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怒骂的同时抽出捆在自己腰间的长鞭,狠狠地在空气中甩了两下,甚至将自己那桌八仙桌给抽成了两半!
台上的二月红见此目光一凛,台下的管家见状,也是眉心狠狠一跳,眼神瞥向那大开的包厢,这两位祖宗当真是不省心啊!
他刚迈步想要将这外乡人先稳住,毕竟天大的事也不能让二爷的戏断了啊!
但还没等他走两步呢,又传出了那位祖宗黏腻作态的声音。
“四爷,人家不过是见这个家伙太过聒噪,想泼他一壶酒罢了…可…可没想到人家的手腕无力的很…没拿住那酒壶,就将他给砸了…”
“可他也太过欺人了,不就是被人家砸了一下头吗?四爷您瞧他那五大三粗的样子,怕是一拳都能打死一头跟他一样的蠢猪,长得这么壮让人家砸一下怎么了!至于这么小心眼,还骂人家是小贼…更是大言不惭要抽死人家!”
“四爷!您可要给人家做主!呜呜…”
只见红中此刻正被陈皮用力握住脚腕,像是真的害怕了般,眼角噙着泪珠,缩着身子,委屈可怜地瞧着眼神狠戾近乎癫狂的陈皮。
可偏偏他的嘴角却微微勾起,像是刻意挑逗陈皮的神志。
“妈的!什么不男不女的货色!一个别人胯下的小倌也敢这么对你爷爷说话!还有那什么狗屁四爷!赶紧给爷爷我滚出来!”那领头的登上一旁的椅子,举起手里的长鞭,就朝着包厢里的两人怒骂道。
红中被陈皮握住的脚腕已经出现青紫掌痕,陈皮此刻已然是动了怒,眼底的猩红翻涌,他脸上露出极为骇人的笑意,扭头看向朝他叫嚣之人…
第248章 三息之内
陈皮两边的嘴角开始极大限度的上扬,形成了一个极为怪异夸张的弧度,这也导致他整张脸形成了严重的割裂,明明下半张脸是极为夸张的笑容,可上半张脸那双漆黑的眉眼里却满是狠戾的阴寒。
他将红中脚腕松开,背对着红中,以一种极为轻快的语调低声说道:“师父,等徒儿将这个人的脑袋摘下来,再回来将您这双不老实的腿废掉…”
红中靠在小榻上,满脸温润笑意地盯着他的背影,张开红润的唇瓣,无声的应答:“好啊…为师可真是太期待了…就怕到时候我的乖徒儿舍不得…”
随后他的视线落于地上被他吐出来的沾满酒水与涎液的手帕,眸光黑沉似幽潭,嘴角开始控制不住地上扬…
周围距离这群外乡人较近的看客们自觉不妙,看向这群外乡人的眼神也越发不善,好不容易抢到了二爷的票,结果好好的一场戏就这么被打搅了。
他们纷纷起身往后退了一段距离,毕竟他们可不想一会儿被血溅了一身。
这群外乡人当真是老寿星上吊——上杆子找死!
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居然将九门中两位大当家给得罪了,啧啧啧,他们要庆幸自己是外乡人,离长硰城甚至西南地区天高皇帝远,不然啊!家里人恐怕也要跟着遭殃,一起下黄泉喽!
