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川接过竹筒来盖好,跟梅寒说着打算。
“野茶林没人打理,产量不?高,今年咱先试试水,要是能干成挣钱的营生,咱就开个茶园出来,打理个三四年产量就高了?。”
“到时茶园就开在金银山,这片儿土质适合茶树生长,还早晚多?雾,挑几个好品种栽下去,往后品质只有更好的。”
梅寒点点头,还记得沉川先前跟他说过的土质环境对植物?有影响,又晓得沉川的能力,对他的话很是信服。
心头期冀,忍不?得掂了?掂背篓,问沉川:“这些能做多?少茶出来?”
沉川掂了?掂,又上手抓握几下茶叶,心里有了?数,“一两多?不?到二两。”
“这么少?”梅寒咋舌。
这背篓里可是两人采的茶都?汇在了?一起的,起码有一斤重,竟然才能得一两多?干茶,足足轻了?八两多?。
梅寒皱起眉。沉川想了?想,在心里换算一下这边和末世之?前的物?价,算给梅寒听。
“你?先前不?是说鲜茶叶一斤一百多?文?那?是有品质有名?气又有门路的,制成茶来,少说一两茶能卖一两银,往上更不?消说。”
梅寒忍不?得担忧,他信沉川的话,他们的茶有品质,但没名?气又没门路,是决卖不?上这么高的价钱的。
要是像乡野粗茶一般卖,十几二十文一斤干茶,只算采茶的功夫,一日能挣百十来文,算上制茶功夫要少挣些。
挣是能挣,可梅寒一想到他们这般忙活出来的好茶叶好心血,要以粗茶的价格贱卖了?,就很舍不?得。
沉川听了?梅寒想法,不?由?把头埋在他脖颈间笑。
笑罢才拉长了?调子道:“我的小梅夫郎哟,你?是太信任我了?,觉着咱的茶都?是绝世好茶。”
“可实?际上制茶也要讲天赋和努力的,我的手艺是能达到你?预期,但寨里不?能让我一个人制茶呀,那?样我这双手还要不?要了??”
沉川:“我得教你?、教其他人制茶,要是制茶的功夫学得不?到家,便是把茶天价卖出去了?,教懂行的人一喝,咱招牌也得砸喽~”
起步阶段寨里制的茶品质次一些是必然的,能卖三五十文一斤已是极好了?。待年头越久,制的茶越多?,人手艺好起来,也攒下些名?气,那?才到制卖名?茶的时候。
“到时我们与别?家师傅一样好的手艺,较量的就是哪家鲜茶叶品质更好了?,那?时我们才占优势。”
梅寒心里又火热起来,“那?我们先做粗茶生意也好,一人一日一百多?个钱的进项,也很不?错了?!”
沉川:“粗茶利薄,我想着可多?一步工序,试试先时跟你?说的奶茶,奶茶胜在新意,对茶底要求也不?高,说不?定更有赚头。”
梅寒连连点头,“你?的口味我是信得过的,你?都?说好吃好喝那?便没得假。”
吃饱喝足,两人话还没说完,一边摘茶叶一边商谈着,时间在忙碌间悄然溜走。
天将黑,已到平日回山寨的时辰了?,但早发品种没采完,还有三个品种,两人一合计,决定一道采完了?再回,省得还要为着这三个跑一趟。
采了?一下午茶,梅寒速度上来了?一些,两人快着手脚,不?到三刻钟就采完了?。
茶叶装满一个背篓还多?一些,两人腾出一个篮子来装多?出来的茶叶,再把堆得冒尖的野菜山货转到背篓里,背篓装满了?还有平平一篮子没装完。
茶叶轻,便给梅寒;沉川背上背篓,一手提上山货,一手牵着梅寒往回走。
林子里已经黑得不?大看?得清了?,两人这距离都?看?不?清对方的脸,只瞧得出一个轮廓来,不?牵着走能走丢了?。
天一黑林子里就有些渗人,梅寒杂书里的鬼怪,不?由?抓紧了?沉川的手,想跟沉川说话转移注意力。
“等回去得赶紧把茶叶记一记,不?然睡一觉醒来都?分不?清了?。”
这一趟摘了?十几个品种的茶叶,每个品种间用竹箨隔开,不?会混在一起。只这些品种都?没名?字,梅寒分不?清,没法帮着记忆,只能靠沉川。
“放心,我记得。”沉川晃了?晃梅寒的手,问他:“怕不?怕?”
