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雪莱像是一只被顺了毛的小猫,呼吸逐渐变得平稳,他紧紧拽着巴顿的衣服,把自己缩成一团塞进巴顿怀里,抽噎道:“是梦,不是真的,可我看见,热水……”
“是我放的,雪莱,最近几天你说你半夜醒来总是口渴,所以我时不时就会进来帮你换一杯热水。”
巴顿的声音很温柔,他看着怀里的小猫抬起头,眼神里有些迷茫无措,长长的睫毛像一把扇子,一张一合间,眼泪簌簌落下:“是我?我怎么不记得?”
“你太累了,你需要好好休息,我陪着你,好好睡一觉,好不好?”巴顿缓缓将雪莱放在枕头上,为他盖上被子,雪莱一只手依旧死死拽着他的衣袖,他没有急着让他松开,而是说,“我不走,我就在这里。”
自从雪莱长大后,原先那个脏兮兮的总是把心思印在异瞳里的瘦弱小猫,变得心思深沉,情绪飘忽不定,而他也从一个保护者变成了一个出气筒,虽然无论雪莱怎么对他,他都只会感谢他,但偶尔也会怀念,被需要的感觉。
就像是现在一样,他看着雪莱眨巴着眼睛最后沉沉睡去,心底的满足感达到了顶峰。
他弯下身子,耳朵凑近他起伏的胸膛,在距离被子仅有一小指远时停了下来,他的听力很好,即使这样也能听到他平稳的心跳。
他享受着得来不易的快乐,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躺在床上的人此刻双眼清明,没有一丝睡意。
更不知道,门外,和他一起守着的珀金此刻脸上扬起了一个兴奋的笑容,他嘴里喃喃着刚刚巴顿说过的两个字。
“亲手”
越是琢磨越是兴奋,回过头,看着半遮掩的房门里,昏黄灯光下的金色枕头上柔顺的紫发:“今夜,祝你睡个好觉,我的陛下。”
第二天,叶宴坐在镜子前闭着眼睛,站在身后仔细地为他梳着头发,叶宴不喜欢疼,尤其讨厌梳头发的时候被薅头皮,所以巴顿的动作十分小心,他一边整理柔顺的发丝,一边看着镜子里闭着眼睛打哈欠的人:“陛下,要不今天好好休息一天吧,很多事情也没有那么紧急不是吗?”
或许是因为身体太过乏累,叶宴只是掀起眼皮,瞟了他一眼:“桌子上有一封信,你去寄给大祭司。”
巴顿梳好头发,为叶宴拿来几件外套,叶宴神情恹恹,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有看到一件蓝色的衣服时,眼里才闪过一丝光芒,巴顿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将蓝色的衣服留了下来。
雪莱的手上的红肿好了许多,几乎没什么感觉,但巴顿戴手套的时候依旧很小心,还特意选择一双内里是绒毛的手套:“明白,信封我会亲手送到大祭司手里,不让任何一个人发现,那今天,先让珀金陪伴陛下,好吗?”
“做好我交代你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等巴顿走后,珀金进了寝殿,他换上了一件红白相间的侍卫制服,头发梳了起来,脸上挂着自信张扬的笑,丝毫没有之前那种谦卑的模样,叶宴瞟了他一眼:“看来昨天休息得不错,今天很精神。”
“只是想到了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而已。”珀金扶着叶宴站了起来,为他穿上一件羊毛披风,“陛下好像昨夜没有休息好。”
珀金粗手粗脚,远没有巴顿细心周到,叶宴抢回抽绳仔细系好,然后冷淡地看着他说:“管好你自己的事。”
叶宴说完就往外走,珀金笑了一下跟在他的身后:“陛下很快就知道,我和陛下,是一条心,您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也是您的事。”
他说话阴阳怪气的,叶宴觉得很不自在:“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告诉我?”
“暂时没有,我的陛下。”
珀金嘴上说着没有,但是一天过去,他总是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时不时以职务为由凑近叶宴,明明看出来叶宴有诸多不满,却还是自信满满地做一些让他反感的事情。
晚上的时候,甚至还对叶宴提出了一个十分无理的要求。
“珀金,我是说过会帮你振兴你的家族,但满打满算,你陪着我甚至不到两天,就想要我赐你庄园和奴隶,不觉得有些贪心了吗?”叶宴放下勺子,看着眼前毕恭毕敬的人。
珀金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位君主的不悦,而是缓慢地走到他的身后,双手撑在椅子上:“陛下,你不是在帮我,你是在帮你自己。”
“珀金,我虽然实权不多,但是处置一个你,还是绰绰有余。”
珀金弯下身子:“处置我?陛下敢吗?”
