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已停下,白菜萝卜上盖着的布自然得取下来,让它们通通风,长势才会更佳。
纪舒愿刷好碗后,也带着项巧儿走到地里,他们先去了白菜地,布被掀开,白菜长势喜人,可并未见着人,于是两人猜测他们是去了萝卜地。
那日刚搭好白菜棚子的骨架,便下起大雪,因此萝卜地插着的木棍还是原先那种,纪舒愿和项巧儿走到时,两人已经掀开布。
下雪途中项祝来过一趟,把上层落的雪铲掉一些,可萝卜还是被压塌了一片。
项祝蹲下地上,正望着压塌的萝卜缨子发愁。
纪舒愿走上前去,蹲在项祝旁边,萝卜缨已经发黄,看上去还真是让人心痛:“这是被雪压的?瞧这样子好像是活不了了,把它挖出来吧,瞧瞧跟上有没有腐烂,若是没有的话还能带回家吃。”
事到如此,也只有这个法子了,总不能直接丢掉。
项祝拿过一侧一旁的铁锹,对着萝卜踩上铁锹,将萝卜从地里挖出来,纪舒愿走过去把萝卜上的土抖掉,上下左右都瞧过一遍,并未有腐烂的模样,应当是能吃的,就是个头儿有些小。
“还行,并未腐烂,带回家吧。”纪舒愿把它放置一旁,望着地里其他被压塌的萝卜,向项祝说着,“我跟巧儿先回家去砍些竹条来,能搭起来棚子,防止被雪压塌。”
“像种白菜那块地一般?”当时纪舒愿搭骨架时项祝不在他身旁,只是方才掀开布时惊讶一瞬,瞧见他的惊讶,项长栋告知他是纪舒愿的法子。
纪舒愿闻言点头:“就是白菜地的模样,我顺便还能拿个竹篮来,将这些刨出来的萝卜装进去,这样好拿一些。”
项祝应声后,纪舒愿便起身把项巧儿叫过来,两人一块儿往家里走。
家中还有些竹竿,上次砍好的竹条不太够用,这回纪舒愿吃一堑长一智,将所有竹竿全部砍成竹条,用绳索捆起来带到地里去。
项祝已经把压塌的萝卜刨出来,项长栋也把布上的雪铲到一旁去,纪舒愿把竹条放在地上,拿着就开始往地里插。
项巧儿则带着竹篮走到地中间,把项祝刚刨出来的几根萝卜捡到竹篮里。
听到项巧儿的脚步声,项祝转身看向纪舒愿,他正低头插着竹条,手掌贴在地上,量着两根竹条之间的距离。
项祝把铁锹放在一旁,走到纪舒愿身旁拿过竹条,方才他看过白菜地插的竹条,很快便上手,不需纪舒愿教就学会了插骨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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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①:少牢 二牲,羊、猪。出处汉代郑玄注《礼记》:“羊豕曰少牢,诸侯之卿大夫祭宗庙之牲。”
第47章 鸡汤
纪舒愿抬过头时, 项祝已经插好很长一截地,察觉到目光后,他抬眸看一眼, 又向纪舒愿指了指他方才插的竹条:“这样没错吧?”
“没错。”项祝似是有强迫症,他插的竹条比纪舒愿用手比着插的都整齐, 他呆滞着点头,把手里的竹条递给他,“夫君, 我觉着你插得比我好,不如这些都由你来插吧。”
项祝瞥他一眼, 又收回视线:“方才不插得挺起劲儿的吗?现在是累了?”
他说着唇角不由得扬起:“还是想偷个懒?”
还真被他说中了, 纪舒愿笑得很是勉强,朝他摆手否认:“怎么会,这地不算小,我怎么舍得让夫君你独自一人插竹条呢?”
纪舒愿边说边朝项巧儿摆手, 等她走过来后把竹条递给她一些,认命地往前走,弯腰去插竹条。
不一会儿,项长栋也走过来, 四人一块儿插竹条,速度确实更快些, 赶在日头落下前, 总算盖上上层的布。
竹篮挎在手臂上,纪舒愿往项祝身上贴了贴,晚间温度降低太多,又刮起寒风,属实太冷。
项祝看他一眼, 握住他的手指:“不是直接回家,得去把白菜地的布重新盖上,不然夜间这么冷说不定得冻死。”
“要不我先跑回家?”纪舒愿搓搓胳膊,跺着脚想往前跑,被项祝一把拉回来,“真想摔了?”
