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红梅明显也想到了,她从筐里拿出些夹棉,向他索要着前几日做好的袜子:“你把袜子拿过来,我给你填些棉絮,更暖和些。”
这回纪舒愿倒挺听话,他一溜烟儿跑回屋里,拿出来袜子坐在她丁红梅身旁,瞧着她将棉絮缝到袜子里的手法。
不过三两针,丁红梅便将棉絮缝完,她递给纪舒愿,不过还是想着给他做双鞋子,她拿出一双提前制好的鞋垫,让纪舒愿先比下大小,量成合脚的大小。
丁红梅从竹筐里拿出一块布料,跟之前给项妙儿孩子缝制的鞋子布料相同,大概是那时候余下的。
“娘在做鞋吗?”项巧儿从外面跑回来,额头上渗出一层汗,她笑着,从怀里抓出一把豌豆,“方才去玩儿的时候,正巧瞧见一家人正割豌豆,说帮会儿忙就给一把。”
桌上的豌豆不少,也不知项巧儿去帮了多久的忙,她走到灶房倒了杯水,喝完后再次回到院里,跟纪舒愿一块儿剥着豌豆。
“大嫂,这豌豆有别样的吃法吗?”纪舒愿煮饭的法子几乎从未见过,可做出来的味道都很不错,项巧儿便主动询问他,明显想让他煮饭。
纪舒愿思索半晌,豌豆的话自然是豌豆糕最出名,他点头应声:“能做面食。”
项巧儿听到后立即应声,快速将豌豆剥好,放进碗里递到纪舒愿眼前,眼眸中满是期待。
“你先接点水将豌豆泡着,等申时我再来做。”纪舒愿说完,她立刻端着碗走到井边,舀出半瓢水倒进碗里,放到案板上泡着。
做双鞋比衣裳要麻烦的多,丁红梅拿出几根麻绳,递给纪舒愿让他拽着其中一头,两人在这边搓麻绳的时候,丁红梅使唤项巧儿去灶房熬浆糊。
用手将麻绳搓好后,便接着制袼褙。
项巧儿的浆糊也熬制出来,她端着碗走到桌子前,将浆糊放在桌面上,坐在一旁跟纪舒愿两人把麻绳收起来。
丁红梅拿一双筷子,把棉布比在方才量纪舒愿脚尺寸的鞋垫上,涂上一层浆糊,等它变冷发硬后,再涂上一层,贴上棉布,如此几个来回后,鞋垫不仅变厚也变得更结实。
纪舒愿手肘抵在桌面上,看着这复杂的工序,默默从怀里拿出一颗糖,撕开包着的纸,塞进嘴里。
他缓慢咀嚼着,半晌才察觉到侧边的视线,项巧儿紧盯他的嘴唇,一脸不可置信。
纪舒愿顿住动作,心虚地看向项巧儿。
……忘记这糖是给项巧儿留着的了。
他望着项巧儿,把剩余那颗糖掏出来又装回去,虽然有些心虚,但还是向她说着:“明日不是得去医馆嘛,我到时候给你买新的。”
“这还差不多。”项巧儿轻哼一声。
日头落下,纪舒愿瞧一眼日晷,豌豆也差不多泡了两个时辰,他走到灶房,直到用手能捻烂,才把豌豆捞出来。
往里加入玉米面和凉水,让豌豆与面黏在一起,揉成面团状。
面团擀成薄厚正好的厚度,纪舒愿把屉布放在蒸篦上,洒上一些冷水,把面饼放进去,项巧儿把木柴填进灶膛里,起身往锅里探头。
“这能好吃吗?大嫂。”
看着就是普通的面饼,虽然没见过加豌豆的,可看着味道应当不好吃。
“豌豆本身就有些甜的,你现在也吃不了加糖的。”他方才看到灶台底下有一小块老冰糖,加糖后味道确实更好些,不过项巧儿现在这牙齿的情况,还是吃没味道的比较好。
“知道了。”项巧儿坐回椅子上,继续烧着火,听纪舒愿这样一解释,她倒多了些期待。
豌豆糕能直接当作饭吃,再加上午时有从沈家兜回来的菜,今日便不需再炒菜了。
他捏着屉布两侧,把豌豆糕拿出来,用刀切成小块端到院里桌上。
纪舒愿回到灶房盛出五碗红薯汤,项祝这时也走进来,目光看向豌豆糕,却在询问纪舒愿:“没蒸窝窝头吗?”