“我有什么不敢?”
“陛下今天处置了我,明天,欧文三世的死因就会传遍全罗塔。”珀金凑近叶宴的耳边,看着他的白皙的耳朵泛起一层薄红,“还要我说得再明白一些吗?”
沉默,空气像是被凝结一样,让人喘不过气,不多时,叶宴张口:“你说你和我是一条心?”
见他没有反驳,珀金眼眸里满是得意:“我告诉陛下这些,并不是为了威胁陛下,而是向您表明我的忠心,现在那些贵族表面上对您的皇位没有异议,心底却都盘算着怎么除掉您,只有我起来了,陛下才是真的拥有了自己的势力,不是吗?”
“你怎么保证你起来之后,不会和他们一起针对我?”
“陛下多虑,眼下,只有您,才配当我的君主,其他人,我看不上。”
叶宴想了想后说:“别太贪心,我能赐给你的,有限。”
明白他是屈服了,珀金是遮掩不住的喜悦,他站起身,行了礼:“多谢陛下赏赐。”
看着珀金高兴地出了门,叶宴丢掉手中的叉子,嘲弄地笑笑:“自作聪明的蠢货。”
之后几天,几乎全罗塔的人都知道了,新登基的皇帝有一个宠爱的亲信,几天内,赏赐了他土地,庄园和奴隶,不少人眼红他的飞黄腾达,也明白了只要想办法接近陛下,就能够像他一样一飞冲天。
他们的陛下能怀孕,只要能和他春宵一度,无论体位,都能让皇帝怀上自己的孩子,那当真是数不尽的好处。
一些人暗中和他交好,打听有关于皇帝的事情,甚至一些人带着自己的儿子来,想要珀金引荐一下,但珀金只是收下了一些钱财,那些人他一个都没有留下。
半个多月过去,珀金越发过分,不少大臣看不下去纷纷指责新帝忘本。
珀金刚从议事厅内出来,就碰到了急匆匆赶来的安德森,他行礼道:“安德森阁下。”
安德森依旧没有正眼看他,忽略了他的问好。
可这次珀金却没有忍耐,直接走到安德森面前,拦住他的去路:“安德森阁下,是想要找陛下吗?”
二人身高差不多,气势上安德森更内敛一些,珀金更张扬一些。
安德森冷声道:“让开。”
“安德森阁下,我知道您这次匆匆赶过来是为了什么,不过我劝您还是不要白费力气的好。”
安德森看着珀金得意洋洋地继续说:“眼下,陛下信我,我是他的左膀右臂,您说什么,陛下都不会听的。”
“陛下不会被你这种小人蒙蔽。”
“是吗?我看不一定。”珀金自信满满,“不过我还是劝阁下几句,毕竟里面这位是我们的如今的君主,您说话时还是要尊重一些,否则要是哪天被陛下冷落,可怎么办?”
安德森冷冷地扫过他的脸。
珀金却笑了:“看来阁下比我想象中要更重视陛下,那就好玩了。”
说完他就迈着长腿离开了。
安德森不明白他的意思,却不由自主攥起拳头,他进了会议室,正想说什么,就看见埋在书堆里的人突然抬起头,眼里带着温柔的笑:“老师,你来了?”
被珀金勾起的怒气,在看见那个笑容的一瞬间就烟消云散。
很奇怪,安德森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一瞬间,他的心头攒起一阵暖意,暖意遍布全身,快要将他融化了。
他看着雪莱站起身:“老师来得正好,我有一个问题想要和您商量。”
安德森有些出神,原先进会议室前所有的冲动和问题都抛在了脑后,最后只剩下一句:“什么?”
