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有点暴躁,当即就想扔,可一想到薄翊川,鬼使神差又放回了口袋里。虽然这趟来没想过能和他发生什么,但万一呢?
万一我有趁人之危的机会上他.....不行不行,要完事了他把我崩了,我岂不是没命去搞死薄隆昌了?我正这么想着,手表又一通狂震。
我不耐得很,但还是没法,走到地苑去,进了洗手间,把手机隐藏界面调了出来,果不其然是雇主的消息,一大串01组合的数字看得人头皮发麻:“叫你弄薄翊川的指纹,你为什么去接近薄隆昌?”
“限你三秒,立刻从他车上下来。”
……这雇主,比丁成反应还快,跟催命似的,我暗骂了声,回:“我魅力超群,那老东西看上我了,我有什么办法?”
那头秒回:“回薄翊川那儿去,立刻。”
我翻了个白眼,慢吞吞的敲数字:“薄隆昌晚上喊我去他那儿,我要是不去,不是给自己惹麻烦,对任务不利啊。再说了,要知道那个金库的位置,不是从薄隆昌这个家主身上入手更容易找到线索?”
“薄翊川知道金库的位置,去接近他就够了,别自作主张!”
我懒得回了,解开裤子,对着马桶撒尿。
手表又震,我抬腕一看:“我查了你让我打钱的那账户的主人。丁成,是吗?你老板派来监视你的钉子,你跟他勾搭在一起,还贿赂他,让他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说你们老板知道了会怎样?”
我手一抖,差点尿到自己手上。
“你威胁我?”
“不行吗?”
这个Spider.....我咬了咬牙,我倒是无所谓自己怎么样,反正横竖就是一死,我能拉着薄隆昌垫背就行,何况干爹也舍不得杀了我,但丁成就不一样了,他会死得很惨,干爹的手段,我是见识过的。数张稚气未脱沾满血污的脸在眼前晃动,我脊背发凉,穿好裤子立马给他回信:“我回去,马上就回去。我会听你的指示,但你要是敢告丁成的密,等合约一结束,我不会放过你。”
那头沉寂了一两秒,才回信:“这么在乎你的情人?我要加码。”
我皱起眉:“什么意思?”
“除了拿到薄翊川的指纹,我要你,成为他的弱点。”
我头皮都炸了起来,打出“我不会干任何不利他的事”,想了想又删掉,跟雇主讲这个绝对不行,会成为他拿捏我的把柄,我反问:“你倒是说说看,我一个新来的家仆,怎么成为他的弱点?”
“我要你,做他的情人,和他谈恋爱,诱他跟你结婚。”
我看你他妈的是疯了。
我看着这行荒唐至极的字,脑子嗡嗡作响。
这雇主搁这儿写科幻小说呢?当我是超人能上天吗,怎么不干脆说让我直接从月球上挖一颗鸽血红给他呢?忍着想把手表砸了的冲动给他回信:“第一,我是个男的。第二,薄翊川是个直男,不喜欢男人,结婚就更扯淡了。你提的这要求,没可能实现。”
隔了一会,他回:“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闭上眼,深吸了口气,自嘲地笑了起来。
薄翊川会不会喜欢男人,我还不清楚吗?
我当年又不是没有试探过,想朝他走近一步。
但凡有一点希望,十年前我哪会选择不告而别?
与其一辈子做只能看他背影的菟丝花,不如剜了心,断了根,做飘萍。
但这些话实在没法跟雇主讲,我冷静了会,飞快敲数字:“你到底想干什么?任务目标不是拿到那枚鸽血红吗?”