“……有一些。”梅寒紧紧手,怀疑沉川是不?是犯浑想吓他,“你?要是吓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我是那?样人?”沉川不?满。
很显然,梅寒将人想得太坏了?。
沉川抬起两人扣在一起的手,唤羞羞出来,羞羞站在梅寒手背上,抖擞着似乎伸了?伸懒腰,接着梅寒眼前一亮。
羞羞的叶子突然发出黄绿色的光,小小的光晕像是萤火虫。光晕闪烁两下,慢慢放大,逐渐笼罩了?两个人。
“羞羞还会发光!”梅寒又惊又喜,一双眼睛被光照得亮亮的,开心地望着沉川。
沉川:“他吃过一只萤火虫,吃完后没几天,我就发现他晚上可以发光。”一只变异发狂的萤火虫。
“好神奇,羞羞竟然会吃东西?”顿了?顿,梅寒想起什么,问:“那?先前你?弄种籽的时候怎么不?让羞羞出来?”
那?时他发现沉川摸黑催化种子,还去干坐着陪人,后来又用松树脂做了?亮才帮上忙。
沉川解释说羞羞是植物?,萤火虫是动物?,羞羞虽然意外能发光,但是发光很耗费能量。
梅寒问:“那?羞羞能吃饭吗?”
沉川点头,梅寒就拱拱手背,问羞羞:“你?喜欢吃什么?我做给你?吃,好好补补身体。”
羞羞不?会说话,亲昵地用叶片扒着他手背,光更亮了?几分。
“羞羞喜欢吃什么?”梅寒侧首问沉川。
沉川:“他喜欢吃屎。”这就是他坚决叫羞羞儿子的原因之?一。
羞羞一下炸开了?叶子,在生气朝沉川龇牙似的。
梅寒也拐了?沉川一手肘,“你?别?乱说。”
沉川不?满地瞪一眼羞羞,毫不?给面子地拆穿他:“草木不?就爱吃肥吗?他也是,爱吃屎,在你?面前装干净呢。”
梅寒有些好笑地安抚了?炸毛的羞羞。
羞羞一扭枝干,跳到梅寒提着的篮子上,只给他照亮,不?肯照沉川,一身光晕也调了?调,就笼罩着他一个人。
沉川夜视能力强化过,在林子里差不?多?能视物?,但还是笑骂羞羞一句不?孝子。
有羞羞偏爱,梅寒仍牵着沉川的手,眼睛也不?敢四下乱看?,只看?着脚下的路,那?些树影时不?时随风摇晃,冷不?丁看?一眼怪是吓人。
两人相携下山,出了?林子要进山寨了?,羞羞就回到沉川身上。
羞羞看?着精神,实?际上跟沉川的异能差不?多?,没休养好,有几分蔫吧。
在林子里瞧不?真切,出来一看?,半轮月亮高悬在天空,月辉洒下来,照得穿行过山寨的小溪亮堂堂的,像一条铺在山间的银色飘带。
沉川还想洗衣裳,教梅寒制止了?。
“先去接孩子回家吧,再晚兰哥儿跟桂花婶该睡了?,衣裳回去再洗。”
“成。”沉川就脱了?外裳放篮子里。
为省灯油,各家入了?夜就睡下,远远望去寨里没见亮着灯,只借着月光瞧得见房屋轮廓,想来累了?一天,大伙儿都?睡下了?。
然而两人走了?会儿,还没进寨呢,就见着个人鬼鬼祟祟从寨里跑出来,怀里还抱着什么东西。
“那?是……杨大地?”梅寒不?确定地问沉川。
沉川看?清了?人,扬声:“杨大地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干嘛呢?”