“吗勒个巴子的,玩男人屁股的二椅子,什么狗屁四爷,赶紧给爷爷我滚下来!!”那领头的还站在椅子上,左手挥动着鞭子止不住的叫嚣辱骂。
跟他随行的弟兄们也纷纷亮出了家伙。
陈皮此刻已然动了杀心,这是距离屠杀水蝗满门之后,距离戏院刺杀张启山之后,再一次真真切切的杀心。
他将腰间布袋里的九爪勾挂在腕上,他那双极为浓黑的眼睛掠过锋寒银白的刃面,像没了剑鞘的长刃,泛着森然杀机。
他脚下用力蹬上包厢的窗沿,飞身而下,朝着那不知死活的玩意儿以迅雷之速袭杀而去。
红府管家在这一刻,心头猛跳,贼她娘的,这么搞梨园不得被砸了啊!二爷今日的这场戏即便是唱完了,也失了脸面!愁得他眉宇紧皱,连连看向台上的二爷,但奈何二爷依旧没有任何示意,急的他竟然原地跺起脚来了。
那领头的一看,飞身下来的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哪怕有些身法他也没太过在意,反而抡起手里的鞭子就狠狠地朝着这个毛都没长齐的狗屁四爷抽去。
眼瞅着那裹挟着嚯嚯风声的恐怖鞭势就要抽到陈皮的面门上时,他竟然用左臂直接迎了上去。
那领头的定睛一瞧,心中顿时大喜,脸上的蛮横鄙夷更甚,什么狗屁四爷,还不是要被他抽成两半…
然而在他预想之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只听那嚯嚯鞭风抽在陈皮的左臂上去发出击打铁器的声音!
锵——!
带刺的黑鞭将陈皮的左袖抽烂,露出其下的银色护臂。
在场众人不由道出一声惊呼。
陈皮冷笑,当即用九爪勾身绞住这黑鞭,借助鞭身脚下生风,变掌为爪,直取这外乡人的面门!
这一切不过短短一刹,陈皮速度之快如同一道黑色的迅猛闪电,然而那外乡人也有点门道,他手部用力,那黑色长鞭就如同一条巨蟒,掉转鞭头,朝着陈皮后心袭来。
陈皮听到身后的风声,只得暂缓攻势,用力拽紧九爪勾再次绞住鞭身,随之侧身避开,脚落地面。
领头人周围的弟兄们在陈皮落地这一刻,就将他团团围住,腰间黑鞭齐齐握在手里,眼冒凶光。
然而陈皮面对这群人却没有丝毫畏惧,漆黑眸底的猩红开始迅速蔓延,那是伴随锋寒杀机对鲜血哀嚎的癫狂。
领头的见这毛头小子如此诡谲,身上已然散去大半的酒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戏院门口方向传来一道如同金玉撞击的低沉男音:“怎得今日二爷这梨园里这般吵闹?”
众人纷纷朝着声音方向望去,只见长廊阴影处正立着一道身披大氅的高大身影,身侧还站了位身材高挑的少年郎。
台上唱戏的二月红目光投向这道身影,两人相望,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与此同时,整齐划一的沉稳脚步声如同鼓面敲点般响起,一瞬间两排扛着长枪的亲兵就以护卫者的姿态进了梨园,站到了长廊两侧。
看到那些扛着长枪的士兵穿着,观客们顿时噤若寒蝉,因为那是代表着城主府,刚才那道声音来源也只能是——张大佛爷!
然而就在此刻,那被眼前出现的一幕惊住的领头者,耳边突然传来破开空气发出的尖锐暴鸣,他惊愕回头,只见张牙舞爪的锋锐铁爪正朝着他脑袋袭来!
他瞳孔骤然紧缩,赶紧狼狈避开,在地面上翻滚了两圈,站起身后才突觉左耳剧痛,一股子温热再次淌下,他的半个耳垂被那九爪勾抓破了!正裂成了一个豁子血淋淋地耷拉在耳侧!!
就在那铁爪勾再次朝这外乡人袭来时,一道裹挟着周遭灯笼红芒的利刃直接破空而来,将其钉入到那外乡人身侧的座椅上。
陈皮目光一凛,森冷地朝着长廊入口看去,唇边露出一抹冷笑,果然是这条恶犬。
江落隔着鲛绡与陈皮对望,嘴角也扬起冷意,蠢货。
“闹事者三息之内离开梨园,饶你不死!”随着脑后鲛绡浮动,清冷如天上银月的声音响起,可话里却暗含汹涌杀机。
少年话音落下,亲兵们顿时将肩上的长枪取下,打开枪栓的声响格外刺耳,仿佛下一秒就会将那闹事人射成一滩烂肉。
那领头的如何能甘心,他今日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被两个二椅子当着众多弟兄的面啪啪打脸,如今还破了相,这让他差点失去了理智。
但看向那些扛着枪的士兵,却又让他不得不咽下这口气!
