在膝盖处,他望着水汽中的人出神。
看着对方轻车熟路地将洗发水揉出泡沫,小心翼翼地搓洗他的头发不让那些泡沫流进眼角。
“你不洗吗?”
“给你洗完我再洗,冷的话和我说。”严熵的声音很轻,和他的身体截然相反。
岑几渊盯了半天,喉结吞咽的动作很快便被对方捕捉到。
“你一直盯着,我会忍不住。”
“……哦”
他扭头摸了一下自己胀红的耳朵,水面在胸口处微微荡漾,自己的皮肤被热气蒸腾,水珠顺着发红的脖颈、锁骨缓缓滑落。
“所以你还没回答我。”
他闭上眼睛,浓重的水汽将睫毛打湿,沉沉地黏在下眼睑上。
岑几渊很困,却又觉得不问清楚不能心安。
“我不知道。”
身后传来的声音低沉:“岑几渊,你觉得什么才是我?”
他闻声一愣,睁眼抬头和那双眼睛对视。
“或者说,你觉得现在的我是我吗?”
“什么意思,你觉得现在的你不是你吗?”他不理解,这话像一根穿针的线,将心中的疑虑不安统统揪起,头上的泡沫被冲掉,见对方要走,岑几渊慌忙拽住那只手。
“去哪?”
“拿沐浴露。”
手指松落,他死死盯着那个背影。
“严熵,简子羽的诅咒下在哪里。”
那个身影停顿片刻,又重新转过来,那张脸的形状被水汽勾得模糊。
“不知道。”
“你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岑几渊急了,眼看就要将自己扯出浴缸又被按回去。
“会着凉的。”
“严熵,你就打算什么都不和我说是吗?”
空气被凝滞,只有水汽在无声翻涌,瓷壁上的水珠越聚越大,终于不堪重负,悄然滑落。
“啪嗒。”
一声轻响,这滴水坠入缸中,激起一圈涟漪,又被更沉重的平静吞没。
“那你呢,你有什么都告诉我吗?”
严熵望着那双因为生病烧的发红泛着水光的眼睛,头顶的光将他没入水下的身体映得模糊。
“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可以问我啊?这不该是你什么都不说的理由,你到底怎么了。”
岑几渊终于反应过来。
“你知道是不是,”他呼吸在说话间有些急促,猛地拽住严熵的手臂。
“你知道那时候在车上自己的状态不对,是不是?”
“洗完了就擦干,早点去床上休息,你现在状态不好。”
眼看着严熵又要走,岑几渊咬着牙将人一把拉回来。
身体失重,水花四溅砸在墙壁上,严熵的衣服被浸湿,他撑着手臂看着身下将自己紧紧抱住的人阖上眼睛。
“岑几渊,你在挑战我的耐力吗?”
“做吧。”
岑几渊将人抱得死紧,头埋进对方的肩颈低喃。
“做吧,然后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
“这是交易吗?”严熵轻笑,将人抱在怀里翻了个个。
“算是吧。”搂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在涟漪中晃动,岑几渊将头后仰靠过去。
“反正你得告诉我,全部。”
“你发烧呢,好好呆着。”
“少废话。”岑几渊说罢转身,大脑的昏胀感让他这个吻胡乱又笨拙,他扯开严熵的衣服手指伸进去游蹿。
手被拽住,他抬眼望着那双黑眸笑道。
“忍得这么辛苦,你不是向来遵从本能吗。”话落,他伸手环住严熵的脖颈,即便周身被水包裹还是觉得冷,打了个寒颤他靠过去和这幅身体贴紧。
水下相遇,皮肤与皮肤之间的介质滚烫,带着水流的巨大阻力和无法控制的失重感,每一次移动都显得滞重。
“我以为,我已经够烫了……”岑几渊呼吸沉重,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在这片摇晃里晕过去。
“渊渊,别逞强——”
脖颈被猛地掐住没说完的话被打断,严熵被强迫着和他对视。
“看着我,告诉我你是谁,因为我生病…”他痛到声音发颤,又死咬着牙继续质问:“因为我生病就不敢碰我的人是谁?”
膝盖抵在浴缸底部,冷硬的曲面隔得他生疼,水面剧烈晃动溢出边缘,沿着缸壁汇入地上的水渍。
他痛得发抖,头颈不受控地后仰又脱力,倒在严熵的怀里费力地抬着胳膊将眼角的泪蹭掉,攥在对方手臂上的那只手却始终不肯松开,这浴室的空气早在暧昧中变得稀薄,视线被掠地模糊,每一次呼吸身体在剧烈起伏。
“说啊……”他声音沙哑,再次强撑着自己坐起来,没有得到回应让他更加不安。
“说啊!”
