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阴湿男鬼强制后躺平了by砚浔
砚浔  发于:2025年1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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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凉凉,动作却是过火的。
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无数种苍白的解释,什么天气不好,水质太差,猫一直叫……
找的借口太多,一时间尽数倒灌进脑子,哄得宋辉洄自己都相信了几分。
可一眨眼,再瞧见自己腰上的明显指痕……宋辉洄吞了吞喉咙,最后还是白着脸,老老实实的转身抬手去扯挂在钩上的白t。
囫囵将白t随便套上头,宋辉洄恍惚缩起身,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撑着脸思考‘如果真的被鬼缠上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宋辉洄枯坐许久。
老观主早已去世,连个符纸都没给宋辉洄留下。宋辉洄又没有继承他的衣钵,知道的东西都是些只言片语的信息,是个彻彻底底的普通社畜。
他乌黑的圆眼眨巴了数下,连白皙的手臂上都冒出了几个红嘟嘟的小包——蚊子叮的。
宋辉洄伸手挠了又挠,却还是想不出解决办法。
……凉拌吧。
于是,陈力眼睁睁的瞧着宋辉洄只手掀开帘子,游魂似的从帐篷里头出来。
“怎么了你这是?”
陈力大喊一声,宋辉洄头也没回,只幽幽的道:
“吃零食。”
再不吃,宋辉洄怕自己以后没有机会再吃了。
他郑重拉开了背包的拉链。
‘哗啦’一声。五颜六色色彩鲜艳的包装袋就这么全部冒出头,勾引宋辉洄似的,充气的塑料袋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宋辉洄没心情,于是随便挑一袋。拆开包装,张开唇,蛮横的把宽大的薯片囫囵塞进口腔里。
嘎吱嘎吱,酥脆。
陈力担忧的走近看宋辉洄的状态,见他拧着眉头,嘎吱嘎吱咬薯片,雪腮帮子一鼓又一鼓的。
可不一会儿,宋辉洄的眉头就松开了,眉眼弯弯,眯成一道幸福的缝。
“怎么又开始乐呵了?”
陈力被宋辉洄这阴一阵晴一阵的脾气搞得糊涂了。
“薯片太好吃了。”
宋辉洄一面吃,一面弯眯着眼,口齿不清的交代。
陈力本只是想关心宋辉洄的状态,见状也打算继续忙活。
可正当他准备走时,又见宋辉洄的眉眼耷拉了下来,嘴一瘪,眼眶慢吞吞的红了。
“这又是?”
陈力有点儿拿他没辙了。
宋辉洄伤感:“我家里还有七包这样的薯片,七包,整整七包。都是我凑单满减买来的,还没吃呢。”
没等陈力安慰,宋辉洄抓紧速度嘎蹦嘎蹦咬完最后一块薯片,忽地站起身,拧拳,坚毅地转头对陈力道:“不行,我不能就这样放弃!”
“我要采取行动!”
宋辉洄掷地有声。
说罢,宋辉洄风一样的走进帐篷。
两秒后。
宋辉洄风一样的走出帐篷。
“陈哥,你有带枕头吗?”
宋辉洄羞涩地问。
陈力瞠目结舌的看着,好半会儿才缓过神,艰涩的开口:“这就是你的行动……睡觉?”
宋辉洄耷拉着眼皮,过分乖巧的点了两下头。
这不能怪他,他方才的确有年轻时候的冲劲涌上脑子,甚至还萌生了恶鬼拼死一搏的想法。
可当他走进帐篷准备开始动手,一想到后续的一堆麻烦事,就好像有人拿了一根小针扎破了他的气焰——噗的一声,宋辉洄感觉自己瘪了下去,瘫在地上,不想动了。
算了算了,拯救世界和恶鬼作斗争什么的,还是交给热血漫主角来做吧。
宋辉洄作为一个社畜,他决定心安理得的躺平了。
他从陈力那里顺走了枕头,又从角落里摸索出一块小被子,爬上床,规规矩矩地放平手脚,躺好,闭上眼。
有鬼没鬼,先睡再说!
宋辉洄安详的合眼,准备痛痛快快地大睡一觉。
宋辉洄的头发是天生的自然卷。他侧枕时,颊边的软肉溢出匀在枕头上,微蜷的头发细碎压在额角。时间久了,便有细密的痒,像是有人拿手指在宋辉洄的睫毛上拨弄似的。
宋辉洄猛地睁开眼,伸手去揪额角的头发。
他胡乱揪了一会儿,又把碎发掰正。
做完这一切他也不闭眼,而是死死盯住空中一点,像是要把面前的空气盯出一条缝。
一定是那只鬼鬼鬼鬼鬼鬼!
