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景昭莫名打了个寒颤。
但他又不可能在外面站一辈子,这么冷的天他怎么可能扛得住。
许景昭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建设,一路小跑,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屋里关上屋门。
他在原地站了会,按住自己砰砰的心跳,然后去点蜡烛。
昏黄的灯光在房间里散开,许景昭趴在桌面上托着下巴盯着烛火瞧,心里安定不少。
他手里多了个话本子,他随手翻开一页,“若心悦之,必其护之,以心相待,金石为开,一则嘘寒问暖……”
他还没看完,视线瞟到墙角阴影,忽觉那影子动了动。
许景昭啪嗒一下合上话本,浑身上下发凉,身子僵硬。
什么东西?他该不会运气这般差吧?
许景昭站起来,手缓缓摸上烛台。
墙角影子晃了晃,薛宿宁从阴影里走出来,眉梢挑了挑,“许师弟这是做什么?”
呼,虚惊一场,原来是薛宿宁。
许景昭收回手,松了口气,“薛师兄,是你啊,我还以为有什么妖兽呢?”
薛宿宁抬脚往前走了两步,阴影落在他身后,他今日穿的暗色,几乎要跟角落阴影融到一起去。
许景昭收了话本子,面露疑惑,“薛师兄,这么晚了?是有事吗?”
薛宿宁在许景昭身前两步站住,嘴角忽地勾起,“听闻许师弟生病了?”
许景昭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是……但不是什么大毛病,只是不适应而已。”
薛宿宁眼眸低垂着,眼尾像是乌鸦的尾羽,很是邪气,“哦,这样啊。”
他伸出手,手心里握着一个药瓶,“师弟生病,我白日里都不知道,这么晚过来,不会打扰师弟吧?”
许景昭连忙摆手,哪里会?现在仙执殿他摸不清,能有个师兄理会自己就已经很不错了。
薛宿宁笑容更甚,“那这药瓶师弟收下吧。”
“不用,师兄能来看我就已经很好了,我万万不能拿师兄的东西。”
薛宿宁却拉过许景昭的手,将瓷瓶放到他的掌心,幽幽道,“师兄给你的你要拿着。”
许景昭只好接过来,他心里涌起一阵暖流,原来,还是有人对他好的。
手里的瓷瓶还带着温度,许景昭垂着眸子看向掌心,好像仙执殿现在看来也没这么可怕。
他抬头想要真诚道谢,却听薛宿宁幽幽开口:“师弟不打开看看吗?”
“不,我要……”这可是他收的第一份礼物,他想要留着。
“打开看看吧。”
许景昭虽然心里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想,他低头将瓷瓶塞子打开,下一秒笑意凝固在脸上,脑子一片空白。
密密麻麻的黑色爬虫爬出瓶子,向着他手掌爬去,许景昭心脏骤然紧缩,哐当一声丢了下去。
他眼睛瞪大,不敢置信抬眸,“你……你是故意的。”
薛宿宁挑眉,步步紧逼。
许景昭心有余悸,打着哆嗦步步后退,直到腿抵到桌角。
薛宿宁笑的邪气又放肆,“是啊,我就是故意的怎么样?这个屋子还住的满意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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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宿(xiu)宁
打脸预备役加一,拿小本本记下来
薛宿宁是故意的。
破烂邪气的屋子,装满毒虫的药盒,还有一开始的‘善意’都是薛宿宁捉弄他的手段。
许景昭气的发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薛宿宁挑了挑眉,“为什么?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仙执殿是你来的地方吗?”
许景昭气到说不出来话,原来一开始自己就是薛宿宁的眼中钉,他既愤怒又委屈,“我来我自己的,有没碍着你什么……”
“没碍着我什么?呵。”
薛宿宁面色嘲讽,“你这个身份,你这个修为,来仙执殿都脏了仙执殿的雪,不该你来的地方,你偏要挤,那就别怪旁人不爽了。”
许景昭心口发闷,又是这样,他指着门口,“出去!”
