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寡后被亡夫的宿敌占有了by森木666
森木666  发于:2025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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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楚常欢豁然起身,对她拱了拱手,“殿下之恩德,草民与犬子铭感五内,但殿下尚未出阁,怎可为人母亲?即便是义子,于殿下名声亦是不利,还请殿下三思。”
述律华道:“我们?草原儿女随心随性,从?不被世俗所困。你若是不愿意,我自然不会强求。”
“殿下,草民并无此意。”楚常欢道,“犬子能得殿下垂爱,是他的福缘,可殿下你……”
述律华笑道:“那好,就依你所言,等我成婚之后,再收他作义子。”
楚常欢顿时?松懈下来,再度拱手:“谢过殿下。”
午时?,楚常欢依依不舍地离开此地,前往荷花楼点了一支戏。
今日的戏文甚是乏味,听了没多会儿便眼?饧骨软,他索性趴在案上睡了过去。
直至这支戏唱毕,方悠悠转醒,他撑起手臂坐直身子,饮一杯温茶醒神?。
倏然,余光瞥见人群中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楚常欢极目而望,那人正埋首剥着松子,仿佛并未察觉到他。
一袭白?衣,清逸俊朗,正是李幼之。
他怎会在此?
莫非……梁誉也来了?
楚常欢蓦地一怔,不禁左右顾盼,却?没有瞧见梁誉的身影。
再回首时?,堪堪迎上了李幼之的目光。
李幼之对他微微一笑,视线在他腹部凝了片刻,而后兀自饮茶。
楚常欢心绪杂乱,忙起身行出荷花楼。
梁誉曾说,岁末孩子出生时?,他会赶来临潢府照料楚常欢,目下李幼之突然出现,或许正是为此事而来。
可人算不如天算,孩子早在梁誉离开北狄那日就出生了。
荷花楼内旋嚷嘈杂,楚常欢心不在焉地迈下楼梯,刚踱至大堂,便被人撞了个趔趄,他赶忙稳住身形,定?睛一瞧,撞他的人正是李幼之。
李幼之弯腰拾起一枚香囊,毕恭毕敬地递与他:“在下鲁莽,冲撞了郎君,这厢先给郎君赔罪了——不知此物可是郎君遗落的?”
楚常欢看了香囊一眼?,迟疑几息后将其接过,平静地道:“多谢。”旋即错身,向他拱手请辞。
待坐上马车,楚常欢立刻撕开香囊绣线,从?香料里扒出一张卷折的纸笺,展开了细看,其上字迹,正是梁誉所书——
吾妻安好。
腊月将近,余产子在即,吾本?应亲临上京,以尽夫责。然夏人举兵,河西不宁,吾今固守兰州,实难脱身,遂遣李幼之入皇都?,照拂一二。
笔墨简明,难掩关切。
他之所以派李幼之前来临潢府,乃因顾明鹤没见过李幼之其人,即便楚常欢暗中与他接触了,亦不会引发猜疑。
另则,李幼之足智多谋,定有法子带他们父子回到大邺。
楚常欢将纸笺撕碎了悄悄扔出车外,心中愈渐烦闷。
翌日,他照例往帽儿巷跑了一遭,至午时?方前往荷花楼。
刚迈进大堂,小?二立马迎来,喜笑颜开地道:“郎君,小?人已将雅室收拾妥帖,您这边请——”
“雅室?”楚常欢蹙眉,“我不曾订过雅室。”
小?二笑意不减,恭声道:“您昨日离去时?就付过定?金,怎就忘了呢?”
楚常欢暗自思索,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于是跟着小?二行至雅室。
甫一入内,就见李幼之端坐案前,正含笑凝视着他。
楚常欢合上房门,在方桌的另一侧坐定?,淡然问道:“李大人何?时?来的临潢府?”