宋辉洄咬牙切齿。
宋辉洄瞪圆眼,努力威慑那只可恶的坏鬼。
可他坚持不了多久,眼眶便起了涩。于是宋辉洄快速的眨巴下眼皮,随即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对着空气色厉内荏地警告道:“好鬼不扰人清梦!”
说完这句话宋辉洄就后悔了。
这可是只坏鬼。
为表严谨,宋辉洄忙是大声补了句:“坏鬼也不能哦!”
话音落下,帐篷里一片寂静。
宋辉洄眯了眯眼,侧耳听了会儿,针落可闻的帐篷叫他满意的点了点头。于是一扯小被,盖住脸,继续他的睡觉大业。
警告确实有用。
梦香很快席卷了宋辉洄的意识,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隐约幻觉自己置身于泥泞的滩涂。
温柔的海水从四面八方层层叠叠拍岸而来,细浪卷边成白沫状。几只调皮的游鱼摆动尾鳍,游过交错的小水渠,直奔宋辉洄而来。
银色月光映着海滩,海面晃开一片模糊的光影,鱼儿的尾鳍也似波浪一般的摆开,成群结队地钻过宋辉洄大腿肉间的小缝。
它们排成队,一只接着一只。偏偏动作迅猛而精准,无论宋辉洄怎么躲也无济于事。
小鱼儿身上黏糊的汁液丰盈,被它们蹭过的软肉都糊上了一层晶莹的汁液,粘糊糊的,甩不掉。
宋辉洄在梦里难受得直摩擦着腿,蹭着小被子,却只感觉越磨汁水越多。
最后一塌糊涂不可收拾,裤子都湿烂得糊作一团,叫旁人瞧了都要直摇头,叹口气问是不是哪儿发大水了。
像尿了裤子。
这个想法叫宋辉洄惊得一大跳,他哆嗦了下,竟然就这么张开了眼。醒了。
宋辉洄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慌里慌张的探头去看自己的裤子。
光线暗,宋辉洄伸手一摸,裤子里头竟真有点湿湿的。但不是他预料中的湿热,而是黏腻,还有一种海的腥咸味。
仿佛真有小鱼在他睡觉的时候偷偷钻他腿缝,妄图找个隐蔽的小洞筑巢呢。
宋辉洄哆嗦着指尖,扯住衣料的一角,往外拉了拉,匆忙瞥了眼。很快,宋辉洄的耳垂便红烂得像树上的小果,熟透了。
“奇怪了……”
他明明从来都不会这样的。
宋辉洄自顾自的嘀咕。
他弯下腰,指尖勾住裤边。他先是犹犹豫豫的褪下一点儿。裤边随着动作停顿,勒住雪白的臀肉,凹下一道雪沟似的痕。
会不会有鬼在看?
宋辉洄的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个荒谬的念头。
这不想还好。一想,这个念头就死死缠住了宋辉洄。
好似真有一颗又一颗没有礼貌的眼珠如同雨后的蘑菇般泥泞地冒出头:它们毫无节制密密麻麻的生在被宋辉洄打湿的被褥上,生在被宋辉洄足尖踩过的地板上,生在这狭小的帐篷里的每一个角落。
宋辉洄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的幅度,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成了供养眼球生长的血液。
它们得到了美妙的养分,于是猖獗,贪婪的视线犹如游蛇般绕上宋辉洄的躯体,连一点儿细节都不肯放过。
宋辉洄轻轻打了个寒颤。
“小宋,有信号了!!”
帐篷外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宋辉洄恍惚的抬头,答应了一声,企图甩掉被注视的怪异感,随即走出帐篷。
一晚上过去,天际线滚起鱼肚白,朝霞艳丽浓稠得像是打翻的调色盘,空地上还残留着雷雨后泥泞的湿潮。
外边稀稀落落站着人,大家脸上都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喜悦。陈力则是扬了扬手中的手机,朗声高兴道:“刚刚手机信号终于恢复了,我联系上了救援队,咱们应该很快就能出去了!”
话音落下,人群爆发了一阵不小的欢呼声。
信号居然好了吗?