他身旁的弟兄们也赶紧围了过去,低声劝道:“大哥,他们手里有枪,咱们就先放了这小子一马,反正他也要跟着出来,等一会儿再将他剁碎!”
“对,大哥好汉不吃眼前亏!”
领头的鼻翼大张,喘着粗气,仿佛极难咽下这口恶气,恶狠狠地注视了眼这个毛没长齐的二椅子,然后又将视线移向突然出现的这群士兵。
他阴冷地哼出一口粗气,他大手一挥,示意退出梨园,但还是嘴不饶人:“行,拿着几杆破枪就仗势欺人!好的很!老子可是给你们张大佛爷捐过银钱的!你们的张大佛爷见了老子还要鞠躬问好,你们居然敢拿着枪对准老子!老子不会放过你们!还有那个玩男人屁股的二椅子,等出去,老子定让你们都给老子去死!”
然而他不知道就是他这么一番恶气,将他们这行人彻底推上了绝路。
听着他对佛爷不敬的话语,江落周身的杀意顿时涨到顶峰,靠近他的人就如同身处荒原大雪被凛冽寒风刮得从骨子里透出冰冷之意。
然而一只大手落在了他的肩上,让他周身如同刀子般割人的冷意仿佛被一下子封印住了,又变成了那个样貌精致的翩翩少年。
江落感受到肩膀上那只温热的手掌,他垂头,低声唤了句:“佛爷。”
然而那外乡人看到这一幕,他并没有听清这少年说的什么,只觉得这两人也如同那两个二椅子一样,是个互相玩鸟的东西,出了梨园的前一刻,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了句:“呸,又是一对玩屁股的龟公。”
江落耳尖微动,目光再次变得凌厉,森冷地看向他们的背影。
红府的管家见那群找死的离去了,心下大喜,二爷的戏可算是没有中断,他赶紧迎上前来,躬身道:“不知佛爷您与江副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不如小的领您先入包厢,等二爷下台再…”
“不必劳烦,我就在台下等着便可。”张启山淡淡开口道。
管家一怔,只能连连称是。
那被无礼的外乡人损坏的桌椅早已被手脚麻利的伙计们搬了下去,重新换上了新的。
张启山解开大氅,坐到了椅子上,完全没有把目光分给不远处直勾勾盯着他的陈皮身上。
反倒是江落冷冷地瞧了眼陈皮,然后贴着他身侧走了过去,将紫金长刃拔出。
就在两人之间剑拔弩张之际,上方传来了红中那黏腻的声音:“四爷儿,您怎么还不回来,人家有点冷…好不舒服…”
陈皮额角抽动,鼻内溢出一道冷哼,拎起一旁小厮手里的酒壶,转身朝着楼上包厢走去。
而江落看了眼一旁端坐的佛爷,手里便握着紫金长刃朝着戏院外的方向走去。
张启山余光瞥见这一幕,眼底浮现一抹暗色,长指叩动扶手,他的乖乖又不听话了。
遂即他抬手动了动手指,三名亲兵见到佛爷的手势,顿时出列跟在了远去的江落身后。
戏院内的所有观客,都因张大佛爷的突然到来,面露惊愕,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心里一松,毕竟佛爷来了,那妖魔鬼怪就乱不了二爷的戏了,他们便也可安下心继续听戏了。
陈皮回到包厢后,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盯着还躺在小榻上的红中。
红中此刻半阖着眼眸,露出个儿勾人的笑,伸出脚勾住陈皮的衣角,声音懒洋洋的:“乖徒儿,怎么这般瞧着为师…”
