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舒愿把碗递给项祝,指指最面上盖着的菜:“菜有些重口味,没让她吃。”
不让她吃是对的,毕竟得要忌口,项祝接过筷子,朝他摇摇头:“没事儿,不管她,一会儿就好了。”
正如项祝所说,纪舒愿吃到一半时,项巧儿就恢复了常态,她握着筷子,悄悄往自己碗里伸,似乎以为纪舒愿看不着一样。
“啪”地一声,纪舒愿用筷子拦住她的筷子,阻止她往碗里伸:“别偷吃了,你还想不想让牙齿快点好了。”
项巧儿泄气地缩回手:“想。”
牙根还在肿着,听到纪舒愿的话,项巧儿垂下头,这下不再偷偷去夹菜,老老实实吃着她碗里的面条,喝着鸡骨汤。
纪舒愿收回视线,转头询问项祝:“夫君,这菜吃着如何?”
这菜相当于鱼香肉丝,虽说味道可能稍微有些差,但总体不会难吃,就是不知晓符不符合项祝的口味。
“不错的,这汤也好喝。”虽说是用鸡骨汤熬的,可总不能浪费,纪舒愿便将它盛出一碗来,放在一旁让他们喝着。
项祝说完抬眸看着丁红梅与项长栋:“爹娘觉着呢,舒愿炒的菜如何?”
纪舒愿转过头,局促不安地等待两人出声,丁红梅对纪舒愿煮饭很是满意,她自然不会觉着不好吃,项长栋也顺着她丁红梅的话开口:“好吃,愿哥儿什么时候空闲教教巧儿,她也得学着些煮饭,嫁到男子家必定得自个儿煮饭,若是难以下咽岂不是会被说。”
“娘,我又不是不会煮饭,虽然大嫂煮饭确实好吃,你也别把我说成什么都不会呀。”项巧儿轻哼一声,又开口道,“大不了我就嫁近些嘛,若是懒症犯了,我走几步便能回来,到时候就饿不着了。”
“想得倒好,你若是回来了,你家夫君要如何?”丁红梅嗔怪一声,项巧儿却朝她摆摆手,“我自个儿都要饿着谁还管他呀,让他找他娘去,我就要回来吃大嫂煮的饭。”
她说着,不顾手上还拿着筷子,就要往纪舒愿身上蹭,纪舒愿连忙后退,但还是被她抱住。
他有些无奈:“好好好,能让你回来吃,不过你要嫁于近处可是件难事儿。”
“你觉着近处有什么好人家吗?”项祝夹一筷子糟猪肉片,抬眸看项巧儿一眼,她顿时不再吭声,确实如项祝所说,近处她根本就没能入眼的男子。
她坐回原处,仿佛方才并未说过这话,转头朝纪舒愿笑着:“大嫂,你什么时辰有空教我煮饭?”
纪舒愿觉着有些好笑:“这说什么有空没空,待我煮饭时叫你去瞧瞧就好了,多看多学,看懂之后再上手几次,自然就学会了。”
项巧儿呆呆地点头,纪舒愿说的话有理。
煮饭不需刻意去学,但狩猎时所说的打弹弓是得学学,吃过午饭后,项巧儿拉着纪舒愿走到屋子后。
木板上钻了个洞,纪舒愿把绳子穿进洞里,拎着绳子挂在树枝上,让木板腾空在空中,他又用炭块在木板中央画上几个圈,最中间画上一个黑点。
“你先试试,不用担忧能否打中最中间,放开了打。”纪舒愿后退半步,将位置留出来。
项巧儿把泥团捏成的圆球放在皮兜里,拉起来时手指放轻,防止泥团变扁,睁着双眼瞄准、松手。
纪舒愿眼睁睁看着泥团飞出,擦过木板的侧边,落到地上。
“……”顷刻之间,空气都开始凝固,纪舒愿走到木板旁,将泥团捡回来,放回项巧儿手中,从她手里接过弹弓,向她演示着。
“不仅要把皮筋绷直,还要瞄准才是,你瞧你方才的泥团,只堪堪擦了个边,连最旁边的圈都没打到。”
纪舒愿说着拉紧皮筋,闭上一只眼睛,下巴抵在手腕处:“从这个角度去看,对准你想打中的位置。”
他瞄准木板最中央的黑点,话音落下后松开手,泥团黏在黑圈上,发出一声闷响。
项巧儿惊呼一声,双手鼓着掌:“大嫂,你准头真好。”
纪舒愿朝她压压手,唇角的笑根本压制不住:“一般一般,若是你好好学,肯定也能打得如此准。”
“果真吗?”项巧儿擦拳磨掌,迫不及待地想从纪舒愿手中接过弹弓,纪舒愿递给她,又叮嘱一番方才的重点。
这回项巧儿倒比方才准头更好些,虽然还不够打中中央黑点,不过总算是能够打到木板上了。
纪舒愿让项巧儿在一旁练着准头,他悄悄绕到院子里,凑到正砍着木柴的项祝旁:“夫君,你说过要教我学射箭的……”
项祝把木柴丢到一旁,朝他身侧看过一眼:“你不是在教巧儿打弹弓?”