“渊渊……”
“我不想听你说这个!”他拽着严熵的头发逼着人仰起头,近乎崩溃。
“不知道自己是谁那我来告诉你,我喜欢的人叫严熵,我爱的人叫严熵你听明白了吗?我tm现在在和谁做,我坐在谁身上你给我看清楚了!”
喊出这些话,几乎用尽了岑几渊的最后一丝力气。
巨大的力道将他扯过去,却叫不停因为害怕无法压抑的心跳,那手臂勒得太紧,他呼吸不上来,也不想将人推开。
“不做了好不好……”
岑几渊发散的瞳孔因为这句哽咽晃动,紧攥的手指终于松开。
“答应我……都告诉我,全部。”
怀里的人没了意识,本就滚烫的皮肤因为长久浸在水里被泡得发红,严熵咬着唇将头埋进这个怀抱里,发不出声,说不出话,莫大的茫然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事情,想阻止时也早就来不及。
他知道的东西解决不了任何事情,只会让岑几渊更加恐慌。
严熵想撒谎,他明明最擅长伪装,可那谎言还未来得及构想就被那双爱着自己的眼睛击地粉碎。
他忘记自己是怎么帮岑几渊擦干身子吹干头发,怎么帮他穿上的衣服,怎么将他抱到床上,那张脸上频繁滴上的水珠被擦了一遍又一遍,回神时自己已经在镜前站了许久。
“严熵……”
男人望着镜子里的人低喃,将黏在额前的头发撩起。
“我不管你是谁,你别想伤害他。”
于此同时,一墙之隔。
伏一凌看着水管里流出来的血水呆在原地,他几乎是瞬间冲出的浴室,又觉得自己手上的猩红可怖,慌乱地拿着毛巾擦拭后拉开房门。
看到昏暗中站在墙边的身影他刚收回来的魂差点又被吓出去。
“简子羽,你干嘛呢??”
“进去说。”简子羽撇了眼旁边的房间,拽住他的胳膊“砰”一声甩上了门。
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扭头看着浴室地上的血迹心里有了数。
“你喜欢洗凉水澡?”
“不是啊,我就想先洗个手再去拿换洗的衣服。”伏一凌这是真没招儿了。
“用热水洗。”简子羽沉着脸,手指不安地在扶手上敲击。
“这里不是安全屋。”
浴室里走出来的伏一凌应声点头,盘腿坐在地毯上叹气。
“伏一凌,你觉得严熵为什么能推动一万多个故事。”简子羽这话问得突兀,却将始终盘旋在两人脑海里的疑问扯出。
“你觉得,严熵是真的精分,还是那本来就是他。”
“简子羽,你觉得严熵舍得伤岑几渊吗。”伏一凌望着窗外轻声道:“你看不出来吗?他只是自己没察觉到,他早就爱上岑几渊了。”
“所以才不对劲,所以才割裂,你和我还有岑几渊不都发觉到了吗。”
他不否认简子羽的这句话,她所说的割裂,也包括几人逃脱时严熵的暴躁,大概是真的害怕,又可能是因为爱所以少了冷静。
但是那个眼神出现了两次,第二次出现时那双眼睛的主人明显察觉到了并且用最快的速度将其压制。
又或者说是被更深的情绪盖过淹没。
“简子羽,你的诅咒下在哪里了。”
女生阖眼叹了口气。
“心,准确来说,是左心室。”
伏一凌听到这话猛地坐起来:“我艹你这还说你下到一个很小的地方?左心室玩偶化,你不怕他死了?”
“你看他有事吗?一阶的玩偶化影响不会很强,我收了力的,但是你看他有事吗。”
“伏一凌,只有两种可能。”简子羽出声打破这片沉默。
“要么是严熵有两颗心,一颗心脏的左心室玩偶化不会影响他的主动脉推动血液,就算这颗出了问题,另一颗照样可以给他供氧。”
她声音忽地一顿,两人对视了半晌后开口。
“要么是严熵的心脏就算是坏掉,无法跳动,他也可以正常行动。”

“严熵已经来这个世界很久了,又不是没见过他受伤。”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敢赌。”简子羽叹了口气。
“如果我把诅咒直接提到二阶,我不敢保证他会没事,伏一凌,严熵不会伤害岑几渊,但是如果……”她语塞,沉默了半晌又说。
“再看看吧,这个事情先不要告诉岑几渊,他,状态真的很不好。”简子羽想起没下车时岑几渊的异样,他太不会隐藏自己了,如果严熵能看到他的表情也一定会发现。
岑几渊吞了自己的牙。
“来到这里之后你的牙痛过吗?”