薛宿宁眯了眯眼睛,面色不悦,猛的上前一步掐住许景昭的脖子,面色骤冷,“你在跟谁说话?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许景昭被迫仰头,胸腔的呼吸越来越少,憋的脸色通红。
“春隐门养子,裴师弟的未婚夫?我知道你来做什么,但我警告你,不是谁都能当师尊的徒弟,裴师兄你也配不上。”
“你想要待在这里,也可以,正好仙执殿的日子太无聊,呵……”
许景昭奋力挣扎着。
薛宿宁大发慈悲的收了手,“哦,差点忘了,我来是替大师兄传话,除去上弦月,我们做弟子的都要向师尊汇报修行进度以及历练成果。”
“明日,你可别忘了啊。”
薛宿宁笑了笑,眼底却丝毫没有笑意,他像是潜伏在暗处里的蛇,幽冷诡异。
薛宿宁离开了。
许景昭跌倒在地面,门窗没关,冷风灌了进来,桌面上的蜡烛被风吹灭,室内陷入黑暗。
许景昭呆滞的看着地面,后知后觉的发冷,他抱住自己膝盖,将脸埋进去,这里比春隐门还可怕,他想要回去。
但是他又要回哪里去?他该以什么身份回去?
许景昭病还未好,又受了惊吓,现在精气神也没恢复过来,只觉得脑袋闷的难受。
仙执殿的清晨冷的要命,许景昭站在仙执殿外等,那件火红色的狐裘太过显眼,他换了件鹅黄大氅,这样看起来低调些。
今日他来的这般早,兴许会给师尊留个好印象。
但他站在这等了许久都没有人来,要不要上去看看?
许景昭看了眼台阶上的仙执殿,打断了这个想法。
“你在这里做什么?”
许景昭转过头来,疑惑开口,“大师兄?今日不是要向师尊汇报吗?”
萧越舟面色冷淡,“师尊未曾说过,你在哪听来的?”
许景昭表情僵在脸上,他意识到自己又被薛宿宁骗了。
萧越舟没有多问,“师尊平日里会教习弟子询问课业,会在令牌上下通知。”
“好,谢谢萧师兄。”
萧越舟沉稳地点了点头,临走时看到许景昭面无血色的脸,“你脸色很难看?没休息好吗?”
许景昭摆手,“不,不是,是我睡不着。”
萧越舟眉心拧的更紧,“师尊不喜欢娇弱的弟子。”
“……是。”
萧越舟去了仙执殿,许景昭叹了口气,锤了锤发麻的腿,薛宿宁是吧,他记住了,可别让他逮住机会。
但他也知道,他俩的修为天差地别,自己想要讨回来简直难上加难。
正好白日无事,许景昭就去了药圃,这次凭借着令牌,进去的十分顺利。
药圃种着各样的药材,灵力充裕,呼吸空气时都觉得自己身子轻盈了几分。
“站住,又来做什么?”
许景昭站在原地,“药伯。”
他知道自己长得乖巧,看起来很是唬人,但药伯只是冷冷的撇了他一眼,“要什么?”
许景昭局促不安,“暖身符有吗?”
“没有,那是什么东西?”
许景昭又问:“那辟谷丹有吗?”
“也没有。”药伯抬起手,“你说的那些统统都没有。”
他围着许景昭转了一圈,“修为太差了,你是怎么让殿主同意收你当弟子的?”
许景昭脸上没了表情,“关系硬。”
“呵。”
药伯嘲讽一笑,不再问了,“你现在身上病没好利索,想要药材就得用东西换,没东西就得干活,你选吧。”
许景昭垮下脸来,“我选干活。”
药伯指着远处那块药田,“那里面种的是息灵草,灼阳花还有静心草,你去摘了,别给我摘坏了。”
许景昭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药田叹了口气,拖着身子走过去。
药田里有很多小药童,看那模样不像是人,应该是什么精怪,他们都很喜欢往许景昭身上凑。
“你长得好好看,我帮你摘吧。”
“我来我来,我来帮你吧。”
许景昭摇了摇头,不就是摘药草,有什么难的?
半个时辰后,许景昭看着自己摘毁的药草欲哭无泪。
“药伯,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药伯站在药田外面,眼睛似要冒火,“蠢货!蠢货!”
许景昭被骂的抬不起头,手搓着自己的衣摆,他真的不知道摘灵草对灵力还有要求啊。
药伯按住自己突突跳的脑门,冷哼一声,“息灵草脆弱,灵力要用三分,灼阳花性烈,灵力要使九层包裹手上……”
许景昭看着手里的药草,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这么多门道,他恍然大悟,试探着控制自己的灵力然后去摘那朵息灵草,这次他真的成功了。
许景昭乐了,“药伯,你看?”