“没,豌豆糕就很瓷实了,比窝窝头还管饱。”纪舒愿向他说着。
项祝应一声,但总觉着会不够吃。
一家人围成一圈,各自拿块被切好的豌豆糕,纪舒愿转头,询问着项妙儿,“味道怎么样?”
“嗯,还不错。”没项巧儿想象中难吃,她咀嚼着,想着若是加些糖肯定更好吃,而又想到牙齿的痛,她沉默摇摇头,将想法暂时搁置。
听到她的话,纪舒愿也转头看项祝。
项祝正吃着,察觉到他的视线转过头来,纪舒愿方才说得不错,这豌豆糕吃着确实比窝窝头更瓷实,刚吃完一块,他就觉着有些饱了。
“确实挺管饱。”项祝点头端起碗,靠在椅子上,用筷子扒着红薯吃。
丁红梅和项长栋也各自吃了一块,豌豆的清香跟玉米面融合,还带着轻微的甜,他们以前没想过能这样吃,豌豆都是用来煮粥或者磨成豌豆粉。
这样蒸成豌豆糕不错,看上去不仅易存放,而且冷了也能吃,卯时上山打猎直接带着,倒是比面饼更省事。
她想到后便向项祝说着:“明日打猎你们便带着豌豆糕,稍微热热再带壶水,就能吃饱了。”
丁红梅这意思是把豌豆糕当干粮使,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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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①:中国俗语
第35章 拔牙
翌日要带着项巧儿去拔牙, 项祝便将她一块儿带到山上打猎,待狩猎过后,纪舒愿与项巧儿抬着一个布袋, 项祝背着弓箭,另一只手也拎着布袋。
“打猎真好玩, 大嫂,下次能不能也带我来呀。”项巧儿向纪舒愿瘪瘪嘴,眼里都是乞求。
虽然纪舒愿心软, 可这事儿应当跟项祝讲才是,他抬眸往项祝身上瞧, 察觉到视线, 项祝也看过来:“你觉得呢?能带她吗?”
没想到他把如此棘手的问题抛到自己身上,项巧儿的眼神属实可怜,可这山上也不安全。
“不了吧,别看这会儿没东西, 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有蛇缠在你腿上。”纪舒愿故意吓她,项巧儿闻言只是扁了扁嘴,看上去并不惧怕。
“我不怕它。”
纪舒愿轻笑一声,刚跨步就踩到一个柔软的触感, 他笑容停滞,边尖叫边后退, 抱着项祝的脖子埋进他怀里, 整个人止不住颤抖:“什、什么东西?”
项祝看过去,只见一小半吃剩的包子安静地躺在地上,他拍拍纪舒愿的后背安抚着:“只是吃剩的包子罢了。”
纪舒愿攥着项祝腰间的衣裳,闻言缓慢转过头,看到地上的包子沉默半晌, 松开他的衣裳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褶皱。
“哈哈哈……大嫂,你才更要担心下自身安危。”项巧儿笑弯了腰,手里还不忘紧抓着被纪舒愿丢掉的布袋。
纪舒愿沉默不语,走到那半口包子旁,一脚将它踹到一边去,转头凑近项巧儿炫耀道:“我胆小也能来狩猎,你不能。”
“大嫂,你怎么这样!”项巧儿停下笑,晃着布袋,“求你了,我大哥可都听你的。”
“你从哪儿看出来你大哥听我的了?”纪舒愿倒没觉着,项巧儿看项祝一眼,又转回视线,“旁人家的夫郎都不能出来打猎的,大哥不仅带你来了还让你保管银两。”
前面这事儿确实如此,不过后面这事儿他记着没跟项巧儿说过,纪舒愿转头,项祝明显也很茫然。
“你怎么知道的?我让你大嫂管银子这事儿。”
“昨日大嫂怀里钱袋鼓鼓的,一回来就往屋里钻,不就是去放银两了嘛,你们不用瞒着我,我肯定会替你们保守秘密的,不过你们得带着我来打猎。”项巧儿心还挺细,纪舒愿感觉他昨日藏得很严实,没想到还被她发现了。
他再次看向项祝:“那就让她跟着吧,夫君觉着呢?”