李幼之道:“已有两三日了。”
“不知李大人找我有何?要事。”
“想必王妃已看过王爷的信,知晓下官此行的目的。下官今日贸然请王妃纡尊相见,便是想知道王妃腹中的孩子何?去何?从?了。”
“早在一个月前就生了,不过孩子已经被我丢弃,李大人不必费心留在临潢府了。”楚常欢道,“河西战事告急,李大人有治兵之才,应赴疆场为主帅出谋划策,而不是拘泥于细微琐事。”
李幼之笑道:“下官的命是王爷救的,王爷让下官阵前出谋,下官便斗胆献计;让下官赴北狄照应王妃,下官也只能唯命是从?。”
微顿片刻,又道,“至于王妃说已将世子丢弃,下官自是不信。”
楚常欢淡漠地道:“李大人信也好,不信也罢。如今我与顾明鹤已重证夫妻名分,与王爷再无瓜葛,烦请李大人回去后告诉梁王殿下,我和他,早已互不相欠。”
李幼之道:“此乃王爷和王妃的家事,下官不便介入。”
楚常欢别过脸,生气地道:“这里?没有什么梁王妃,你不必一口一个下官的来膈应我!”
“楚少君吃杯热茶,消消气。”李幼之当即改口,并为他斟了一杯清茶,复又道,“兰州一役蓄谋已久,今次因有北狄援兵相助,邺军方能与夏人一战,不至溃败。
“然而朝廷党派纷争不断,太后与陛下的关系也日渐疏远,杜怀仁一党誓要肃清外戚,王爷便成了众矢之的,倘若兰州失守,王爷的处境则益发?堪忧。
“下官此番奉命入临潢府,并非与楚少君为难,而是确保楚少君能顺利产子。不过如今看来,楚少君与世子应当过得很好。”
楚常欢眼?眶湿润,心口莫名胀痛。
他转过身,忍了泪,对李幼之道:“李大人若无其他事,楚某便告辞了。”
李幼之欲再开口,楚常欢已然起身,头也不回地行出雅室。
“砰砰砰——”
书房门被人叩响,顾明鹤正批阅文书,闻声道:“进。”
成永走?将进来,至书桌前站定?,拱手道:“大人。”
顾明鹤沾墨,在文书扉页划下一个“封”字:“查得如何?了?”
成永道:“夫人最近每日都?要前往帽儿巷的一所旧宅。”
“帽儿巷?”顾明鹤顿笔,抬头看向他,“是何?人的居所?”
成永道:“一个名唤‘麻姑’的老妪,曾在宫里?当过差。”
宫里??
宫里?唯一与楚常欢熟识的人就只有五公主述律华了。
见他言辞闪烁,顾明鹤道:“有话便说。”
成永道:“属下昨夜潜进麻姑的小?院,发?现四?周有暗卫潜伏,应是五公主为之。属下正待离去,忽闻屋内有婴啼漾开,或许……或许正是属下弄丢的那个孩子。”
顾明鹤心口猛地一沉,连笔尖的墨汁溅在文书上也不曾察觉。
——如此说来,楚常欢早已知晓府上的孩子并非他亲生,却?还要装出一副疼爱幼子的模样,虚与委蛇。
那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百般依赖的妻子,竟也有这样的心思。
成永暗中观摩,小?心翼翼地道:“夫人产子那晚,公主在府上待了许久,属下丢弃孩子时?未能思虑周全,是属下之过,属下甘愿领罚。”
“此事不怪你。”顾明鹤道,“要怪,也只能怪我一时?仁慈,不该留那孽种的性命。”
成永问道:“不知大人欲做何?打算?”
