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寡后被亡夫的宿敌占有了by森木666
森木666  发于:2025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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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常欢总算明白过来,原来他以为自?己这一身痕迹与他的父亲天都?王有关。
“你没反抗吗?”野利玄用力?捏住他的手腕,问?道,“你没呼救吗?”
那双鸦羽似的睫毛剧烈震颤着,楚常欢抿了抿唇,淡漠地?道:“我反抗有何用?呼救了又有何用?”微顿,又道,“小王爷,你会来救我吗?”
野利玄一时无言,须臾应道:“我当然会救你!”
“他是你父亲。”
“那又如何!”
楚常欢的一头长发在水中?铺开,愈发显得?他肤白如玉,楚楚可怜。
也衬得?那几?片印痕靡艳非常,不消多想,就?能知道他昨晚遭遇过怎样的蹂躏。
野利玄目眦尽裂,一拳打在水面上。
楚常欢的脸颊被溅了几?朵温热的水花,连同额上的纱布也洇湿了不少。
他下意识阖了阖眼,而后别过头,淡淡地?道:“小王爷若想救我,何不送我离开?”
“离开?去哪儿?”话甫落,野利玄后知后觉地?想起,眼前这个柔柔弱弱、但性?子执拗的美人,是大邺朝那位异姓王梁誉的王妃。
他早已是别人的娘子。
野利玄木然地?松开对他的钳制,额头上的青筋肉眼可见虬突起来。
楚常欢目不能视,不知这位金尊玉贵的小王爷此刻是何神态,他下意识将?身子往浴桶底部?又沉了几?寸,让热水漫过双肩,遮住那些令人不堪的痕迹。
霎时间,屋内没了动静,顾明鹤不由提着一颗心,静静聆听里面的动静。
野利玄虽然还是个少年郎,可他到底是男人,对楚常欢有着别样的心思。
如今楚常欢眼睛看不清,又不着寸缕地?泡在水里,野利玄若想做些什么,他便毫无反抗的机会。
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娘子被梁誉抢走不说?,目下又来了个番邦少年与之争夺,顾明鹤岂能不恨!
一旁的侍卫见他面色阴翳,不禁问?道:“你怎么了?”
顾明鹤敛去情绪,淡淡一笑:“没事。”
少顷,楚常欢道:“小王爷,你出去罢。”
野利玄双目猩红地盯着他:“你在命令我?”
楚常欢道:“我在求你。”
野利玄气急败坏道:“小爷就?不走,你奈我何!”
楚常欢便不再言语,就这般安安静静地坐在浴桶里。
大抵是担心浴水转凉,令他受寒,野利玄当即转身,从衣桁上取下一面浴巾,沉着脸递与他。
楚常欢没有接。
野利玄磨了磨槽牙,道:“你对我甩什么脸子?欺负你的是我父王,又不是我!”
楚常欢仍是不语,低眉垂眼,楚楚可怜。
见他这副姿态,野利玄的怒气逐渐消散,片刻后开口?道:“我出去了。”
走出寝室,途经看守房门的侍卫身侧时,忽然察觉到一股子肃杀之气,小王爷回头,看向方才拦他的那个人:“把王妃看好?了,若再有人来此,无论是谁,立刻告知于我。”
顾明鹤道:“是。”
未时,楚常欢用完午膳,略有些犯困,正待小憩,忽闻门外有人通传,道是天都?王召见。
楚常欢倦意全无,当即随来人赶往天都?王的处所。
离开时,见易容成侍卫的顾明鹤满面忧色,他暗自?摇头,予以示意,顾明鹤虽放心不下,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往前院行去。
野利良祺今日穿着一袭玄色道袍,腰系金带,颇有几?分汉人的风姿。
那头微卷的长发束于脑后,别以木簪,尽显儒雅。
他的面容不显年纪,单这么看去,也称得?上是一号风流人物。
但楚常欢的眼睛尚未恢复,不知他是何模样,及近了,便拱手道:“见过天都?王。”
野利良祺皮肤黝黑,无论何时都?是一副肃然冷厉的模样。
他一言不发地?凝视着楚常欢,忽然把人拽向一旁的胡榻,不由分说?地?撕开他的衣襟。
突如其来的变故教楚常欢愣了愣神,几?息后方反应过来,慌乱地?捂紧破碎的衣衫往后挪去:“你干什么?!”