陈皮眸光晦暗无比,感受到那只脚的动作,他伸手用力握住了这只苍白的脚腕,顺势下移扣住腿窝,欺身上前,用力将红中压在身下,阴冷无比地盯着他看。
红中的腿被掰到了胸前,肌肉拉伸的有些酸痛,而且他身上的那条腿重重地将他压在了小榻上,让他有些喘不过来气,但他却歪着脑袋,脸上一派温润的笑意,伸出软弱无力的双臂环住陈皮的脖颈,费力说道:“乖徒儿,你现在这般模样…当真是好凶啊…”
说着他就探出猩红的舌尖想要舔陈皮紧抿着的唇,但却被陈皮狠狠地抽了一巴掌,顿时他本就无力的双臂再也环不住陈皮的脖颈,脑袋也重重地砸在了小榻上。
陈皮看着身下的疯子脸颊被扇出掌痕,嘴角渗出血迹,颤抖喘息的样子,这才勉强压制心中那股怒火。
他松开他的腿窝,转身朝着落窗走去,一挥手直接将包厢周遭的落窗下放,将那戏台上的声音,观客的目光隔绝在外。
整个包厢变得晦暗。
红中眼皮跳了跳,他显然是没想到陈皮会在梨园玩他…
陈皮再次走近小榻,伸手揽住这个疯子的腰,将他压在腿上,狠狠一握。
红中顿时白了脸,彻底没了气力,但只能紧咬着牙关,生理性的极端痛楚让他想要将身体蜷缩起来,却被腰间的手紧紧控制,最终他只能疼的浑身发颤,疼得额间都沁出层层密汗。
陈皮像是极为欣赏他痛苦的神情般,原本森寒的眼神变得柔和几分,他将唇覆到他的耳边,轻声问道:“徒儿废了您这一双手,还不能让您老实?难不成真要让徒儿废了您这双腿才肯罢休?”
此刻腿间的痛意,让红中疼得牙都在打颤,他的声音虚弱发颤,但却还带着挑逗意味:“你…你若真废了为师的双腿,那以后怕是没有东西能勾着你的腰了…”
陈皮听后,阴森森地低笑了两声,随即阴狠无比地在他脖颈上狠咬了一口,直到尝到腥甜的味道,他才声音暗哑的开口道:“那徒儿便废了您另外一条腿,这样一来就不耽误您勾着我的腰了…您觉得怎么样?想必这样您也能长记性,反正那条腿您这辈子也用不上…留着也是多余!”
红中仰着脖颈,颤抖着吸了几口气,他用手遮掩了下,像是真的害怕了般,低声蛊惑道:“别这样…前些日子你不还拿簪子堵了一日把玩吗…”
“乖徒儿你真的舍得少了这么个儿有趣地作践为师的选择吗?”
“…你难道不想再看到为师因为你的折辱…崩溃落泪的样子了吗?”
昏暗的光线下,陈皮凝视着红中的眼眸,发出一声玩味儿的嗤笑,随后揽住他腰身的手臂骤然用力,将他在小榻上翻了个身,顺手拎起桌面上新拿来的银质酒壶。
“()抬起来。”陈皮冷声命令。
外面的一切都听不真切,那身红袍早已汗水湿泞。
红中带有掌痕的苍白面庞,此刻已经满是醉酒的酡红,肌肤颤栗,气息微弱,已然昏迷。
空气中除了阵阵酒香还混杂着不应该存在于这个季节的石楠花香。
陈皮搂着他的腰身,手掌握住他的脖颈,慢慢用力收缩,看着他面庞涨红,无意识地露出痛苦神情,又突兀地松开了手,缓缓将头贴靠在他的胸前,嗓音干涩沙哑:“…徒儿真像是您的一条狗,您只需要轻轻说一句话,就能轻易地将徒儿的理智击碎或者挽回…徒儿是真想将您的手脚折断,将您的喉咙毒哑,再将您的眼睛挖下…”
“让您再也影响不了徒儿…”
他贴在这个疯子的心口,听着里面传来的跳动声音,神情有些疲惫,又有些安心…
当人们从来都不怕失去手里的某一张牌时,才会这般随意的玩转它。
所以我对于您来说是否就是这么一张可以随意丢弃的牌?