杨大地被吓了?一激灵,一下顿住脚步,没想到这时候还能遇到人。
“大、大哥,还没睡啊?”
沉川:“刚回来,你?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杨大地眼神飘忽,顿了?会儿道:“我吃坏了?肚子,起夜呢大哥。”
声音听着底气不?足,沉川皱眉:“你?起夜往这边跑?”
“我、我……”杨大地结巴片刻,看?到梅寒,有些为难地看?着沉川,教沉川瞪了?一眼,才老老实?实?说了?。
原是跑寨里茅房没注意,窜稀脏了?裤子,心里膈应,打算去溪水下游涮涮裤子。
“这也不?好弄得人尽皆知的,大哥你?看?……”
沉川眉头皱得死紧,仿佛都?能闻到味儿了?,挥挥手让人去。
杨大地经过时,梅寒留了?个心眼仔细着,瞧他怀里抱着乱糟糟的黑布,应当?是他的裤子,就没多?在意。
见人真往溪边去了?,沉川就牵着梅寒进了?寨子,经过邵元孔方金住处时不?放心,敲门教人起来看?看?家里有没有少什么。
孔方金起来点上灯,一听杨大地作妖了?,瞌睡都?吓醒了?,一下蹿回屋从床里面抱出钱箱来。
就着油灯细细查看?一番,见留在钱箱上的记号没被损坏,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想来也是,杨大地再能耐,也不?可能一个人也不?惊动地找齐八把钥匙,再跨过他去对钱箱做手脚。
“那?应当?是真坏肚子了?。”
几人下了?定论,沉川和梅寒就离开了?。
一路走来寨里人家都?歇下了?,唯独兰哥儿和桂花婶子住处还亮着灯,想来还在等他们来接孩子。
两人紧走几步,敲了?几道门,桂花婶子才姗姗来迟。
“大当?家的和梅哥儿回来了?,阿简和小米正?睡得香嘞。”
梅寒低声告罪:“我俩回来晚了?,扰婶子休息了?。”
桂花婶子开了?门引两人进屋,笑说:“没扰,兰哥儿生了?,我正?要起来给孩子喂点吃的呢。”
“兰哥儿生了??!”沉川和梅寒都?惊了?一下。
晓得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也从吴丽娘家买了?头奶羊回来养着了?,但饶是如此,真听到人生了?还觉着有些不?可思议。
桂花婶子:“可不?嘛,午间刚吃了?午食就发动了?,孙小大夫来得快,小丫头也贴心不?折腾她阿爹,三个时辰就呱呱坠地了?。
“且还只哭了?那?一嗓子,后头饿了?尿了?也不?闹,只醒来眼里蓄着些泪水,吃饱了?爽利了?又乖乖睡去,招人喜欢得很。”
桂花婶子说起来都?满脸笑意,夫夫俩也高兴,又道辛苦桂花婶子了?,随着人去瞧婴儿。
桂花婶子今日着实?劳累,还说熬一熬等夫夫俩来接了?孩子再去歇,结果?在桌边等着等着就睡沉了?,沉川敲了?好一会儿门才把她闹醒呢。
三人端着油灯过来,轻手轻脚开了?兰哥儿屋的门,却没见着本该睡在床边的婴儿。
桂花婶子笑了?下,气声跟两人说:“许是兰哥儿怕摔了?孩子,给抱到里边去了?。”
然而三人到床边,只见着脸色苍白虚弱的兰哥儿,哪里有孩子身影啊!
“兰哥儿,兰哥儿!”
顾不?得产夫休息了?,桂花婶子急声唤醒兰哥儿。
“兰哥儿,孩子呢?!”
“孩子?”兰哥儿一惊,里外摸找,都?不?见那?个小小的身影,脸色顿时惨白如纸。
“杨大地!是杨大地!”
“杨大地要溺死我的孩子!”兰哥儿想起什么,顾不?得身体的剧痛,就要下床来。
梅寒忙和桂花婶子把人扶回去。
“兰哥儿你?先别?急,沉川……”一回头,沉川已经不?见踪影,“沉川去追人了?!”