“我刚刚看书,说一百年前,有一个地方曾经爆发了瘟疫,最后全都消亡殆尽,书中说瘟疫是天灾,是神罚,那些人不敬神明,所以才会被灭亡,可是,我却觉得,这个说法有些问题。”
安德森接过书翻着看了几眼:“陛下觉得哪里不妥。”
“书中说想要解决问题,只能拜神,只有神明觉得合适,才会收回惩戒,我不否认,瘟疫可能是神明的降罪,但我不认为,人无法解决灾难,只是寄希望于神明。”
听到他的话,安德森不由得抬起头,他看着眼前的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叶宴的话在以神为尊的世界里,是非常大逆不道,如果在场还有别人,听到他的话,只要传出去,他的位置基本上就不保了。
叶宴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眼眸动了动,凑近了安德森一些:“啊,老师,你不会生气吧?”
这段时间以来,安德森常常在生气,有时候是他被珀金拦在门外,有时候是想要找陛下却看见陛下在和侍从玩闹,有时候明明说是陛下要找他谈事,自己兴冲冲进了宫,反而只能远远看着陛下笑意盈盈地对着那个下三滥的流氓。
他看着陛下宠信珀金,看着他们一起玩闹,看着他们在舞会上翩然起舞,他的胸口总觉得闷得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
这应该算是生气。
明明前几天还口口声声叫着自己老师,一口一个又是亲切又是乖巧,可不过十几天过去就把他冷到了极致,似乎眼里心里都只有那个无赖。
可每每自己带着一腔怒意去找陛下讨个说法,想要他赶走那个下三滥,甚至做好了和他大吵一架的打算,可一见面,雪莱总是会像今天一样,睁着两只溜圆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时不时地像是小猫一样,还要抓一抓他的袖子。
他很讨厌别人碰他,连家里的仆从都不敢违抗他的命令,他总觉得别人都脏兮兮的,可是,很奇怪,当雪莱用他带着手套的手碰他时,他竟然想:要是能脱掉他的手套就好了。
这个想法实在危险,但安德森却不知道危险在哪里。
此刻,雪莱又一次凑近他,抓着他的胳膊:“老师,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只是觉得和老师亲近才口无遮拦的。”
安德森莫名感觉有些燥热,却找不到热气的源头,他下意识问:“陛下,和我亲近还是和珀金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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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我又来啦,晚上好呀老婆们[爱心眼][爱心眼][爱心眼]今天是茶味满满的小宴,希望老婆们都能睡个好觉呀,晚安晚安
第119章 火葬场文里的未亡人(10)
突兀的问题打了叶宴一个措手不及, 他仰着头红润的唇微张,从安德森的角度看去,可以看到一点贝齿和柔软轻薄的舌尖, 眼睛眨啊眨,一双异瞳里满是疑惑不解。
清亮的瞳孔里倒映的一张神态诡异的脸, 因为眼睛眨动的频率太快, 安德森瞧不真切, 不能判断那双眼睛里倒映的人影,只能凑近一些, 再凑近一些……
还没等他瞧个仔细,眼前的人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抽回了攥着他袖子的手, 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瞳孔里的脸骤然缩小, 他心里急躁,忘记了礼节, 下一步就想要追上去, 但面前的人却先一步张了口:“老师,你这样有点像我的丈夫。”
什么?丈夫?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暗示他什么?为什么说自己像是他的丈夫?丈夫需要做什么?亲吻吗?
想到这儿, 安德森的视线下移,落在了那张饱满诱人的唇瓣上, 他从没有这样仔细观察过他的唇,像是晨露浸染下娇艳欲滴的玫瑰,又像是青涩的红果,嘴巴一张一合,像是邀请。
“老师?老师?”叶宴见安德森久久不言,于是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见他的视线重新与自己的视线交织,叶宴才有些难过地说,“老师也想我丈夫了吗?”
你丈夫?
安德森像是大梦初醒一般,他张口,嗓子竟然有些干哑:“你是在说阿德莱特?”
“是啊,我只有这一个丈夫。”
意识到自己误解了他的意思,安德森别扭地转移视线,干咳了一下:“怎么突然说到他?”
“我只是……有些想他。”叶宴叹气,眼神里是难掩的失落,“我知道老师在担心什么,但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我很爱阿德莱特,爱到想起他已经离世,我就有些不能呼吸,老师,你能明白吗?”
说到这里,叶宴猛地抓住安德森的手,和以往不一样,这次他的双手指尖都塞进了他的掌心,皮质的手套冰凉凉的,使得安德森又重新将视线放在那张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心跳加快的脸上,他嗓音低沉:“我怎么明白?”