“不想。”纪舒愿笑一声,一行人走到白菜地前,把布盖上后,用雪把侧边压住,防止风把布刮飞。
回到家中后,纪舒愿先去灶房,白日说好的他来煮饭,自然得准备一下食材。
挂在墙上的鸡取下来,纪舒愿用菜刀把鸡腿剁掉,鸡身从中间一分为二,一半鸡身拿出来,再切成小块。
“大嫂,我来烧火啦。”项巧儿走到他身旁,看着他剁鸡的手法,后退一步,防止鸡身上的水溅到衣裳。
“还没切好,你待会儿再烧。”纪舒愿从竹篮里掏出今天在地里刨出的萝卜,递给项巧儿,“把萝卜皮给削了。”
项巧儿接过萝卜,纪舒愿又递给她一个碗,趁她在削皮的时候,他把那块猪肉拿出来。
今日当作祭品的猪不算大,村里每户也没分多少,项家运气不错,分到了猪腹部位置的五花肉,刚好能用来做红烧肉。
不过一顿吃完还是太过奢靡,纪舒愿切下一个角,切成稍微厚点的肉片,放在碗里备着,幸亏还剩下些老冰糖,够他这顿用了。
项巧儿把洗好的萝卜放在案板上,纪舒愿把萝卜切成块放在一旁,又抓过几颗红枣泡着,鸡块放进锅里,加上水后才让她烧火。
她烧着两个锅,纪舒愿便用另一个来做红烧肉,厚肉片放进冷水中,煮到五分熟后捞出,刷净锅后把五花肉放进小火煎成金黄,盛出来后放进老冰糖,等它融化后倒入肉片,上色后加入葱姜蒜、酱油,再加半碗热水。
盖上红烧肉锅盖又掀开鸡汤锅盖,汤还是原汁原味更好,纪舒愿把上层浮着的油撇出来,又把葱姜蒜、红枣丢进去继续煮着。
再次掀开锅盖时,红烧肉的汤汁已经变得浓稠,纪舒愿把肉盛到碗里,刷干净锅后加入清水,放上蒸篦把窝窝头蒸上。
项巧儿猛吸一口气,沉沉呼出:“好香啊,大嫂。”
“我香?那给你咬一口?”纪舒愿说着伸出手臂,还真要递到项巧儿嘴边,她轻啧一声摇摇头,“这不好,还是让我大哥咬吧。”
本想逗她,没想到反而被她逗了。
纪舒愿收回手臂,俯身看向项巧儿:“张口,我看看你的牙长得怎么样了,能不能吃这红烧肉。”
“肯定能。”项巧儿“啊”一声,朝纪舒愿张开嘴。
虽然伤口还是有些骇人,不过确实恢复的不错,纪舒愿站直身子默默点头:“算你恢复的不错,这顿肉能吃。”
听到他松口,项巧儿才松了口气,总算能再吃到纪舒愿煮的菜,她脸上的笑意根本压制不住,直到丁红梅被香味引来,她都还在笑着。
“你对着灶膛笑什么呢?被布袋和尚附身了?”丁红梅瞧她一眼,又到案板上望着香味来源,嗅一下拿过一个碗盖住,提醒纪舒愿道,“先盖住,待会儿冷了就不好吃了。”
纪舒愿还沉浸在她方才说的布袋和尚里,没想到丁红梅怼人也有一手,项巧儿方才这模样确实是像被笑神俯身一般。
“哦好。”他回过神来,朝丁红梅应一声。
“汤煮得如何了?”
听到她的询问,纪舒愿走到锅边,把锅盖掀开让丁红梅去看,她看到后并不满意:“这汤瞧着清汤寡水的,能好喝吗?”