安抚了?人一会儿,梅寒让桂花婶子照看?着兰哥儿,自奔出去拍响邵元孔方金的房门。
不?一会儿,寨里灯火通明起来,大人们穿上衣服,点上火把出门来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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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脑婆们,在生理期和感冒的双重debuff下,我瘦了五斤[让我康康]
兰哥儿在老家还没跟着山寨众人南下时, 已有几月身孕。
那时杨大?地好与一堆狐朋狗友鬼混,不知在哪儿遇见个算命瞎子,与人几个铜板让算兰哥儿这胎是不是儿子。
那瞎子装神弄鬼地胡说一番, 未直言胎儿性别, 而是糊弄人说他命中有子, 且儿子与财神爷颇有渊源,他能凭此子荣华富贵。
正当杨大?地大?喜过望时,那老瞎子话?锋一转,说杨大?地若是生了姑娘或是哥儿, 那就是讨债鬼投胎,会破了杨大?地的财路。
杨大?地深信不疑,当日回家就拉着兰哥儿去找人摸胎, 掏空了大?半家底, 人告诉他这胎就是男孩。
杨大?地大?喜过望,打那以后更加混账起来,自信过几个月他儿子降世, 他就会当上老太?爷享福, 花起银钱来更加无所顾忌, 将?本来就穷薄的家底挥霍了个干净。
兰哥儿管不住他不说,他一没钱了就找兰哥儿讨要,兰哥儿要是拿不出钱来,少不得一阵拳打脚踢。
后头欠了钱, 被人找上家门来寻麻烦, 因在村里?偷鸡摸狗惯了, 家家都恨他得很,才不管他死活,更别说帮他把?找麻烦的人撵走了。他倒是躲了出去, 兰哥儿就惨了。
恰逢沉川一行人南下路过他们村,众人见一帮凶神恶煞的汉子欺负一个怀孕的小哥儿,又不知此前发生的诸多纠纷,当即出手?救下兰哥儿。
等把?讨债的人赶走了,杨大?地才跑回家来,向?一行人一打听就动?了歪心思,顿时哭得好不凄惨,又拿兰哥儿说事儿。
众人不知他禀性,只当他和兰哥儿也是被世道逼得走投无路的,就答应了带他二?人一道走。
“杨大?地定是还信那老瞎子的话?,要溺死我的孩儿!”
兰哥儿恨绝了杨大?地,心里?更是自责,泪流满面,止不住地捶着心口,“都怪我,怪我睡得太?死才教他将?孩子偷了去!我、我不如跟孩子一起去了!”
桂花婶子忙给兰哥儿顺气,“好哥儿,怎么怪得到你身上去?刚生产完正是虚弱、得休养的时候。
“实?也是该怪我,我在堂屋打了个瞌睡,竟连他摸进?来都没察觉……”桂花婶子说着说着也愧疚得掉下泪来。
又赶忙揩掉泪,温声安慰兰哥儿:“大?当家的已经?带人去寻了,你别太?担心,孩子一定没事的。”
梅寒心里?也发堵,安抚了两人情绪,出来就叹了口气。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测,他和沉川在村口遇到杨大?地,回来后先去孔方金那儿耽搁了一段时间,到兰哥儿这儿发现孩子不见了,中间间隔这么长时间,杨大?地要害孩子,只怕……
想着想着,梅寒也忍不住自责,分明他和沉川都撞上杨大?地了,要是再细心些,多盘问人一会儿,说不定就能察觉端倪。
可偏偏就是那么一念之差。
现在寨里?人全点着火把?去找人了,沉川离开得更早些,却一直没消息传来……
没有消息也是个好消息吧,梅寒这般安慰了自己?,整整心情,先去桂花婶子那屋看看小米和阿简。
他没端油灯,床就安置在窗户下,有朦胧的月光照进?来,洒在床上的两个小鼓包上。
凑近了一看,两个小家伙竟是醒着的,两只小脑袋挨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阿舅!”