“我这辈子只会爱上阿德莱特一个人,除了他,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包括珀金。”
最后几个字像是明示,他在告诉自己,他和珀金之间根本没有传闻中说的那些。
他应该高兴的,这本来就是他想要的答案,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有些失落,为那句“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
当初是他主张,让大臣们逼迫雪莱立下誓言,只忠心于欧文三世,他这么尽心尽力帮他,除了不希望产生动乱,就是为了时时刻刻监督提点他,让他老实本分,不要动不该有的心思。
这是他应该有的觉悟,可今天在他看见雪莱眼中的坚定时,心脏像是被人攥了一下。
“扯远了,老师,我们还是聊刚刚的瘟疫吧。”叶宴用手按了按眼周,似乎在克制自己思念的情绪,“我说那些并不是我不尊重神明,只是神明很忙,他不一定有时间照顾到所有人,所以,与其求神,不如靠己。”
安德森看上去古板,实际上心里比谁都叛逆,他从小就知道高高在上的神明根本无法兼顾到每一个人,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饱受苦楚。
他相信神明的存在,但更相信人最应该信奉的神是自己,只有自己才能改变自己。
但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是有罪的,一旦说出口亲则遭人唾弃丢掉爵位,重则丢失性命。
但没想到,雪莱竟然就这么直白地和他说出了口,他对自己难道就没有一点防备吗?
他不知道自己其实之前是真的想过要除掉他吗?
雪莱不知道他心底里的风暴,借着他手臂的支撑,踮起脚凑近他的耳边,小声说:“老师,我刚刚说的那些话,只告诉你一个人,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这件事,连阿德莱特都不知道的。”
秘密?他和雪莱之间专有的秘密,连阿德莱特都不曾知道的秘密。
安德森的身体被带着偏向了雪莱,但雪莱说完就重新站直,歪着头和他眨了眨眼:“老师,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老师也不必担心有些作恶多端的人太过张狂,神明处理不了的无赖,或许奇迹可以。”
秘密,这两个字一直徘徊在他的心尖上,就像是鼻息间挥散不去的玫瑰香气,就像是在他脑海里定格的那个笑容。
珀金赶回来的时候刚好碰到安德森离开,从安德森进入他的视线到消失,他嘴角的笑意都没有消失过,只是他的笑意很浅,一般人发觉不了。
但还是够让珀金震惊,众所周知,安德森是一本行走的法典,法典怎么可能会有情绪呢?
这可太稀奇了。
只不过他并没有好奇太久,直接进了会议厅,会议厅内,皇帝陛下坐在椅子上,一双异瞳盯着自己,神情有些冷淡,似乎一直在等他的到来。
珀金快走几步:“陛下,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珀金,你是不是有些太张狂了。”
珀金一想就知道刚刚肯定是安德森又给他们的陛下难看了:“陛下,您知道的,我的钱就是您的钱,我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您啊。”
雪莱上下打量着珀金:“你这样让我很难办。”
“陛下,你是皇帝,那些臣子不顾及您的意愿,一次次逼迫您,就是为了给您立下马威。既然这样,您就更应该坚定一点,让他们知道,如今这罗塔的帝王是您,在这里只有您说了算的份,其他人,都不能够左右您的想法。”
珀金说着凑近雪莱,单膝跪在他的身边,牵起他的手,在冰冷的黑色手套上落下一个吻:“陛下,您放心,我会成为您的剑,亲手为您争夺一切。”
珀金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对于所有想要叶宴给个说法的人,叶宴都没有理会,继续纵容珀金大肆敛财。
几天后,许久未见的克伦威尔登上了门,在叶宴再一次被大臣们逼迫处理珀金的时候,给他带来了一个重磅消息。
“陛下,前些日子,我们发现城中突起一群异教徒,他们口口声声不敬神明,甚至鼓动不知情的民众信奉魔王萨维斯,经过我们的探查追踪,终于在昨夜城外,当场抓获异教徒15名,现在已经尽数关押,请陛下指示。”
叶宴揉了揉眉心,刚刚被大臣们围攻,吵得他耳朵嗡嗡作响:“都有谁?和哪些家族有关都查清楚了吗?”
克伦威尔详细说明了其中十四位的详细情况,说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停了一下。
叶宴抬起头看向他:“大祭司是有什么不方便吗?”
