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医生总想抢我崽!by安静的蛋仔
安静的蛋仔  发于:2025年1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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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看?见默言和乐言,弯下腰来,摸摸乐言的头:“爸爸在精神域睡着了,爸比进去叫醒他,你和哥哥一起?等,不要怕。”
贺乐言点点头,擦掉点头时?掉出来的眼泪:“你进去告诉爸爸,乐言在外面等他!”
“好。”陆长?青答应一声,又?揉了下他的头,转身亲手抱起?贺琛,把他抱上一辆飞车……
狂风呼啸,飞雪倒卷。空气如刀一般割在脸上,每前进一步,地面都在崩裂、塌陷。
这是贺琛的精神域在自发抵抗着陆长?青这个外来者。
陆长?青见招拆招,同时?模拟着贺琛精神域的波动,尽力降低自己的“威胁感”。
为了模拟,他甚至把自己变为一头雪狼,迅速翻越过雪山与冰原,寻觅着贺琛的影子。
从山顶向下看?,到?处白茫茫,并没有贺琛的痕迹,陆长?青并不意外,他隐约猜到?贺琛在哪儿。
他飞奔下山,很快现身在通往贺琛精神域第二层的入口,正要推开那道门,却被一道雪白的影子猛然扑倒——是真正的大狼。
“是我。”缠斗中被狠狠咬了一口,陆长?青变回人形,一边凝聚出盾牌抵御,一边望着大狼的蓝色眼睛说。
大狼利爪顿了一瞬,眼中现出迷茫。
就利用这瞬间,陆长?青掌中生出黑色绸缎一样的长?练,忽然向大狼裹去,顷刻间,将它?包裹得严严实实、挣脱不开。
“乖,对不起?。”在大狼喷出的冰雪鼻息中,陆长?青迅速转身,穿过身后的门。
狂风忽止,门内门外,如两个世界。
陆长?青抚过自己脖子,那个被雪狼咬出的血洞消失。他调息片刻,向静谧的雪中村庄走去。
一座座冰屋仍在,且装点各异,座座都极富生活气息,但屋中却都空着。陆长?青继续往里走,才发现外围空着,是因为“村民”都聚集在核心空地处,这里似乎在举办什么篝火聚会。
围着一大团明亮的火焰,每个人都有说有笑,火焰旁有烧烤架,有木酒桶,人人的盘子里都堆满肉,酒杯都满着酒,眼睛里都流淌着醉人的华光。有人弹着吉他,有人拿手敲一只铁皮鼓,还有人边唱歌边跳着动作简单、大开大合的军舞。
陆长?青远远站着,看?着一道人影在烧烤架前熟练地翻转着烤串、播撒着佐料,不时?跟来取烤串的士兵说闹两句,脸上始终挂着轻松温暖的笑。
那是向恒。
烤完满满一盘丰盛的肉串,他端起?盘子走向篝火一侧,陆长?青视线跟随着他,这才看?见,正跟战友举杯豪饮的贺琛。
他坐在一截树桩上,身体斜靠着一个战友,仰着头,将一大杯酒汩汩灌进喉咙,抹一把溢出嘴角的琥珀色酒液,潇洒又?得意看?向对面和他拼酒的韩津:“再来?”
跃动的篝火映照着他快意的脸,那一瞬,天地万物都要失色。
陆长青竟有些不忍。
不忍他从这样的快活中抽离。
但他还是抬脚,向他走去。
“吃点东西再喝。”向恒把一盘烤肉递给贺琛,贺琛接过来,为压过音乐声,格外大声道:“谢谢向哥!”
他抓起?两只烤串,一串塞进自己嘴里,另一串却喂给向恒:“好吃!哥,我要吃一辈子你烤的串!”
听见这话,陆长?青攥了下手:“贺琛。”
贺琛动作顿了一下,但很快,他又?背对着陆长?青,若无其事?吃起?烤串来,而向恒、韩津等人,更像是完全没注意到?陆长?青的存在。
陆长?青明白,他们都是贺琛意识的投射,贺琛回避的,他们自然也回避。
“贺琛,你知道,这不是真的。”陆长?青走近两步,靠近贺琛。
贺琛把竹签一拋:“津哥,来比赛!”