野利良祺冷哼道:“听玄儿说?,昨晚本王强迫你行了周公之礼,本王倒想知道,他是如何判定?的。”
目光凝在那张花容失色的脸上,须臾又道,“都?言自?古女人多祸水,没想到你这个男人也能使尽狐媚手段,不仅迷惑了梁誉和顾明鹤,如今连我儿也为你神魂颠倒。”
楚常欢缩在榻角,没有开口?。
野利良祺倾身,试图拉开他的手,却被他拳打脚踢制止了。
“我从未说?过是你强迫了我!不过是小王爷的片面之词,与我何干?”楚常欢道,“莫非天都?王真要行此等卑劣之事?”
“卑劣?”野利良祺冷笑,“你离间我们的父子关系,有什么资格说?我卑劣?”
楚常欢道:“我没有。”
野利良祺问?道:“你身上那些痕迹是哪来的?”
楚常欢顿了顿,道:“蛇虫咬的。”
野利良祺沉声道:“你可以骗骗玄儿那种未经人事的孩子,但休想糊弄本王。偌大的府邸,若无本王授意,无人敢动你分毫——说?,与你苟且之人是谁?”
脑内忽然浮现出两人昨晚的对话,野利良祺阖了阖眼,忽而道:“梁誉乃河西元帅,肩负家国大任,轻易不能离开兰州,更不会涉险赶到天都?山,如此说?来——是顾明鹤?”
楚常欢神色微僵,但很?快又恢复如初,镇定?自?若道:“恕我愚钝,不懂王爷在说?什么。”
野利良祺笑了笑,用力?捏住他的下颌骨,淡淡地?开口?:“顾明鹤这会儿还在府上对不对?”
楚常欢道:“明鹤早被你杀死了,如何出现在这里?”
野利良祺哂道:“王妃不必装糊涂,你不说?也无妨,我有的是法子令他现身。”
楚常欢蓦然一惊,欲言又止。
野利良祺皮笑肉不笑地?道,“我若找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伺候你,你会喜欢吗?”
楚常欢脸色煞白,厉声道:“野利良祺,士可杀不可辱!”
野利良祺冷哼,旋即扣住他的手腕,猛一用力?便把他拉进怀里了。
楚常欢大惊失色,挣扎道:“放开我!你放开我!”
野利良祺不顾他的挣扎与呼喊,径自?把人往外拽去。
楚常欢担心顾明鹤沉不住气突然现身,于是急忙唤道:“小王爷!小王爷救我!”
过不多时,野利玄果真被他喊来了,见父亲怀里搂着一个衣衫凛乱的美人,登时涨红了脸:“父王,你这是做甚?”
野利良祺不愿与他解释,冷声吩咐侍卫:“把这个混账给我锁起来,别让他坏了本王的好?事。”
楚常欢泪眼婆娑地?对野利玄道:“小王爷……”
野利玄来了气性?,登时将?迎面走来的侍卫踹开:“放肆!”
“放肆的人是你!”野利良祺对侍卫们道,“尔等如果不想领罚,就?立刻将?小王爷押回屋严加看守,若能打断他的手脚,本王将?论功行赏!”
楚常欢心下一凛,没想到野利良祺如此狠毒,竟拿亲生儿子的死活做功禄筹码。
他看不清眼前到底是何局面,朦胧的视野里,依稀可见一道俊拔健硕的少年身姿。
如今他自?身难保,更遑论去顾虑野利玄的安危,等他回过神时,已被天都?王拽出了府门。
野利良祺从随侍手里接过一把长弓,继而提着楚常欢的腰,将?他仍在了马背上。
楚常欢腹部?受创,疼得?两眼一黑。
下一瞬,野利良祺翻身上马,一手按住挣扎不休的楚常欢,一手紧握缰绳,两腿紧夹马腹,绝尘而去。

马儿驶离了驻军府, 一路往北疾驰。
楚常欢趴在?马鞍上?,五脏六腑几欲颠碎,他忍着疼痛质问道:“野利良祺, 你要带我去何处?”