所以您才会这般毫无顾忌的随意地戏耍于我…
然而在陈皮疲惫的短暂放下戒备时,本应昏迷的疯子脸上却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第250章 阎罗
“马勒个巴子的,刚才若不是那群扛着枪的守卫突然出现,老子定要将那两个二椅子抽成八瓣!”那领头的领着手底下的弟兄们从梨园出来后,原本想要等着那个什么狗屁四爷被一起赶出来,他们埋伏复仇,可没曾想里面压根儿一点声响都没有。
这时,他就算再怎么傻也反应过来了,恐怕那什么劳子四爷还有这梨园、外加上那突然出现的军官应该是一伙的。
所以他一边大骂着,一边带着人赶紧往客栈方向赶路。
“大哥,要不我们等明个儿一早城门大开之际就赶紧出城吧!这毕竟不是咱们大漠,咱们刚来对这也不熟悉,小的瞧刚出那几位都不似善茬…”其中一位较为斯文,鼻戴铁环的男子犹豫不决地开口说道。
但还未等他说完,就被领头的回头甩了一个巴掌,重重地拍在了脑门上,拍的他脚下一个趔趄。
“妈的,你的意思是老子怕了他们不成?!”领头的一手捂着自己残缺的左耳,瞪着铜铃大的眼睛,难掩怒气地大喝道。
鼻戴铁环的男子用手捂住被拍得嗡嗡响的脑袋,借着周遭昏暗的光线,看清他脸色阴黑的模样,顿时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只得连连道:“没…没…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这地方的人邪性的很,我怕他们耍阴谋诡计,算计大哥您…”
其他人也在此刻赶紧顺着话给领头的台阶下。
“是啊,大哥您瞧那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多阴险啊!”
“若不是他趁大哥您不备,您也不会被他伤到啊!”
“对…”
可领头的脸色却越来越黑,他怒骂一声:“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马勒个巴子的,老子早晚有一天将他们这群南蛮子都抽死,什么二月红,什么狗屁四爷,还有那个军官,我呸!”
虽然话说的狠戾,但是他脚下的步伐却是越来越快,显然他此刻早就没了醉意,心里也是明镜的很,知道手底下的弟兄说的对,他们来到这长硰城不过短短几日,这一下子就惹了三方势力,显然不能善了。
如果不是长硰城的九个方位的城门都已经关闭,还有巡逻的守卫把守,他现在就想带领着弟兄们赶紧离开,他现在心里已经隐隐后悔,当真是喝酒误事!这些时日在长硰城待得太过安稳,不用时刻担忧日寇什么的,当真是忘了这不是自己地盘了!
越是这般想着这领头的就越是后悔,但事情已经这样,他也只能等到明日城门开启之日就带着弟兄们离开。
这梨园距离城中客栈方位偏远,他们准备走水路,坐江边的小船先离开这里前往对岸。
然而就在他们一行人来到了江边柳岸时,在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如同寒潭月般幽冷的声音:“终于到了适合…喂鱼的好地方了。”
他们只觉得这道声音随着一股冷风穿过他们的身躯,一种从脚底板窜起的凉意直冲心头。
他们居然没有半点察觉…身后一直跟着一个人!