“教过了,她正学着呢,我这不才有空闲来寻你嘛。”纪舒愿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块儿走到灶房,又走回院子。
他跟的实在太紧,项祝叹出一口气,把地上的木柴继续捡起来:“行吧,等我把这几根砍完。”
纪舒愿朝他猛点头,坐回桌子旁等着项祝砍完柴。
柴禾全部搬回灶房,项祝转头走到墙边,拿过弓箭背在背上,朝纪舒愿摆摆手:“走吧,去屋后头。”
纪舒愿立即起身,心情激动地跟在项祝身后,两人走到屋后头时项巧儿还在练着,木板上都是泥团,根据泥团的痕迹就能看出项巧儿练得挺认真,已经从最外层靠近中间的黑点了。
“大哥也是来教我的吗?”项巧儿转过头来,项祝朝她摆摆手,晃晃手中的弓箭,“我教你大嫂学弓箭。”
项巧儿盯着弓箭,脸色一看便知晓她心中所想,项祝在她未吭声时率先出口:“先学会弹弓之后再说。”
纪舒愿闻言也点头,朝项巧儿挑眉一笑:“你先学着弹弓,待我学会弓箭之后我来教你。”
也是,总不能一下子学这么多,项巧儿有些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时不时往两人那边看过一眼。
纪舒愿能感受到项巧儿的视线,不过此时他注意力都在项祝手中的弓箭上,根本没时间理她。
他盯着弓箭,眼里满是期待。
项祝将弓身取下,递到纪舒愿手中,不过并未给他箭,而是从一旁掰过来一颗木枝递给他:“先用这个,学会了再用箭。”
纪舒愿也不挑,他接过木枝,搭在弓身上后转头看项祝:“直接射吗?”
“跟打弹弓的法子差不多,你对准目标就是,我先瞧瞧。”项祝往后挪了挪,指了指墙边的茅草,示意他往那儿射。
虽然从未碰过真的弓箭,但既然项祝如此说,纪舒愿便用打弹弓瞄准的法子来拉起弓弦。
他抬起手臂,将弓弦拉成半圆,瞄准、松手,“啪嗒”一声,木枝撞在墙壁落到地上。
纪舒愿笑容一僵,看来脱靶也找上他了。
“别慌, 眼睛盯着木枝最顶端。”项祝把木枝捡回来递给纪舒愿,向他说着。
纪舒愿接过木枝,用力拉开弓弦, 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木枝顶端,对准靠在墙上的茅草, 把弓弦拉满后松手。
这回倒是好了些,虽然有点歪,总归跟他瞄准的位置差不了多少, 纪舒愿收回弓弦,走过去把木枝捡回来, 继续练着。
屋后传来一阵阵的闷响, 纪舒愿与项巧儿颇有节奏地练着,项祝站在一旁也是闲着,便再次回到院里继续砍木柴。
不得不说,这弓还挺重。
纪舒愿甩了甩手, 把弓箭先放在地上,找了个地儿坐下,项巧儿转头看他,朝他挥了挥手:“大嫂你怎么不练了?”