“你让跟就跟吧,不过每日得醒早点,巧儿能起来吗?”项祝说完,项巧儿立即直起腰来回答他的话,“当然,我每日都比大嫂醒得早呢。”
话锋一转,又转到纪舒愿身上,他拽着布袋另一边,猛吸一口气又沉沉吐出,可并未去反驳,毕竟巧儿说得也没错。
项祝显然也听出她的话在指向谁,看着纪舒愿气鼓鼓的模样,他忍不住笑出声:“那往后若是我叫不醒你大嫂,就把这事儿交由你了,等他醒来我们便能出来狩猎。”
两人三两句话便将纪舒愿如何醒来定好,他很是不满,但也想上山狩猎,只能默认两人的行为。
不过也能不给两人叫醒他的机会,那便是他提早醒来,就是早起这事儿对他来说有些难罢了。
三人步子算不上慢,不久便听到集上摊子处的叫卖声,身侧的项巧儿不再讲话,纪舒愿侧目望去,她攥着布袋一角,手掌收得很紧,脸色也变得苍白,看上去还真是怕了。
“医馆里有火麻子花末,到时大夫给你用热酒冲服,你喝完闭眼就能睡着,等你醒来这牙也就拔掉了。”这些是他曾经查阅过的,应当也大差不差。
听到纪舒愿的话,项巧儿稍稍放心些,但还是惧怕,她抬眸望向纪舒愿,眼眶含泪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那我醒来不还是会痛嘛?”
纪舒愿有些无奈:“上次不还是你自个儿说的,长痛不如短痛?”
她确实如此说过,可惧意总是压制不住。
“那大嫂得一直握着我的手,我才不怕。”项巧儿这要求不算太过分,纪舒愿很容易便应了。
三人先来到巷子里,将今日捕捉到的猎物掏出来,项巧儿一手牵着绳索,站着大声叫卖,连项祝都被她的声音震住。
纪舒愿后退一步,突然发觉若是让她一同去打猎也是件好事,至少不需要他来叫卖了,项巧儿独自便可。
大嗓子叫卖确实有用,不多时就有几人站定在猎物前,项祝将价格告知,又向他们推销一番,不过一刻钟,他们的猎物便售卖出去。
项祝把银两递给纪舒愿,他收回后放进钱袋,塞进胸前抬眸,与项巧儿对视一眼:“怎么?想要啊?”
项巧儿猛地抬眸,笑着朝纪舒愿点头。
“你别看说是让我管银子,可这银子我都不能用的,得放着,不然你大哥是会发火动手的。”纪舒愿偷偷造谣,项巧儿虽然觉着有些虚假,但纪舒愿表情确实很认真。
“当真?大哥会向你动手?”项巧儿拧眉,低声询问着。
床上动手怎么不算动手,纪舒愿煞有其事地点头,只见项巧儿面色更凝重:“我要告诉娘,让她管管大哥。”
“诶。”可见项巧儿是真信了,纪舒愿这才出声,面露羞赧,“偶尔动手也能接受,这种事儿告诉娘多不好啊。”
这下项巧儿知晓了,不枉她看过本子,此动手非彼动手,难为她方才还真为纪舒愿担忧来着。
她抿唇不再吭声,唇角却止不住上扬,
瞧着她的模样,惧意应当被他方才的话打断,纪舒愿朝项祝挑挑眉求夸赞,项祝朝他点头,随后一行人往医馆走去。
医馆中仍旧是那名大夫和学徒在,纪舒愿和项祝率先走进来,项巧儿则慢吞吞地跟在后方。
学徒上下打量一番他们,瞧见纪舒愿和项祝面容后,立即认出来,他们就是那日拿壮阳药物的两人。
他目光又落到跟在他们身后的姐儿,看过后询问道:“今日是哪位身子不适?”