“阿舅!”
发现梅寒,两人下意识叫了一声,又忙捂住嘴,两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
似乎是在一起玩久了,两人称呼沉川梅寒时有些分不清谁该怎么喊似的,小米会喊阿舅和舅爹,阿简也会喊阿爹和爹。
沉川和梅寒纠正过,然两小只神秘兮兮地对彼此笑,还是混着喊,也便随他们了。
梅寒坐到床边,轻声问:“被吵醒了?”
两小只点点头,放下捂着嘴的小手?,小小声问梅寒:“阿舅和舅爹看过兰阿叔家的小妹妹了吗?我们牵了小妹妹的手?,才这么一点点!”
梅寒哑了一下,没告诉两个小孩发生了什么,只道:“阿舅和舅爹看过小妹妹了,很可爱。”
两个小孩又兴奋地说等明天还要牵小妹妹的手?,要把?舅爹买给他们的小篮子小玩意儿拿过来分小妹妹玩,要教小妹妹叫哥哥阿哥……
声音小小的,还记得大?人说小声些,不要吵到妹妹。
梅寒无言,哄了两人继续睡,才带上房门出去。
杨大?地不知跑到了哪里?去,仍旧一点消息也没有,只怕也是知道寨里不会轻饶他,找地方躲了起来。
在众人的煎熬中,夜静悄悄过去,天麻麻亮起来,梅寒的心坠入谷底,所有人都知道没什么希望了。
后半夜里兰哥儿就止住了眼泪,一言不发地睁眼?熬着,两眼?空洞洞的,眼?下已经?明白了什么,心如死灰地吊着一口气,丢了魂似的。
梅寒和桂花婶子不再劝人休息,睡一觉醒来孩子就回来了的安慰话?也说不出口,他们心里?尚且沉甸甸的,兰哥儿只有更痛苦难受的。
梅寒在屋里?呆不住,出了门去,不抱希望地站在门口等,瞧着进?寨的方向?,期冀着下一刻就看见沉川抱着孩子回来。
又等了许久,没等来沉川,倒是看见峰子和阿耿扶着一个汉子赶来。
“怎么受伤了?严不严重?”梅寒上前去慰问两声。
峰子:“二?宽走了神摔到坑里?,好像摔到骨头了。”
在山上找了一夜,众人都很疲乏,再找不到也该回山寨休整一下,二?宽自也有些精神不济,扯着嗓子喊杨大?地呢,一下栽到一个深坑里?,当时就觉腰痛得说不出话?来。
缓了半晌才缓过气来,撑着唤了几声,峰子和阿耿正好在附近,赶忙把?人救上来,见人伤得不轻,忙不迭将?人送回来。
梅寒让人先把?人扶到家里?,寨里?给孙小大?夫安排的住处要远些,他赶紧跑去请孙小大?夫来看看。
昨夜里?听见孩子不见了,孙小大?夫本想和寨里?人一起去找的,但考虑到兰哥儿身子正虚弱,怕他有个三长两短,就劝孙小大?夫留在了寨里?等着。
请了孙小大?夫,两人快步朝二?宽住处赶去,赶了半程路,忽而听得那头响起兵兵砰砰的剧烈打斗声。
有人震声喊:“杨大?地在这儿——!快来人啊——!来按杨大?地——!”
梅寒一震,飞快朝那头奔去。
跑到近处,二?宽龇牙咧嘴地爬到门口,边往外爬边扯着嗓子喊人。
“杨大?地在里?面!”
梅寒当即从?廊檐下抓了把?锄头,跨过二?宽冲进?屋去,就见三人扭打在地上,正是峰子阿耿与失踪一夜的杨大?地。
梅寒迅速扫视一圈,孩子正躺在床上!
把?锄头塞给被一脚踹出来的峰子,梅寒忙跑到床边。
孩子裹在乱糟糟的黑色包被里?,紧闭着眼?睛,脸、唇乌青发紫,瞧着没有半点生气。
梅寒心头大?骇,急忙抱起孩子,跑到门口正碰上找家伙帮忙的孙小大?夫。
“快看看孩子孙大?夫!孩子脸色很差!”