宋辉洄一怔。
信号接通后手机里便源源不断的弹出消息,宋辉洄匆匆打开扫了眼,消息密密麻麻,大多是关心或是播报,唯有一条消息显得格格不入。
「王总:@所有人,没到公司的记旷工。」
宋辉洄:……
宋辉洄这下也没空纠结‘鬼’到底有没有放过他们。
屏幕外的鬼想干什么与否犹未可知,屏幕内的这位才是真见鬼了。
消息是发给所有人的,消息一经弹出,不少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团建是公司强制,原本这位领导王总也要一起跟来参加。但半路他接到了山里封路的消息提前下了山,把众人丢在了山中。
明明知道他们被困在此,却因贪图那点儿救援费坐视不管,甚至还有心情落井下石。
眼下众人狼狈至此,这位‘王总’要占了大半的功劳。
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宋辉洄咬着牙,细细念了一遭领导的大名,堵着气,没吭声。
陈力最憋不住火,气得一摔手机,大骂道:“去他大爷的死王汪!欺人太甚!!”
收音机也火大似的提高了滋啦的频响,大声的嚷着叫着,和陈力比声高般吵着要播报新闻:“台风天滋啦滋啦,请市民——”
收音机被掐断了。动手的人是宋辉洄。
他紧紧绷着一张脸,乌色的瞳仁冷不丁的瞧着眼前的收音机。顿了两秒,顶着众人的目光抬起小脸,复读机似的严肃道:
“死王汪,欺人太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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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辉洄的话音落下,不少人都投以诧异的视线。
宋辉洄平日里在公司从不会大声说话,总是乖巧懵懂的应和着他人。那张水润的唇好像永远不会吐出什么过分的话,咬字从来都是慢吞吞的,像一只脾气很好的水豚。
察觉到众人讶异的目光,宋辉洄没有屏下火气,反倒是又念了一遍,咬字很重:“欺人太甚。”
诧异归诧异,但宋辉洄说的可都是大家的心里话。陈力宋辉洄一打头,不少气恼的声音也在空地之上传开了:
“的确是欺人太甚!”
“连脾气最好的小宋都生气了,这老东西是真不做人!”
愤愤不平的声音在空地之中响了许久,可逃出山里要紧,众人却也只好先行熄一熄火。
据救援队的情报,山下不少路都被泥石堵死,大块拦路的山石阻隔了救援队上山的路。
加之大部分的救援力量前去支援被山洪摧毁的村庄,考虑到队内无人受伤,宋辉洄一行人便打算自己先行沿着原路,行至被拦住的半山腰,再与救援队汇合。
信号恢复,士气也便不再那么低迷。
宋辉洄的速度还是很慢,他一步一个脚印的跟着队伍往前挪动,眼睫垂落,盯着脚下凌乱的路面,不知在琢磨着什么。
他们的运气不好,昨晚的台风是几十年难以一遇的强台风。
经过一晚的侵袭,林间许多盘根错节的巨树轰然而倒,庞大苍凉的尸体横亘在大路的中央,枯枝散漫,虬枝狰狞的探向天际,像一只只被火舌燎烧过的枯手。
宋辉洄一路上都绷紧着脸,薄而白的皮肉隐约透红,是气的。
他连撞鬼了都没这么生气。
入职这家公司是一场意外,原本以宋辉洄的条件他本可以入职一家薪酬待遇更好的公司。
但毕业那年恰逢老观主去世,宋辉洄为了尽早在城市落脚,才不得已签下了合同。
同事们的气氛算得上融洽,只是领导太不做人,类似的事情发生不止一次,可大笔的违约金直接斩断了宋辉洄离职的可能性。
要是他真去死就好了——
一个阴暗的、晦涩的念头在宋辉洄的脑子里跳了又跳。
宋辉洄不动声色的掩藏好情绪。
气氛像是绷紧的弦,大家都在沉默不语的赶路。
前面是一处繁盛的枝叶群,杂乱的枝干缝隙里窜出一条小道。
仔细一看,是沥青路面,原来是昨夜雷雨带来的泥石和树土将沥青路掩盖,只留下一道狭小的缝隙。
昨天他们正是从此处上山,仅仅过了一晚,宽落的路面便毁于一旦。
泥土刺鼻的湿潮和焦味混杂在一起,宋辉洄凑近了打量,那些被连根拔起的树干有灼烧过的痕迹,焦黑的树皮一块连着一块。