韩津站起?来:“让你三秒。”
三秒钟,贺琛幻化成一只巨狼,已?经冲出村落后的山坡数百米,韩津幻化成一只强健的黑豹,也很快跟上。
“呜~呼!”雪林中传来他们肆意畅快的呼啸,震动着雪块簌簌松动。
众人纷纷起?身观战,叫好声喝彩声连成一片、好不热闹。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陆长?青却被他们合拢的人墙,拦在最外围。
陆长?青安静片刻,听那快意的长?啸声越来越远,终于合上眼睛,化作一只雪雕,忽地腾空飞起?。
穿云破雾,凭着一抹精神牵引,陆长?青很快锁定贺琛幻化出的巨狼,他从高空直扑而下,掀起?的气浪,迫使?极速奔跑的巨狼停下来抵御。
“跟我回去,乐言在等你。”雪雕口吐人言,同时?拍击双翼,一股纯净的精神能量像闪电、又?像一张网,朝巨狼落去。
巨狼翻滚,眼看?躲不开,滚地的过程又?作弊般地化作人形,让网落空。
这之后他迅速反击,向雪雕扑来,扑到?一半便又?化身为狼,前爪毫不犹豫撕向雕腹,犁出几道深深的血沟!
雪雕瞳孔痛得一缩,铁翅下意识要扫出,却顾忌什么,滞住动作。
陆长?青有顾忌,贺琛却没有。雪雕不知为何犹豫,他却抓住机会,不顾一切跃起?,利齿直取雕颈!
雪雕痛得一颤,铁喙咬向雪狼!
明明可以咬穿雪狼肩胛,但触及雪狼的一瞬,它?却再次停滞。
用雕喙推开雪狼,雪雕拍打?巨大的双翅准备升空,一直旁观的黑豹这时?忽然发力,与雪狼配合无间,踩住雪狼脊背,跃起?远超平常的高度,利爪攥向雕爪根部。
然而,眼看?要抓实,雪雕却闪电般升空,发出一声穿金裂石的雕鸣,黑豹和雪狼,同时?滚落在地,痛苦捂住脑袋。
不对劲。
雪狼重新?变化为贺琛,骑乘上黑豹,转身便跑。
“爸爸!”身后忽然传来稚嫩童声。
雪雕背上,多出一个小小的身影。
贺琛顿住,勒停黑豹,转回身,困惑地看?着雪雕背上的小孩儿:“他是谁?”
“他是谁,你不认识吗?”陆长?青化为人形,手中牵着贺乐言。
“不认识。”贺琛眼睛一抬,看?向陆长?青,“你又?是谁?为什么和我作对?”
话问得很不满,看?着陆长?青的脸,却失了一瞬神。
“我是谁不重要,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谁?”陆长?青见多识广、经验丰富问。
“当然知道,我是——”贺琛猛然顿住。
“我是谁?”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喃喃自语。陆长?青注意到?,此?刻的他,尚有一双完好无损的手。
陆长?青收回视线,松开手中的“贺乐言”,让他往前一步,走向贺琛:“你是爸爸!乐言的爸爸!”
“不是!”贺琛乘着黑豹后退一步,避崽如蛇蝎,“你别过来!我这么年轻,哪儿来的孩子!”
“爸爸……”“贺乐言”小嘴扁了扁,两泡眼泪说来就来,含在眼眶里要落不落,“爸爸不要乐言了吗?”
“不是。”贺琛本能摆手,上前一步,但,这一步之后,他又?停下、退开,“不是,不对不对,我不是你爸爸,你一定是认错人了……认错人了……”
他说着,忽然低头捧住自己的脑袋。
“乐言,我是爸爸……”
“你是'大怪物'的儿子,小怪物……”
“不是怪物,你是爸爸!”
零零散散的画面闪现,贺琛痛色越来越明显,陆长?青手中不由再次释放出能量裹向他,但这一动作反而使?他受惊扰,他忽然又?乘着黑豹,飞快跑远。
陆长?青垂下手,散了地上贺乐言的影像,抹去自己脖子上淋漓的血迹,合上眼睛,又?专心感应起?贺琛的位置来。
这次却没有之前那么顺利。
陆长?青的精神丝越伸越远,却始终没有发现贺琛的踪迹,直到?他想起?什么,忽然换了个方向,精神丝向下探去。
这次终于找到?了。
贺琛躲在一处山谷,谷底有一个小小的结冰的湖,他就盘膝坐在湖面上,抱着头沉思?。
陆长?青瞬间出现在湖面上:“闭上眼睛,我带你出去,出去自然就能想起?来。”
他温声解释。
“出去哪里?”贺琛站起?来,向后退了几步,望着陆长?青,“你,你不要过来。”
“这里不是真实世界,只是你的精神域,你没发现有很多不正常的地方吗?”