孙大?夫接过孩子摸看两下,“还活着!”
孙大?夫让梅寒抱着孩子,打开带来的笨重医匣,取出两瓶药来,拔掉塞子递给梅寒一瓶:“放在孩子鼻底。”
梅寒忙腾出一只手?接过,孙小大?夫另开一瓶药,拨开孩子包被,几个手?指沾了药揉按孩子的穴位。
两人忙活了半刻钟,孩子脸色方有好转。
“唔……”
待听到孩子细弱蚊蝇地哭了一声,梅寒激动?得差点掉下眼?泪来,“醒了醒了,孩子醒了!”
“孩子!我的孩子!”
兰哥儿也赶了过来,教桂花婶子搀扶着,脚步急切蹒跚。
梅寒忙把?孩子抱去给兰哥儿,兰哥儿小心翼翼地抱过来,看见孩子在哭,本以为流干的泪又流了下来,抱着孩子泣不成?声。
桂花婶子也抹抹眼?睛,对梅寒道:“梅哥儿你看着兰哥儿一会儿,我这就回去给孩子热奶,孩子该饿了。”
昨夜里?梅寒和桂花婶子各热过几回奶,后来迟迟听不见消息,慢慢便不再热了。这厢孩子要吃,还得重新挤奶来热。
梅寒:“一道回去吧,兰哥儿身子没好,这厢孩子回来了,可得好好休养。”
“嗳,对对,瞧我都高兴傻了!”桂花婶子忙和梅寒搀着兰哥儿回去。
送人回去后,梅寒又赶回来,有孙小大?夫帮忙,三人很快制服杨大?地,拿麻绳绑了扔在门口。
杨大?地见到梅寒,痛哭流涕地求饶,梅寒冷哼一声并不搭理他,直接进?屋去。
在地上爬了许久的二?宽也让孙小大?夫和峰子阿耿三人合力?抬到床上,梅寒便留在堂屋没进?去。
二?宽教孙小大?夫治得哇哇叫,峰子按着他不让他挣扎。梅寒唤了阿耿出来。
“二?宽伤势重不重,孙大?夫说了吗?”阿耿和峰子的伤势倒是明显,都是和杨大?地打斗的时候打到或是擦碰到的,不严重。
“说是没啥事儿,就是干疼,嫂夫郎放心吧。”
梅寒放心些许,又问三人是怎么找到杨大?地的。
阿耿:“这屋就是杨大?地和二?宽住……”
不久前,阿耿和峰子扶着二?宽回屋躺下,杨大?地那屋关着门,三人本来都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对,突然就听到一声婴儿哭,只哭了一声就戛然而止。
凝神细听又没了声儿,但三人都没放松警惕,阿耿和峰子直接撞开了杨大?地房门,一下就与杨大?地打了个照面。
“杨大?地正要闷死孩子!我和峰子二?话?没说,冲上去跟他打了起来!”
二?宽听到声音,就扯着嗓子大?喊,想到寨里?大?人都去山里?找人了,家里?孩子恐怕正睡得沉,难叫来人,自个儿又腰疼站不起来,愣是咬着牙滚下床,边呼救边往外爬,想爬出去好教声音大?点。
梅寒跑来时人正爬到门口。
梅寒听得后怕不已,他见到孩子时,孩子一张脸都青紫了,只怕阿耿几人动?作慢些,或是他和孙小大?夫来晚一步,孩子就凶多吉少了!
人找到了,梅寒让阿耿和峰子去山里?通知大?伙儿一声,他也离了寨子,去找沉川。
却说沉川,昨晚一发觉孩子不见了,他就怀疑上杨大?地,马不停蹄离开找人。
让羞羞出来感应杨大?地的气息,只感应到气息到溪水下游就消失了,之后再如何?也感应不到别的。
沉川百思不得其解,朝几个杨大?地可能去的方向?找,疑心杨大?地是不是事到临头怕了不敢害孩子,或是想将?孩子卖下山去换钱,下山的路他也扫荡式搜了一通。
以他的速度是绝对追得上杨大?地的,却没有,便猜想人是怕挨揍跑到山上躲起来了,又遍山遍野地找。
沉川万万没想到,杨大?地竟然原路返回了?