“就得原汤原味儿才更好喝。”纪舒愿阻止丁红梅想往里加大酱的手,告知她一声,“这跟炸鱼块儿有些不同,这样熬汤更好喝,娘你就去堂屋等着吧。”
虽有些不太相信,可既然纪舒愿都这样说了,她便不再指点,转身走出灶房。
待她走后,纪舒愿松了口气,还是独自煮饭更舒适些,不用接受旁人的指点。
鸡汤属实得多熬会儿,等窝窝头蒸热后,他先把窝窝头拿出来放在碗里,随后叫几人吃饭。
木桌从堂屋挪到灶房,纪舒愿把盛着红烧肉的碗和窝窝头放在桌面上,几人拿过筷子和窝窝头,等着纪舒愿把盖在上面的碗掀开。
被几人盯着,纪舒愿还有些紧张,总觉着他要掀开的是珍馐美味。
“大嫂快些,我的筷子都要等不及了。”项巧儿捏着筷子,随时准备去夹红烧肉。
“好,来啦。”纪舒愿捏着碗底,将它掀开时口中喊着,“噔噔蹬蹬。”
甜香味瞬间弥漫在空中,项巧儿发出一声“哇──”,随即把筷子伸进碗里夹出一片肉片。
肥瘦相间的肉片炖得很入味,冰糖的微甜与调料的咸味融合在一块儿,她最讨厌的肥肉吃起来很是软糯,她并不排斥。
“好吃!”项巧儿边咀嚼边点头,其余三人瞧着她的模样,也边笑她边夹肉。
除了红烧肉外,纪舒愿还炒了份菠菜,吃腻肉的话,也能吃口青菜解解腻。
窝窝头与菜一块儿吃完,纪舒愿望着项巧儿意犹未尽的模样,拍了拍她的手臂:“随我去盛鸡汤去?”
项巧儿点头,随他一块儿走到灶台前。
锅盖掀开,表面并未浮出太多油,纪舒愿不由得感叹一声,不愧是野鸡,不似家养鸡一般,每日在林中跑着,身上都是瘦肉。
把上层仅有的浮油撇干净后,纪舒愿拿过碗将鸡汤盛出来,盛好的鸡汤由项巧儿递给项祝,他又放在丁红梅和项长栋面前。
将五碗鸡汤全部端上来后,纪舒愿这才低头喝一口,如他所想的味道一模一样,有鸡骨的香味,葱姜萝卜又能去油气,还有一丝红枣的清甜。
他抿唇细细品味一番,随后发出一声喟叹。
“属实有些不同,你这确实更好喝点。”丁红梅有点暗喜,幸亏方才她想加大酱时被纪舒愿拦下了。
“娘也觉得吧,不过今日时辰有些短了,要是能多煮两个时辰,味道肯定更好。”纪舒愿向她说着,听到这话后,丁红梅觉得不错,“这样的话,剩下的半个鸡往后也熬汤就是。”
项巧儿把口中的汤匆匆咽下,抬头附议道:“我觉着可行。”
她说完还撞一下项祝的肩膀,纪舒愿瞧着她的小动作,有些好笑,不过项祝也知晓她的意思,他朝纪舒愿开口:“我也觉得可行。”
丁红梅和项长栋自是无异议。
今日吃得太饱,纪舒愿坐在床沿揉着肚子,边朝正等待汤药变冷的项祝看,他揉两下看一眼,终于在视线看过去不知晓第几次的时候,被项祝出声逮住:“瞧什么呢?跟我说说?”
“啊,没什么。”纪舒愿眼神乱飘,一看就知晓必定有事,项祝走到桌子前,一口气将汤药喝完,不得不说,这汤药属实有些苦,项祝轻皱一下眉,把碗放回原处。
一转眼与纪舒愿期待的眼神对上,这下项祝算是知晓他意欲何为了。
“你想知晓这汤药是否有用处?”
“哪有,我并不想知晓。”纪舒愿下意识否认,又抬眸看向他,“不过是在想今日祭祀罢了,娘让你祭礼时拜拜这事儿,你当真拜了?”
“自是拜了的。”项祝淑过口,躺进被褥后侧目朝纪舒愿望去,“你信这个?”