方才野利良祺威胁他, 道是要寻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伺候他,可目下?看来,天?都王并无这?个打算。
但不管出于何种目的,对楚常欢悉皆不利。
野利良祺冷笑了一声,却没回应,而是按压着他的后背,不让他动弹分毫。
两人一马疾行在?黄沙滚滚的荒漠之上?,马蹄溅起的沙尘足以掩盖他们的去向。
楚常欢惊讶地发现, 此行竟只有他和野利良祺两人,广袤的荒漠上?, 再无第二匹马的动静。
往北行去七里,便是天?都山。
天?都山, 美其名曰为“山”,实则仅有零星几棵松木攀长在?阳坡的峭壁之中,荒颓的草皮与杂乱的石块儿才是此山的主心骨。
野利良祺驭马驮着楚常欢来到?山麓,渐渐的, 马儿止步, 焦躁不安地在?原地打着转儿, 不肯再前进分毫。
时逢晌午,日?光温和, 可自天?都山刮来的风却格外森寒。
野利良祺下?了马,一并将楚常欢也拉了下?来。
楚常欢茫然无措地环顾着四?周,奈何他视线朦胧, 只能?瞧见一片片荒芜的残影。
“这?是什么地方?”周围寂静得可怕,令他心里没由来地涌出一股子?惧意。
野利良祺道:“此乃天?都山,王妃可有耳闻?”
楚常欢拧眉道:“你带我来这?里做甚?”
野利良祺含笑道:“当然是引蛇出洞、将昨晚与你苟且的那个人找出。”
楚常欢正疑惑,忽闻身后的山坡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下?一瞬,天?都王的坐骑竟躁动地扬起前蹄,喷鼻嘶鸣起来。
马儿唯有在?受惊之时方有如?此反应,楚常欢陡然意识到?,身后可能?有什么凶悍的野兽正在?趋近。
而沙漠里,多以狼、豹为最。
思及此,楚常欢登时骇得面无血色,本能?地朝野利良祺靠了过去。
可这?时,野利良祺竟翻身上?马,勒紧缰绳,丢下?他独自往来时路折回。
楚常欢听见马蹄离开?的声音,大惊失色:“天?都王!三日?之期未满,你怎可将我推入狼口?!”
野利良祺背着一把长弓,回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本王不会要你的命,但你能?否安然无恙,就要看顾明?鹤什么时候现身了。”
楚常欢张了张嘴,欲再出言,便听见马蹄声渐行渐远,四?周骤然变得空寂,徒余山坡上?碎石滚落的动静。
他什么也看不清,却能?感知到?危险的临近。
出于对活命的渴求,他毫不犹豫地朝着前方奔去,坡上?的狼群意识到?猎物在?逃离,不由加快了步伐,龇牙咧嘴,蜂拥而至。
山麓碎石横陈,楚常欢双目有疾,本就行动艰难,这?会子?被?群狼追赶,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里。
恍惚间,他又回想?起当年在?凉州,被?野兽撕咬的痛楚——
健壮的成狼将他扑倒在?地,利爪摁住他的肩胛,犬齿穿透皮肤,只听“噗”的一声,顿时撕咬下?来巴掌大一块皮肉。
腿腹、后背、肩胛、臀部……无一幸免。
陈年的恐惧汹涌袭来,楚常欢脚下?一软,失足踩在?一块碗口大的卵石上?,身子?蓦然摔倒,跌在?凹凸不平的碎石路上?。
野兽的脚步声窸窸窣窣地逼近,楚常欢不甘就此葬身狼口,趔趄着爬了起来,继续往前跑。
“欢欢!”