杨大?地确实?想害孩子,本来打算的是把?孩子溺死再扔去山里?喂野兽,结果?出寨子时遇到沉川,想起自己?挨的两顿揍筋骨就疼。
他也算是晓得沉川的性子和手?段的,知道要是杀了孩子,沉川恐怕也会打死他,想想就怂了。
在溪边很久也不敢真动?手?,估摸着沉川和梅寒该回家去了,悄悄摸回去,想趁没人发现把?孩子放回去。
没想到远远地就瞧见沉川梅寒到了兰哥儿住处,当即不敢回去了,没得借口。
边在心里?祈祷屋里?的人别发现孩子丢了,边把?孩子抱回住处,想躲过这会儿再还回去。
没想到偏偏被人发现孩子不见了,寨里?一下就敲锣打鼓起来,那般大?的动?静,他自然晓得孩子丢了的事情瞒不住了。
杨大?地吓破了胆,仿佛沉川的拳脚已经?招呼到他身上来了,躲在屋里?连个屁都不敢放。
等寨里?人陆陆续续进?山去,寨里?安静下来,杨大?地也冷静下来了。
反正没人亲眼?看见是他抱走的孩子,甚至出寨那时连沉川也没怀疑他,只要他悄无声息地把?孩子放回去,跑出去躲一晚,第二?天再装作也找了孩子一晚上。
那般咬死了不承认是他偷的孩子,应当也没人拿他如何?。
他倒是从?没想过要逃出山寨,一来是说不定路上就有人等着拿他了,二?则还是舍不得走,要是走了谁来养他?
然而杨大?地算盘打得响亮,悄悄潜到兰哥儿住处几回,都听见屋里?有说话?声,没法暗中做手?脚。
他便每隔一段时间去瞧一回,瞧有人就躲回去,心惊胆战地往返,只盼着赶紧把?孩子还回去。
结果?没熬到人睡下,他自己?先不小心睡着了。
及至峰子和阿耿送二?宽回来,说话?的动?静才把?杨大?地吵醒来。
一睁眼?天已经?大?亮了,又被堵了个正着在屋里?出不去,杨大?地气得咬牙,但不敢发出声音,贴在门后听几人说话?。
听得几人是受了伤才回来,估摸着峰子和阿耿呆不久,还要进?山去找人,杨大?地就略放了心,那他还有机会。
一口气还没喘匀,床上的婴儿突然细细地哭了一嗓子,杨大?地心神俱震,想也没想就死死捂住了小孩口鼻。
幸而峰子和阿耿踹门而入,才没酿成?祸事。
“大?当家的你饶了我吧,我没想害孩子,你饶了我吧大?当家的,我再也不敢了!”
杨大?地招供完,痛哭流涕地跪在地上哭求。
沉川直接气笑了,他都不知道该骂杨大?地人蠢心毒还是又坏又怂了。好在是孩子没事,否则真要让人偿命!
不顾杨大?地哭求,沉川和邵元抓着人狠揍一顿,命人立刻滚出山寨去,否则就不是几顿好打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大?当家的这不是逼我去死吗!我都知道错了啊,饶了我这回吧大?当家的。”杨大?地不肯,鼻青脸肿地哭。
沉川:“你要是想死就呆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我要是再看见你,就亲手?送你一程。”
一脚踹开杨大?地,头也不回地走了。
“婶子阿叔,你们帮我求求情吧,我真的不敢了,我一定会改的。”杨大?地又去哭求别人,鼻涕眼?泪混着血,又恶心又有些可怜。
然众人都晓得他是什么人了,可怜更可恨他,啐了他几口扭头就走,没拎不清为他求情。
沉川冷着脸到兰哥儿家,梅寒没问他如何?处置杨大?地,只牵了他去探望探望兰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