“那枚鸽血红,是薄翊川母亲留给他送给未来伴侣的结婚礼物,据说薄家的地下金库很大,有上千个保险箱,就算成功进入了地下金库,放着那枚鸽血红的保险箱密码也只有薄翊川知道,要把保险箱找出来带走风险太大,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亲自取出来送给你。”
我他妈的忍不住要哈哈大笑,这根本是不可能任务,但我又何必跟雇主较劲给自己找麻烦呢,毕竟我留在薄家的目的只是报仇。
我迅速删掉所有的数字,回了一个:“行吧,我努力试试。”
正往厕所外走,手表又震了一下。
“之前忘了提醒你,这手表里有GPS和摄像头和窃听器,你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我都能知道,如果你敢糊弄我,或者把手表弄坏,你就等着给你的情人烧纸吧。”
我一脚狠狠踹在门上,这黑心雇主!
一出洗手间,我就跟林叔撞了个正着。
“大少的指纹拿到了吗?那胶你还要不要?”他压低声音问。
“不用不用,我还有。”我一个头两个大。我现在这任务可不止拿他指纹那么简单了,妈的。
“你动作快点,这夜长梦多的,我心里总觉得不安。”说着他把手里的线香递给我,“把这个送到东苑去,是季叔要来熏虫的。”
我拿了线香,和几个家仆进了东苑,薄翊川不在,也不知是不是在和替帕公探望他的校官在中苑会面。一进客厅,就嗅到椰糖碗仔糕那熟悉诱人的香味,瞧见桌上摆着一盘,我眼前一亮,趁着打扫屋子的空当偷吃,一会就顺走一块。发现我老在客厅转悠,季叔终于察觉不对:“你是打扫呢还是吃东西来了,还不滚去把大少的裤子洗了!”
我灰溜溜的滚进薄翊川房间,被他碰瓷弄脏的那裤子就搭在洗手台上。泥巴印顶好洗,三两下就搓干净了。抬眸发现镜子上有比较完整的两个指纹,也不知是我的,还是薄翊川的,我连忙掏出胶拓了下来,低声对手表道:“你看着,我干正事呢,别天马行空瞎催我了啊,先把地下金库打开,鸽血红保险箱密码怎么弄咱们容后在议。”
手表震了震,弹出条信息:“得从他手上拓,这不能用。”
我叹了口气。要在薄翊川的手上拓指纹,我不是得趁他睡死了才行?他警觉性那么高,我怎么拓,给他灌醉了还是下药啊?
这两件事对他不利,打死我也不会这么干。
但装样子却还是要装给雇主看的,我回:“行,我想办法把他骗上床,等晚上他睡了,我找机会。”
胶盒用过一次就废了,只能重新做,我放回口袋里,摸到另一个盒子,才想起缇亚给我那催情香膏还没扔。目光落到薄翊川裤子上,我心里一荡,把那香膏拿出来闻了闻,冷不丁觉得身后凉飕飕的,一抬头在镜子里看见薄翊川在身后,黑眸静静盯着我,勾魂的鬼差一样,我惊得手一抖,盒子直接砸到了脚边上。
“大,大少?”
第18章 禁忌触碰
回眸见他坐在轮椅上,我心想这轮椅的轮子质量太好了吧,滑动起来一点声音也没有,太吓人了。他刚才就在房间里吗?早知道应该先开灯的,这卧室里黑漆漆静悄悄的,我竟然没检查他到底在不在。
他刚才不会听见我和雇主说话了吧?
想到这个我心脏狂跳,出了一身冷汗,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对他笑了笑:“大少,原来你在啊,我都没发现。”
“我刚才在冥想。”他的目光落到我脚边,“你在洗手间做乜?”