伏一凌闻声摇头:“我们没见过钻头怪物了,掉牙速度变慢应该也正常吧。”
他顿了顿:“但是这里也不安全。”
衣柜里的衣服全是自己的,摆放位置款式都一样,这个家布置的处处温馨,卧室的采光好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被阳光泼洒,还有。
那个在每个人眼里都是自己妈妈的女人。
“这里无疑是在给我们制造一种安全屋的错觉。”简子羽站起身拉开门。
“你去哪?”
“你不洗澡吗?我可没兴趣看你洗澡。”她撇下一句话便把门关上,扭头看了眼身旁的房间,刚准备走脖颈一凉。
“孩子,不睡午觉妈妈会生气的。”
“对不起妈妈,我现在就回去。”简子羽没回头,走了几步发现自己脖颈上那只手始终没有移开。
“孩子,不回头看看妈妈吗?”女人的声音很轻,听着离简子羽有几米远。
她抿了一下嘴唇,刚准备回头隔壁房间门缓缓拉开,按在脖颈上的那股冰凉骤然抽走。
“我不想自己睡,可以让她陪我吗。”符车换了身衣服,目光平静地看着女人。
“当然可以,孩子,记得午休时间不可以出来哦。”女人笑着招了招手,转身一步一步下了楼。
“啪嗒。”
“啪嗒。”
一声声脚步在寂静中被放大,简子羽扭头望了眼门内的小孩。
“谢谢。”
看着对方并不打算关门她挑了挑眉。
符车的房间很暗,这孩子惧光刚进来第一时间就把窗帘拉上了,窗帘缝隙溢进来的光将床与一块空地隔开,割不开两人无声的对视。。
简子羽抱胸靠在柜子上,看着眼前的小孩身上穿的衣服。
“你衣柜里只有病号服吗?”
男孩蜷在床尾的地毯上,瘦小的身子裹在宽大的病号服里,空空荡荡的袖口将他的半只手罩住,整个人几乎要与发色一样白。
“嗯,睡觉穿这个。”符车抬起那双淡红的眼睛,平静、漠然,看起来完全没有被刚才那副场面吓到。
“符车,”简子羽直起身子蹲下来与他对视:“你知道这个世界的掠影者,都是什么样的人吗?”
男孩没说话,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掠影者的主技能是偷窃与逃窜,一般领取这张身份牌的人心里都有着极端的嫉妒,他们渴望从别人身上窃取到自己没有的东西,然后看着那些人跳脚被自己耍的团团转却追不上自己。”
简子羽的声音很轻,盘旋在房间上空给这间卧室添了些冷意。
“符车,你偷到了吗?”她起身,垂眼看着没有回应的男孩笑了笑。
“你渴望的东西,在岑几渊身上找到了吗?”
符车抿了抿唇:“没有。”
“对啊。”简子羽哼笑了一下:“一个孤儿,一个掉进故事里就死亡寄生在别人身上的傻子,有什么值得嫉妒的,他身上剩下的可能也就只有情感了吧。”
她忽地拉开柜门,沉默了半晌,扭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男孩。
“怎么,想灭口吗?”她撇了眼被符车藏在身后的刀。
“你藏在床底了啊,难怪不坐在床上。”
“出去。”
身后的声音阴冷,刀刃在阳光下闪的刺眼。
“符车,如果我都发现了,那你觉得严熵会没察觉到吗?”
简子羽蹲下身伸手将刀接过来顺手往柜子里一丢。
“哐当。”
金属碰撞的声音自柜中响起。
“你觉得这些事情是等着自己败露好,还是严熵去告诉他好。”
符车的唇被咬的死白,那双眼睛瞪的通红。
“都不好,对吧?”简子羽摸了一下他的头,帮他顺着头发。
“符车,真的想留在他身边的话就自己去说。”
“咔哒。”
门被阖上将卧室推进死寂,男孩在柜子前站了许久,他拽出那件黑色雨衣,手捏地死紧。
二楼的走廊很昏暗,简子羽朝楼梯处望了一眼,女人不知道去了哪里,她观察这个环境,目光最终钉死在走廊深处的那副画上。
那是一幅水彩画,被画框囚于浅灰里静卧,牙冠上方被泼撒上高明度的粉,液体顺着咬合面的沟壑纵横。
异样感压下,她脑中回忆自己在卧室用步子丈量过的米数,走到尽头看着排列在两侧的门板心中默数。
鞋底踩在地毯上的声音沉闷,每一步都刻意控制着落点和间距,长期训练形成的基本步幅,估算空间距离的公式在她脑子里排列,心中同步计数。
一步,两步…十五步。
女生最终停在楼梯口,眉头紧缩,这和门板的数量对应不上。
“误差?是因为地毯吗?”一丝不确定掠过心头。
她又转身回去,以几乎完全一致的步长和步频率重新走了一遍。
“少了个房间……”
她回头望着那张画,握在扶手上的手指因用力微微发白。
简子羽,20岁,在跌入童话世界前,就读于公安大学刑事科学技术学院。
“岑几渊…”
她猛地回头,这呼唤模糊不清,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水幕,毫无征兆的飘进简子羽的耳朵又瞬间消散,她环顾昏暗的走廊,错愕下僵在原地。
同一瞬间,这声名字陡然在岑几渊混沌的梦中炸响,还未等他拽住这道声线,脚下的虚空骤然坍塌,巨大的失重感将他整个人攫住急速下坠。
风声在耳边呼啸,周遭的场景光怪陆离,唯一能辨认的是下方排列整齐的成排空椅。
岑几渊徒劳地伸手,想抓住点什么,指尖的触感却不是眼前的虚无。
“渊渊?”