顾明鹤放下笔毫,一言不发?地凝视着文书上的墨渍——
既然欢欢已经知晓是他调换并抛弃了孩子,若在此时?动手,只会让欢欢恨他。
但是无妨,他二人早已缔结了同心之约,只要自己再饲以心头血调-教,楚常欢仍会像此前那样对他忠贞不渝。
甚至忘掉那个孽种的存在。
良久,顾明鹤淡淡地开口:“杀。”

寒夜沉寂, 朔风凛凛。
许是屋内地龙烧得太旺,楚常欢隐隐出了?一身薄汗,不由蹬开被子?, 露出一双纤瘦白?净的脚。
迷迷糊糊间, 一只粗粝的手撩开衣角,紧贴他的腹部,继而注入几分内力,晕开了?肚中巫药的积寒。
楚常欢舒服地哼哼了?两声,遂抓住那只手徐徐往上挪去,令他兜住自己的飽滿。
顾明鹤随意捏了?两下,楚常欢登时?骨软成?泥,嘴里唤道:“夫君……”
察觉到指缝里淌了?些热渍, 顾明鹤顷身凑近,吮吻他的耳珠, 低语道:“夷离毕院的旧案已悉数肃清,我近来得闲, 可?以安心陪你了?。”
楚常欢被他惹了?情,喘吁吁转过身,搂住他急切地回吻。
过了?好几息才反应过来,骤然清醒:“你……你说什么……”
顾明鹤压住他, 撬开他的齿关, 令彼此唇舌相?依。
“通州的温泉最能将养身子?, 你产后虚弱,去泡一泡, 可?疏通周身脉络。”顾明鹤轻舔他的唇,柔声道,“我已向上官告了?假, 明日便?可?出发。今岁除夕,我们就留在那边罢。”
楚常欢呆愣地看向他:“在通州过年?”
顾明鹤拉开那件已然洇润的中单,低头吃着?甜乳,应道:“嗯。”
楚常欢轻吟一声,旋即说道:“可?是通州位于长白?山脚下,比临潢府还要?冷,我畏寒——唔……你别咬。”
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被他逗得朦胧迷乱,楚常欢推了?推他的脑袋,复又道,“去三五日就好,我不想在通州过年。”
顾明鹤许久没有回应,直到吃饱喝足后,方抬头注视他,嘴角尚残留几滴白?渍:“欢欢从前最爱下雪,如今身处北国,反倒不喜欢雪天了?。”
楚常欢道:“中原的雪自是要?比北狄的稀罕,日日相?见,久了?反倒有些腻。”
顾明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旋即用脂膏替他润开:“既然你不喜欢,那就去小住几日,养一养身子?,总归是没错的。”
楚常欢眸光潋滟,越发有情:“明日就走,会不会太着?急了?些?”
“不急,刚刚好。”顾明鹤扶着?狼犺大物,徐徐沉进,“你的身子?最为要?紧。”
楚常欢一叠声地叫着?,渐渐的,嚷出口的话已由通州之行转为哭泣喊饶。
直到被顾明鹤酣畅地浇灌了?,方餍足睡去。
因此行定夺得比较匆忙,翌日晨间,北院的侍婢和小厮们无不忙碌碌,仔细收拾前往通州所需的行李用物。
用过早膳,楚常欢独自在房内静坐了?片刻,旋即赶往乳娘的寝室。
乳娘此刻亦在收拾行装,见他到来,当即放下手头活计,近前揖礼:“夫人。”
楚常欢瞥了?一眼摇篮里的孩子?,而后对?乳娘道:“你去告诉大人,就说晚晚昨夜受了?寒,今日不宜远出。”
乳娘笑道:“夫人大可?放心,小公子?身体结实,并无不适。”
楚常欢难得变了?脸色,怒道:“照我说的去做!”
乳娘怔了?怔,旋即颔首:“奴婢遵命。”
待乳娘离去后,楚常欢将孩子?温柔地抱在怀中,一双眉宇却锁满了?愁绪。
不多?时?,院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他狠了?狠心,隔着?包被用力去掐孩子?的臀,孩子?吃痛,立刻哇哇大哭起来。
顾明鹤赶来时?,便?见他泪眼婆娑地在哄孩子?。
顾明鹤几步走近,瞥了?一眼啼哭不止的孩子?,对?乳娘道:“好端端的,怎就受了?寒?”
乳娘扑通跪地,思忖几息后颤声道:“奴、奴婢昨夜睡得太沉,一时?大意,这才让小公子?受凉致病。”
“可?看过大夫?”