我心虚地扫了一眼那香膏,祈祷他没看见:“给你...洗裤子啊。”
“那是什么?”他问。
我头皮一麻,立马捡起来干笑:“哦,这个啊,用来去污渍的,是林叔给我的,这不,裤子洗得顶干净,一点印没留,你看。”我把裤子抖开给他看了看,“你不是急着穿吗,我现在拿去烘干。”
“回来。”他叫住我,“裤子给季叔就行。晚上见客,我要洗个澡。”
我松了口气,看来他没听见我刚才和雇主说话。
手表静悄悄的,但我知道雇主肯定正盯着,等看我怎么勾引薄翊川。可这完全是我计划外的事情,雇主才临时加完码,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办这比上天还难的事,薄翊川就在眼前了,真是让我措手不及。
我心乱如麻,把裤子交给季叔回来,正要进洗手间给浴缸放水,薄翊川又说:“淋浴就行。”
那倒是比泡澡方便多了。我把他推到花洒下边,给他脱了衣服裤子,照上次一样留了内裤,把他受伤的胳膊拿了浴帽包好,开了水替他先洗头。薄翊川的头发偏硬,狼毛似的,和他的脾性一样,被我用洗发香波驯服了,细细揉搓。他闭上了眼,像是很享受,我的视线不禁顺着泡沫滑到他布满伤疤的宽阔脊背上。
借着打沐浴液给他按摩的机会,我放肆感受了一把。
想到昨夜他一手护住我时瞬间爆发的力度,我心下跳了跳,拨过他脊椎上的钢钉,薄翊川侧过头来:“你乱碰什么?”
“有感觉吗,大少?”
“我只是受伤,不是瘫了。”他嗓音染了水汽,潮湿而喑哑,听上去很蛊,教我耳根都是一麻。
定了定神,我转到他面前来,将花洒摘下,给他胸膛上打沐浴液。在他心口处那胎记处徘徊了几秒,我正要往下,给他冷不丁扣住了手腕,薄隆昌送我那串羊脂玉手串与他的腕表相撞,发出清脆一声响。
我一惊,本能地缩手,他五指一收,但打了沐浴液,我的手跟鱼一样轻易溜掉,他没能抓住。
再抬眼,他已脸色阴沉,盯着我手腕:“我阿爸送你的?”
我懊恼于没提前把这东西藏起来,可眼下再藏也来不及了,垂眼避开他目光,点点头:“嗯。”
他仔细盯着看,我知道他大概是在辨认这是否和当年薄隆昌送我的那串蜜蜡一样是属于他阿妈的嫁妆,大抵并不是,他才挪开了视线。
“摘下来。”他语调很冷,是命令的口吻。
我乖乖摘下,放进口袋里。他又说:“扔马桶里。”
我摇摇头:“扔了不好向老爷交待。”
这会不戴可以,扔了不行,我要弄不见了,在薄隆昌看来肯定就是不珍惜他的心意,他那么个喜怒无常的人,我可不想行差踏错一步。
“不好向老爷交待,你就不怕惹怒我,是吗?”他审讯战俘一般,口吻更加冷厉,“昨晚我跟你说什么,你是不是都忘了?”
我舔了舔牙,装得一脸无辜:“大少不是都看见了,在医院是老爷主动开口,不能怪我。”
他冷笑:“别跟我耍滑头,我看你是欲擒故纵,手段高明得很。”
我生怕他一怒之下给我赶出东苑或薄家去,委委屈屈地软声解释:“大少这么说可就是冤枉我了,我一个家仆能怎么样......”
衣领猛地一紧,我和他脸的距离猝不及防缩近,险些栽在他身上,手慌得往下一撑,便僵住了。
隔着一层湿透的薄布料,掌下剑拔弩张清晰分明,我瞠目结舌,看着近处观音痣下的黑眸,宕机了一瞬:“我,我出去一下。”
说完我拔腿就走,关上了门,还魂不守舍。
薄翊川刚才是.....
我呆站在原地冷静了一会,觉得也不是不能理解,先前我去澡堂被人搓澡搓舒坦了也会起来,刚才我在他身上揩油,他是个正常男人,就算是个直的也在所难免。
理解归理解,可面对这种情况,我实在忍不住想入非非——他起来了,怎么办啊?是自己等着消下去,还是会动手解决一下?