项祝往前一步,站定在柜台前,向大夫说着:“今日有空闲拔牙吗?”
大夫闻言抬眸:“能倒是能,不过得稍等会儿,你们来得有些早,热酒还未煮好。”
“无妨,那就等会儿吧。”左右家中没什么要紧事,多待会儿也无碍,项祝往后退一步,项巧儿又凑过来,她眼眶通红,声音哽咽着询问大夫,“大夫,拔完牙我会死吗?”
“……”不仅纪舒愿和项祝无奈,大夫和学徒更是摇头,“自是不会的,不过确实会痛几日,要记得忌口,吃食也不要吃太结实的东西,只能吃粥。”
项巧儿忙不迭点头,听到大夫如此说,她便放心些,她转身走到纪舒愿身侧,搂住他的手臂抱紧,脸蹭着他的肩膀上。
没过太久,学徒便端着一酒壶从后院走出来,酒壶放置在柜台上冒着烟,大夫转身扫过一眼,最终站定在火麻子花末前,用铲子铲出一些,称三钱倒进碗里。
热酒调好,他把碗往外推推,视线落在项巧儿脸上:“来喝吧。”
项巧儿手指冰冷,闻言又开始撇嘴,纪舒愿示意项祝一声,他接收到视线后走到柜台,将碗端过来,递到项巧儿面前:“喝完才能拔牙。”
眼看她还是不动,纪舒愿多补一句:“拔掉牙就能让你大哥给你买糖吃了。”
项巧儿视线转到项祝脸上,在纪舒愿的示意下,项祝点点头。瞧见大哥点头,她这时才松开纪舒愿的手,捧着碗一饮而尽。
学徒将他们带到遮挡住的屏风后方,纪舒愿和项祝扶着项巧儿,让她躺在床榻上。
此时药还未起效,项巧儿握住纪舒愿的手,张口向他说着:“大嫂,你还欠我一文钱,若是我不幸逝去,求你用这一文钱买两块糖放在我的坟头……”
“瞎说什么!”项祝训斥一声,纪舒愿却觉着挺有趣,他拍拍项巧儿的手,郑重向她保证着,“你放心,我一定会把糖都吃掉的。”
“好……嗯?什么?”项巧儿实在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还没来得及出声反驳,眼皮一沉,她阖上眼睛不再吭声。
学徒已将所需物品摆放整齐,纪舒愿侧目望去,幸亏项巧儿这时已经睡过去,不然她瞧见这东西肯定更怕。
铁钳子、特制的小锯子、尖刀、针线以及放置在一旁的油灯,纪舒愿瞧着都有些慌:“大夫,果真没事吗?”
大夫瞧他一眼,朝学徒扬了扬下巴,转头向纪舒愿说:“我拔过的牙比你瞧病的次数都多,你们先出去。”
纪舒愿还想再多问一句,腰间一紧,他被项祝揽着走出帘子,学徒趁机将帘子遮起来,向他们躬身行礼,转身走进帘子去帮大夫。
“拦着我做什么?”纪舒愿拍拍项祝的手,担忧地朝帘子里探去。
“这医馆比你年纪都大,你就放心着吧。”项祝坐在一侧的椅子上,示意也去坐着。
纪舒愿可没他这么悠闲,刚才那器具确实让他有些慌张了,哪怕是在现代也没见着尖刀,不能细想,越想他越怕。
他坐在项祝对面,用衣袖擦拭下额角的冷汗。
项祝握住他的手放在掌心,轻轻搓着,直到发热才停下,不时捏两下他的手指。
虽说有些焦急,可纪舒愿还真做不了什么,他缓口气调整着情绪,握紧项祝的手,时不时往帘子的位置望去。
直到日头上升至高处,学徒才端着一盆血水走出来,纪舒愿看一眼立即别开脸。
项祝以为他怕血,伸手将纪舒愿揽进怀里,不久后大夫也往后院去净手,待两人回到医馆,项祝才松开手。
“我们这会儿能进去瞧瞧吗?”项祝询问着,纪舒愿也望向大夫,等着他出声。
“待会儿,等他将里面理好你再进去,先来个人拿药。”大夫走到柜台后,拿起笔写着药方。
纪舒愿将怀里的钱袋递给项祝,示意他过去,他站在帘子前盯着。
药方里除了大蓟外,还有些煎服的药,不过总归是用来止痛消肿的。
项祝给过银子,又拿了些调理身子的药,两捆药递过来,身后的帘子也被拉开,项巧儿被学徒搀扶着摇摇晃晃走出来。
