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位非我不可吗by春风遥
春风遥  发于:2025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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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容承林才从丈室内走了出来,常服硬是被他穿出一种官老爷的气场。
不知他和释然具体聊了些什么,容承林的神情罕见有些复杂,行路间心不在焉,甚至没有注意到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的容倦。
容倦更不可能自讨没趣主动打招呼。
丈室外由亲兵和暗卫分别把守,他侧头道:“我自己进去就行。”
谢晏昼不知何时有容倦被害妄想症,今日特意让薛樱一并跟来。对方先进去搜了下,确认释然身上没有什么危险物品。
随后,容倦才进门。
屋内透着股清冷,昔日燃香的地方只剩灰烬残余。
释然倒是看上去变化不大,安静待在一处,缓缓抬眸看过来。
她正眼看我了。
和右相那个纯唯物主义战士不同,这女人神神鬼鬼的,思路开阔,一旦关注多了可能会发现异常。
容倦在三米外坐下。
考虑到还要拿名单,他用经典开场白把话题引过去:“为什么?”
释然沉默了一下,“书有云,自谓得其命运,无复忧戚。”
懒得思考的时候,只要重复其中某个关键词,再进行肯定就能引对方顺势说下去。
容倦于是道:“命运总是推着人往前走。”
释然终于笑了下。
“想不到最懂我的居然是你。”
容倦也给了她一个自己体会的笑容。
释然站起身:“我曾尝试与那些地方子弟相处,话不投机半句多。”
“…偏安一隅低嫁寻常士族,和风光嫁给状元郎留在京城,换做是你,你会如何选?”
容倦没说话。
“可惜后来你父亲负了我,我总不能再以夫为天。”
对于情感上的失败,释然没多提,“当年父亲在京都尚有一些人脉,入寺后我稍微运作了下。”
正如容倦所说,她没有什么目的,只是一直在往前走。
走远了,发现还可以走的更远。
倩影快走到身边,容倦起身朝另外一边坐下,认真道:“走远挺好的,距离产生美。”
见他甚至不愿意靠近自己,释然一直高傲扬起的头微垂下来,再也掩饰不住一丝落寞和憔悴:“你恨我,是吗?”
容倦忍住一路颠簸打呵欠的冲动。
“我当日没有想真的伤害你。”
这一刻,容倦忽然明白右相为何会有些轻微的触动。
那种高傲裂开后的破碎感,确实容易激发人的怜悯之心。
有了一个铺垫缓冲,他顺势自己关心的问题:“您怎知我去过后山?”
释然拿出一枚刻着容字的古玉放在桌上,轻叹道:“这么多年,我为何常对你避而不见?”
“…遭遇薄待,我完全可以选择和离,再带着你投奔父兄,但以当时陛下的忌惮,一旦父兄出事,你必会受到株连。”
“无奈,我只能带发修行,这样还可以保全你相府嫡子的身份。”
容倦看着她的面容,皱眉:“明知你身份敏感,为何……”
“为何还要娶我是吗?”释然摇头,“我与你父亲定情时,正值先皇病重,先皇曾嫌弃太子无用,几次欲传位于兄弟。”
嚯,原来是两头下注。
该说的也说的差不多了,容倦问出来意:“教徒名单在哪里?”
释然并未因为他的冷漠而失望,视线有些飘忽不定:“我这一生有太多的不幸和牺牲,在和那些善众相处时,方觉得和世界有联系之感。”
“后来人数越来越多,其实若我再有个争气点的父兄,静待十年天下再被陛下折腾一番,民怨沸腾,或许会有另一番气象。”
释然道:“罢了,说这些你也不懂,给我纸笔。”
在容倦看过来时,她笑了:“最好的藏匿地点,永远在脑子里。”
字如其人,弯折处都是份冷硬,自带疏离感。
“这应该是我们母子最后一次见面。”
释然神情专注,很是平静说:“从前都是我为别人超度,岫远,去观音殿帮我念一遍往生经吧。待你回来,我也差不多该写好了。”
为了这份名单,似乎也不好拒绝。
应该说,但凡是三纲五常时代背景下长大的孩子,都会按她说的做。
容倦状似触动,起身离开。
丈室外,见他平安归来,陶勇松了口气:“大人完璧归赵了。”
“……”
透过半掩着的木门,容倦回头看了眼正在默写名单的女子。
屋内采光不好,释然偏高的眉骨在低头时仍旧很优越。
秋日飞不动的蚊虫低空绕行,那纤弱的手腕稍稍抬起,狼毫一举一按,虫子被碾碎成为墨液的一部分。
释然复又专注于书写。
容倦静思片刻,于脱漆的院落朱门外驻足:“不去观音殿了。”
旁边薛樱好奇问为什么。
先前屋内的对话对于习武之人,想不听见都难。
容倦没回答,只问:“观音殿现在有谁在?”