“有些累了, 你也歇会儿。”纪舒愿扬了扬手,拍拍身侧的位置, 项巧儿摇摇头, “我得好好练,大嫂明日就等着瞧吧,我肯定能打到猎物。”
“好,那我待会儿告知你大哥,明日把狩猎的事儿交由你, 我俩就在你身后捡猎物,往布袋里装。”纪舒愿调侃她两声,项巧儿顿时噤声,半晌后干笑两声,“也不必如此大嫂,我可不想明日让你们空手而归。”
方才分明如此大胆,这会儿又开始胆怯了。
纪舒愿笑意堆在脸上,跟她又说两句话,项巧儿继续练着弹弓,他拿起弓箭回到院里,把弓箭放回原位,拿起一个木枝走到屋侧的小屋里,把铁桶上的盖子掀开,用木枝将它翻过一遍。
虽说已经放进几天,可因气温低,此时还没什么味道,纪舒愿随意翻过一遍后,又盖上盖子,将屋子再次锁上。
辰时买的那两颗红柿,纪舒愿自然不能吃独食,不过两个红柿也不够分的,他思索半晌后,决定将它制成吃食。
思来想去,还是制成柿子饼最好,他回到灶房,把柿子拿出来。
柿子皮轻易便能撕开,把它们果肉剥出来放进碗里,随后倒进半瓢玉米面,搅拌成稀面团。
把上次做豌豆糕瞧见的老冰糖拿出来,用刀切成小块,放进面皮里握成团,压成面饼后放至一旁。
项巧儿这会儿也练得差不多,她把弹弓放在院里的桌面上,走到灶房凑到纪舒愿身侧,看到柿子饼以及旁侧的冰糖,眼眸一闪。
看到她的眸光,纪舒愿指指侧边形状不同的两个柿子饼:“这两个是专门给你做的,没有放糖。”
项巧儿眸光一暗,坐回灶膛前的凳子上边叹气边摇头:“其实不必如此麻烦的,我可以用另一边牙齿嚼,实在不行也能用门牙吃。”
“不麻烦。”纪舒愿把猪油盆放在灶台边,倒进锅里些,示意项巧儿烧火。
项巧儿立即噤声,专心烧着火,油热之后,纪舒愿把面饼放进油里炸着,趁这时间削好红薯,放进锅里煮稀饭。
柿子饼很快便煎好,纪舒愿把柿子饼放在碗里让它晾着,特意将项巧儿那两个不加糖的分开,把锅里的油盛回盆里,用锅里余下的油又炒了盘青菜。
两个红柿做了十二个柿饼,项祝与项长栋两人多一个,其他三人都是两个,等将菜端到院里时,柿饼已经变得温热,几人直接用筷子夹着吃。
吃过饭后,纪舒愿洗漱完躺到床榻上,搂住项祝的腰,手钻进他衣裳里暖着手:“夫君明日真要送徐嗔一只斗鸡吗?”
“毕竟他今日帮我们如此大的忙,买个斗鸡也不过一两银子。”项祝还以为他是不舍得银两,向他解释着。
纪舒愿不是觉得费银子,只是询问一声罢了,项祝跟徐嗔相处好的话,对往后售卖菜肯定有好处。
“那明日我先跟巧儿回家?”纪舒愿与项巧儿对斗鸡也不了解,还不如早早回来,项祝却觉得无妨,他捏着纪舒愿的手腕搓着,“徐嗔上次可说要与我不醉不归,明日说不定要醉酒,你得把我带回来。”
上次好像是说过,纪舒愿不知项祝的酒量,可他本人酒量一般,稍微沾点酒就能满面通红、头晕脑胀。
“好,那明日我跟巧儿在一旁等你,绝不耽误你俩斗鸡。”纪舒愿打了声哈欠,搂得更紧,趴在他胸膺缓缓闭上眼睛。
翌日纪舒愿醒得挺早,项祝稍微一动他就睁开眼眸,搂着他的腰往下坠:“卯时了?我也起。”
他眯着眼睛说话,除了嘴身体其他部位都不动,项祝有些无奈,他这样搂着他也动弹不得。
“你要起床吗?我抱着你去洗漱?”