“昨夜我听见有响雷,原来雷点落在这里了。”
有人说道。
宋辉洄回头望了人群一眼,没有出声,而是往前小迈一步,脚尖落在松软的泥土上,用力踩了踩,将其夯实。
“这里可以走。穿过这片焦土,我们应该就能走到另一条大路上了。”
宋辉洄小时候和老观主一起住在山里,对于行走这种复杂的山路颇有心得。
他打头,众人便跟着他向前。
这场山火应当是由闪电引起的,枯枝败叶一触即燃,火舌舔舐之下蜷缩干瘪,成为一块块漆黑的焦木。
焦木的味道绝对算不上好闻。
众人越走,心底的火气越重。急于找个发泄口般的,细小的抱怨声又起了:
“自己下了山把我们丢在这,上个月份的工资也拖到了现在没发,真是……”
“而且那死王汪的起家还不干净,也不知道怎么没人查他,他大爷的。”
宋辉洄默不作声的走着。
脚尖碾过枯枝,是细碎的咔嚓声。
这是一条很长的小路。
宋辉洄埋头向前走,后面的人声一直似有似无的缠绕着他的耳根子,有细小的脚步声,有断断续续的抱怨声,甚至还有不知是谁的轻轻抽噎。
忽地,宋辉洄的脚步一顿。
周遭的声音蓦地隔上了一层看不见的膜。那只附着于脊背的冰冷小虫又咔嚓咔嚓的动了。
脚下的焦土颜色漆黑。再往前,黑色逐渐变得深邃,最中央巨木树皮的色泽更是浓稠得似要滴出汁。
树干被横空劈成几块,像是花瓣一半散开。
有人静静的躺在树干中央。
这是一具灰白的尸体,四肢低垂,面朝下,背朝天,肥硕惨白的背上盛开着血红色的蜿蜒雷击纹 ,像是一朵浓艳的玫瑰。
宋辉洄听见自己的心脏重重的敲击。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是微微侧了侧脸,指尖打抖,呼吸也被遏制在了喉腔。
倒悬在雷点中央的不是别人,正是王汪。
——他怎么会死在这里?!!
宋辉洄的思维艰涩的转动着。他脚跟不受控的向后挪了几步,本能的想要往后伸手保命的攀住什么东西。
只可惜,迎接他的不是周边人热切的关怀,而是一只冰得刺骨的手。
指腹堪堪擦过一块皮肤,触碰的一小块便泛起刺骨的凉。
宋辉洄深深吐了口气,往旁略侧眸。
目光所及,没有人。
他方才走得太急,以至于大部分同事都被他甩在了身后几米远的位置。枯枝盘结,恰好此处是个弯口,正是他人的视线死角。
宋辉洄吞了吞喉咙,没有再往后看。上半身保持僵直的姿态。
天气凉,宋辉洄穿上了一件灰色的卫衣,宽大的下摆半数真空,罩着瘦削起伏的腰肢。
好像有只手从衣料的缝隙间挤了进来。
它抚过如玉一般温润的雪肌,划过柔韧的腰,随即猖狂的落向凹下的小窝,似点似抹,浅尝辄止。
宋辉洄知道自己的身后空无一人。
他大气不敢喘,胸腔不受控制的起伏着。全部的神经末梢好像都生在了被双手抚过的地方,他本就敏感,这下更是细弱的打着颤,腰间发软。
可正当宋辉洄以为接下来会是更过分的触碰时,那只手却忽地触电似的窜出衣摆,顿在半空,最后犹犹豫豫的落下,仓惶勾了勾宋辉洄的小指头。
——像是在害羞。
宋辉洄被自己冷不丁冒出的念头惊到了。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了同事的惊叫,那层笼罩着宋辉洄的看不见的隔膜再度被戳破,世界顿时又变得清晰明朗。
风的呼声再一次灌入耳膜,宋辉洄如获新生般重重喘了口气。
有胆子大的同事上前确认死者。
他们将那具尸体的头颅轻轻的往上抬。宋辉洄这才骤然闻到那股属于人的尸体的腐臭味。
轻微移动了一点儿,浓稠恶心的尸水便从五官的小孔里溢出来。经过盛夏一夜的发酵,臭味阴魂不散的缠上了鼻腔,酿成了宋辉洄此生难忘的味道。
宋辉洄没有忍住,弯下腰,轻轻的干呕了片刻。
惊慌像是弹药在人群中惊炸开。
同事们惊慌失措的叫喊,人群错杂的脚步,有人因害怕而或低或高的抽泣。
声响嘈杂得搅和成一团——一团恶心粘稠的浓汤,又化作是重重的钝斧,一下下用斧背敲打着宋辉洄的耳膜。
“王汪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昨天就回去了吗?”