“总归没什么法子治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①。”纪舒愿缩进他怀里,打了个哈欠,手掌钻进他衣裳搂住他的腰。
项祝被他冰冷的手冻得身子一抖,抱着他腰的手更收紧了些:“怎么手还是这么冷?看来上次给你拿的那贴药还得继续吃。”
“啊?”他话锋一转,竟将话题转到他手上来,即使纪舒愿知晓,这身子亏空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好的,可他属实不想喝那汤药了。
“不想喝。”纪舒愿把脸埋在项祝胸膛,摇头拒绝他的话,“那汤药太难喝,还不如让我直接吃草。”
“你若是愿意的话,也不是不行,明日我们去医馆开些草药来,给你切碎喂你,就跟喂羊一样。”项祝把他当羊?纪舒愿听闻抬头,看到他嘴角的笑冷哼一声,很难不对他产生怀疑。
“我知晓了。”纪舒愿突然出口这么一句,项祝还有些怔愣,瞧他呆滞的模样,纪舒愿觉得他定是心虚了,他所猜测的肯定是他所想。
“你觉着自个儿喝汤药太不公允,非要让我也陪你一块儿喝,一定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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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①:中国传统谚语 出自元代杂剧《盆儿鬼》
第48章 喂药
项祝真不是如他所想一般, 他只是觉得纪舒愿身体太过虚弱罢了,可若是如此会让纪舒愿同意的话,项祝也不是不能改口。
“若是我真想让你陪我呢, 舒愿可愿意?”
原本纪舒愿是想诈他一下,没想到他竟承认了, 他顿时不再出声,似是在纠结。
说来项祝吃药除了让丁红梅安心,去传宗接代外, 纪舒愿也能得到些益处,他望着项祝的脸, 脑海中艰难抉择后, 抿唇点头,仿佛下定了决心:“我愿意,区区汤药而已。”
不过真等汤药端到面前时,纪舒愿还是忍不住皱起眉, 他闻着汤药难闻的味道,抬头用委屈的眼神瞧着项祝:“夫君……”
项祝看他一眼:“你前几日说过的,要陪我一块儿喝药。”
纪舒愿仰起头,一脸茫然:“我说过吗夫君?时辰过了太久, 我好像有些忘了。”
“当真忘了?”项祝端着汤药,站在床榻前俯视着坐在床榻上的纪舒愿。
纪舒愿被他看得有些心虚, 正想别开脸却被捏住下巴, 强行转过脸后,他还没来得及出声,项祝倏然凑近,贴上他的唇。
苦涩的汤药滑进喉咙,纪舒愿仰起头喉结微动, 汤药便被喝进去,项祝手指松开,后退半步,向纪舒愿威胁道:“再不喝我还要这样喂你了?”
纪舒愿意犹未尽地舔舔唇角,闻言眼眸一亮:“果真?再来一次!”
纪舒愿面上满是喜悦,项祝呆滞时,还被他催促着,他无奈摇头,不过还是遂了他的意,将余下的汤药喂给他。
烛光已被吹灭,整个房里一片昏暗,纪舒愿望着项祝的侧脸,放在他腰间的手悄然下滑。
项祝还未睡着,察觉他手指的动向立即按住,将他的手从怀里拿出来握在掌心,轻斥一声:“别乱摸。”
“我只是想试试那帖药有没有用。”纪舒愿伸腿压在他腿上,翻身趴在他胸膺,怕他摔下床,项祝只好揽住他的腰,再次训斥,谁知他竟得寸进尺,不仅没下来,反而在他腰间蹭了两下。
项祝猛吸一口气,按着他的腰翻过身,将他压在床榻上。
纪舒愿心情很是雀跃,难不成那药果真有效?然而下一刻,项祝只是贴了贴他的唇,用被褥将他卷住,抬手抱在怀中:“时辰不早了,该睡了。”
不上不下的感觉属实太折磨人,纪舒愿很想向他吼一声,询问他是否不行?可他还真不行,纪舒愿挣了挣身子,看着项祝:“夫君,你不能如此抵触,大夫说了,你要对自己信任些。”
项祝捂住他的唇,生怕被起夜的爹娘听着,他今日停下不过是因润药膏瓶子已见了底,得再去买些,谁知纪舒愿会如此焦急。
“过几日再说,今天刚做了农活,你当真不累吗?”