陶家兄弟去打听了下,很快回:“尼姑被看守在天王殿,那些信徒们在山门殿…观音殿……好像右相先前去了那里。”
容倦听完‘哦’了下,露出一种很耐人寻味的表情。
他把玩着从屋内顺手拿出来的那枚玉佩:“那我祝他完璧归赵吧。”
“??”
观音殿,殿内观音象手托净瓶,目含悲悯,仿佛托举着世间一切。
比起丈室附近,这里要安静很多。
青石砖的缝隙混合着香灰和青苔,容承林看着笼罩在乌云下的大半座殿宇,思绪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看似清冷孤傲的女子,却在殿外偷看着他,一度忘了该迈哪只脚,险些把自己绊倒。
他第一次忘了男女之防,伸手扶对方起来。
少女袖中掉出一枝偷摘的桃花,紧张兮兮的样子和天生的疏离感反差很大。
“完了完了,好像迈错脚进来了。”
她纠结了好一阵,实在想不出办法,最后病急乱投医地说道:“你能代我上柱香吗?听说这里的菩萨特别灵,希望能保佑我二哥的身体赶紧好起来。”
纵然夫妻陌路,容承林也不得不承认,那一刹那,他是真实心动的。
曾经天真无邪的少女,和刚刚幽暗丈室内的憔悴脸庞重叠——
“我会自尽了却这桩事,不让你为难。”
“再代我去上柱香吧,希望来世我们都能投得寻常人家,作一对寻常夫妻。”
在故人承诺会用死亡了结时,冷硬半生的心也不禁稍微软了下。
不管容承林内心是有情还是无情,最终化作几缕淡淡的香雾。
香插入香炉,他薄唇轻启:“愿你来世得偿所愿。”
至于自己,就不往寻常人家投了。
铜炉的纹路被细微的火光照亮,殿内的香燃得似乎比寻常香快了一点,期间火星簌簌下落。
‘噼’地一声轻响,容承林余光瞄到香炉内似乎有蓝光一闪而逝。
一种十分不对劲的感觉生出,正如同这诡异的光泽。
直觉先思考一步,容承林没有考虑是不是眼花看错,快步朝殿外而去。
与此同时,殿门外保护的顶尖暗卫嗅到了空气中一丝轻微的硝石味道,顾不得礼仪。
“主子!”暗卫胳膊夹起容承林就往外飞冲。
时间不等人。
混淆着硫磺粉的干艾叶进一步引燃了浸油的棉线,火种还在疾速向香灰之下蔓延。
轰隆一声巨响,铜香炉四分五裂,百年青石砖被炸开胡乱迸溅。
暗卫及时带着容承林飞出一段距离,仍旧被冲击余波掀翻在半空中。
他立马用身体护住容承林。
暗卫壮硕的体格飞流直下时,压在容承林身上的重量,几乎让他吐血。祸不单行,碎石板的残片砸在腿上,骨头传来剧痛。
“出事了!”
“快来人!”
观音殿爆炸,周围把守的重兵震惊之余,纷纷冲过来查看情况。
中毒过一次,容承林现在走哪里都带着精通医术之人。
他的骨骼要比寻常人脆很多,此刻脸色惨白,嘴唇已经快要没了颜色,皮肤上有不少裂口。
大夫忙着给他处理严重的腿伤。
得知容承林腿受伤,不久容倦竟然也来了,陶家兄弟开道,他悉心用帕子掩住口鼻,避免吸附空气中的漂浮物。
和其他人比起来,容倦全程相当从容,似乎完全不惊讶会发生恶性事件。
他看着容承林外裤染血的那只腿,经过深思熟虑,问出了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父亲,您要轮椅不要?”