身陷绝境时,顾明?鹤打马而来,自箭囊里取出三支箭羽,挽弓拉弦,齐齐射出。
即将扑向楚常欢的那三只野狼瞬时被?利箭穿透颅脑,尚来不及呜鸣,就已气绝身亡。
顾明?鹤接连发出数箭,竟无一落空。
他策马疾驰,朝楚常欢赶来,在?拉出最后一支箭后,当即俯身,扣住楚常欢的腰,一把将他提上?马背,揽着他迅速离开?此地。
身后狼群的数量似乎并未减少,而顾明?鹤的行径无疑激恼了那些野狼,只听为首的狼仰头一声鸣叫,蛰伏在?天?都山附近的野狼闻讯纷纷涌现。
楚常欢早被?吓丢了魂,此刻饶是被?顾明?鹤抱在?怀中,身子?仍在?剧烈颤抖。
“别怕,欢欢别怕。”顾明?鹤紧贴着他,温声安抚,“那些狼都死了,它们没有伤害你。”
楚常欢目光呆滞,眼角倏地滚落一行热泪:“靖岩……靖岩……”
顾明?鹤神色微变,但语调仍显柔润:“我带你离开。”
正这?时,一群铁骑自荒漠四周围抄过来,马蹄声轰隆隆,足以令地面震颤。
顾明鹤不由勒紧马缰,迫停坐骑。
野利良祺挑眉:“嘉义侯,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顾明?鹤冷笑:“托天?都王的福,顾某又多活了一年。”
野利良祺道:“嘉义侯骁勇,奈何赵室负你,视你为叛国?贼,何不弃暗投明?,择良木而栖?”
“良木?”顾明?鹤哂道,“似李元褚那等软弱无能?、需倚仗女?人庇佑方能?坐上?王位的人也配称之为‘良木’?”
野利良祺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嘴里却笑了笑:“王上?性情温和,体恤百姓,如?此明?君,当受万人敬仰,自是良木。”
顾明?鹤也笑了一声:“他是你们野利家?的良木,与大夏的百姓无关,天?都王可千万要庇护好李元褚,否则——野利亡矣。”
这?番话彻底激怒了野利良祺:“顾明?鹤,本王给过你活命的机会,是你不要。既如?此,就休怪本王无情了!”
一阵冷风拂过,令楚常欢回过神来,他扣住顾明?鹤的手道:“我对野利良祺尚有利用价值,你无需管我,快离开?这?里!”
顾明?鹤道:“你我本是夫妻,焉有弃你不顾之理?”
楚常欢咬牙道:“我们早已和离,夫妻情分已尽,我的死活用不着你来操心!”
顾明?鹤欲再辩驳,忽见几名持刀铁骑呼喝而来,当即转动手中的长弓,将横劈而来的利刃回挡了去。
紧接着,又有几名铁骑自后方攻来,他压着楚常欢的身子?用力前倾,避开?了罡风般的刀气。
不过眨眼双方便陷入了缠斗,他一人独挡,见招拆招,又需得时刻凝神护着怀里的人,逐渐落了下?乘。
眼见他不敌,楚常欢央求道:“明?鹤,你走罢,明?日?去鸠峰山救我便是,莫要在?此丢了性命。”
顾明?鹤手中的长弓已被?弯刀劈断,他便用随身的佩剑格挡敌人的攻势,竭力护住楚常欢的空门:“野利良祺奸诈阴险,今日?差点害你命丧于此,此乃言而无信。如?今我又暴露了身份,他岂会守诺,把你带去鸠峰山?欢欢,这?次无论如?何,我都要把你平安救走。”
楚常欢蓦地怔住。
铁骑的进攻愈渐猛烈,顾明?鹤单枪匹马,显然有些力不从心。
楚常欢不想?让他分神,便不再多言,紧挨着他,尽可能?不去拖累他。
野利良祺虽然在?平夏之战与顾明?鹤交过手,却没料到?他竟这?般勇猛,若非身旁有个累赘,恐怕这?数名铁骑都不是他的对手。
野利良褀转而将目光凝在?楚常欢身上?,对余下?的十几位铁骑道:“梁王妃是顾明?鹤的软肋,尔等速去,务必将王妃擒拿过来。”
“是!”众人得令,驭马加入战场,与顾明?鹤缠斗起来。
这?群铁骑的战力并不出众,但胜在?人多,饶是顾明?鹤武力超群,也无法在?护住楚常欢的同时大杀四?方。
“明?鹤,后方!”楚常欢发现有两道模糊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当即出声提醒,顾明?鹤遂抱着他侧身闪避,躲掉了两骑的进攻。
野利良祺观望良久,直到?顾明?鹤不敌,适才挽弓拉弦,“嗖”地一声射出了箭矢。
顾明?鹤眼疾手快地挥剑砍断这?支箭羽,竟不料野利良祺又发了一箭,这?次居然是冲着楚常欢而来!