白日去将地里稍微大些的白菜拔掉几颗,又将地里的土翻过一遍,确实有些累,可房事对于纪舒愿来说,就是件缓解疲累之事。
他朝项祝摇头笑着:“不累,若是夫君累了,我可以自个儿来。”
“……”项祝顿时不再出声,怕是再说下去,他真就睡不着了。
项祝抱紧纪舒愿的手臂,闭上眼睛装作听不着他的话。
纪舒愿说完一段话后,并未听到项祝的回复,他噤声沉默,听着一道浅浅的呼吸洒在耳边,他呆滞地望着声音来源处,他方才说得如此激昂,项祝竟然睡着了?
他当即想伸手将项祝推醒,还没碰到他又反悔,项祝明日还要早起狩猎,还是不去影响他休憩为好。
他怯怯收回手指,朝装睡的项祝轻哼一声:“你要知晓,是狩猎救了你,不然你就要被我吵醒。”
他说完握紧拳头在项祝脸上挥了挥,留下一阵轻飘飘的风,随后阖上双眼。
等他睡着后,项祝这才睁开眼睛,把被褥掖好,抱着他陷入睡梦中。
昨日拔掉的白菜能用来煮汤,冬日喝上一碗鸡肉白菜汤,能养胃生津等许多功效。
剩下的半只鸡切成块,煮过一个时辰后,纪舒愿把白菜也切碎放进去,再次焖煮一刻钟。
吃饭时,丁红梅叮嘱着项祝:“明日售卖猎物时去买些糖回来,再买三个红柿,除此以外,还要买张灶王爷的画像。”
纪舒愿正喝着汤,他把窝窝头泡进去,闻言靠近项祝:“是要用来祭灶神吗?”
腊月二十三祭灶,又为小年,意为将送灶神,买糖也是为了制糖瓜,让灶王爷向玉皇大帝多说些好话①。
项祝点头,将肉片夹到纪舒愿碗里,询问他:“你会做糖瓜吗?”
糖瓜纪舒愿还真不会,朝项祝摇摇头:“不会,但我会吃。”
“好,到时候做好了先让你尝尝。”丁红梅听着纪舒愿的话,有些哭笑不得。
听到她这样说,项巧儿也匆匆开口:“娘,我也要吃。”
“你只能吃半个。”虽然她的牙已经拔掉,可为了其余牙齿的安危,还是得当心些。
虽说项巧儿很不乐意,但她真不想再拔掉一颗牙,稍微尝点味道还是可行的。
项祝视线往纪舒愿身上看,向他说道:“我明日独自去狩猎,你在家跟娘巧儿她们一块儿准备些祭灶要用的物件吧。”
若是他明日不在,项祝便能去买些润药膏,虽说是给纪舒愿用的,但还得避着他,到时说不准会被旁人多瞧几眼,别看他在家中时如此大胆,出了门还真容易羞赧。
纪舒愿并不知晓项祝所想,他听到明日不用再早起,忙不迭点头应声,项巧儿也是如此。
翌日卯时,项祝刚坐起身纪舒愿就睁开眼睛,虽然还没睡醒,但他已经养成习惯,他抓住项祝的袖口,打了声哈欠:“困……”
“困就继续睡。”项祝拍拍他的手背让他松开,按着他的肩膀压下去,凑过去摸摸他的脸,把被褥盖好,“继续睡吧。”
纪舒愿看他一眼,还没出声又再次阖上眼,项祝摇头轻笑,穿好衣裳洗漱后独自往山上去。
等纪舒愿再次醒来时,天色已亮,他穿好衣裳走出门,还在疑惑今个儿项巧儿怎么没来叫他,可等他洗漱过后,都没见着她的身影。
整个院里就他一人,等他吃过饭,三人才悠然归来,他们各自抱着一捆草料,把它们放在灶房后,拍拍身上沾着的草渣。
纪舒愿不好询问长辈,便走到项巧儿身侧,碰碰她的手臂:“这些用来做什么的?”