“发现了,最大的不正常就是你。”贺琛烦恼地答。
这是什么年纪的他,嘴这么利?
陆长?青笑笑,向贺琛伸出手:“先和我走,这里你想来随时?还能来,我保证。”
“不。”贺琛后退一步,“你先走,别打?扰我想事?情,我就快想起?来了。”
“但是乐言很担心你,还有默言。”陆长?青说。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还有向哲,他还病着,茶饭不思?,你不是答应过向恒,要好好照顾他?”
答应过向恒……贺琛眉心疼得跳了跳,他连忙抬起?手来压住。
“你不要说了。”他又?后退一步,脚下的冰面忽然裂了一块,随后,越裂越多,陆长?青脚下也不例外。
“你不要说了,你快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你要怎么不客气?”陆长?青踩着碎裂的冰面,又?向贺琛前进了一步,向贺琛伸出的手,始终没有收回。
“我知道有的事?很难面对,但我会和你一起?,相信我一次,好吗?”他深邃的眼睛,始终望着贺琛。
贺琛失神了一会儿,下意识朝他走了一步,但又?停住,就在这时?,“咔嚓”一声,冰面忽然碎裂,贺琛整个人瞬间落入水中,向湖底坠去!
陆长?青毫不犹豫跃入冰冷的湖中:“贺琛?!”
贺琛没有回答,他被数不清散发着负面能量的水草缠绕着往下坠,忙着挣扎,顾不得回答。
陆长?青手中瞬间出现一把匕首,他劈开水草,揽住贺琛,奋力向上游,但更多的水草冒出来,孜孜不倦缠绕住他们,将他们往下扯拽,而贺琛开始还在剧烈挣扎,慢慢却没了动静,像要失去意识。
“贺琛?醒醒!你不能在这里睡!”陆长?青拍拍贺琛的脸。
如果在精神域中认为自己“死掉”,现实中的他,真的会死。
镇定如山岳的陆长?青第一次露出急色,他身周爆发出强烈的能量,瞬间荡开无尽的水草。
抓住这空隙,他带着贺琛迅速向上游去:“这是假的,笨蛋,醒醒,你不会真的溺水!”
一边游,他一边召唤着贺琛,最后终于反应过来,干脆张口吻住贺琛唇瓣,让渡氧气给他。
迷迷茫茫,得到?空气的贺琛睁开双眼,怔怔看?着陆长?青。
笨蛋。傻瓜。陆长?青劫后余生,扣住他的后脑,张口,又?渡了长?长?一口气……
唇间……是雪的味道。
清冽,潮湿,还……柔软,像要融化进肺腑。
贺琛怔怔睁开眼,没有湖,没有冰,只看?见洁白的屋顶。
“贺指挥官,您醒了?!”文毅看?着他,一脸惊喜。
意识慢慢回笼,贺琛想到?什么,扭头向一旁看?去。
陆长?青已?经从诊疗床上坐起?来,正在去除自己身上的管线。
“院长?,还好?”文毅也扭过头来,低声问陆长?青。
刚才他们监控到?一次能量级很高的精神爆发,不知遇到?什么,院长?此?刻一定消耗过度。
“没事?。”陆长?青站起?来,看?向贺琛,“别急着起?来,先做个检查,看?看?有没有后遗症。”
贺琛已?经坐起?来一半,听完他的话,又?原地躺下,听话得可怕。
“记不记得里面发生的事??”陆长?青问。
“……”贺琛本来苍白的脸慢慢转红。
陆长?青知道了答案,镇定换下一个问题:“记不记得昏迷前的事??”
“洗了澡,准备睡觉。”贺琛皱着眉回忆,同时?,短暂忘却的、沉重的记忆回到?脑海里。
“问题应该不大。”文毅看?贺琛脑子挺清楚,对陆长?青说,“院长?先去休息吧,我们来给贺指挥官做检查。”
陆长?青确实亟需休息,他点点头,看?向神色又?沉重下来的贺琛:“让乐言和默言进来?他们很担心你。”
贺琛答了声“好”,看?向他,想说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就被靠过来给他做检查的文毅遮挡住视线。
“我能坐着检查吗?”贺琛问文毅。
“最好还是躺着。”文毅回答他的话。
贺琛点头,仿佛在听他说话,眼睛却透过他手臂和身体的间隙,看?向陆长?青离开的背影……

“爸爸!”贺乐言走进病房, 看见的是一个靠坐在床上,气色还过得去的爸爸。
他憋了好久的金豆豆忍不住掉下来:“笨蛋爸爸,你怎么能在精神域里睡过去!”