克伦威尔环顾了一下周围的大臣,最后有些迟疑道:“陛下,还有一位,和您认识。”
“和我?”
“是您最近新招的那位侍从,珀金。”
叶宴惊诧地站起身:“大祭司是不是搞错了,怎么可能会是珀金?”
“当场抓获,陛下若是有什么疑问,可以亲自去瞧瞧,不过,珀金嘴硬得很,我们查问了一晚上,即便吃了许多苦头,他都不肯说实话,只说要见陛下。”
旁边的大臣听了连忙附和:“陛下,事到如今,您难道还要继续纵容他吗?”
“陛下,您刚登基,就纵容侍卫为非作歹,这样的做法实在是让人怀疑您是否有能力坐这个皇位。”
叶宴抬眼看去,一位大臣站在安德森的身边,面露嘲讽,叶宴站直身子:“不仅是珀金,我看这城中其他人也该查查清楚,免得有人以为自己权大势大,就可以欺上。”
叶宴说话的时候没什么表情,会议室的其他人都被震得一时不敢言语。
“要不,就从你开始?”
刚刚出言嘲讽的人讪讪道:“陛下多虑。”
“珀金和你们一样,都是罗塔的子民,也是我的子民,只要犯了错,无论远近,我都会依法追究,一视同仁。”
说完,他就和克伦威尔一起离开了。
路上,克伦威尔看着神色倦怠的叶宴道:“你最近又瘦了。”
“珀金现在怎么样?”叶宴没有回他的话。
“你放心,关押他的都是我的人,不会有什么差错的。”克伦威尔说完,又低声道,“我为了你做了这么一件好事,晚上我可要讨些回报的。”
说完,就带着叶宴到了皇宫里的一个临时监牢,监牢里阴沉潮湿,叶宴到了关押珀金的牢房,让克伦威尔带走了所有人,很快监牢里就只剩下叶宴和浑身是伤的珀金。
珀金见叶宴来,立刻爬到叶宴面前,他抬头双目猩红,满脸是血:“陛下,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异教徒,我是冤枉的,救我出去,陛下。”
叶宴低垂着眼,沉默不语,见他的态度,珀金以为他想要对自己赶尽杀绝,立刻说:“我们是一起的,陛下,我死了,您的秘密——”
“秘密?什么秘密?”叶宴打断他的话,眉眼冷冽。
“当然是你杀了欧文三世——”
“珀金。”叶宴再一次打断他,挑眉道,“你有证据吗?”
珀金的嗓子像是被划开一道口子,一股血腥味涌了上来:“是你承认——”
话到一半,珀金自己反应过来,眼前的人从来都没有承认过,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测。
他太过急躁自负,自以为抓住了眼前人的把柄,就可以为所欲为,却忘了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珀金,我本以为你是一个聪明人,也真心想要扶持你,但你太让我失望了。”
珀金眼见最后的一个救命的机会都失去了,立刻死死抓着雪莱的衣袍道:“再给我一次机会,陛下,我错了,我不该,我不该违背您的意思,再给我一个机会,求求您,我不想死啊陛下。”
珀金说话时声音都在颤抖。
珀金之前只想要财富和权柄,直到昨天从地狱界走了一遭回来,他才知道活着的意义。
最近一段时间他几乎把人都得罪了,他出事,根本不会有人在乎事情的真相,只想要他被处决。
能救他的,只有眼前的人。
可雪莱始终神色冷淡:“珀金,你这样我很为难。”
“陛下,您不是需要人吗?现在马歇尔声望越发高涨,边界不少民众都私自奉他为皇帝,您手下没有能与他抗衡的将领,您给我一个机会,三年,不,一年内,我一定至少和他平分秋色,成为你的臂膀,只要您给我一个机会。”
叶宴看着苦苦哀求他的珀金,他的声音抖到不行,甚至不断地破音,死亡的恐惧让他不敢有一刻的松懈。
哪怕现在叶宴把他的人格揪出来踩在脚底,他也只会笑着任由他拿捏。
他不想死,他想活着。
“珀金,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不会再一次犯今天的错误?”