上次马车被卸空装财宝,滞留下来的轮椅此刻派上了大用途。
容倦不计前嫌卖拐:“三万两,便宜出。”
周围军士,包括赶过来赵靖渊都是一怔。
容承林现在脑海里还嗡嗡的,好不容易听到些声音,却全是推销。
“哎,您没看我娘的表情吗?摸脖子,呼吸节奏改变,面部情绪滞后于话语,这些都是说谎时的表现。”
陶家兄弟跟着他久了,很有眼色递来梅子干,容倦吃了生津止渴,又可以说话了。
“母亲只有一句话是真的。”
容倦俯身轻轻道:“从来都是她给人超度。”
当渣男就好好的当啊,玩什么假意里掺杂着真心,真以为自己是仙品了?
容承林强忍着剧痛,苍白的面色阴沉:“你……”
容倦:“如果您早点坐上这把轮椅就不会被骗。”
人群中,赵靖渊忽道:“坐轮椅和被骗有什么关系?”
容倦伸了个懒腰,把今天全当个小品笑话看。
“因为两脚离地了,病毒就关闭了,聪明的智商又占据高地了!”
《卖拐》很早之前就教会大家的道理:拒绝上头,从你我做起。
“……”
作者有话说:
帝,好物先尽爹娘用。

半里送轮椅, 礼轻情意重。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懂得这份情,那些夸张的推销词砸下,更多是听得云里雾里。
大夫专注伤患, 用袖子擦了下汗:“大人, 这腿短时间内千万不能乱动,有个轮椅确实要好一些。”
赵靖渊忽而冷漠问:“瘸了没?”
容承林没有反唇相讥,显然也很在意这个结果。
“这……”大夫说的有些含糊,“如果恢复得不错,可能就是不能走远路,阴天落下点不舒服的腿疾。”
至于恢复不好会如何,他没说。
一时间,气氛如同整片天空, 阴云密布。
容承林半低着头看向左腿,目中全是化不开的恐怖阴霾。
哪怕和他最不对付的赵靖渊, 也并未在此刻继续出言讥讽,以免惹得疯狗爬墙, 做出什么失控的举动。
“报!”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名兵卒焦急冲进来:“丈室的那位,不,不见了。”
在这场精心设计的爆炸中, 释然借助混乱, 成功逃脱。
乌云下, 容承林看不清表情,疼痛让他说话语气比日常轻了三分, 却更显阴冷。
容承林咬牙下达了命令:“去追。”
然而暗卫还没到门口,便被拦住。
赵靖渊冷冷道:“追拿可以,但必须全程共同行动。”
双方互不相让, 气氛逐渐陷入僵局。容承林反而笑了:“既然你我无法达成统一,那就换个人决定。”
那阴鸷的目光定格在容倦身上。
过来卖轮椅的容倦:“……”
他现在是真的有点佩服右相了。
见过恋爱脑,僵尸脑,豆腐脑,还是第一次见地球脑。
受伤时都不忘自转,一个劲动脑筋。
释然门口先前是两拨人守着,一拨为赵靖渊的人,一拨是右相的暗卫,剩下的众多教众则由谢晏昼的亲兵看管。
避免节外生枝,赵靖渊带来的人手不足,难免有所疏漏。
但容承林受伤后,第一时间纵容暗卫喊其他人来救场,这操作就很迷了。
现场已经有一些暗卫,炸都炸了,还叫剩下人来做什么。
他更像故意纵容释然逃脱。
【小容,他给你下套呢。】
家人终究是家人,对赵靖渊来说,这个自幼疼爱的胞妹或许可以死,但不能死在容承林手中。
现在派人去追,她不但会死在容承林手下,还会死的很惨。
后者大约是想通过容倦的决定,让赵靖渊心生芥蒂。
这时又有人来汇报,在丈室内发现一封信,信封上有岫远亲启几字。
暗卫看向容承林。
“给他。”
容倦其实懒得看,奈何周围人都在注意这里,才发生这么大的事,不看说不过去。
他摇头拆开信,里面只有寥寥两行字:
【对你,我终究狠不下心,才先约了你父亲,让他先去观音殿,故意拖延时间和你多说了些话。】
【娘这一生,唯独愧疚于你。】
容倦挑了挑眉。
怪不得能把传销做大做强,各方面心理战术都做的极妙啊,比起容承林当日在西苑马场劝自己回府的话术,这段位高多了。
系统:【高端的pua战术。】
容倦颔首,说的再好听,也只是个释然的后手罢了。
自己死了就死了,若是死不了,信了上面的内容,心软下或许会不派人去堵截她。