我想象不出薄翊川自渎的模样,更想象不出他为欲望所俘会是什么神态,他这个人打小就克己复礼,像神龛上的金刚一样永远保持庄严法相才最合适,可越想象不出,便越禁忌,越勾人。也不知道他都二十九了到底开过荤没有,是不是至今为止还是个处男。
我正耳热心跳地胡思乱想着,忽然手表震了震。
不消看,都能猜到是雇主在质问我为什么要跑。抓住门把手调出隐藏界面一看,果不其然是雇主的信息:“你不是同性恋吗?跑什么?被薄翊川吓到了?”
我磨了磨牙,这狗雇主哪里懂,我这可以说是近乡情怯,就是太喜欢薄翊川了才会这样。要是换了别人换了平时,我就趁热打铁直接上床了,可那些不是一夜情就是短期炮友关系,结束了我就消失,从不考虑要有结果,不像现在,对象是我求而不得更不敢去求的心上人,任务还是要求我和他谈恋爱,这可跟搞一夜情是两码事。
该怎么做?
我抓挠着头发,感觉脑子很热,像要被煮沸的一锅粥。
妈的,不然趁这个机会,先给他开个荤再说?
让他一个处男先尝尝味,说不定就食髓知味,让我趁虚而入了?
要是万一弄砸了,被薄翊川赶出东苑也顶好,一来让雇主看见我按他的指令去做了,二来也能让雇主认清现实知难而退再想别的法子让我搞鸽血红,我正好将错就错,趁机到博隆昌那里去报仇。
这么琢磨着,我心一横,把门推开了一条缝。
里边雾气缭绕,看不见薄翊川此刻是什么状态。
心怦怦乱跳,我屏住呼吸,把门又推开了些,雾气散逸出来,我这才看清薄翊川正闭眼端坐在花洒下冲水,双手搁在轮椅扶手上,一动没动,面无表情,活像个在瀑布下苦修的僧侣。水珠沿着他线条清冷的侧脸往下淌,落到他随呼吸起伏的胸腹上,我干咽了一下,顺着水珠,目光下移,那被水浸透的黑色裤料什么也藏不住,蔚为可观。
我几时见过他这副模样?别说小时候和他朝夕相处那几年了,就算是在春梦里都没见过,我一时愣在原地,好几秒才魂归体壳。
——这他妈要是不趁热打铁,我这辈子算是白活了。
水汽熏得我头昏脑胀,脑子里就这一念,身体不受自控,梦游一样飘到了他面前。触到那花洒出来的还是冷水,我抬手关了旋钮。
他倏然睁眼,睫毛滴着水,濛濛黑眸锁住我:“你做乜?”
“冲冷水,大少也不怕着凉啊?”我扯了毛巾,弯腰给他擦身,正擦到胸口,手有意无意滑下去,突然又被一把扣住了手腕。
第19章 欲涌
见薄翊川蹙眉盯着我,我生怕被他赶出去,半蹲下来,咬了咬唇:“憋着对身体不好,军中不方便,大少是不是很久没有解决过了?反正都是男人.....我帮帮你?”说着,我舔了舔嘴唇,“我用嘴帮你?我活很好的,你闭上眼,别想我是男人,就当我是个女人,怎么样?”
没想到我这话一出,他变了脸色,瞳孔紧缩,盯着我的唇:“你活好?你帮别人做过这种事?”
我哪能干过这个啊?