药伯吹胡子瞪眼,“看什么看,摘不完不能回去!”
许景昭摸了摸鼻子,转身将心神都放到药草上,小心翼翼的控制着灵力,一开始,五株里面有两三株是坏的,后来基本上每件都是好的。
许景昭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他怎么觉得自己灵力好像松动了一些。
药伯不知道在哪冒了出来,“偷懒?”
“哪有?”许景昭举起药筐给药伯看,“你看我摘了这些呢。”
药伯不以为然,“那毁的不也多吗?”
许景昭肉眼可见的失了力气,“那怎么办?”
药伯怒道:“什么怎么办?废了也是废了,自己处理掉?”
“自己处理掉?”许景昭捻着手里的药草,是不是自己能吃的意思?
当着药伯的面,许景昭把药材擦了擦放到嘴里,药伯没反对,许景昭心里有了底。
这是他能吃的。
空气中到处都是药材的味道,许景昭手上聚着灵力一边摘一边啃,到最后基本上没有废掉的药材了。
不知天色几何,许景昭才发觉自己老老实实的摘完了这一整块,再往回看,自己背篓里几乎装满了。
他懵了下,有些怀疑,这些都是自己摘的?
哐当,药草篓放到桌面,许景昭扬了扬脑袋,“看,我摘的。”
药伯冷哼一声跟他算数,笔尖在纸面上划过发出哗哗的声响,最后药伯将笔撂下,那张写满字迹的纸拍到许景昭身前。
“你摘了一千一百八十株药材,毁坏四百五十六株,按三倍折算倒欠一百八十八株。”
许景昭按住那纸,难以置信,“我干了一天还倒欠?为什么要用三倍折算?”
药伯:“我定的规矩。”
许景昭:“师兄们来你也如此瞎报数?”
“你师兄们不用摘药材换药。”
“呵呵。”许景昭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给自己气笑了,忙活一整日,竟然什么都没捞着。
药伯抽回纸,下了结论,“所以,明日你需要来补上。”
许景昭轻嗤一声,明日他再来他就是冤大头,谁爱来谁来,他翻了个白眼就往外走,可没想刚出门就摔了个大跟头。
药伯在后面冷哼一声,“小子,别对老人家不敬。”
许景昭发誓这是他回去最快的一次。
地面苍雪泛着白光,脚踩上去发出咯吱的声响,许景昭气呼呼走的特别快,直到弟子居所前才停下,他看着牌匾上兰规院三个字十分抗拒。
他屋子最偏僻,每次回去都要绕过师兄们的居所,他现在讨厌薛宿宁,不想看见他。
许景昭推开院门,里面寂静无声,他松了口气,抬脚往上面走,或许薛宿宁也没这么闲,以后自己见面躲着他点。
他心里沉甸甸,仙执殿他是一天都不想待下去,现在所有人的态度都是赶他走,他自己难道想多待?
许景昭想到此处,站住了身子,要赶紧让裴玄墨签了婚书才行,他手指摩挲腰间的灵囊,里面有他从春隐门里带回来的东西。
许景昭脚步一转,向着裴玄墨的小院走去。
话本子上说了,要嘘寒问暖,要抛砖引玉,自己不能太着急,要先让裴玄墨习惯自己的存在……
许景昭攥着灵囊里的东西,停在裴玄墨小院门口,然后深吸一口气,他还没抬手敲门,门就被拉开。
裴玄墨站在小院门口,面色不善,“你来做什么?”
许景昭指尖拧着自己衣角,轻咳一声,“裴师兄,你吃饭了吗?”
裴玄墨拧眉,“你来是说这些废话的?”
他立马要关上院门。
许景昭上前一步,不知道那来的勇气挤进门内,讨好笑笑,“不是”
他从灵囊里拿出来一样东西,“你看,春隐门的松子糖,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吃了吗?”
许景昭伸出掌心,双手捧着糖袋,里面是晶莹剔透琥珀色的松子糖。
裴玄墨视线下移,通透的糖块里裹着松子,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糖味。
他好像恍惚记起,幼年时许景昭刚到春隐门,人很不精神,也很爱哭,他没法子就掏了糖哄他。
许景昭很好哄,一包松子糖就能哄开心。
裴玄墨离开春隐门九年了,那些幼年回忆像是上辈子的事,许是提及过往,裴玄墨态度软和了些,没有向以前那样话里带刺。
“你……我爹我娘还好吗?”