“看……看过,大夫说,小公子?尚幼,需好生照料,不宜外?出,否则会加重病情。”
楚常欢央求道:“明鹤,晚晚本就是早产,身子?要?比寻常婴孩弱,如今又染上了?寒疾,通州之行就暂缓几日罢。”
顾明鹤神色平静,却沉吟不语。
半晌后,他开口道:“那就等孩子?病愈后再启程。”
楚常欢抹掉眼泪,抱着?孩子?坐在案前,柔声道:“晚晚不哭了?。”
因着?此事,通州之行只得暂缓。
未初时?分,五公主述律华来到郎君府,驾轻就熟地直奔后院。
刚迈上石阶,就见房门被人由内打开,顾明鹤撩袍跨过门槛,正巧与檐下的小公主四目相?对?。
他快步走近,拱手揖礼:“微臣见过五殿下。”
自从知晓他是一个佛口蛇心、心狠手辣的人后,述律华对?他就有了?几分莫名的惧意,强笑道:“免、免礼。”
顾明鹤道:“外面冷,殿下屋里请。臣还有事,便?不作陪了?。”
述律华连连摆手:“无妨无妨,我来看看常欢哥哥和晚晚。”
顾明鹤淡淡一笑,没再言语,旋即越过她离开此处。
述律华顿觉头皮发麻,不禁回头凝视着?顾明鹤的身影。
少顷,她进入屋内,还未越过玄关就嗅到了一股子清冽的茶香,嘴里嚷嚷道:“常欢哥哥!”
北狄人惯爱吃乳茶,楚常欢来到临潢府后鲜少吃清茶,现下得闲,便?命人取来点茶器具,坐在炉边兀自点茶。
他询声抬头,含笑道:“殿下。”
述律华在他身旁坐定,凑近了?细嗅茶末,赞叹道:“好香啊!”
楚常欢往碗里添进三匙茶粉,注了?些许热水,用茶筅耐性地拂击,直至茶汤变得浓白?,复又注入沸水,呈奉给述律华:“这是早春的施南方茶,殿下尝尝看。”
述律华嘬了?两口,只觉茶香留齿,回甘无尽,于是连连称赞,并好奇道:“此茶产自何处?”
楚常欢道:“施州。”
述律华对?中原的州府路一无所知,遂略过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今日怎的没去麻姑那儿?”
楚常欢道:“明鹤手头的政务已处理完毕,他向夷离毕告了?假,今日本欲携我前往通州,因事出突然,我毫无准备,迫于无奈,便?拿府上这个孩子?做了?文章,适才留了?下来。”
述律华蹙眉:“为何要?去通州?”
楚常欢道:“他说通州的温泉闻名遐迩,产子?后泡一泡,于我身体有益。”
述律华点点头:“原来如此,顾大哥对?你倒是挺上心的。”
楚常欢道:“通州之行在所难免,可?我又放心不下晚晚,明鹤如今得闲,时?时?守在我身边,恐怕很难再见到孩子?了?。”
述律华眼珠一转,嘿嘿笑道:“这个简单,我让伊吉召他入宫用膳,你可?趁此机会去见晚晚。”
楚常欢一怔,不由失笑:“殿下当真是机灵。”
申时?五刻,宫内果真来人宣旨了?,命顾明鹤前往蘅宁殿用晚膳。
顾明鹤接了?旨,踌躇半晌后对?楚常欢道:“你随我一道入宫罢。”
楚常欢道:“太后本就不喜欢我,现下也只宣你一人入宫,我若去了?,定会触怒她老人家。”
顾明鹤拧眉,似有些不悦:“你明知太后宣我入宫是为了?什么。”
“我当然知道——”楚常欢笑了?笑,拉着?他的手说,“但五公主对?你并无男女之情,你心里也只有我,纵然太后逼迫,你二人的婚事也难以凑成?。”
顾明鹤眉梢舒展,却又无奈:“娘子?如此心大,就不怕我真娶了?公主?”