顾明?鹤明?知他是以楚常欢为饵,诱自己上?钩,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替楚常欢挡下?了这?一箭。
“噗”的一声闷响,利刃穿透他的皮肉,直入肺腑。
剧痛来袭,顾明?鹤眼前一黑,整个人无力地压在?了楚常欢的身上?。
“明?鹤!”楚常欢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双膝一软,搂着他跪坐在?地。
顾明?鹤握紧剑柄,勉力撑起了身子?,安抚道:“我没……没事。”
楚常欢看不清他的面容,于是用手去摸他的后背,登时摸到?一支直入背心的羽箭,以及一手湿热粘稠的东西。
无需多想?便知那是什么。
周遭的铁骑并未因此而止战,甚至驭马践踏而来!
顾明?鹤吐了口血,更加用力地抱紧楚常欢,把脸贴在?他的肩头,低语道:“别担心,我们不会有事的,梁誉的人马上?就到?。”
楚常欢脑内嗡嗡作响,知他在?哄自己,却没有拆穿,反而闭上?了眼,从容等待死亡的来临。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信炮在?几里开?外的上?空点燃,中止了铁骑的行进。
野利良祺愣在?当下?,眼底闪过一抹讶色。
须臾,他厉声道:“回军营!”
说罢,自马背上?纵身一跃,直奔楚常欢而来。
他试图带走楚常欢,孰料顾明?鹤还有气力反抗,猛然挥剑,将他拦下?。
那群铁骑飞速赶回军营了,只余野利良祺一人在?此,与顾明?鹤交战。
方才那只信炮是迎战之意,极有可能?是顾明?鹤与梁誉里应外合,趁野利良祺不备,来了一场偷袭。
若真如?此,那就更不能?放楚常欢离开?了!
可野利良祺如?何也没料到?,顾明?鹤身负重伤还能?与他一战,况且他自己也有旧伤在?身,不宜久战。
权衡之下?,野利良祺不得不放弃楚常欢这?个人质,转而翻身上?马,疾驰回营地。
“噗——”
顾明?鹤吐出一口血沫,手中佩剑当啷一声滑落在?地,难再支撑,倒在?了楚常欢的怀里。
楚常欢连声唤道:“明?鹤!明?鹤!明?鹤你怎么样了?”
怀中人并未回应,楚常欢心下?一紧,艰难地把他扶了起来,旋即朝着骏马所在?逶迤行去。
沾满血迹的手摸到?了马缰,楚常欢忙架着顾明?鹤的手臂,将他往马鞍上?推。
顾明?鹤吊着一口气,配合他的力道上?了马。
插在?后背的那支箭羽伤及了肺腑,迫使他不断地咳血,楚常欢也迅速坐上?马背,令他的双手环在?自己腰间:“明?鹤,我眼睛看不见,你来给我指路,告诉我如?何行走。”
顾明?鹤整个人贴在?他的脊背上?,气若游丝地道:“好。”
楚常欢握紧马缰,轻夹马腹,喝道:“驾!驾!”
身后之人一言不发,仿佛将所有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素色的衣袍渐渐被?鲜血渗透,湿淋淋地浸润了他的皮肤。
楚常欢的手似在?颤抖,他哑声开?口,问道:“明?鹤,我该往何处走?”