纪舒愿匆匆接过,扶着项巧儿的肩膀让她先坐在椅子上。
她晕晕乎乎地抬头,趴在纪舒愿肩膀上,口中嚼着大蓟嘟囔出声:“大嫂,你方才能握住我的手,得给我多买两块糖……”
刚醒来就想着糖,还真是糖罐子。
“知道了,给你买。”
项祝把药递给纪舒愿,转过身蹲下去,拍了拍后背:“我背着巧儿走,先回家。”
纪舒愿点头应声,扶着她趴在项祝后背,让她抱住他的脖颈,等项祝站起来后,他才拎起那两捆药往外走。
走至半路时, 项巧儿已然清醒。
她从项祝后背下来,意识也已回笼,她晃晃脑袋, 向纪舒愿说着:“大嫂,我觉着大夫方才的酒必定倒多了, 我现在还有些头晕。”
她嘟囔着,纪舒愿仔细听了会儿,才听出她话里的意思, 大蓟捣碎敷在伤处,能止血消肿, 就是味道稍苦。
项巧儿面露难色, 仿佛想将大蓟吐出来,纪舒愿伸手捂住她的嘴:“别吐,吐掉会更痛还会流血。”
听到纪舒愿的话,项巧儿顿时不敢再吐掉了, 她闭嘴不再吭声,扶着纪舒愿的手臂往家中走去,项祝接过纪舒愿手中的药,让他更方便扶项巧儿。
院子门刚被推开, 丁红梅便匆匆走来,和项长栋一块儿把项巧儿扶进堂屋, 项祝把一捆药放在堂屋, 另一摞捆药则带回他们屋里。
项祝方才开这药的时候,纪舒愿只顾着担忧项巧儿,并不知晓这药的效用,他坐在床边,望着项祝解开捆药的绳子:“夫君, 这药是做什么用的?”
“帮你调理身子的。”项祝把药包拆开,仔细查看一番,纪舒愿走过去,拿起侧边放置的药方。
四物汤:当归、川芎、白芍、熟地黄,补气血、面黄体虚、食欲不振等①……
“可煮好的药是让夫君来喝的。”纪舒愿能猜到,项祝拿的这药是为了接着前几日的壮阳药,但这药明显是给他喝的。
“无妨,那我就告诉娘这药得两人一块儿补,如此才能更快见效。”项祝这对策不错,纪舒愿闻言点头,看一眼药方里的东西,随后走出屋子,去堂屋瞧项巧儿。
项巧儿躺在床上,虽说已经清醒,可还是有些头昏,瞧见纪舒愿后,她立即指了指脸颊。
“你觉着口中还流血吗?不流便能吐掉了。”
纪舒愿询问过后,她立即摇头,丁红梅也眼疾手快将拿过一个布袋,项巧儿呸两声,把捣碎的大蓟花吐掉,这才好受了些。
她又接过丁红梅递过来的水,漱口后继续躺下。
纪舒愿从怀里掏出前一日的糖、以及那日向她许诺的一文钱:“给你,曾经向你许诺过的。”
她眼睛一亮,伸手接过后揣进口袋里:“谢谢大嫂。”
这会儿牙痛得厉害,不用纪舒愿叮嘱她应当也知晓,得等肿痛消散才能吃,纪舒愿看一眼她半边肿起的脸,便转身出了屋。
不过刚跨出门槛,丁红梅便从身后叫住他,她往侧屋瞧一眼,把纪舒愿拉到灶房去:“方才老大拿着的是治隐疾的药吗?正巧待会儿得给巧儿煎药,不如一块儿煎了吧。”
“不用了娘,这次的药又加重了药劲儿,每日喝一次便可,况且这药罐也不够用,还是先紧着巧儿来。”即便是调理身子的,纪舒愿也不愿多喝,中药这味儿属实让人难以接受。
“这样啊。”丁红梅只得作罢,“那就等巧儿喝完后你们再来煎药,就是委屈你了。”
纪舒愿可没委屈过自个儿,但又不能表现出来,他露出个克制的笑,向丁红梅说着:“既然过了项家的门儿,这些都是应当的,我不委屈。”
丁红梅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回了屋。
“你跟娘方才说什么呢?”项祝从屋里出来,正巧看到他似哭似笑的表情,纪舒愿走到他身侧,“在说这药如何能治你的隐疾。”
“这得看老天了。”项祝摇摇头,并未多说,他走到墙根,指指镰刀回头望着纪舒愿,“午后要跟我一块儿去割茅草吗?”