从来都是别人伺候我,我伺候人却真是头一回,谁让薄翊川是个直的?要让他接受男人和男人,我当然得让他从最容易爽到的那种开始。都说进过夜总会了,说没有过也太假,我嗯了声,便见他脸更黑,黑眸阴沉如酝酿着雷雨的海面,手指更攥得我手腕生痛。
“大少?”我一惊,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已经来不及,手被突然松开,我重心不稳,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薄翊川按着腹上的毛巾,垂眸俯视我,眼底一瞬迸射出刺骨的厌恶,一如我十四岁那年开始,他时常看我的眼神,就像看着什么令他深恶痛绝的脏东西,声音像从牙缝里咬碎了:“滚。”
我撑着地面,暗叹了口气。
看来我这家仆的老实人设是崩了,在他眼里肯定彻底成了个下三滥的浪荡仔。
这么多年了,他没有变,还和年少时一样有精神洁癖,眼里容不得渣滓污糟,我这马甲是个夜总会出身又勾搭过他阿爸的浪荡仔,胆敢这样凑上来攀附他,完全就是在他的雷区蹦迪。
也算正好,我可以顺水推舟离开东苑去找薄隆昌报仇了。
想着我不由笑了起来,见他脸色更沉一分,目光下移落到我身上,一瞬便飞快挪开了:“衣服穿上,滚出去。”
低头一看,我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衣衫大敞,湿漉漉的肩膀胸膛全露在了外边,这模样实在放荡不堪,无怪他多看一眼都嫌扎眼污脏,说不难受当然是假的,但难受的同时我又有点畅快——
这几天装老实人委实太难受,还是释放本性了爽。
“好好,我这就滚。”我冲他勾了勾唇,站起身来,拉起湿透的衣服,走出门去,“抱歉啊大少,刚才职业病犯了,我去给你换个人来。”
关上门,我忍着没回头,抑着心底那丝不舍朝客厅走去。
这一走,怕是再没机会回到他身边了吧。
本来只想看他一眼,来这几天亲了摸了抱了,已经是赚到了,唯一遗憾的只是当年那些误会再也解释不清了,薄知惑这个人在他心里,永远都只是一个没心没肺无耻下贱的浪荡仔、白眼狼。
见我又跟落汤鸡似的出来,客厅里季叔一脸疑惑:“怎么了这是?”说着就要往房里走,我拦住了他:“等等,这会大少不大方便。”
他不信,往里走了两步,我就听见薄翊川厉喝:“出去!”
季叔灰溜溜的出来,皱眉看我:“你惹大少生气了?”
“没有,我哪敢啊,就瞎聊了几句,可能是说错话了。”我低眉顺眼的,求情给雇主听,以免他认为我是故意弄砸等会找我和丁成的麻烦,“如果等会大少要赶我走的话,季叔你能不能看在我们是老乡的份上,帮我说说好话?我……不想离开东苑。”
“我听说,老爷昨晚在家宴上想把你要过去,大少给拦下来了,你心里不怨大少,还想留下来?”季叔扬起眉毛审视着我,“你不愿意跟老爷?”
我摇摇头,抱住胳膊:“我就想本本分分的做个家仆,不想做别的。”
说着我抬眸看一眼季叔,他露出了一种同情的神色,叹了口气:“我试试吧,但如果大少不愿留你,我也没办法,就算大少愿意留你,也得看看老爷那边的意思。去吧,先把衣服换了。”
回宿舍里换了身衣服,我把羊脂玉手链和油膏掏出来塞到了枕头底下,刚坐下来喝口水,手表就又震了。
调出隐藏界面一看,一条信息赫然入目:“你换衣服是要去哪?让你追求薄翊川成为他的情人,你就是这么胡来的?”
我就出来换个衣服,不用盯这么紧吧?
我笑笑:“雇主大人,我这个人吧,向来走肾不走心,让我和人上床我擅长,让我追人谈情说爱,我是真不会。”
等了好一会,那头才回:“我看你勾引起薄隆昌来不是一套一套的,换成薄翊川你就不会了?”
那能一样吗?薄隆昌看上我了,薄翊川他看上我了吗?
我还没回,那头又发了一条信息来:“你就不能对薄翊川上点心?我看你不是不会,你就是故意糊弄我。”
“......”我被这雇主整得差点绷不住笑出了声,这可真是够有意思的,明明是让我成为薄翊川的弱点,现在却要我对他上心,这是要拿捏薄翊川呢还是我呢?他是不知道,我这一颗心栓在薄翊川身上都十几年了,我要把这心付诸行动,我不是跳油锅自己煎自己吗?