那领头的快速转过身,手握黑鞭,一双眼睛凶光乍现,死死地看着身前这片柳林,高声骂道:“马勒个巴子的,哪个见不得光的小贼,在这跟你爷爷我装神弄鬼!还不快给你爷爷我…”
但还没等他说完,数道如月牙似的寒芒就极速朝着他面门刺来。
他瞳仁猝然紧缩,那些寒芒快如闪电,细如银针,他想要挥动手里的鞭子阻挡,却惊觉其速度之快,根本抽不到分毫,最终他只能狼狈翻身滚地,这才堪堪躲避。
然而他是躲过了,但他身后的弟兄们却没这么好的运道了,只见其中三人直接被刺透了脑袋,其面中都被一柄一尺长薄如柳叶的刀扇插入其中,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直接倒在了地面上,仅仅抽搐两下,就已然毫无声息,脑袋下聚集一滩流淌出的白红相间的液体。
领头的与剩下六名弟兄见此情景神情大骇,目眦欲裂,纷纷聚拢起来,愤恨又警惕着那道从柳树后阴暗中缓缓走出的身影。
江落在他们一行人的注视下,缓缓将目上覆着的鲛绡摘下,一双没有丝毫温度的灰紫色眼眸显露出来,那诡异的眸色,和不应存于人间的容貌,让他仿若是自幽冥而来的索命阎罗。
第251章 长硰城中人曾称呼我为恶犬
当他们看清月色下这双诡异的灰紫色眼眸时,哪怕是处于如此危险的境地,也不由当场怔了一下,随即便是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究竟是人…还是暗夜里潜伏的精怪?
这个疑问几乎是同时浮现在他们这一行人的心头。
领头的在此刻也认出这人是那军官身旁的怪异少年,他余光瞅见地上躺着的几名弟兄尸体,眼底闪过一丝怨毒恨意,他手握长鞭,死死盯着这个少年,高声问道:“我们已经按规矩离开了梨园,你为何还穷追不舍?难不成在这长硰城中就没有王法了吗?! 我素听闻张大佛爷管辖下的长硰城不允许…”
江落见这个家伙死到临头还敢提及佛爷名讳,那双灰紫色眼眸里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手腕用力抽出腰间的紫金长刃,脚下跺地以极快之速朝着这群渣滓袭杀而去。
领头的见这少年的架势,心下顿时一沉,他知道他们之间是没有半点缓和的余地了,之前他没有直接动手,是怕周围还有士兵埋伏,但如今看来恐怕前来的只有这少年一人,他直接大喝一声:“马勒个巴子的!都给老子上!!!”
然而少年的身法诡异莫测,奇快无比,这群拿着长鞭的小喽喽根本阻挡不了他前进的步伐,只要靠近他的身侧,下一秒就会身首异处,整个身体都会被砍成两半,肠子内脏流了满地…
这一切的发生只不过短短三息,如今还能站着的外乡人算上那领头的也仅剩两人,他们何曾见过如此骇人的情景,冷汗已经遍布全身,灭顶的恐惧令他们再也没了反抗的勇气。
这根本不可能是人…他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暗夜的风声划过他们的周遭,带着几许彻骨的寒意
领头的更是浑身颤栗,以往在大漠的时候,他们这群人才是高高在上的主宰,没错,他们是穷凶极恶的马贼,只有他们猎杀别人的份,可如今他们却掉转了身份,成了那个毫无反抗能力的被猎杀者!
他知道这双灰紫色眼眸的主人一直盯着的是他,最想杀掉的也是他!
“大…大哥,怎么办!他根本不是人!根本不是人啊!!”唯二还活着的人,看着周围地面上满是自家兄弟的尸块内脏,只觉自身此刻处于修罗炼狱,面对一步步逼近的夺命阎罗,他此刻已然没有了半点反抗的勇气,浑身颤抖,手里的武器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他竟然腿软地跪下,眼眸大睁颤动不已,止不住地求饶:“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啊啊啊…”
然还不等他说完,少年就手起刀落,将他的脑袋直接割下,无头尸身还维持着跪地的姿势,猩红的血液从脖颈断面喷涌而出,形成血色喷泉。
而那掉落在地的头颅,刚好就落在了那面色惨白如蜡的领头的面前,那双大睁的双眸好似还在颤动,嘴巴里的舌头好似还在蠕动,就像!就像还在诉说着求饶的话语。
见此情形,极度的恐惧令这领头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他下体涌出一股温热,出现淅淅沥沥的水声,腥臭的尿液顺着他那裘袄往下淌。
江落缓缓跨过地面上的那些尸块,如果忽略他拿着的那柄还挂着血肉的紫金长刃,那他优雅地就如同月下起舞的精灵,美的惊心动魄。
他看到刚才还在梨园大言不惭的东西,如今却被他吓尿了,不禁厌恶地皱了皱眉。
“别…别杀我…我有钱,我有钱,都是黄金…都在客栈里,黄金千两啊!别杀我!!”领头的瘫软在地,他一边挪动着身体向后移动,一遍恐惧地看着逐渐朝他逼近的阎罗。
江落冷冷地瞧着他丑陋卑贱如同蛆虫一样蠕动的身躯,轻声问道:“你可知我是谁?”