纪舒愿动作迟钝,等项祝出声半晌后,他才打了声哈欠,松开他的腰坐起身:“不用,我自个儿去……”
项祝睡在外侧,他先走下床榻,穿上棉衣外袍,系腰带时转过身瞧纪舒愿,只见他始终坐在原处,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还真不嫌冷。
他把腰带系好,三两步走到床榻前,弯腰伸手,穿过纪舒愿臂弯将他抱起来,纪舒愿身子忽然腾空,他猛地清醒,下意识抱住项祝的脖子:“夫君?”
“不是说起床?”项祝让他坐在床沿,把被褥盖在他身上,又走到衣架旁把他的衣裳拿过来。
纪舒愿这会儿真醒了,他打了个哈欠,把棉袜穿好,接过项祝递过来的衣裳,穿好后走到门前,一打开房门他便清醒了。
冷风吹到他脸上,他下意识关上门,转身缩成一团趴回被褥上:“好冷。”
这几日气温骤降,日子也进入腊月,纪舒愿抱着被褥,背对着项祝,可毕竟是以打猎为生,总不能不去狩猎。
他仅用了几秒钟便哄好自己,纪舒愿坐起身,裹了裹身上的衣裳,猛地拉开门,一鼓作气跨步走出去,小跑到井边去打水。
井水夏凉冬暖,用井水洗脸时水温也不算太冷,他洗漱过后跑到灶房去烧火,顺便烤手,等项巧儿出来时,锅里的水已经烧开。
纪舒愿转过头与项巧儿对视,她明显怔愣一瞬,许是对他今日醒这么早有些惊诧,她揉两下脸,不可置信地看纪舒愿一眼,走到他身侧:“大嫂你今日醒得好早。”
“你醒得也不晚,本来还想着你若是醒不来的话,我就跟你大哥一块儿先走。”纪舒愿说着,站起来走到锅旁,拿过放置在案板上的水壶,把锅里的开水灌进去,又拿过三块面饼用油纸包住。
纪舒愿好似要把她丢下,项巧儿听到后迈开步子,走到井边匆匆洗漱过,回到灶房拿过水壶和面饼,率先出门。
项祝还不知晓发生了何事,他看一眼项巧儿啃面饼的模样,拿过墙壁上挂着的弓箭背起来:“巧儿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她在门外等我们呢。”纪舒愿拿着面饼和水壶,又把弹弓装进胸前的口袋里,两人一块儿往外走。
三人边走边吃,等抵达山上陷阱处时,早饭也已经吃完,项巧儿一路上捡了不少石子,她伸手朝纪舒愿要弹弓,接过后就开始左顾右盼,寻着猎物。
“你可以先瞧瞧看有没有鹌鹑,它好打一点。”鹌鹑在冬日稍微常见些,且因寒冷而减缓速度,比往日暖和的时候更好打到。
项巧儿闻言应声,仰起头盯着树干。
树干上光秃秃的,鸟站在枝头上很是显眼,纪舒愿看到一只栖息在树枝上的斑鸠,刚要示意项巧儿,就被她抬手打断,她朝纪舒愿竖起食指示意他噤声,拿起弹弓把石子放在皮兜里,拉开对准麻雀的脑袋。
“咻”地一声,石子与麻雀擦肩而过,被石子惊扰,它立即飞走,只剩几片枯叶落下。
项巧儿还在维持着方才的动作,她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空空如也的树枝,把弹弓放进怀里揉搓两下手指:“唉,今个儿这天也太冷了,我手指都冻僵了,我得先暖会儿手。”
看着她找借口的模样,纪舒愿也不拆穿她,继续跟着项祝去捞陷阱的猎物,或许是气温太冷,项祝把野兔从陷阱里捞出来的时候,它正悠闲地躺着,好像在冬眠一般。
纪舒愿从他手中接过,揉一把野兔柔软的毛,把它放在布袋里。