顾明?鹤撑开?眼皮,抬起头,环视了一眼。
须臾,又无力地趴在?他肩上?,道:“一直……往前走便是。”
楚常欢道:“我怕狼,荒漠狼群繁多,你替我防着点可好?”
顾明?鹤忍不住阖眼,虚弱地道:“别怕,我……会保护你。”
两人一骑疾行在?广袤无际的荒漠里,连头顶的日?光亦在?此刻暗淡下?去。
烈风扑面,刮得楚常欢的双目剧痛不已,他眨了眨眼,盈出一片湿热。
这?一路上?,他不停地与顾明?鹤说话,初时顾明?鹤还有回应,可渐渐便止了声儿,无论楚常欢如?何呼唤,都得到?不应答。
良久,一支军伍出现在?前方,楚常欢不知是敌是友,不敢贸然行进,迅速勒停了马。
正这?时,久未出声的顾明?鹤开?了口,嗓音浑浊沙哑,喉咙里仿佛浸满了血沫:“是……梁誉……”
话音未落,搂在?楚常欢腰间的手无力滑脱。
失去知觉的顾明?鹤无法再拥抱他,身子?没了着力点,“扑通”一声从马背上?摔落在?地。
梁誉策马而来,还未靠近,便见楚常欢慌乱地翻身下?马,跌跌撞撞扑向顾明?鹤,眼角淌着泪,一迭声地唤着“明?鹤”。

目下并无军医大夫, 顾明鹤重伤不醒,危在旦夕。
梁誉下了马,几步走近, 瞥他一眼后在楚常欢身侧蹲下, 目光凝视着额上那圈沾满尘埃的纱布,担忧道:“常欢,你受伤了?”
楚常欢闻声抬头,神色焦急地抓住他的双臂:“王爷,你救救他,你救救他……”
梁誉紧锁眉梢,犹豫瞬息后折断那支染血的箭,并吩咐随行的侍卫将顾明鹤抬上马, 驮回军营。
楚常欢立时起身,摸索着往前跟去, 梁誉察觉到他的异样,拦住他道:“你眼睛怎么了?”
“一点小?伤, 并无大碍。”楚常欢说罢,翻身上马,紧随顾明鹤而去。
但很快便顿在当下,不由勒马, 回头对梁誉道, “王爷, 明鹤的身份如何?能去军营?”
梁誉道:“此处离天?祥镇有?好几个时辰的路程,若驮他过去, 必死无疑。”
闻及此言,楚常欢不再?出声,策马疾驰而去。
此番因是突袭, 所以梁誉并未打算大举进兵,在无全胜的把握下,他只?来了一招声东击西,将天?都?王大军的粮仓烧毁了几个。
眼下楚常欢已平安归来,他便撤了军,随楚常欢一道赶往军营。
顾明鹤的箭伤伤及肺腑,其间吐了不少血沫,送回军营时,脉相已十分微弱。
楚常欢急匆匆地跑进营帐,不慎被碎石绊脚,眼见就要摔倒,梁誉眼疾手快地把他扶住,眉宇间忧色毕现:“常欢,你的眼睛究竟怎么回事?”
楚常欢简略解释道:“撞伤额头所致。”
梁誉追问:“无缘无故,怎就撞伤了?”
楚常欢道:“王爷,明鹤的伤要紧,先救救他。”
“军医正在为他处理伤口,让我瞧一瞧你的伤。”说罢就要去解纱布,却被楚常欢制止了,“我的伤已痊愈,王爷不必担心——明鹤在哪儿,我去看?看?他。”
梁誉沉声道:“你的眼睛也?很重要。”
“不碍事,我已经——王爷!”话音未落,身子陡然凌空,楚常欢惊骇出声,双手本能地攀住男人的肩,低语道,“快放我下来……”
梁誉一言不发地抱着他走向自己的营帐,将他放在榻上,旋即解掉额上的纱布,一块足有?鸡蛋大小?的褐色伤疤悚然入目。
梁誉蓦地怔住,面色逐渐冷凝:“怎么弄的?”