那不断朝后面退爬的领头明显一怔,他哪里会知道这个活阎王是谁啊!但是他见这活阎王没有直接杀了他,他以为事情还有转机,只能颤抖着回答道:“不…不知道…只要您饶我一命,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是我的再造恩人啊!”
江落闻言突兀地笑了,这笑容纯真甜美的如一泓甘泉,他在这领头惊惧至极的目光中,歪着头笑眼望着他,再次缓缓开口道:“我姓江,是佛爷身边的副官。在许多年前,长硰城中人…称呼我为恶犬,所以我是佛爷足下犬,谁对佛爷不敬我便杀谁…”
“而你今日犯了我的大忌了,你怎敢对佛爷不敬呢?你现在应该虔心忏悔才是…”话音落下,月色被染血的刃面折射出寒凉的银辉,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柳岸。
领头的手筋脚筋被完全斩断,一双眼睛被惊惧痛苦的血丝侵占,他像是明白了自己难逃一死的结局,不想在被这个疯子折磨,想要用尽全力咬舌自尽,可这个疯子像是提前预料到了一样,一道寒芒闪过直接将他整个下颌削掉。
腥热的鲜血很快就在地面上汇聚成一滩血泊,他的舌头还在空荡荡蠕动着,缺少了下颌的牙齿连自杀都做不到,甚至连痛苦的嚎叫声都再也发不出来。
江落走到他的身旁,蹲下身,看到他如此丑陋的样子,满眼的嫌恶,但他知道如果不尽快帮这不敬神明之人忏悔,那这人就快要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了。
完不成忏悔,这可不行呢!
“别怕,只要你忏悔完,我就会饶恕你的不敬,让你解脱。”江落将紫金长刃抵在他的腿上,笑着安抚道。
寂静的柳岸,伴随着瑟瑟风声的是血肉骨骼被剁碎的咯吱窸窣声…
以及被迫吞咽的声音…
半炷香之后。
地上的已经不能再称之为人了,只见其手臂大腿与躯干的连接处,只剩下四个血淋淋的断面,连骨头都不见了。
而他那仅剩的躯干却高高隆起,没了下颌的头颅,借着昏暗的月色能看到嗓子眼里好像堵着什么东西,他的双眼只剩下满是血丝的眼白,因为这是被撑到极致,眼睛生理性上翻的结果。
江落看着地上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人,脸上露出一个明灿的笑容:“好了,忏悔结束,我该助你解脱。”
话音落下,他便举起紫金长刃捅进那高高隆起的腹部,哗啦一声,刺开即将被撑爆的皮肉,里面的碎肉骨头一窝蜂的涌了出来。
做完这一切后,江落便扭过头,目光投向身后那片柳林阴影处,展颜一笑,脸上露出的是不谙世事的笑容:“出来吧,还要麻烦你们好好处理一下了,不要让这幅场景吓到明日前来打渔的百姓。”
随着他清冷的声音响起,柳林里也响起轻微的风声。
忽略满地的残骸,少年的身后是素月分辉,明河共影,他就如同误入凡尘的天上弦月,清冷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