楚常欢神色黯淡,浓密的睫羽倏然轻颤:“那便?是你负我。”
顾明鹤愣了?一瞬,旋即俯身亲吻他,温声道:“娘子?放心,我绝不负你。”
楚常欢眼眶微红,却强笑着?推开他:“好了?,你快进宫罢,别误了?时?辰,令太后不快。”
顾明鹤把他拥入怀里,叮嘱道:“等我回来。”
楚常欢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去,直到顾明鹤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他才敛去眼底的情绪,重归平静。
约莫过了?半盏茶,楚常欢披一件黑色斗篷自后门离去,乘马车前往帽儿巷。
乱云薄暮,骤雪回风,晴朗数日的临潢府又飘起了?新雪。
楚常欢戴上兜帽进入小院,此刻麻姑等人正在屋内吃饭,见他到来,纷纷起身见礼。
其?中一名宫婢问道:“楚公子?可?有用过晚膳?”
楚常欢道:“尚未。”
麻姑立时?添了?碗箸,道:“楚公子?若不不嫌弃,就请一道吃顿粗茶淡饭。”
“麻姑言重了?。”楚常欢含笑脱掉斗篷,逗了?逗晚晚,旋即落座,与众人同食。
他每日晌午来此,今天突然更改了?时?辰,令麻姑有些担忧,楚常欢遂将前往通州一事告知麻姑,麻姑闻言应道:“原来如此——楚公子?大可?放心前往,老身定会照顾好小公子?。”
楚常欢道:“麻姑对?犬子?照料有嘉,在下自然放心。只是……不忍与他分离罢了?。”
麻姑叹道:“骨肉亲情,最难割舍。”
因不知宫宴何时?散,楚常欢未敢久留,饭毕陪孩子?顽了?一会儿,待他入睡后方才离去。
夜色如墨,雪絮翩飞,竟比来时?还要?凛烈了?些。
楚常欢系好斗篷,撑一把油纸伞踏入积雪的小径。
麻姑快步行至院门前,将手里的角灯递与他:“夜黑雪厚,仔细脚下。”
楚常欢接过灯笼道:“有劳麻姑了?。”
麻姑笑了?笑,旋即抽掉木栓,打开院门。
楚常欢正欲举步,忽见麻姑猛然后退几步,“砰”地一声又关上院门,并插回了?木栓。
楚常欢愣怔问道:“怎么了??”
不等麻姑开口,就见臂膀粗的木栓“咔嚓”断裂,紧闭的院门竟被几名持刀侍卫大力撞开了?!
风雪拥簇着?灯影,极目而望,一个身量颀长、面容清俊的男人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楚常欢。
楚常欢心口猛然一震,顿觉眼前一黑,刺骨的寒意自脚底腾升,令他浑身发凉。
手中的灯笼无声滑落,在寸尺厚的积雪中颤抖着?燃烧,就连油纸伞也握不住了?,“啪嗒”一声坠地。
顾明鹤迎着?雪絮缓步走来,似笑非笑道:“欢欢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楚常欢本能地想要?后退,可?双脚却似黏在雪地里了?,丝毫也动弹不得。
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此刻盈满了?恐惧。
直到顾明鹤靠近了?,他才回过神,转身往屋内奔去。
下一瞬,顾明鹤拽住他的胳膊,将他拉入怀里,沉声质问:“你要?去哪儿?”
麻姑惊骇不已,立刻从襟内取出一只竹哨。
顾明鹤眼疾手快,拔下腰间的玉坠击中麻姑肘部的穴位,竹哨还未被吹响,就已无声坠落,没入积雪之中了?。
楚常欢一面挣扎一面道:“明鹤,放开我!”
他越是挣扎,顾明鹤便?抓得越紧,并对?身后的成?永道:“去把那个孽种给我带出来。”
楚常欢错愕地看向他,未及开口,就听见屋内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楚常欢心尖一颤,眼泪夺眶而出:“不要?!!!”