——陆长?青随口?哄骗他的话, 被?他当了真。
“对不起, 一时没注意。”贺琛向他招手, 抱住他的脑袋,也叫站在门口?的贺默言过来, “爸爸没事了, 文?医生?他们已经做过检查了, 爸爸就是最近睡得少,缺觉。”
文?毅张了张口?, 欲言又止。
“你骗人!”贺乐言蹭蹭眼泪,抬起紧绷的小脸, “你明明就有事!你很不开心,不开心到昏过去了!”
“没昏……别哭了,眼睛擦红了。”贺琛心疼地摸摸贺乐言的眼周,看着他担忧的模样,纠结想想,还是开口?, “爸爸……确实遇到点?事, 爸爸的好朋友,向叔叔走了。”
“走去哪里?”
“很远的地方……他回归了血神的怀抱。”贺琛略握紧手指,又强迫自己放松, “不过没关系, 爸爸会?处理好的。”
“向叔叔,死了吗?”贺乐言问。
小孩子并不避讳那个“死”字,他问得懵懂又直接。
贺琛又紧了下手指:“是。”
这个“是”字出口?, 他眼睛发暗,身体却松了松。
似乎一块在他身体里掉落了很久的石头,终于触到地。
他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
他接受了,贺默言却不好接受起来:“谁死了?”
“向叔叔。”
贺默言“哦”了一声?,低头,反应了一会?儿:“他答应我军校毕业教?我一套刀法,还教?吗?”
贺琛沉默了一会?儿:“你军校不是也没毕业?”
贺默言愣愣抬头看他,忽然?脚步一拐,转身要往外走。
“站住。”贺琛叫他,“过来,抱一下。”
说完见贺默言不动,他补充一句:“命令。”
贺默言默默走过来,让他抱了抱,然?后继续自己的动作:困惑地、沉默地、烦躁地走出病房。
傻小子,连自己在伤心也不懂……
什么刀法,只能他自己教?了。贺琛抱紧了乐言。
等贺乐言在旁边小床上困得睡着,贺琛低声?问文?毅:“你们院长?,怎么样了?”
“不清楚,院长?可能还在休息。您找他?需要我打电话吗?”
“不用?了。”贺琛躺在床上看了半晌天花板,忽然?坐起来,“我出去走走。”
他挂着吊针,不顾文?毅阻拦,到走廊上晃荡,看见通往楼上的楼梯亮着光,想起陆长?青的办公室就在上面。
他抓了下楼梯扶手,最终向着亮光处走去。
陆长?青刚消耗完一块碧根石做完冥想,推开门,就见到贺琛站在门外,穿一身病号服,靠着墙壁,人在发呆。
他这两天私底下经常是这种神游的状态。
“找我?怎么不敲门?”陆长?青问。
“怕影响你。”贺琛醒过神来,看向他,“对不起,师兄,还有,谢谢你又救我一命。”
“救命是我的职业,不用?当回事。”陆长?青说了句,退后一步让他进来,“你回血了,自己没感觉?”
贺琛这才看向自己打着吊针的手。
陆长?青让他坐到沙发上,洗了手,拿了药棉来,拔掉针头,给他压迫止血。
过程中两人相对坐着,沉默一刻,贺琛先开口?:“听文?毅说我刚才的状态进去很危险,师兄有没有受伤?”