“您救了我,我的一切,生命,金钱,思想,都是属于您的,您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发誓,我向神明起誓,我只忠于您,永远永远,陛下。”说着,他低下头,亲吻了一下叶宴的鞋尖。
不同于之前落在他手背上的吻,这个吻充满了对眼前人的敬重与恐惧。
珀金看人很准,确实有一些小聪明,原著里也是唯一一个能胜过马歇尔的将才,只是为人太过自负,很容易被蒙蔽。
珀金这条线里,珀金利用洛兰当上皇帝之后,听信谗言,大肆敛财,最终导致国家被灭。
叶宴拿到任务后,仔细比对了一下四个男主,最后发现他的火葬场线最好完成,所以才设计了这么一出。
果然面板上,珀金的火葬场线已经到了90%。
“你可以活着。”叶宴抽回自己的脚,嫌弃地看着衣摆以及皮鞋上的血渍,“但珀金必须死。”
十五位异教徒里都是已经犯了罪的亡命之徒,被抓到后,第二天就被判处了死刑,当然也包括珀金。
因为这件事出自于他的侍从,他们的陛下痛心疾首,觉得都是因为他识人不清才导致这个局面,于是借此机会成立了一个特别监督院,专门用来监督官员间的不正风气。
特别监督院直属于皇帝一人,帮助皇帝监管除皇帝以外的所有人,尤其是借由皇帝名义为非作歹的人。
看到这个消息后,安德森还是有些震惊,其实那天雪莱暗示他,他就已经反应过来,雪莱似乎在布一个局,但当时他不明白雪莱想做什么,但现在他明白了。
他是想要借这个由头培养自己的左右手,劈出新的组织分走长老院的权利,和长老院进行抗衡,从而巩固他作为君主的绝对权利和地位。
很勇敢也很危险的行为,像是在刀尖上起舞。
但安德森恰巧就喜欢这种敢于挑战的君主。
想到那天雪莱凑近自己的耳边说的那句话,安德森看着书桌上,昏黄灯光下,自己刚刚画的画像。
画像里,乖巧的人歪着头露出一个调皮的笑,仿佛在叫他:“老师。”
安德森看着画像,手指不由自主地抚摸着:“你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另一边,叶宴躺在床上,他弓起身体,手攥着被单,随着咬得发红的唇齿松开,房间里响起黏腻的喘息声。
被子里一个男人凑了过来,想要吻他,却被他躲开了:“你晚上不回去,可以吗?”
克伦威尔看着眼前的人舒服以后就想赶人走的态度:“我帮了你那么大忙,你就给我这么一点回报?”
叶宴眼见他想要吻自己,立马捂住他的嘴:“我最近不舒服。”
克伦威尔扯开他的手,强行亲了亲他的鼻尖:“你不是找了一个医生吗,不管用?”
“我总是做梦。”叶宴看着天花板,“梦到阿德莱特。”
克伦威尔的动作顿了顿,脸上的神情也冷了几分:“梦到他做什么?”
“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愧疚吗?”叶宴看着眼前的人,“他活着的时候,你就惦记他的妻子,他死了第一天,你在他的尸体前强行和他的妻子发生关系。”
“甚至连他的命——”
“雪莱。”克伦威尔提醒道,“他的死,和你和我都没有关系,你应该记住,牢记。”
叶宴咬唇沉默。
克伦威尔摸着他的头发:“怀孕的时候就是会容易胡思乱想,你应该好好睡一觉的。”
叶宴眉头皱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你回去,我就能好好休息了。”
克伦威尔抚摸着他微微隆起的小腹,看着雪莱的睫毛微微颤抖:“讨好我。”
说完,他掐着雪莱的脖子,强迫他看向自己:“亲我。”
他的手按压在他的小腹上,摆出一副不容拒绝的强势模样。
这个孩子是叶宴的筹码,克伦威尔很知道用什么来威胁他。
雪莱看着克伦威尔凑近的脸,权衡利弊下,最终不情不愿地在他的脸颊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
即便只是这样,克伦威尔也足够满足,他松开手,满意地看着眼前人乖顺的样子。
这是他饲养的猫,他当然知道眼前人有着怎样的利齿,稍不留神,就会被他一击毙命。
但即便这样,他却也不舍得拔掉他的牙齿。
“讨好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这么漂亮的小猫,总是皱着眉头可不好,克伦威尔甩着自己抛出的诱饵,满意地看到那双异瞳里露出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