纪舒愿还没去过割茅草的地儿,他应了声,待吃过午饭后,便拿着镰刀,随项祝往山上去。
与上山的前半程同路,到山坡时拐了弯,两人踩着崎岖的山路,最终走到后坡的位置。
纪舒愿坐在地上,望着一大片泛黄的茅草,难怪这片儿没人种地,他光是走过来就废了好大的劲儿。
“这片地曾经村长也种过地,不过收成总是不行,最后便搁置了,谁知茅草竟长得挺不错,村长就将这片地留着,谁家缺茅草就能来这儿割些回家用。”项祝向纪舒愿解释道。
不得不说,这石头村村长管理的挺不错,虽说村里不算太富裕,但总归每家每户都是能吃饱的状态。
“我就这样割行吗?”纪舒愿坐在地上伸直腿,弯腰拉过一把茅草割掉,抬眸朝项祝笑着。
“也不是不行,你就在这儿割吧,我往里走走。”项祝说着就要抬步,纪舒愿立即出声叫住他,今日他跟项巧儿说的话倒是吓到了自己,他不太敢独自在这儿待着。
“等等,我跟你一块儿。”纪舒愿三两下爬起来,继续跟着项祝的脚步,两人稍微往里走了走,这儿的茅草确实比方才的位置长得更深。
两人背对背割着茅草,只要不把根系拔掉,茅草就能再长出来,纪舒愿把割好的茅草放在身后摆整齐,模样很是悠闲。
日头即将落下,肩膀被轻轻拍两下,纪舒愿转过头便看到项祝已经将茅草捆起来:“就这么多吗?我还没割够呢?”
地上的茅草已经不少了,项祝无奈笑着:“虽然我是男子,舒愿也得心疼心疼我吧,背太多我也是吃不消的。”
纪舒愿顿时停住割草的动作,把镰刀放下拿过绳索:“我也可以背的,你给我一些。”
“这样不好。”项祝把镰刀递给他,“你拿着镰刀就是,当心脚下。”
捆住茅草的绳索被他背在肩上,项祝率先往回走,纪舒愿弯腰捡起地下的一把茅草,拿起镰刀跟在他身后。
两人回到家时,项巧儿已经恢复,她坐在椅子上,正跟着丁红梅一块儿纳鞋底。
纪舒愿把镰刀挂在墙上,扶着梯子让项祝爬上去,又将刚割好的茅草递上去,等他把茅草全部晒在房顶上后,他才撤了梯子,走到丁红梅和项巧儿身侧看一眼。
被涂满浆糊的鞋底要用针穿过,可得费挺大劲儿,丁红梅许是做多了鞋子,手劲儿也更大些,我捏着粗针插进鞋底,将线穿过去后又穿回来。
项巧儿纳鞋底的动作看起来就费劲儿多了,她捏着粗针,使劲儿往里戳,直到痛嘶一声收回手甩甩,又继续试着。
“行了,交由我来吧,你跟愿哥儿去煮饭去。”丁红梅把鞋底从项巧儿手中接过来,示意两人去灶房。
比起做鞋,纪舒愿还是更愿意去煮饭,他应声把项巧儿带到灶房,等他煮好饭后,丁红梅两只鞋底也已经纳好。
把放置鞋底的筐搬回堂屋,一家人围坐着吃饭,丁红梅主动询问纪舒愿关于铁桶之事:“你说的菜叶当真能用做肥料吗?跟粪水比哪个更有用些?”