“已经死透了,打120也没有用了,还是等警察来处理吧。”
耳边是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宋辉洄的眉头却不自主的搅紧。
他隐隐有种奇怪的预感。
手探入深深的口袋,胡乱摸索了下,掏出冰冷的手机。
信号差,所以宋辉洄为了保存电量就将手机关机了。而今再一打开,手机叮叮当当的又跳出几条消息。
宋辉洄的手指犹疑着,最后落向了底下的【短信】。
里边赫然有一条来自陌生人的消息。
「来自未知号码:【图片】【图片】」
宋辉洄的视线凝滞在那几张照片上,指尖略滞。
照片上的不是旁人,正是宋辉洄自己。
果然,熟悉的帐篷,熟悉的床榻,甚至那照片中小被子的温度触感宋辉洄都还能记起。
照片里的自己熟悉又陌生——垂覆着眼,长睫拓下小块的阴影。侧枕着柔软的白枕,软肉被挤压得溢出一小块。
睡得很沉。
两张照片,一张是聚焦宋辉洄的脸。一张是拍的全身。
镜头晃动,不难看出照相的‘人’是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
可那时的自己酣睡得极沉,又哪里能察觉到在隐蔽的角落里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
宋辉洄听见自己心脏在跳,那是自己胸腔的肌肉拉满弓弦,一下下紧绷的扯着这颗柔软的心脏在震颤,将全身的血液泵至面颊,头颅,他可怜的眨巴着眼睫,脑袋想得很多,却又转得极慢。
身体逐渐凉下来了,热潮涌上面颊。
宋辉洄不知道自己是感到害怕或是怎么的。王汪的死刺激了他,让他想到了自己的结局。
——也会是死吗?
手机‘叮咚’一声响,又有消息弹出。
宋辉洄的目光缓缓下移,他的意识嗡嗡作响,几乎是本能的阅读着那行字。
「来自未知号码:皱眉的样子好可爱。」
接连叮咚两声。
「来自未知号码:我好爱你。」
「来自未知号码:我爱你。」
宋辉洄慢吞吞的又读了一遍,眨眼的速度极慢极慢。
爱他??
原来不是想杀他吗?
宋辉洄怂低着脑袋,细白的指尖打抖,可怜的咀嚼着这几个字,好半晌,他才提着半口气,低下头,一个字符一个字符的敲打着:
「王汪是你弄的吗?」
对面立刻弹出消息。
「来自未知号码:宝宝不喜欢他。」
「来自未知号码:我想让宝宝开心。」
果然是他。
宋辉洄碾咬着下唇,眼睫扑闪,随即立马删了聊天记录,摁灭手机。
爱就爱。
被鬼奸烂起码比丢了小命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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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像是受惊的鸟,加快了向下走的速度。
再有定力的人面对朝夕相处的领导横死眼前,就算以往有再多不忿,面上也是惊惧和惶然的。
宋辉洄默不作声的将手机放回了衣兜里。
一张瓷白的脸如同浸润在看不见的朦胧月光里,隐隐泛白。
下山的风薄薄的吹着刮着,成了一张托举着脸腮的大掌,抚过宋辉洄因慌乱而洇出的细汗。
或许是恶鬼怜香惜玉,回去的路途出乎宋辉洄意料的顺利。
惊慌疲惫的众人一和救援队汇合,便将王汪死亡的讯息报告给了警方。
昨晚所有人都在营地内,都有不在场证明。且不止一个人瞧见了半夜闪过的银光,这起案子很快便以意外结案。
王汪的死因很明确,就是雷击致死。
宋辉洄安全抵达家之后才收到同事发来的讯息,很长一段,正是王汪死亡的结案消息。
宋辉洄看到消息的那秒略微顿住,过了会儿才视线下移。
案子并不是全然没有疑点。
王汪是自行驾驶汽车上山,半路也的确掉头返回。但行车记录显示他似乎迷了路,在一处短短的山路徘徊行走了接近两个小时。最后弃车步行,于是就有了之后的事情。
至于这两个小时王汪究竟遭遇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导致了他没有办法按时下山……真相似乎就这样随着王汪的死亡消散了。
谁也不会知道。
「同事:好好休息吧,部门暂时由林姐接管,她给咱放了一周的假。」
「同事:公司高层目前都在接受警方调查,王的死牵扯出来一些灰产的事。真是恶有恶报。」
宋辉洄垂眼,扫过底下的讯息。
恶有恶报?