“草料啊,用来烧给灶王爷的,待会儿还得叠些纸马。”项巧儿说完后,疑惑地望过来,“大嫂,你在娘家不做这些的吗?”
祭祀时,原主都被向丽敏关在屋里不让出门,就是不想让他分了他们的福气,别说知晓了,他连瞧都没瞧过。
“嗯,我当时身子不好,母亲说家中祭祀不准我去瞧。”纪舒愿这话也不算诓骗,唯一骗她的就是向丽敏不是他母亲。
方才还在疑惑,听到纪舒愿这话后,项巧儿顿时噤声,恨不得抽自个儿一巴掌,从他刚进门的模样就知晓,自是在家中过得不好,瞧着纪舒愿垂头的样子,定是想到了不好的事。
“无妨,我来教你就是。”项巧儿拉着纪舒愿站在灶台旁,她从底下拿出一个厚实的木板,放在草料旁。
草料搁在木板上,项巧儿拿起砍刀,手起刀落,将它们砍成小段,边向纪舒愿解释:“要砍碎些才好烧给灶王爷,让他知晓我们家今年有收成。”
“我来试试?”纪舒愿有些跃跃欲试,项巧儿闻言把砍刀搁在一旁,起身把位置让给纪舒愿。
“大嫂要注意些砍刀,别伤着了。”这砍刀可锋利的很,还是得稍稍叮嘱一番为好。
纪舒愿也不是傻的,他把草料放置在木板上,不似项巧儿一般,单手压住草料的根茎,反而是双手松开,握住砍刀把手往下砍。
虽说砍断的草料有些长短不一,不过总归是砍好了。
这些并不都是用来祭灶的,余下的是当作引燃火用的,纪舒愿边砍,项巧儿边抱着往灶房里搬,丁红梅和项长栋两人正在院里忙活着。
绳索将扫帚绑在木棍上,丁红梅把木棍递给项长栋,由他拿着走进堂屋,屋顶太高,如此一来,便能用扫帚将顶上的网扫掉。
等他把堂屋扫完,丁红梅带着另一把扫帚以及抹布,把他扫落下的灰尘擦拭干净,地上的也扫到一堆,用铁锹铲出去。
家中每间屋子都得扫过一遍,纪舒愿屋子项长栋不好进,于是他便把木棍递给纪舒愿,让他自个儿去扫。
扫屋顶没什么难的,他仰着头让扫帚贴着墙壁,把角落里结的网扫掉,虽说木棍不沉,可仰头太久脖子却有些酸。
他扭了扭脖子,把木棍递还给项长栋,让他继续去扫灶房的网。
眼瞧丁红梅端着水要往屋里走,纪舒愿不好让她忙这事儿,他同样接过水,刚准备擦拭就听到院里门被推开,丁红梅叫着:“老大回来了。”
项祝应一声,把手中提着的东西放在桌面上,眸光扫视一圈并未瞧见纪舒愿的身影:“舒愿呢?”