他被顾明鹤扣在怀里,挣脱不得,情急之下一口咬在顾明鹤的手背上,顾明鹤吃痛,却仍不肯放手。
楚常欢嘴里尝了?血,胃部猝然痉挛,他猛地松嘴,止不住地干呕起来。
顾明鹤捏住他的下颌,迫使?他抬头:“为了?你,我不惜得罪太后,可?你竟把梁誉的野种养在这里。”
本该温润的眼眸,此刻却布满了?血丝,分外?狰狞。
成?永已抱着?孩子?走将出来,屋内的几名宫婢亦被押在廊下,捂了?嘴,难以呼救。
那枚唯一可?以召唤暗卫的竹哨,此刻也被风雪掩去了?。
风雪拂过孩子?稚嫩的面颊,令其?啼哭不止,楚常欢心如刀绞,可?怎么也挣不脱顾明鹤的钳制。
“不要?伤害他!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他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淌之不尽,“明鹤,你放过他,放过晚晚……”
顾明鹤面颊抽搐,嗓音沙哑:“你我本该琴瑟和鸣,恩爱有加,是这个野种令我们夫妻离心,我自然留他不得。”
“夫妻离心?”楚常欢一错不错地凝视着?他,颤声道,“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伤害孩子?,可?你却出尔反尔,甚至偷梁换柱欺骗了?我,此般行径,怎担夫妻情分?叫我如何不离心?”
顾明鹤强压怒火,绷紧了?下颌:“你想要?孩子?,我们再生一个便?是。你与梁誉本就是通.奸,我除孽种又有何错?”
“通.奸?”楚常欢倏而冷笑,“若非你当年将我囚于笼中,种下巫药,日日夜夜地折辱我,我又怎会染上此瘾,与他人承欢?”
顾明鹤遽然一顿:“你说什么?你……你都想起来了??”
楚常欢闭了?闭眼,任由眼泪肆意淌下,心口绞痛到近乎麻木:“梁誉尚未离开临潢府时?,我就想起了?一切,但我还是决定放下过去,与你相?携此生,白?头到老。
“明鹤,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一直在逼我做选择。”

那?日在?驿馆, 九黎巫祝阿诺绾用?回梦术让楚常欢看见了当年的旧事。
囚困于金笼的一百多个日夜足以成为他此生挥之不?去的噩梦。
顾明鹤是谦谦君子,亦是恶鬼修罗。
他疯狂地操控楚常欢、占有楚常欢,却?又温柔地爱着楚常欢。
同心草在?体内扎根生长, 将十三年的陪伴凝成了夫妻情意, 楚常欢终究还是接受了顾明鹤近乎病态的爱。
他忆起了过往,同时又选择了遗忘,所以在?回梦术结束时,佯装继续沉睡——
一如当初对梁誉所说那?般,无论从前的真相是什么,他都不?在?乎了,只要明鹤待他好就足矣。
然而自顾明鹤扔掉他的亲骨肉、并替换成一个陌生婴孩那?日起,他们之间的夫妻情分就不?复从前了。
风雪簌簌, 婴啼不?绝,顾明鹤呆呆地注视着那?张被?泪水浸透的脸, 久久未语。
他好像做错了什么事。
可事已至此,再无退路可寻。
楚常欢转身朝成永走去, 欲抱过晚晚,然而还未来得及触碰,顾明鹤就先他一步夺过了孩子。
雪势渐大,风声呼啸。
襁褓里的婴儿?哭得撕心裂肺, 紧皱眉头的样子像极了梁誉。
顾明鹤双目猩红地盯着手里的孽种?, 道?不?清此刻盈满胸腔的究竟是恨, 抑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楚常欢煞白着一张脸,嗓音几近嘶哑:“明鹤!稚子无辜, 你不?可伤他!”
他试图抢回孩子,却?被?两名侍卫拉住,止步不?前。
眼见央求无果, 楚常欢只得厉声威胁,“顾明鹤,你今日若敢动晚晚一根汗毛,我必杀你!”
正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止一眨眼,五公主述律华便带着十余名护卫急切赶来。
“顾明鹤,你要干什么?!”述律华斥道?,“你手中婴孩乃本?公主的义子,还不?速速还给本?公主!”