或许因为太冷,野鸡都没怎么出洞,今日除了野兔外,并未捕到野鸡,三人便继续深处走,有上次事情为鉴,项祝这次走得慢了些,贴着纪舒愿的肩膀左右环视着。
“过几日是不是要下雪了?”纪舒愿仰头看着发白的天,猛地划过来一阵寒风,他牙齿都在发颤。
“有可能,说不定明日就下雪了。”项祝也随着他一块儿仰头,瞧一眼后又收回视线,继续往侧面看。
今日他们的运气没昨日好,往树林深处走了好久,都没碰到其他猎物,纪舒愿跺跺脚,低头看一眼脚上的布鞋。
前几日他还跟丁红梅说不冷,等天冷了加两双袜子就是,幸亏丁红梅没听他的,特意给他做了双鞋,虽然还没做好。
“脚冷?”项祝看到他的动作,转头问他一句。
纪舒愿抬起头来,又小步跺两下:“有一点,不过还好。”
眼看今日是狩不到猎物了,项祝把弓箭收回,背到肩上:“不打了,去集上卖猎物吧。”
身后的项巧儿也一直盯着,都没瞧见有猎物出现,听到项祝的话,她也把弹弓收回,仰头望天:“嗯,这天确实不早了。”
三人一块儿往集上走,今日狩到的猎物不多,项祝独自把布袋扛在肩上,另一只手握住纪舒愿的手。
不仅他们这,旁人家的猎物也不多,看来果真是因为天冷的原因,不过也有好处,没过多久便来客人将他家的猎物都买走,纪舒愿把银两收回钱袋里,和项巧儿跟着项祝一块儿往鲜食斋去。
远远便能瞧见鲜食斋门开着,三人站定在门前,纪舒愿探头往食铺里看,项祝跨步走进去,站在柜台的小二立即迎上来:“客官吃点儿什么?”
项祝转而询问:“徐掌柜呢?”
一听他要找徐嗔,小二顿时知晓几人的身份,徐嗔昨日叮嘱过,今辰会有客人来寻他,小二立即朝他们伸手,指引三人往上房走,随后又让另一位小二去寻徐嗔来。
上房桌上摆放着糕点与茶水,纪舒愿扫过一眼后向项祝说着:“不如我跟巧儿还是下楼去,我俩待在这儿有些不合适。”
“这有何不合适的。”
项祝握住他的手,让他坐在椅子上,项巧儿也坐在纪舒愿身侧,不多时,徐嗔走进来,身后带着小二以及托盘上的菜。
他示意小二将菜摆放在桌面上,在三人对面坐下:“项兄一定还未吃早食吧,我们先吃饱再去选斗鸡。”
他准备的菜式量不少,足够四人吃,吃饭期间,徐嗔明显瞧出纪舒愿与项巧儿的惧意,他拿起盘子边沿,把糕点放在两人面前:“别这么拘谨,就当吃顿便饭。”
就算他这样说,纪舒愿也不敢当成便饭,吃红薯土豆吃多了,瞧见桌面上的大鱼大肉,他还有恐惧,生怕吃完后徐嗔会找他要银子。
虽说他铁盒里的银两能付得起,可也没必要花费如此多银两只为了吃这一顿,他朝徐嗔道谢,还真没敢多吃。
项祝跟纪舒愿想的差不多,途中只是跟徐嗔讨论着斗鸡,也没吃太多,稍微垫了垫肚子,他们便动身往集上走去。
一行人走到巷子深处,虽说表面平平无奇,但等徐嗔去敲门,门被打开后,里面的场景立即让纪舒愿惊诧。
嘈杂声扑面而来,他跟在项祝身后,握住项巧儿的手,往里走去。
一楼正是斗鸡的区域,一群人围在斗鸡坑前,向它们呐喊助力着,听得纪舒愿耳朵有些难受。
他甩了甩头,抵达二楼后才稍微好了些。
“一楼有些吵,不过也没法子,他们正起劲儿着呢,总不能不让他们喊。”项祝没来过这,徐嗔对此挺了解,看着纪舒愿的动作,他便解释一声。
项祝伸手揉了揉纪舒愿的耳朵,闻言向他点头:“二楼就好些了吧?”