若是纪舒愿说的肥料有用,他们就不需要再挑粪水往那儿去,不仅味道大,还挺费劲儿。
“自是菜叶的肥料更好些。”除去味道外,菜叶比粪水更好处理,虽然并未将两种肥料做过对比,菜叶他处理的更得心应手些。
“那就好。”丁红梅没想着菜能长多好,若是能稍微比往年收成多些,便能将吃不完的卖掉,也可以赚些银子。
纪舒愿自然猜到丁红梅问这话的意思,反正就算没用也不吃亏,毕竟这肥料并不是太刺激,总不至于将菜苗弄坏。
“得什么时候才能制好?”丁红梅又问一句。
前日是项祝去拿的平安锁,听到丁红梅的询问后,他应声道:“明日就可,我们卖完猎物就能去拿。”
拿回来就能制肥料,到时候纪舒愿便可以大展拳脚。
“唔唔……”项巧儿在一旁坐着,歪着头用另一边的位置喝稀饭,闻言朝两人挤眉弄眼。
纪舒愿听到后向项祝转过去,向他示意。
项祝反应过来,向丁红梅说着让巧儿与他们一块儿去打猎的事儿。
“爹年纪大了,在家歇着就好,我与大哥大嫂三人肯定能行的。”项巧儿匆匆咽下稀饭,朝他们说着。
项长栋对打猎倒不太执着,听着巧儿的话,他向他们摆摆手:“这事儿我没意见,老大他娘觉着呢?”
“不行,你一个姐儿老是出去抛头露面的,老实待在家里,我明日教你做鞋面。”丁红梅拧眉,并不想让她每日上山狩猎。
“别这样嘛娘,大嫂都能去的,而且鞋面我白日也能学。”项巧儿轻嘶一声,捂着还在肿着的脸侧,“本就因为脸肿而难受,早知晓我就不去拔牙了,还要流血又不让去打猎……”
她越说越心痛,声音也带着哽咽。
纪舒愿闭嘴不吭声,视线在项祝和丁红梅面上来回转,项祝也与他对视,朝他挑眉一笑,转眼看向丁红梅:“娘,你别把巧儿想得太柔弱了,她今日都能徒手抓野鸡。”
项祝这事儿不是诓人的,今辰时野鸡从洞里跳出来时,纪舒愿被吓一跳,项祝在另一个洞旁,是项巧儿上前一步,抓住它的翅膀塞进布袋里。
丁红梅有些不信,她下意识看向纪舒愿,向他求证,纪舒愿察觉到她的视线,朝她认真点头:“夫君说的是,巧儿今日确实抓了野鸡,若不是她,我们今个儿肯定会少卖300文钱。”
“就是。”项巧儿轻哼一声,继续歪着头喝稀饭,眼神往丁红梅脸上瞥。
既然他们都如此说了,丁红梅思索半晌,便先妥协:“你先去几日,若是真不行的话就老实回家待着。”
“好!”项巧儿把碗放到桌面上,弯着眼眸很是兴奋,甚至想拿出糖撕开外面的纸,不过在途中被纪舒愿截胡了。
纪舒愿的视线太过锋利,项巧儿讪笑一声,把糖又塞进口袋里,继续艰难喝着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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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①:百度健康
第37章 野狼
正如项巧儿所说, 她确实比纪舒愿醒得更早些,翌日卯时,她穿好衣裳, 趴在口门听着屋里的动静。
好似有脚步声响起,她便曲起手指, 轻轻扣响门板。
纪舒愿本就被项祝起床的动静吵得烦躁,敲门更让他难受,他转过身对着墙面, 扯过被褥盖在头上,将耳朵捂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