顾明鹤没有应声,额间青筋狰狞毕现。
孩子胸口处挂着一枚玉坠,正是他从卜严寺所求。
平安平安,岁岁平安。
“明鹤——”楚常欢目眦尽裂地看向他,哑声道?,“求求你放过孩子……”
顾明鹤仍是一言不?发,搂抱孩子的手却?在?剧烈颤抖。
“嗖——”
正这时,一枚暗器破空而来,直逼顾明鹤的命门,他蓦地闪身,躲掉了这致命的袭击。
顾明鹤循着暗器迸来的方向瞧去,不?等他反应过来,顿觉手臂一空。
啼哭的孩子被?一支长鞭勾卷了去,落入一名白衣男子的手里。
“晚晚!”
“晚晚!”
述律华和楚常欢异口同声地唤着孩子的乳名,待看清来人的样貌时,楚常欢反倒松了口气。
“你是何人,胆敢劫掠本?公主的义子!”述律华怒道?,“若是识相,就将孩子速速归还!”
李幼之淡淡一笑:“此子乃梁王殿下的亲骨肉,世子有难,在?下焉敢袖手旁观?”
闻及“梁王”二字,顾明鹤恨意辄起,顿时从侍卫手中拔出佩刀,狠命刺向李幼之。
李幼之的拳脚功夫自是不?敌他,于是唤来随行的暗卫与?之交战,自己则闪身至楚常欢眼前,与?他耳语一句便抱着孩子消失在?了雪夜中。
述律华望向那?抹白色的身影,犹豫道?:“常欢哥哥,要派人去追吗?”
楚常欢道?:“不?必了。”
李幼之离去后,与?顾明鹤交战的暗卫们也?相继收手,渐渐撤离。
顷刻间,纷嚷的小院重归宁静,唯余风雪飒沓。
顾明鹤收刀入鞘,回头凝视着楚常欢。
述律华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细声道?:“常欢哥哥……”
楚常欢垂眸不?语,眼角的泪渍尚未干涸。
顾明鹤如何也?没想到,梁誉的人会出现在?此处,除却?恨意之外,一股莫大的危机充斥心头,耳畔不?断回荡着楚常欢那?句“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一直在?逼我做选择”。
他的心口窒闷难受,呼吸亦变得急促。
须臾,顾明鹤朝楚常欢走近,轻轻握住他的手:“我们回家罢。”
述律华正欲开口,楚常欢却?点了点头,述律华立刻道?:“常欢哥哥,你不?能跟他走!”
楚常欢温声道?:“殿下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回府途中,他二人俱都没有说话?,气氛沉凝胶着,仿佛往日的千百般恩爱已成云烟。
下了马车,楚常欢拢紧斗篷径自前行,顾明鹤无声紧随,直到发现干燥的地砖上?有两行湿淋淋的脚印,方担忧地道?:“欢欢,你的鞋袜被?雪水浸透了。”
见他不?语,顾明鹤索性把?人打横抱在?怀里,疾步走向后院,并对身后的成永道:“去备热水!”
楚常欢没有挣扎,任他抱着自己。
寝室内暖意扑面,顾明鹤将他放在?美人榻上?,旋即脱掉湿透的鞋袜,一双纤瘦白净的脚早已冻得通红。
顾明鹤解开衣襟,迅速托着那?双冷冰冰的脚放在?自己的胸腹处捂着,楚常欢神情淡然,由始至终都没看他。
少顷,成永打来热水注入脚盆里,并依照他的叮嘱撒了些驱寒的草药。
顾明鹤将楚常欢的双脚泡进热水里,耐性地按摩。
偌大的寝室鸦雀无声,仅可闻水花击拂桶壁的响动。
待泡完脚浴、穿上脚衣后,顾明鹤方在?他身旁坐定,轻声唤道?:“欢欢。”
一语毕,复又沉默。
他腹中有千言万语,竟不?知从何开口。
良久,顾明鹤试探地道?:“同心草之事,你是如何记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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