眼看他读完信,许久没有动静,容承林耐心等着。
这逆子绝对在和赵靖渊秘密进行什么,他察觉到了,但是每次想要细查,都被谢晏昼的亲兵阻拦。
现在倒是个机会。
退一万步,哪怕这逆子忍住了睚眦必报的心思,赵靖渊人手有限,一旦派出去共同行动,更方便自己搜寻寺庙。
最重要的是,大家都忽略了一件事。
大梁经历了一段相当黑暗的时期,接连战败多城沦陷,很多官员的父母,外祖父母也没能在战争中幸免。
为了各地稳定,丁忧制度一度名存实亡。
但这制度并未明确废除,容承林半个手掌轻缓搭在膝头,待那女人一死,届时他可以好好利用这点。
赵靖渊性子冷,但论智慧也不低。他抱臂冷笑,俯视这只城府极深的老狐狸,正要开口,容倦却先一步慢吞吞道:“你把轮椅买了,我就来做决定。”
轮椅上的小珍珠先前已经让陶家兄弟摘下,现在材料费顶多十几两。
面对狮子大开口,容承林如他所愿,冷静写下欠条。
看到白纸黑字,容倦这才满意。
对折纸张,容倦塞进袖中时轻声道:“我觉得交给天意吧,既已放虎归山,那就放虎归山。”
释然让教众围堵他那日,容倦曾听到虎啸,后来得知他们的计划是如果自己不从,便用老虎咬死自己,制造成意外死亡的假象。
“派两名高手跟着,若老虎找到了她,那就是天不容她,若老虎没有找到,说明命不该绝。”
对于能飞檐走壁的高手,捉虎,打虎,跟踪虎都不成问题,有效防止误伤。
容承林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给出这个答案,发白的指节捏紧新买的轮椅把手,呵斥:“妇人之仁。”
容倦淡淡道:“没见过妇人之仁,只见过蠢人被炸。”
其实别说是容承林,哪怕赵靖渊,都觉得这是在放人。
山中面积广阔,这老虎从前秘密养在山中,出笼也多半会回到熟悉的领地,双方碰到的概率小之又小。
赵靖渊闭了闭眼,想起记忆中那道喜欢偷偷折花,开心喊着自己兄长的身影,又看着面前这个连番遭遇不公的少年。
半晌,他缓缓道:“父母那里,你可以一视同仁。”
至于后续的一些麻烦代价,他自然有办法抹除。
容承林双目一缩。
香灰飘散流动在半空中,连带着容倦睫毛上都染了一层鸦色,他摇头说:“按我说的做吧,舅父。”
忽然听他喊这两个字,赵靖渊一怔,险些以为听错了。
这股诧异化为淡淡的热流,让心下一软。
当他回过神来,容倦已经转身走了,清瘦的背影显得十分孤寂。
末时,一道倩影正在顺着山间小道朝山下逃窜。山周附近有教徒居所,只要稍作易容,便可进一步潜逃。
哪怕听到山上的巨响,释然都没回头看一眼。
然而此刻,她的脚步停住了。
前方十米开外,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坐着轮椅的大团子。
她面色微变:“什么鬼东西?”
那白面团子一样的维面上,只有一张嘴。
【女士,有人托我给你带话,你不该炸鱼的。】
特别是想要炸咸鱼,也不怕把自己齁死。
释然自己就是装神弄鬼的,即便这种时候还勉强维持着冷静。
直到下一秒,空气中响起了滴滴答答的倒计时,听得人心慌。
顾不得思考这鬼东西是什么,释然下意识绕过就要逃跑。太迟了!就在倒计时终结的一刹那,恐怖的虎啸自背后传来。
释然终于还是回头了。
一道裹挟着腥风的斑斓野兽不知从哪里窜出,她眼底的冰潭瞬间全部碎裂。
一不留神,拼命避闪的同时,脚一崴,骨头传来剧痛。
崎岖山路,失重感下她下意识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有清风从指间穿过。
“救……”
风声模糊了说话,急促的尖叫声伴随撞击戛然而止。
跟来的两名高手,在看到撞到锐石死不瞑目的女子时,全部愣住了。
这老虎今日也不知犯了什么邪,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控制住,不时便更改方向。
血染红了一地落叶。
两人脑海中不约而同浮现出一个想法:世上难道真的存在恶有恶报?