“正是,二楼都是斗鸡,供客人挑选采买后到一楼去斗。”徐嗔轻车熟路地走到最里面的笼子前,伸手指了指里面的几只,“这些是吐鲁番斗鸡,从别国运过来的,比往常的中原斗鸡脖颈俊秀,胸肌更是厚实,不过价格稍稍贵了些。”
瞧他这模样,看样子是相中了这种斗鸡,纪舒愿转头看着其他笼子的斗鸡,左瞧右瞧并未发觉这些鸡有何不同,都是两个鸡膀子一个鸡头,看上去还挺瘦弱,不过口感应该不错,肉质应当挺有嚼劲。
项祝弯腰看笼子的鸡,观察半晌后指向站在最左侧的那只,转头询问徐嗔:“徐掌柜觉得那只如何?”
斗鸡虽然站在最里侧,体格并不比在外侧的几只差,黑色毛头顶长着一撮红毛,目光也很是犀利,而且看它身侧那几只,好似对这只有些惧怕。
“不错,那就这只了。”徐嗔朝小二摆手,他立即走过来,打开笼子将斗鸡掏出来,刚伸手就被它啄了下。
小二猛地收回手,用布巾重新把手包起来,一手抓住它的脖子,另一只手握住它的翅膀,这才将它从笼子里拎出来,装进网里。
“多少银子?”项祝询问着。
小二朝他伸出手指:“八百文。”
纪舒愿松了口气,没超过项祝想的一两,如此算来他们昨日还真是赚翻了。
不过项祝并未打算直接给银子,而是向小二说价,最后将价格说到七百二十文,他才示意纪舒愿拿过银两给他。
小二叹了口气,望向项祝:“您还真是会说价,掌柜的告诉我们最低不能超过七百二,这最低价就给您了。”
虽不知是说辞还是真话,但这话听着确实会让人觉得自己赚了。
纪舒愿拿过钱袋,将银两递给小二,他收起又找了些铜板递给纪舒愿。
等纪舒愿付完银子,徐嗔拎着网,迫不及待地想下楼去斗一把:“项兄,你待会儿可得压我们这只赢,说不定能赚些银子呢。”
“我就算了,今日本就没打到几只猎物,我们在一旁瞧着就好。”这玩意儿属实不是他们玩儿的,一场斗鸡就能将他们几日售卖猎物的银两输掉。
徐嗔笑着把手臂搭在项祝肩上:“看来项兄对这种鸡不是很信任呐。”
他调侃着项祝,不过说归说,徐嗔并未打算强行让他们押宝。
一楼并未只有一个斗鸡坑,徐嗔拎着斗鸡来到空斗鸡坑前,将鸡交与斗鸡客,防止舞弊,他用清水先将斗鸡身上清洗一遍先放进坑里。
这会儿纪舒愿看出这场斗鸡很是专业,不似那次在巷子里的斗鸡,连项祝用狸膏都没发觉。
不一会儿便有男子抱着他的鸡递给斗鸡客,用同样的手法检查过后,斗鸡客将这只鸡放进去。
锣声响起,斗鸡仿佛听到号令,立即变得紧张起来,纪舒愿瞧着徐嗔那只斗鸡鸡冠挺立,胸脯挺起,眼神很是锋利地盯着对面的斗鸡,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押宝啦!左边吐鲁番斗鸡,右边中原斗鸡。”斗鸡客话音落下,围在斗鸡坑外的看客立即从怀里掏出银子,往左右象征两只斗鸡的盘子里放。
刚放完银两,吐鲁番斗鸡就猛地往前冲,翅膀腾起,伸直脖子去啄中原斗鸡的头,中原斗鸡并未去躲,也伸长脖子去啄。
一时之间,两只斗鸡斗得很是激烈,围在旁侧的欢呼声更是响彻,纪舒愿握着项巧儿的手后撤两步,稍微离远些,站在角落等着斗鸡结果出来。
发觉没了两人的身影,项祝也转过头来,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纪舒愿和项巧儿后才放心,转回头继续听着徐嗔给斗鸡加油鼓劲儿。
第41章 棉鞋
原先两只斗鸡谁更胜一筹还不明显, 一刻钟后,吐鲁番斗鸡攻击力并未减弱,中原斗鸡却站立在一侧, 看上去有些胆怯。