除了……湖中的事,精神域里还发烧什么,贺琛印象有些模糊。
“没受伤,只是有些消耗,已经补过来了。”陆长?青按着他的手背答。
贺琛抬头看他一眼,见他气色尚可,松了口?气,又说道?:“我那天的话很混账,请师兄原谅。”
“你没有说错什么。”陆长?青说。
“我说过有事尽量不隐瞒你,希望你对我多些坦诚。事实上我对你却并没有做到坦诚。”
“你主动问的我才答,你不问的,我就理所应当不说。”
说到这里,陆长?青停顿了下,想起沈星洲说怪他把自己藏得太深,他克服迟疑,开口?道?:
“因为要暗中积蓄力?量跟我父亲对抗,我习惯了密而不发地做事。不过,我主动说那些事情少,有行?事习惯的原因,也因为——”
陆长?青说到这里,又停了下,看向贺琛:“也因为我私心不想你发现我城府太深,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人。”
你不说,我也没觉得你城府浅……贺琛低下头想道?。
“向恒的事,我很遗憾。”陆长青松了止血药棉,一边给贺琛贴上绷带,一边冷静说。
“你可以、也应该怪我,我有错,承诺帮你复仇,却按住信息没有告诉你。我控制欲太强,习惯控制一切,所以替你选择了我以为‘最佳’的方案。”
“我没有考虑你的心情,也没有预想到救向恒这一步会?出差错。”
贺琛沉默了片刻,收回手:“我也没有预想到。”
搭救向恒的具体计划是他定?的,他又怎么有资格说别人不周全。
贺琛低下头,眼睛又有些放空。
陆长?青不知道?,沈星洲口?中的“时间”要多久,贺琛需要多久,才能真正走出痛苦。
他也不知道?,贺琛是否真的能放下对自己的芥蒂。
“如果一时想不通,可以找方老聊聊,不是心理治疗,只是聊聊天。”想了想,陆长?青还是说。
尽量客观,只是用?建议的口?吻,而不是去控制他一定?这么做——尽管陆长?青很想控制。
“如果压力?太大?,一直得不到纾解,今晚的事还有可能发生?。”他最终还是补充了一句。
“我知道?了。”贺琛答,抬眼看向陆长?青,“以后我会?三思而行?,多信任一些师兄,不恶意揣测师兄的目的。”
“平山基地,我会?整理好人事,尽快接收。”
“不急,你先把身体调理好。”陆长?青说。
“这就是我调理的方式。”贺琛说着,站起来,准备离开。但出门之?前?,他又忍不住说了一句——
“城府和城府,也不是一回事。”
嗯?陆长?青抬眸:“什么意思?”
“师兄的城府,跟贺思远、贺宏声?之?流的城府,不是一回事。”贺琛说着,看了眼陆长?青,又低下头,“我,也没有不喜欢师兄这种人。”
后半句他说的声?低且快,说完合上门,快步走下楼梯。
走得太快,还没恢复的脑瓜子又有点?儿疼,有点?儿乱。
其实贺琛本来也以为,自己不会?喜欢太聪明的人。
但是陆长?青不一样。
不一样在,他的城府之?后,隐藏着一颗悲悯的心,贺琛的心还不太瞎,他看得见。
在陆长?青拿自己做盾牌保护乐言、保护坍塌废墟里素不相识的病人的时刻。
在他双眼温柔,给乐言讲故事的夜晚。
在他独自走进一间间危险的病房、独自面对危险的病人,一直在走钢丝、却从未抱怨一声?的日?常。
也在他帮他一起找回父亲的遗物,说“朋友面前?,不必再绷着”的那一秒……
城府只是手段,在那些深沉城府背后,还有一个真正的陆长?青,一个让贺琛想探究、想了解、想关怀,以及,虽然?一直抵抗、但还是很想靠近的人。
就连他深沉谋算的时候,贺琛其实也被?吸引,尽管贺琛不愿意承认……
可是,贺琛心里住着一个名叫“多疑”的怪兽。当他怀疑陆长?青的时候,这一切全被?他忘在了一边。
被?反复怀疑,师兄再好的脾气,也寒心失望了吧。
刚才见面,他对他好像比平常疏离客气……
他在精神域中说“会?一直陪着他”,是不是只是治疗话术?
又开始怀疑了……贺琛自己都讨厌这样的自己。
如果不是他怀疑向哥,不开诚布公跟向哥谈,也许向哥不会?——停,打住。
贺琛捏了捏涨疼的头,默默爬上床——有乐言的那张。
树袋熊一样抱住崽香香软软的小身体,他干涸了好多天的眼睛忽然?有点?湿润。
贺琛一声?不出,用?手臂遮了片刻眼睛,又擦干眼眶,默默贴着崽睡去。
陆长?青本来跟了他下楼,远远看到这一幕,没靠近病房,而是默默坐下来,守在了外面。
第二天,贺琛有事要去上云星,出发之?前?,他先去兽化人病房找了方老一趟:
“方老,向哲那里,能不能麻烦您有空开导开导他?”
“当然?。”方老热心答应,“我一定?尽力?,不过效果我不敢打包票,起一点?作用?是一点?吧。”
“多谢方老。”
“不用?跟我老头子客气。你休息好了吗,这就去忙?”