我是真不敢玩这火,我怕把我自己烧死。
在薄家待的那五年,我受够了熬心的苦楚,不想再来一遍。
想了半天我都没想出来能找什么理由回复雇主,数字打了删,删了打,那头似乎等急了,又发了条来。
我一看,两眼一抹黑。
“我不管你怎么做,总之你必须做到让他亲手把鸽血红送给你。”
我气笑了,无可奈何地给他回信:“你看啊,我不是没遵从您的指示,可我刚才搞砸了,薄翊川肯定会把我赶出去。我求季叔你听见了吧?要是他不肯留我,你给我点时间我再想想办法......”
“他不会赶你走。”
我无语了:“你这么确定?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啊?”
“薄翊川不会允许你和薄隆昌在一起,让家里再多个男姨娘出来。赶你走,就是把你往薄隆昌那儿推。”
这倒说得没错。
我苦笑,心里泛起一丝古怪的感受:“你...很了解他吗?”
“我要通过他达成我的目的,当然会把他的情况摸透。林叔是我的人,他在薄家待了二十多年,是看着薄翊川长大的。”
我抿紧了唇,对这个雇主身份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好奇。
“如果他真没赶我走,我会继续按你说的去试。”
敲完这一句,我就把手表关掉,倒在了床上,只觉好笑。
原本想着除了干掉薄隆昌,再能看看薄翊川就算死而无憾了。我还当这趟任务是老天爷送我的临终礼物呢,结果是要在我死前整活,非要把我的心挖出来玩个稀巴烂,再放我下去喝孟婆汤,真够残忍的。
休息了没一会,听见外头传来轮子滚过地面的动静,我立刻起身,打开房门。见薄翊川被家仆推着过去,我连忙跟上,刚跟到他背后,他就跟长了眼睛似的,侧过头,冷声:“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东苑。”
他话音未落,客厅里就响起了一串铃声,一看,是那台老式座机。
“喂,哦,老爷,您说?”季叔朝我看来,面露难色地挂了电话,“大少,老爷喊阿实去书房。”
“去不了。”薄翊川看了我一眼,顿了顿才说,“季叔,你等会跟我阿爸交待一声,帕公的校官喜欢中国戏曲,正好阿实会唱粤剧,晚上我要带他一起赴宴。你先带他去换身衣服,别丢我的脸。”
“帕公的校官不是说要上门拜访吗?”我嘟囔了一声。
“就你多话!”季叔朝我使了个眼色,我忙跟他进了他的卧房。他一边找衣服,一边低声念叨:“你说你,在老爷面前瞎出什么风头,惹得大少想起以前的事心里不痛快,一回来就跟老爷杠上了,这父子俩好不容易团聚,唉,这可怎么好哟。”
我当然知道薄翊川是为什么不痛快,但还是装作好奇问了两句,季叔叹了口气,显然也不愿跟我细说,给我拿了身西装。但我比季叔高,一穿上去裤子袖子都短了一截。站到薄翊川面前,他上下扫了我一圈,皱起眉:“给他拿身我以前的。”
换好衣服,我站在穿衣镜前,打量了自己一番。我穿薄翊川十七岁生日时订做的这身西装还挺合身,我现在就跟他那时候的身高差不多,一米八出头,我本指望着我长大了能比他高,有一天能低着头看他,可惜也不知道薄翊川后来在军校里是吃了什么,还是因为天天训练的缘故,居然在十八岁以后窜到了一米九,真教我羡慕嫉妒恨。
“喏,鞋子,也是大少以前的,你应该能穿。”季叔拎了双白皮鞋递给我,看上去还挺新。
穿好衬衫和袜子,我俯身给自己扣上大腿处的衬衫夹和小腿处的吊袜带,正准备去穿裤子,谁料一抬头,便在柜门内侧斜对着门口的穿衣镜里,撞上了薄翊川幽黑的眼。
他不会是……在偷看我吧?