“在屋里擦方才扫下来的灰尘呢。”丁红梅指指里屋,项祝听到后便往屋里走,纪舒愿刚准备出去,就跟项祝在门口撞上,他还未出声,只见项祝把门合上,握着他的手腕走到桌前。
“怎么了?”纪舒愿眼眸中全是茫然无措,项祝松开他的手,从怀中取出润药膏,放在桌面上,“你收收好,别放丢了。”
纪舒愿转眸望去,顿时知晓这东西的用处,难怪前几日他不应允,原来是药膏用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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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①:百度百科-祭灶
第49章 祭灶
纪舒愿把布丢在桌面上, 用水洗净手后抹在腰间,接过项祝手中的药膏,藏在枕头底下, 拍两下后转过身来,根本看不出一丝羞赧。
项祝也已经习惯了他的模样, 等纪舒愿放好药膏后,他走出屋子,恰好与丁红梅、项巧儿对上视线, 两人眼神分明在多想,瞧见他出来如此早面上满是失望, 尤其是丁红梅。
方才看到项祝如此急促, 她还以为是汤药起了效,时辰短、白日宣淫也无妨,不过看到他衣衫整齐,面色也与方才别无二致, 她顿时知晓是她多想了,汤药根本没起效。
项祝并未在意两人的眸光,他走到项长栋身侧,将他手中的木棍接过, 仰头继续扫着灶房。
一想到那罐药膏,纪舒愿唇角就忍不住扬起, 直到去灶房烧火时, 他才匆匆憋住笑,不然也会被丁红梅说成布袋和尚附身。
丁红梅把项祝买来的糖打开,做出的糖瓜主要用作供品,不需做太多,糖也只买了一小块罢了。
这回买的可不是老冰糖, 而是人家用玉米面和麦芽熬出的麦芽糖,纪舒愿看着她把那一块黏糊的麦芽糖挖出来,倒进锅里熬成冒泡的状态。
丁红梅放下铲子,拿过一双筷子将糖卷到上面,等全部卷好之后,她直接下手将麦芽糖从筷子上撸下来,在蒸汽上用两只手不停地动,瞧着她好似拉面的手法,纪舒愿还有些好奇。
他放下手中的木棍,看着她手中的糖逐渐因拉扯而泛白,一条条黏在一块儿,丁红梅停下动作,朝纪舒愿摆摆手:“愿哥儿来拿着糖。”
纪舒愿跑到院里洗过手,回到案板前握住那条糖,丁红梅拿出一截细线套在糖上,将它勒成一个球状,随后糖瓜便掉落在案板上。
看着纪舒愿期待的眼神,丁红梅倒没忘记昨日说过的话,她拿过一颗递到纪舒愿唇边:“尝尝味儿。”
纪舒愿张开嘴咬住糖瓜,一口下去,立即碎在嘴里,方才丁红梅的拉拽让糖变得清脆,加上稍微黏牙的口感很是不一样。
“好吃。”纪舒愿边咀嚼边说道。
似是察觉到灶房有吃食,项巧儿悄然摸过来,站在两人身后,瞧见他案板上的糖瓜后,她顿时想伸手去拿。
纪舒愿察觉到胳膊被碰了下,还没转头,便听到项巧儿轻嘶一声,看去时她已经缩回手,委屈巴巴地瞧着丁红梅:“娘,你打我做什么?”
丁红梅收回手,把一颗糖瓜敲碎,拿过一块儿递到她面前:“昨日说的,只能吃半块。”
“可是娘这根本没有半块。”项巧儿撇撇嘴,还想再多要一块儿,丁红梅淡然应一声,朝她伸手,“不然你这一块儿也别吃了。”
纪舒愿往旁边侧了侧身:“娘说的是,你若是不吃给我吃,我不嫌少。”
他说着要伸手,项巧儿立即把那一块糖瓜收回,倒进嘴里嘟囔说道:“我也不嫌少。”
她说完离开灶房,捂着嘴往院里跑。
项祝和项长栋坐在椅子上,桌面上放着甲马纸,两人在扎着纸马,丁红梅把整条糖瓜全部勒断后,纪舒愿又跑到项祝身旁,瞧着他们的手法。
手法有些难,纪舒愿看了会儿就有些犯困,他打了声哈欠,捏了块方才案板上碎的糖瓜,递到项祝嘴里,随后趴在桌面上看着甲马纸上的图案。
除了糖瓜以外,今日还要吃饺子,那日的野鸡还剩两条腿,刚好能用来剁成馅料,丁红梅在灶房把鸡腿的骨头剔除,朝纪舒愿喊一声:“愿哥儿去割一把韭菜回来。”
纪舒愿应声,拿过镰刀后走到那片菜地,将上层的布掀开,从中割出一把韭菜,走到井边择菜后又清洗过,抓着走到灶房递给丁红梅。
韭菜鸡肉馅的饺子,自从吃过后纪舒愿便觉着挺不错,丁红梅剁馅料很是熟练,没多久便剁碎,不仅纪舒愿,项巧儿这会儿也走回来,端着剁好的馅料放在椅子上,两人就这么等着。
面团早就已经和好,丁红梅从碗里拿出来,放在案板上擀成面皮,先搁在他俩面前,纪舒愿和项巧儿两人包饺子,动作属实比擀面皮更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