许景昭眼睛眨了眨,“伯父伯母很想你,整日都盼着你回来呢,还有你的屋子的东西都留的好好的,还记的我们小时候……”
裴玄墨伸手将装着松子糖的糖袋子拿回来,“很晚了,你回去吧。”
他话音一顿,许景昭眼睛里的光迅速黯淡下来,“好。”
裴玄墨捏着糖袋子,心里有几分不是滋味,破天荒解释了句,“太晚了会更冷……”
“我知道啊。”许景昭眼眸又亮了起来,“玄墨哥哥,我想说……”
裴玄墨心里发慌,立马制止,“不许说!”
许景昭补完,“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了。”
两人同时抬头,眼底都带着疑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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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弥漫着些许尴尬,寂静半天,裴玄墨捏着手里的糖没有说话。
许景昭摸了摸鼻尖,仰起脑袋眼底满是认真,“因为你不喜欢听我这么叫你,也不喜欢暴露两人的关系,我知道的,所以我不想让你讨厌我。”
他眉眼弯弯,“那裴师兄现在感觉轻松一点了吗?”
许景昭的眼眸晶亮,两个眼睛弯起显现出卧蚕,看起来良善单纯却又明媚的摄人心神。
裴玄墨撇了一眼移开视线,“随你。”
许景昭往后退了两步,挥了挥手,“再见,裴师兄。”
他脚步轻快,雪地上蜿蜒出一串脚步,看背影就觉得开心。
裴玄墨收回视线,看着手里的东西,眉心忽的蹙起,他现在有点摸不清许景昭的态度。
不过总算起了一个好的开头,许景昭回去的路上都觉得空气清新,继续保持按照这个进度,说不定自己也不是没机会。
许景昭愉悦的心情在推开自己院门后消失殆尽。
薛宿宁靠在树旁,正拿着扇子敲打着掌心,听见响声转头,一双眼睛上下打量许景昭,似笑非笑开口,“回来了?”
许景昭警惕地靠着墙面,随时打算跑路。
薛宿宁站起身子,一边走一边道:“玄墨哥哥?松子糖?松子糖是什么东西?好吃吗?”
许景昭面无表情。
薛宿宁走到许景昭身前,看见他眼底的警惕有些不高兴,“跟裴玄墨笑的这么开心,见了我就没有表情,许师弟,你好双标啊。”
许景昭眉心一皱,可他还没说话就被捏住了下巴,薛宿宁捏的很用力,像是要把他的下颌捏碎。
痛的许景昭眼角含泪,疯狂挣扎。
薛宿宁松了手,“我讨厌别人对我冷脸,所以下次见我时记得收收脸上的表情。”
他想要借许景昭的大氅擦擦手指,许景昭却后退了一步,他脸上表情愤愤,带着十足的嘲讽,“你既然讨厌我,为什么非来找不痛快。”
“我做事需要你教我?”薛宿宁眼睛眯起,凑近开口,“你受不了就走啊?又蠢又怂的东西,呵。”
薛宿宁莫名其妙的来,又莫名其妙的离开。
许景昭看着空荡的院子,拍去了身上的雪,怒骂道:“疯狗。”
薛宿宁一定是脑子有病,自己上赶着找不痛快。
仙执殿无事,许景昭正好也不想去见人,更不想跟师兄们打交道。
至于裴玄墨那边,能拖就拖,还有小半年时间怕什么,裴玄墨软硬不吃,自己得徐徐图之不能逼的太紧。
空气中灵草药香带着雪气,他又走到了药圃。
今日许景昭没有穿厚厚的大氅,反而换了身鹅黄束腰冬装,腰间跟腕口束起显得十分干脆利索。
药圃的药材真的有用,起码能让他不那样畏寒。
许景昭把昨日的豪言壮语丢了个干净,有好处拿,面子值几个钱。
他踏进药圃,腰间佩着的令牌一闪。
药伯站在药田里剪着药枝,一旁有药童候着。
走上前来许景昭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药伯,那个……我来摘药材。”
