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疵品by叁原 CP
叁原  发于:2025年10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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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睡得早了些。”我随口答道,然后像往常一样示意他坐下一起吃饭,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已经习惯了这个安静乖巧的孩子陪在身边。
小羊今日却摆了摆手,脸上带着些歉意和期待:“先生,今天不能陪你一起用餐了……我要出去一趟。”
“出去?”我抬眸看他有些意外,小羊平时几乎都待在这栋小楼里很少外出。
“嗯。”他点点头老老实实地回答,“去看望院长。”
“院长?”
“是收养我的孤儿院的院长。”小羊解释道,眼神里流露出自然的亲近和感激。
孤儿院院长……这个身份让我的心微微一动,我看着小羊那双不掺任何杂质的清澈眼睛,轻声问道:“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小羊显然没料到我会提出这个要求,微微怔了一下,随即脸上绽放出更加灿烂的笑容用力地点点头:“当然可以啊先生!院长看到有客人来,一定会很开心的!”
他的反应如此单纯热情,让我觉得自己身上仿佛多了几分生命力。
我原以为霍九霄安排的人或多或少会限制我的行动,至少会出面阻拦一下。然而直到我和小羊并肩走出那扇不起眼的院门,踏上樊笼区粗糙不平的街道,预想中的阻拦也并未出现。
门口那个一言不发守着的壮汉,只是抬眼皮看了我们一眼便又低下头去,仿佛我们的离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我就这样顺顺利利地跟着小羊,融入了樊笼区这喧嚣而充满生命力的街景之中。
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一直紧绷的弦突然松了一些。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街道两旁小贩的叫卖声,空气中混杂的各种气味……这一切都提醒着我,我真的离开了那座金色的牢笼,来到了一个真实粗糙却充满活力的世界。
小羊似乎对这里非常熟悉,他灵活地穿梭在人群和摊贩之间,不时回头朝我笑笑确保我跟得上,他就像一只真正的小羊,在这片属于他的领地里自在欢快。
我跟在他身后,观察着这个传闻中混乱不堪却意外呈现出顽强生命力的樊笼区。
我没有想到在霍九霄的管理下,这里更像是一片净土,大家都在认真的好好的生活着。
孤儿院坐落在一片相对安静的地区,院子不大但打扫得干干净净。院长是位年老的Omega,头发已经全白在脑后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皱纹,但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里却充满了慈祥的光芒。她身上散发着一种平和安宁的气息,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放松。
见到我之后院长便温柔地拉起我的手,笑容和煦:“您就是小羊口中常常提起的那位余先生吧?这孩子每次来都念叨您呢。”
为了尽量隐藏行踪,我确实对小羊谎称自己姓余。此刻面对这位慈祥的老人,我心中升起一股亲切感也笑着点头回应:“院长您好,叫我小余就好了……我叫余知。”
“好好好,余知……好名字。”院长连连点头,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眼神里满是善意。她没有追问我的来历,只是热情地给我介绍起孤儿院的情况。
我跟着她在院子里慢慢走着,看着那些在阳光下乖巧玩耍的孩子们。他们年纪都不大,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但小脸上都洋溢着纯真的笑容,互相追逐嬉戏充满了蓬勃的朝气。有几个胆大的孩子还好奇地跑过来,睁着大眼睛打量我,被院长轻声哄着又跑开去玩了。
看着眼前这些在院子里孩子们,他们鲜活的笑脸像一把无形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我心底那扇紧锁的关于痛苦记忆之门。
我想到了我的孩子,我强迫自己深埋在记忆力逼自己遗忘的孩子。
那个甚至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一直躺在冰冷培育皿中的孩子,是我和真的赵鹤州之间,短暂而炽热的感情留下的唯一真实证明,也是我最深最痛的伤口。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地下医院的事情发生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我的孩子。
但那份蚀骨的思念和无力回天的愧疚日夜啃噬着我的心,我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装作一切都不存在,因为我必须遗忘掉悲痛好好的生活,只是我常常在深夜惊醒,仿佛能听到婴儿微弱的啼哭,却只能在无尽的黑暗中徒劳地伸出手。
此刻看着孤儿院里这些虽然失去亲生父母却至少能在阳光下奔跑欢笑的孩子,一种混合着羡慕和巨大悲伤的情绪狠狠地攫住了我。
连这些孩子都能拥有一个庇护所一份粗糙但真实的温暖。
可我的孩子呢?