视线聚焦,他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抓的是严熵……
“……你为什么不穿衣服。”他揉了一下自己昏胀的头。
别说,手感真好。
“哄你高兴。”严熵俯身将人环住,像一只树袋熊一样整个人的重量都压了上去。
岑几渊挪动了一下身子:“哄我高兴然后把我压死吗,还是说,你想耍赖呢?”
“不耍赖。”
他的脖颈被严熵蹭的发痒,躲了半天发现无济于事索性放弃了,挑起眼前的几根头发转着圈。
严熵静了一会:“简子羽说这个世界有人想看我们痛苦,那人如果盯上你。”
“就会对你下手,对吧。”岑几渊打断这句话,摩挲着指尖的发丝喃喃。
“所以我才害怕,严熵。”
他望着窗外投进来的光:“他的权力到底有多大呢,如果真的大到可以篡改人的意识、记忆……”
“那我们所经历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觉得他的权力大概没有那么大。”严熵侧过身叹了口气,耳边的心跳声多少能让他安心一些。
“你在担心我们经历的一切都是被强行篡改的记忆,害怕这段感情和相遇只是被强行植入到脑子里的代码,但是岑几渊,那些人和事太过鲜活,光靠代码是做不到的。”
他拉起岑几渊的手,无名指穿过光束,直到那两枚戒指轻贴紧握。
“听说过图灵完备系统吗?”
岑几渊笑了一下,环住他的脖颈摇头:“你讲吧,我听。”
”它基于规则运行,能模拟出所有的计算,能处理预先设定好的逻辑和可计算的问题,像一台精密的机器,能按部就班地执行指令。”严熵顿了顿。
“很强大,对吧?”
他将手握地紧了些:“它能模拟出哭,模拟出笑,甚至可以模拟出‘我爱你’这句话。”
指尖的动作停了一瞬,岑几渊点了点头:“嗯,很强大。”
“可它跳不出根本的局限性,”
两人对视,便再也舍不得扯开,严熵的声音低沉而笃定,一字一句的将岑几渊心中的不安打消。
“心跳、温度、呼吸的节奏变化,那些毫无逻辑又真实的要命的冲动、失控和心疼,还有我们现在紧紧握在一起的手,你心里的感觉,这些都不可判定。”
视线好像有些模糊了,岑几渊缓慢地眨了眨发酸的眼:“嗯,继续说吧。”
“它们超越了既定规则的计算边界,是无论怎么堆砌、如何运行,都永远无法生成的东西,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东西,在我遇到你的那一刻开始,我们的感情就不可能被代码篡改。”
这枯燥又让人不理解的词句一颗一颗砸进岑几渊的心,在最后一句收尾时终于画上了句号。
窗外的光束斜斜地打在他低垂的侧脸上,清晰地将那些无声的轨迹映照。
一滴,紧接着又是一滴,没有抽泣,没有哽咽,那些泪水像断了线般安静地、毫无预兆地滚落。
严熵笑了一下,抬起手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擦拭他的脸颊,又在那扇被泪浸湿的睫毛上留下一个吻。
他声音低哑,尘埃落定。
“看见了吗,岑几渊,这就是代码永远无法模拟的证明。”

“吃饭吧,孩子们。”
晚餐照例摆上了桌,饭菜与中午那顿没什么差别,只是多了抹灯光将这场景拉得更加诡异。
“姨……不儿,妈,你要不就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呢?”伏一凌扯出一个笑,看着桌边的女人微微转动身体,这笑僵在脸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女人比中午更像一尊蜡像。
“妈妈不吃,乖,快吃吧。”
伏一凌被那张笑脸盯得发毛,深吸了口气看着盘子里的菜,刚准备去碰筷子又陡然一缩。
这不对吧这!一下午除了水管流了血水什么都没发生,而且这女人下午去哪了啊?为什么不吃饭啊?怪物就不用吃饭吗?
他抬头看着一脸风平浪静吃菜的严熵嘴角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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