恐怕是恶人自有恶鬼收吧。
宋辉洄居住的房子是一间不大不小的两居室。面朝阳,往日的下午闭窗必会蓄满一屋子热气,若是不开空调,定要闹得一背的细汗。
今天却不同。
连绵的大雨浇灭了F市的暑气,竟也升起了点凉意。
明明是没有冷气的下午,宋辉洄坐在临窗的椅子上,卫衣领大开,阳光从他裸露的后颈晒进来,他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热意。
宋辉洄不傻,他用左脚趾头也能猜到是那东西跟回来了。
——不仅跟回来了,甚至可能此时就和自己背对背的坐着呢。
或许自己一个不经意的回头,就能映上一双瞳孔全白的非人的眼……
这下好了,夏天的空调费可以省下来了。
宋辉洄冷不丁的冒出念头。
宋辉洄的手里捏着一袋拆封的薯片。他对待零食很认真,吃薯片时总是会心无旁骛的盯着手里薄薄脆嫩的薯片边缘,寻找一处最完美的弧度咬下。
这还是宋辉洄第一次在吃薯片的时候走神想其他事。
但不赖他,撞鬼确实算得上一件大事。
宋辉洄手下一顿,熄屏手机,下定决心要在吃完这包薯片之前再挣扎一二。
宋辉洄又拆了一包薯片。
接着是两包。
眼见七包存货剩下三包,宋辉洄犹豫再三,还是放下手中的薯片袋子,面颊慢腾腾的偎在椅背边缘。
算了,能活一天是一天吧。
这七天他要好好宅在家里,谁都别想让他出去。
所幸宋辉洄不是一个喜欢把坏事儿一直记在心里的人,睡眠质量格外的好。
睡意黏黏糊糊得像是小蜘蛛网般缠上宋辉洄的意识。
宋辉洄的眼皮越来越沉,他蜷缩着俯下身,安详的放松眉眼,卫衣略微蹭开一小截,露出雪白的腰线。
一只冰冷的手从沙发边缘探出,缓慢的落下。
软肉下溢,利落的勒出道道分明的指痕。
刹那,宋辉洄的瞌睡猛地被赶得干净,眼圆溜溜的睁大了。
——对了,屋里还有只鬼呢。
余光擦过的空隙里没有人,显然是那东西搞的乱子。
手法如此暧昧,宋辉洄用右脚趾头也能猜到这只坏鬼在觊觎自己新鲜美好的□□!
宋辉洄微弱的轻哼了声。
在他惊醒之后,这只作恶多端的手也心虚似的溜走了。只留下皮肉上薄红的小印。
宋辉洄草草的扭头看了眼。
宋辉洄七手八脚的把衣服整理好。
宋辉洄换了个地儿继续躺了。
他仰头瞧着头顶大片惨白的天花板,有一搭没一搭的走着神。
老观主说他不适合这行的原因是呆钝,还曾经玩笑着说,若是哪天恶鬼在跟前流着哈喇子,宋辉洄也只会先把手里的零嘴吃完再乖乖等死。
宋辉洄以前怨老观主调侃他,觉得自己虽然确实比常人更躺了点,但还没到这种地步。
至于现在的情形么……
宋辉洄呈‘大’字型平躺在床上,迷迷瞪瞪的想。
他还是做过一点儿挣扎的,哪怕只是一点——那也还是有的,哪里有老观主说得那么夸张?
宋辉洄心虚。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他不服气的又撑着睡意里的最后一点意识,举起手机,划开屏幕,一字一句的打着:
「被x会死吗?」
不对,不严谨。
宋辉洄蹙起细眉,又啪嗒啪嗒把字删掉:
「人真的会被x死吗?」
问题很小众,浏览器只检测到了少数的关键词,白框里弹出了许多相关搜索结果。
「想x想得要死,怎么办怎么办?」
「只有30s想死怎么办?」
「伴侣幸福的秘诀:半夜让他舒服得想死,点击详情」
宋辉洄瘪嘴,显然对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不满意,指尖往下一划拉。
紧接着是人工问诊接通。
医生:「患者您好。」
医生:对方正在输入中……
医生:「一般是不会的。」
宋辉洄颇为满意的盯着这个结论。
不死就成。
随即他心安理得的合上眼,侧翻身,脚夹一个枕头怀里再揣一个,面颊蹭了蹭柔软的枕。
——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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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溜进来,滑过隆起小块的白被,滞留在宋辉洄浓黑的睫毛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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