“好了。”贺琛被?老人的热情和活力?感染了些,牵牵唇角,“越忙好得越快。”
“那也得劳逸结合,有人担心着你呢。”方老说着,看一眼房间中的隔离区。
贺琛以为方老说的“有人”是指陆长?青,这种调侃他都习惯了,也没说什么,就是笑笑。
不过笑完他想了想,忽然?问了一句:“方老,过分谨慎、总是不相信别人,这毛病能治吗?”
“要看具体情况。”方老答,“你说的是谁啊?”
“咳,我。”贺琛说。
“你?”方老看向他,“我觉得你还好啊,不过确实有这方面困扰的话,可以专门找时间跟我聊聊。”
“嗯。”贺琛看一眼终端,敲敲手指,“我还有二十分钟,不知道?够不够。”
“够。”方老看出他有些放不开,主动开口?,“小琛啊,我了解一点?你过去的经历,所以冒昧先开个头。”
“如果你真的过度谨慎、难以相信别人,可能跟两个事情有关,一个是你三年前?的经历,一个是你小时候的遭遇。”
“小时候?”贺琛看向方老,“您知道?我小时候经历过什么?”
“具体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合理推测。”
“你小时候没有稳定?安全的生?活环境,大?部分时候,可能都需要绞尽脑汁才能生?存,也需要快速和准确识别危险。你见过野生?的、没有父母保护的小动物,会?不警惕、不戒备的吗?”
“呲啦!”隔离区里忽然?传来挠穿墙皮的声?音。
“要不我们去个安静地方谈吧。”
方老站起来,隔离区又安静了。
“没关系,就在这儿谈吧。”贺琛心不在焉看了眼隔离区,又收回视线。
“我小时候,也没您想象的那么惨。”他低声?说。
贺琛习惯了,是真不觉得有多惨,只是觅食的时候要小心一些,找藏身的地方也要多观察多考虑,比如低洼的地方就不行?,有一次半夜下暴雨,他所有家当都被?冲跑了……
所以至今他选住处都不喜欢住在一楼,也一向精简自己的物品——这么一想,他还真是在被?小时候的自己影响?
方老这时说:“你看,你说自己没那么惨,不排除你天性乐观,但有一定?可能,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让情感变迟钝,变得大?大?咧咧,你就能多屏蔽掉一些伤害,把精力?放在生?存上。不过,感情可以迟钝,你对危险一定?是敏感的。”
“当你拥有了稳定?的生?活环境,这种敏感和积攒的不安全感也许稍稍退后,但,遭遇某些事件的刺激,它们就又被?激发了出来。”
比如,遭到战友背叛,又被?生?母背刺之?类的……方老没忍心直说。
看贺琛若有所思的模样,他显然?也明白自己指的是什么。
“好孩子,不要责怪自己,也不要觉得这是'毛病',保护自己,没有毛病。”
“谢谢方老。”贺琛说,“您这么一说,我可能……真的情有可原?”
他笑笑,又低下头来:“但我还是想改。”
“我觉得,我的多疑,在伤害别人。”
伤害向哥,也伤害陆长?青。就连他自己,也并不好受。
方老看着他,思索着他指的“别人”是谁,想到他和其他人都还正常,唯独和陆长?青之?间时不时的别扭,隐隐明白了什么。
“我想知道?,怎么才能改善这个问题?”贺琛抬起头来问。
“改善的话——”方老思索片刻,建议道?,“一个是遇到疑虑主动问、多交流。”
“再一个嘛,万金油,过健康有节律的生?活,增强掌控感和安全感。”
“哦,还有就是,觉察自己的负面想法,多用?理性去分析你的怀疑是否合理——你来找我,就说明你已经在觉察了,这已经是很好的开始。”
方老看着贺琛,意有所指道?:“当你有在意的人,不想伤害他、想保护他的时候,就是你改变的良机,其实都不用?问我,你的心自然?就知道?怎么做。”
是吗?那他的心可能是颗笨心,他怎么还一头雾水?
贺琛蹙了下眉,还想问得更清楚些,他的终端却忽然?响起来。
“对不起,方老,我要先走了。”看过终端,他站起来。
“去吧去吧,你回来咱们再聊。”
方老站起来送他出去,等他离开,看向隔离区:“你已经缺位太久了,还要继续缺位吗?”
“我们告诉他吧,他不会?介意你的外表——”
“哐当!”隔离区传来砸墙的声?音。
“好好,我不说了,你冷静,冷静,砸就砸吧,别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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