药伯冷哼一声,丢给许景昭一个药篓。
许景昭接过背好,然后对着药伯露出来一个大大的笑脸,“药伯,谢谢你啊。”
笑的又傻又呆真是没眼看,药伯根本不理他,自己进了屋。
许景昭挑了挑眉,各人有有各人的秉性,有人表面殷勤内里恶毒,譬如薛宿宁,有人面上嫌弃内里底色良善,比如药伯。
唔,这个存疑,毕竟自己看人眼光太差。
他收回视线,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药田叹了口气,好处是真的,累也是真的。
阳光初升,落到许景昭琥珀色的眼眸里,好像泛着光,他垂下眸子,继续在药田奋斗。
“琥珀色的。”
阳光透过松子糖洒落桌面,投下淡黄色的光晕,庄少白两指捏着糖块,他收回手,将目光放到一旁的裴玄墨身上。
“真的是春隐门的松子糖。”
裴玄墨笑了笑,“是啊,少白,你快尝尝。”
庄少白敛眸,将松子糖丢进嘴里,清甜的糖味包裹着松子的味道在他舌尖蔓延,他神情专注又安静,神魂似乎又被拉回寒风呼啸的雨夜。
“别哭了,给你松子糖吃……”
“你母亲去世了,你父亲呢?要不……我带你回春隐门吧……”
墙壁的裂缝伸过来一只小手,手心里捧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松子糖,那是庄少白凄苦半生的一抹甜。
他颤抖着伸出指尖,没有触碰糖果,却死死抓住了那只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这句承诺庄少白记了好多年,他想张嘴问裴玄墨为什么当年没带自己回春隐门,为什么要食言,可临到嘴边又开不了口。
他会给人带来厄运,自己去了就吃不到松子糖了。
裴玄墨敏锐的察觉到了庄少白的情绪,有些紧张,“少白,怎么了?你怎么……看起来很难过?”
庄少白摇了摇头,“没有啊。”
他想了想还是不甘心,“你还是记不清你五岁之前的事吗?”
裴玄墨摇了摇头,“我父母说我五岁那年受了惊吓,所以记忆缺失了一段。”
庄少白眼眸里闪过一抹可惜,舌尖卷过松子糖,有些微微发苦,他托着下巴沉思。
裴玄墨不知道庄少白为何又沉寂了性子,只好转变话题,“少白,你既然喜欢,那这些都给你。”
“好。”庄少白托着脸抬眸,盯着裴玄墨一眨不眨的瞧。
裴玄墨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脸去。
“裴师兄?”
“嗯?”裴玄墨转头对上庄少白的眸子,眼睛瞳孔一缩,只觉得脑袋晕乎乎。
庄少白轻叹一声,幽幽开口,“裴师兄,你记得当年的事情吗?哪怕是一点点?”
裴玄墨对眼神迷茫,“下雨了,有血。”
庄少白瞳孔一缩,他跟裴玄墨见的第一面就是下雨夜,他指尖攥紧,“许景昭是谁?你认识吗?”
裴玄墨皱眉,“是爹娘收养的养子,还跟我定了亲事,我不怎么喜欢他……”
庄少白心里咯噔一声,紧接着心里涌起巨大的愤怒,为什么没有领养自己,还领养了旁人。
他情绪外泄的厉害,裴玄墨很快就清醒起来。
“少白,怎么了。”
庄少白指尖攥紧,露出来勉强的笑,“没什么。”
许景昭是吧,他决不会让许景昭称心如意!抢了他东西的人就该死。
嘶,许景昭心里莫名慌乱,手上灵力一重,药材损毁,掉落地面。
许景昭有些可惜,就在他弯腰捡药材店瞬间,一道黑影溜进他的背篓,许景昭没有察觉。
捡起来的药草毁了大半药性,许景昭叹了口气,擦了擦塞进自己的嘴里。
眼前还剩一小块药田,许景昭直起身子揉了揉手腕,然后将摘到的药草给了药伯。
药伯收拢了药材,确认无误抬起头来,“你想换什么?这里没有辟谷丹也没有暖身符。”
许景昭:“药伯,哪里有吃的没有?我不想天天吃药材。”
“唔,有。”
许景昭眼睛一亮,“在哪啊?”