察觉到它的怯懦,吐鲁番斗鸡立即往前冲, 中原斗鸡被它搞了个措手不及,被吓得翻倒在地上,吐鲁番斗鸡压着它啄。
显而易见, 中原斗鸡处于下风。
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纪舒愿抬眸望去时, 项祝也刚好转头, 他扬手挥了挥,纪舒愿立即带着项巧儿走到他身侧。
“赢了吗?”纪舒愿握住项祝的手臂,探头透过人群去看。
徐嗔抱着斗鸡举过头顶,站在斗鸡客身旁欢呼着, 一圈的看客也纷纷应声,斗鸡客将他们押宝的银两拿出来分发,一时之间很是热闹。
“赢了。”项祝后退两步,让他能够看得更清楚些。
纪舒愿踮脚望一眼, 又收回视线,前面人挤人, 他还是不去凑热闹了, 项祝显然已经看腻,他也跟着纪舒愿退出人群,三人站在一侧等着徐嗔出来。
良久后,徐嗔满面春风地从人群中走出来,手中拿着押宝赚来的银子, 站定在项祝面前:“项兄眼光属实不错,这斗鸡也挺争气。”
他说着,将银两拍在项祝胸口:“这银两是项兄挑选的斗鸡赚的,项兄拿一半应当不会嫌少吧。”
项祝自是不会嫌少,可这毕竟是他赠予徐嗔,若是拿了这银两,会让人觉着他贪财,项祝朝他摆摆手:“既然已经赠予徐掌柜,这斗鸡所赚取的押宝银两自然是你的。”
“你当真不要?”徐嗔本就是试探他,方才让项祝押宝被拒绝,若是常人一瞧这斗鸡赢了肯定会后悔,押宝可比打猎更赚银两,所以他才说将这银两分项祝一些,没想到他还挺有自知之明。
项祝看他一眼:“不用。”
纪舒愿也觉得项祝这做法很对,嗟来之食还是不拿的好。
“既然项兄如此说,我可真就收下了。”徐嗔把银两揣进怀里,满意地望着怀里的斗鸡。
答应送徐嗔斗鸡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三人的猎物也已经售卖完毕,他们便一同回了家。
前一日项祝与丁红梅说过,今日会回来稍晚些,不需要等他们回来吃饭,于是在他们抵达家中时,丁红梅和项长栋已经吃过饭。
堂屋门敞开,丁红梅坐在门口,借着光在缝制着,听到动静后,她抬起头来,目光投向纪舒愿,最终落在他脚上,朝他扬了扬手:“愿哥儿,过来。”
纪舒愿把布袋递给项祝,小跑着到丁红梅面前,还未出声一双棉布鞋就递到他眼前。
“做好了,尺寸应当还行。”
纪舒愿瞬间有些局促,半晌后才伸出手,喜悦溢于言表:“谢谢娘。”
“赶紧回屋换上去吧,你瞧你这鞋子,今个儿打猎时肯定冻脚吧。”打猎时确实冷,不过现在纪舒愿浑身都暖和起来了,“不冻,我这就去换。”
纪舒愿抱着鞋子匆匆回屋,想关门时被项祝抵住门,他挤进来转身阖上门,纪舒愿此时正沉迷于拥有新鞋子的喜悦中,并未去瞧项祝宠溺的眼神。
他坐在床沿上,脱下薄布鞋。
脚几乎要冻僵,他揉搓两下,才穿上棉布鞋,踩到地上后左右走两圈,最终站定在项祝面前:“夫君,好看吗?”
项祝的视线从鞋面转到纪舒愿脸上,朝他笑着:“好看。”
稍微胖了些之后,脸色也不再那么黄了,脸颊上也长出了肉,纪舒愿清秀的面容显露出来,项祝看得挺舒服。
他视线一直紧盯着自己,纪舒愿有些不好意思,他别开脸,不去跟他对视:“我去问问娘有没有要帮忙的。”
他说完匆匆出屋子,走到丁红梅身侧站着,丁红梅看向他的脚,再次问了一遍:“如何?穿着还合脚吗?暖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