对视间,一人勉强找回声音:“先去汇报吧。”
死讯传到文雀寺,众人无一例外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这么小的死亡概率,都能给摊上?
同释然有着最亲密关系的几人心情更是各有不同。
容承林为数不多的那点虚情假意,早就湮灭在爆炸中。听到人死了,还是自己摔死的,他只觉得少了一桩麻烦事。
现在唯一值得关心的只有一点。
容倦是为了名单才来赴约,容承林亦然。暗卫已经抢先一步封锁寮房,除了给容倦的信,还拿到了一份名单,上面确实写了不少:“主子,就是不知内容是真是假。”
“真的。”容承林冷冷道。
不然怎么分散人手,为她自己的潜逃争取时间?那女人巴不得他们去找教众。
“赵靖渊呢?”
他去内屋上个药的功夫,那两人已经不见了。
暗卫回道:“和少爷…和容恒崧的马车一前一后出发,容恒崧应该已经下山,赵靖渊应是去收敛尸骨了。”
容承林有些发干的嘴唇动了下,原本似乎想说什么,命令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另一边,赵靖渊是去收敛胞妹尸骨,不过不是亲自去的,而是命手下人做。
他不确定残了一只手,腿还可能会瘸的情况下,容承林能有多少理智。
万一对方出动一众顶尖暗卫对容倦下手,妄图一次性解决所有麻烦,光是这些护卫抵抗不住。
马车装得满满当当,沉重行驶在山路上。
先前众人关注打听老虎时,容倦又叫人去给马车装了点。
现在是真正的宝马了。
之后他没有做多余的伪装,得知死讯迟钝地哦了下,便上车在闭目养神中睡了过去。
赵靖渊坐在一边,看着容倦的睡颜,脑海中浮现出行宫出事那日,对方看到禁军下意识掉头就走。
他能感觉到,在这孩子身上藏着很多秘密。
“变了很多。”前些年陛下的屠刀随时都会落在北阳王一脉,能不见则不见是最好。
不过他私下偷偷探望过两次。
一次去这孩子是在用弹弓打鸟,打法还和普通孩子不同,命人将鸟爪钉在树上,专射眼睛。
第二次去时,他刚将一个丫鬟打成遍体鳞伤。
所以当宫宴号召捐款,当众斩杀使者的消息传来,赵靖渊还觉得颇为不可思议。
时隔多年终于归京,接触下来变化更是大到难以想象。
坚韧,聪明,连容承林都险些被炸死,他却能理智判断出问题。又或许还有一种可能……容承林被炸多少是因为惑于旧情,但这孩子自始至终都不在乎所谓的母子情。
坊间盛传容恒崧被民女肘翻后突然开窍,赵靖渊不认为会这么简单。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在那样的环境下成长,已经扭曲的心理很难再扶正。
马车刚好经过系统目前回去的山道上。
乍一听到江山易改,系统雷达都动了。
好啊,原来赵靖渊和谢晏昼一样,都有反心,回头要告诉宿主,把他也添加到嫌疑人名单上。
系统不知为何没有上车,继续头也不回朝山上而去。
山路崎岖,秋雨欲来,马车颠簸了一下,搬运来财富跟着一晃。
容倦迷迷糊糊想到上次差点被宝山压伤的噩梦,伸出手咕哝:“救……”
救一下。
静静看了他半晌,赵靖渊摇头,“罢了。”
既叫了一声舅父,自己便护他一程。
将军府。
天要下雨,燕子纷纷飞到檐下,池塘中的锦鲤不断跃出水面。
谢晏昼正和大督办坐在亭中,说起先前进宫一事。
“陛下重提右相父子平叛定王之功,欲要安排右相另一子去兵部磨炼。”
大督办冷呵:“日后若陛下知道右相和定王秘密勾结,不知会作何表情。”
对于皇帝又在玩权衡之术大督办丝毫不感兴趣,提起另一件事:“司内有密探汇报文雀寺所在的山头,不久前传来异响。”
见谢晏昼没有关心则乱,尚算满意。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谢晏昼道:“容恒崧很聪明。”
自己今日又特意让薛樱跟着,薛樱的医术虽比不上薛韧,但武力上,是京都数一数二的好手。
大督办喝了口茶,忽问:“当真不后悔?”