药伯回道:“你们弟子院后边不是有个山嘛,那里面啥东西都有。”
许景昭垮了脸,他当然知道那里面什么都有,可那是妖兽聚集的地方,唉,为了一口吃的不值当。
他闷声道:“那我先回去了。”
“嗯?等会。”
药伯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个破烂本子,“暖身符没有,但是有这个东西,拿走吧。”
许景昭接过手,翻开一页,只见上面都是一些特别基础的符咒,暖身符也在里面,还有什么避水符,避风符……
许景昭合上书页,犹豫开口,“药伯,你是想让我当符修吗?可是我精神力很低……”
药伯摆手,“停,我老头子可没这么说,你今日摘的药材也就能换这一个,至于你是学东西还是烧了玩,我可管不着。”
许景昭默默收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他有些心不在焉,他的灵根跟修为是想象不出来的差,先前他想要学东西,总是一事无成,伯父伯母安慰他说日后他在春隐门做靠山,谁都不会欺负了他去。
可现在……他总得做最坏的打算。
许景昭一口气回到自己院子,关上院门,就连窗户也关严实。
仙执殿给的灵囊里面的书太过高深,他看不懂,但是药伯给他的这本十分简单,许景昭手按在书本上,心跳如鼓,要不,先试试?
这个念头一起,许景昭就控制不住蠢蠢欲动,他点了蜡烛看到了大半夜。
最后看到眼疼,他打了个哈欠,啪嗒一声将书本合上,躺在床上看着床顶,“好像也不难,要不要改天试试?”
他将书本放在枕头边,刚闭上眼睛,只觉得有些异样。
有冰凉的物件贴着他的腿往上爬,光滑冰冷,上面还有鳞片,许景昭浑身上下汗毛直立,他不敢乱动。
那东西顺着他的腿向上,最后滑过他心口,许景昭开始发抖,他是真的怕这个东西,他猛的掀开被子,就看到自己心口窝着一条浑身漆黑的小蛇。
许景昭一个激灵,反应比脑子还快,直接抓起那蛇丢了出去。
那蛇晕乎乎,半眯着眼睛就被许景昭丢到了床底,它彻底怒了,直立起身吐着信子,它有一只眼睛是红色,另一只眼睛是黑色,现在正冰冷的盯着许景昭。
许景昭彻底清醒,那蛇记仇又有病,追着要咬他。
最后不知道是不是那蛇转累了,冷睨了他一眼,自己爬到许景昭床上团成一团。
站在地面的许景昭人麻了,蛇睡了他的床榻他睡在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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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头叼玫瑰]小黑蛇有特殊身份哦~
天色微亮,许景昭迷迷糊糊睁开眼。
胸口有些闷,他低头瞧去是一个偌大的蛇头,将他整个人压的结实,蛇尾还缠着他的身子。
昨晚自己将床榻让出去,不知道这畜牲发什么疯,半夜忽的变大把自己卷上床。
仙执殿夜晚很冷,这小黑蛇的鳞片更冷,自己担惊受怕一夜,到天亮时才睡着,现在又被它压醒了。
许景昭抬了抬手,那黑蛇立马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有些嫌弃的挪开视线。
都一天一夜了,应该不是要吃他的意思,想来只是长的吓人,性格还算温顺。
许景昭大着胆子坐起身,小心翼翼将蛇头搬到一旁。
那蛇只是懒懒地看着他的动作,许景昭坐起后跟他商量,“大哥,你看这屋子破破烂烂,我人修为又低,你挑也要挑好的吃,出门右拐五个小院,有个穿绿衣裳的你去吃他。”
小黑蛇丝毫不为所动。
这小黑蛇许景昭看不出来修为,所以境界一定比他高,他盯着小黑蛇看了半响,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
“咳咳,我们打个商量怎么样?我给你提供住所,你负责赶跑闯到院子里的人如何?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哈。”
小黑蛇斜眯了他一眼,转过头去,蛇尾烦躁的拍打着床面。
许景昭装作没看见,“那好,既然同意了,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吧?就叫……不太白?”
等了三息,小黑蛇没有回头咬他,看来这个名字也还成。
许景昭缓缓伸出手,小黑蛇没有动的意思,许景昭咽了下口水,将手掌放到不太白头顶,冰冷的鳞片摸到手里像是上好的玉石。
许景昭越看越好看,不太白黑漆漆的鳞片泛着幽光,若是在阳光下不知道是会吞掉世间一切颜色,还是还泛出五彩斑斓的光。
他捧起不太白的头,真诚赞叹,“不太白,你就是这世界上最好看的蛇!”
不太白尾巴尖拍打着床榻,有些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