对视不过半秒,他就避开了视线。
我扬起眉,下意识看了眼镜子——勒住我双腿的袜带衬得我皮肤白到晃眼,且我天生没什么腿毛,这留心一看,别说,是跟女人似的,加上我底下没穿,光穿着衬衫袜带,是挺惹眼的。
我不禁舔了舔牙尖。
不是刚才还嫌我脏吗?
果然是直男,会喜欢吊袜带一类的是吧?
要是配件情趣内衣给你看,你会不会感兴趣啊?
我这么琢磨着,心不在焉地穿上了鞋子,发现鞋码不大不小,正好是我的号。
“你别说,阿实长得一般般,这西装一上身,气质倒是挺好,跟贵公子似的。”季叔拍拍我肩膀,“长得高还是衣服架子啊。”
“多谢季叔赞啊。”我抿唇一笑,凑到薄翊川身后握住轮椅推手,就听见东苑外面传来滴滴的喇叭声,一探头,是薄翊川那辆路易十五世——为了阻止我去勾搭薄隆昌,他居然把车都叫到家里边来了。
往车里一看,除了叻沙还有两个士兵,都穿着制服,看样子是来护送他的。
“大少,你真要我去给帕公的校官唱戏吗?”一上车,我就小声问他。薄翊川沉着脸没搭理我,显然还在恼我趁他洗澡占他便宜的事。
我盯着他侧脸,心下好笑,这都快三十了的男人了,还这么纯情,我不就说了一句想用嘴,又没付诸行动,至于生这么大气吗?
不过想想也难为他了,明明最厌恶我这种勾三搭四的浪荡仔,为了不让我勾搭他老子,还不得不把我栓在眼皮底下碍自己的眼。
但我是碍他的眼,他却是爽我的眼。薄翊川今晚换了他被授和平勋章时穿的那套黑金军装,帅得人神共愤,我心痒难耐——反正揩他油的最坏结果无非就是被他赶走,我现在可巴不得让雇主看看勾引他有多难。想着我释放本性往他身边凑了凑,伸脚过去,正想用他刚才偷看的吊袜带蹭他的腿,车一个急刹,我一下歪倒在了他身上。
“哎呀,大少对不起啊,撞到你了。”我嘴上道着歉,却还紧贴着他,侧眸一看,险些擦碰的那辆车不正是薄秀臣的卡宴?
“哥,出去啊?”卡宴开过来,降了车窗,薄秀臣笑盈盈的,“去哪啊?不是说帕公的校官要上门探望你?”
薄翊川竟没推开我,只抬手降了车窗。
薄秀臣一眼看见我,扬起的唇角僵了一瞬,似笑非笑的:“没想到我随便从夜总会带回来的人这么受欢迎啊?不单阿爸相中他做乩童,大哥也挺中意啊。这是要他去哪啊?阿爸没过问?”
后颈一紧,微硬的茧贴上我的皮肤,我一激灵,看向薄翊川。
薄翊川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冷冷淡淡的投过去:“阿爸当然知道。再者我苑里的人,我带他去哪,用不着和你交待吧?”
薄秀臣没话讲了,斜眼不怀好意地瞟向我。脑子里突然一念闪过,我不由坐直了背。可不待我与他多对视一眼,薄翊川就按上了车窗,路易十五世呼啸着甩远了卡宴,扣在我后颈的手也松了开来。
我靠在椅背上,品味着薄秀臣的眼神。雇主会不会是他?是他把我从夜总会带回来,是他把我引入薄家,如果是他要我去接近薄翊川,似乎合情合理,能说得通,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雇主会这么了解薄家的情况。只是如果雇主真是薄秀臣,他明明很清楚,他大哥是个直的,且很讨厌同性恋,要干这种活,也得找个女的来,ZOO里又不是没有漂亮聪明身手好的女雇佣兵,非得找我一个男的来,要成功把薄翊川钓到手,让他爱上我,首先还得把他掰弯,而掰弯一个讨厌同性恋的直男这种事,简直就是进行一场毫无胜算的豪赌,不是一个思维能力正常的人能干出来的事,完全没有逻辑可言,离谱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