选择扶持一个聪明人上位。
谢晏昼微微摇头:“是我对不住他。”
不得不委屈对方去成就九五之尊
尽管容恒崧有时候的举动像是有野心,但谢晏昼自始至终清楚并没有。
因为当皇帝要早朝。
他克服不了。
但谢晏昼不得不将对方推向一个更高的位置,否则凭容恒崧今时今日积攒下来的财力,还有身边的谋士,未来无论谁想要登临帝王,迟早都要铲除这个风险。
哪怕是督办司,也不会放过他。
大督办手指一紧,杯中的茶水险些洒出来。
第一次,他有种听不懂人话的错觉。
眼下也确实没有其他更好选择,不能达到亲政条件的只有五皇子,但这个过于蠢了,硬生生把自己蠢废了。
天空下起雨,两人在亭中对话时,外面有马车迎着风雨进来。
谢晏昼早前就交代过,容倦不是很喜欢走路,若是骑马进府或者马车都不用管。
先出现的却是赵靖渊。
他已经下马,牵着缰绳,浑身像是笼罩着青色雾气。
象征性对大督办点了下头,赵靖渊稍后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对着走来的谢晏昼长话短说:“他今天受了不少委屈,需要休息。”
爆炸一事,应该多多少少对这孩子有所影响,最后只自暴自弃基本搬了些黄金回来。
谢晏昼单手掀开车帘,因为空间狭小,马车内容倦正蜷缩着身子,靠在金砖临时砌的小墙睡着了,怀里抱着尊小玉佛,一副很没安全感的样子。
外面的秋雨斜斜刮进来几丝,容倦睫毛颤了颤,揉了揉眼睛:“到了么?”
嗅到了他身上一丝硫磺的味道,联系密探说到的异响,谢晏昼对靠在金山银山上的容倦说:“到了,山上的苦难都结束了。”
以后都不会再有。
亭中,大督办平静的面容出现一丝裂痕。
这都是在委屈什么?
又在苦什么?
作者有话说:
帝母逝,帝心崩摧,梦寐惊魇,旁人见之皆恻然怜帝。
昨天有关张贾在4章提到过,释然去过观音庙在35章~

容倦着实懒得动弹, 最后直接坐着马车回屋休憩。
翌日再醒来时,满城都在议论昨日文雀寺因年久失修暴雨冲刷,导致宝殿倒塌, 死了不少尼姑。
另一边, 赵靖渊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以救灾为由,秘密将宝物转去了一处安全之地,顾问正在去清点接手。
系统今早观望完后续才回来。
【犯过命案和执迷不悟的被赵靖渊直接杀了,剩下的教众被吓破胆,终于不再念叨他们的圣母娘娘了。】
【活下来的,分批送去北阳王的地盘,再有异动可以随时灭口。】
系统提到容承林几次想要单独审问一名师太, 可惜赵靖渊杀手下的太快。
搬回来的金砖暂时都收纳在床下或者墙角。
躺在半个金屋里,容倦倦怠的面容也被衬得容光焕发:“转移过程中, 容承林没插手?”
【督办司后面来人了,右相担心暴露, 还分出一部分人手,去截杀要送去北阳王地盘的教众。】
趁着大家都关注文雀寺,容承林是能制造一起意外是一起。
暗卫抢夺走的那些名单,能处理的他也看着尽量处理。
容倦嗤笑一声:“便宜爹口口声声念着妇人之仁, 见赵靖渊没有下死手, 便慌了。”
和已经人丁凋零的北阳王一脉不同, 容承林比谁都担心哪天事情败露,封口是他的第一优先级。
“……寺庙敛财不是秘密, 只不过右相低估了这个数目。”
高官大员哪个不是家财万贯,上百万两摆在他们面前,估计也不会觉得太诧异。
系统:【AI也是这么分析的。】
【小容, 我还用你测试了一下新的AI系统,分析指出你让赵靖渊参与进财宝转移,不止是为了方便过城门,还想把他间接推到谢晏昼这边的阵营。】
合作过程双方自然而然就会站到同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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