楚常欢眼神闪躲,道:“不……不小?心碰的。”
梁誉咬牙切齿地道:“如何?不小?心碰成这个样子了?”
楚常欢欲言又?止,须臾方肯开口,道出实?情:“天?都?王欲断我指,以此来威胁王爷割让兰州,我不堪受辱,便佯装自尽,没想到颅内瘀血,以致目不能视。”
那张冷厉清俊的面容逐渐显露出几许惊愕的情绪,梁誉盯着他的伤疤看?了半晌,登时心生怜悯。
良久,梁誉倾身,把他揽进怀里,柔声道:“常欢,对不起,我总是害得你伤痕累累。”
楚常欢道:“此事与王爷无关。”
梁誉道:“太后赐的愈肤膏还有?少许,待回京后便用上,不会留疤的。”
楚常欢早已没了回京的念头,如今父亲留在西北,他自然要尽孝。
但他此刻不想谈这些,因而从对方怀里挣脱,道:“我被天?都?王摄去的这些天?,断断续续得知了一些消息,不知对王爷是否有?用。”
梁誉道:“说来听听。”
楚常欢道:“去年岁末大夏宫变,野利良祺为扶持新王登基,不惜得罪了诸侯世家。如今为稳固新王王位,野利良祺不顾世家反对,大举进攻兰州。倘若此番战败,非但李元褚的王位不保,恐怕连野利一族也?会遭受牵连。
“简而言之,兰州一役是野利良祺和李元褚发动的战争,而非大夏王廷的主?意。”
梁誉听完,微微拧眉,似是陷入了沉思——
若事实?果真如此,那么只?需断掉野利良祺的兵马便可旗开得胜。
然而野利良祺号称大夏第一勇士,他的生死关乎大夏的存亡,即便世家们对他多有?诟病,也?绝不会拿整个王朝的命运做赌注。
李元褚的确软弱,可但这并不意味着大夏的门阀世家昏聩无能,就算自己侥幸战胜了野利良祺,那些世家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静默良久,梁誉道:“常欢,多谢你告知我这些事。”
须臾,他唤来军医,替楚常欢看?了眼睛,军医言其并无大碍,只?待脑内瘀血散尽便可恢复,随后为他开了一帖活血明目的药,煎服几日,观其疗效后再做治疗。
待军医离去,楚常欢问道:“我爹和晚晚可还安好?”
梁誉道:“都?好。自从你被掳后,我又增派了不少侍卫保护他们祖孙的安慰,一切无恙。”
楚常欢道:“有劳王爷费心了。”
见他对自己这般生疏,不由回想起方才他担忧顾明鹤、为顾明鹤流泪的模样,梁誉心内莫名恼怒。
他甚至有?些后悔救下顾明鹤了!
只?要顾明鹤不死,楚常欢体内的同心草便经久不散,他对顾明鹤的情意就难以抹去……
正思忖时,楚常欢已起身,借着朦胧视线走将出去。
梁誉紧步跟上,扶着他道:“你要去什么地方?”
楚常欢道:“明鹤伤得那么重,我应去瞧瞧。”
“你眼睛看?不见,有?什么可瞧的?”梁誉板着脸,语调亦有?些不悦,“军营重地,你未戴面帘,还是勿要乱走的好。”
楚常欢闻言,神色骤然暗淡下来。
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到底让人不忍苛责,静默几息后,梁誉遣散顾明鹤营帐外?的将士,牵着楚常欢行至内里。
野利良祺威名在外?,其箭法精绝无双,若非顾明鹤闪避了寸许,否则那支箭早已击穿他的心脏,毫无生还的可能。
亦或说——早已击穿了楚常欢的心脏。
军医替他剪碎衣料,又?用清水洗净血迹,而后将匕首淬入黄酒里,并架于焰苗上焚热,待纳凉,再?割开顾明鹤的伤口,将没入皮肉深处的断箭取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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