院长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样关切地望过来:“小余,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猛地回过神,强行压下喉咙间的哽咽和眼底的湿意,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摇了摇头:“没……没事,院长……我可能是有点累了。”
我不能再想下去了。
那份痛苦太过沉重,足以将刚刚获得一丝喘息的我彻底压垮。
我只能将目光重新投向那些玩耍的孩子,试图从他们的生机中汲取一点点力量,同时将那份深埋心底的关于另一个小生命的巨大悲伤死死地锁回角落。
但我知道……或许这道伤疤永远都不会真正愈合。
在这座孤儿院里我感受到的是一种质朴的充满生命力的温暖,仿佛一直以来积压在心底的阴霾,都被这院里的阳光和孩子们的笑声驱散了一些。
院长告诉我孤儿院维持得很不容易,全靠一些好心人的接济和孩子们长大后偶尔的回馈。她说话时语气平和没有抱怨,只有对孩子们未来的殷切希望。
我看着这位将一生奉献给这些孤儿的老人,看着她眼中那份历经沧桑却依旧不变的善良,心中充满了敬意。或许在这混乱的樊笼区,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珍贵的所在。
我陪着孩子们在院子里玩耍,他们起初有些害羞,但很快就被简单的游戏吸引,拉着我一起玩老鹰捉小鸡或是围着我听我讲些童话故事。他们的笑声清脆悦耳仿佛能洗涤灵魂的尘埃。
我很久没有这样放松和开心过了,仿佛暂时忘却了所有烦恼和悲伤。
时间在欢声笑语中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夕阳开始西沉,将天边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也给整个院子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
就在孩子们准备休息我也准备向院长告辞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孤儿院的门口。
但孩子们却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齐刷刷地转过头,随即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父亲!”
“是父亲!”
他们像一群快乐的小鸟,争先恐后地朝着那个身影飞奔而去,脸上洋溢着毫无保留的依赖和喜悦。
我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被孩子们团团围住艰难挪动脚步的高大男人,正是多日未见的霍九霄。
他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在夕阳下依然清晰,但此刻他脸上惯有的冷硬和戾气却消散了不少。他有些笨拙地弯腰,摸了摸扑到他腿边的小女孩的头,又轻轻拍了拍另一个抱紧他胳膊的男孩的肩膀。虽然依旧没什么笑容,但那眼神里的柔和是我从未见过的。
我没有想到霍九霄……这个樊笼区令人闻风丧胆的势力头目,这个手上沾满鲜血的男人……竟然是这所孤儿院里孩子们口中的父亲。
院长站在我身边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仿佛对这一切早已司空见惯,她轻声开口:“霍先生是这些孩子的恩人,也是这所孤儿院最大的资助者。没有他……这些孩子恐怕早就流落街头或者遭遇更不幸的事了。”
我怔怔地转头看向院长,又看向那个被孩子们簇拥着显得有些无奈却又纵容着的霍九霄。
我一直以为他把我带来樊笼区是别有目的,或许是想利用我或许是将我视为一件有价值的物品。
可现在……看着他与孩子们相处的画面,我想或许他真的只是想要救我出牢笼,想要我好好生活。
霍九霄安抚好了缠着他的孩子们,目光越过那些小小的身影终于落在了我的身上。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刚才面对孩子们时不经意流露出的柔和已经迅速褪去,恢复了惯有的审视和让人捉摸不透的平静:“你怎么来了这里?”
“我觉得在屋里有些闷,小羊正好要来看望院长,我就让他带我一起来了。”我如实回答。
霍九霄点了点头,并没有追问或指责的意思,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似乎对我的行踪并不十分在意或者说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我微微垂眸,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我之后……想常来孤儿院帮忙。”
这里的孩子和院长让我感到一种久违的平静,或许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也能让我更好地安顿下来。
“随你。”霍九霄的回答依旧简短,带着一种放任自流的态度。
我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突然,挂在屋檐下的老式全息投影电视自动亮起打断了我的思绪,电视里准时准点的播放着晚间新闻,新闻主播字正腔圆毫无感情的声音打破了院落的宁静:“……下面播报一则重要消息,帝国新任皇帝赵鹤州陛下的登基大典……”
我的呼吸几不可查地微微一滞,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闪烁的投影。
画面中出现了赵鹤州的身影,他穿着更加繁复庄重的帝王礼服,头戴冠冕面容冷峻,那睥睨天下的气势比之前作为太子时更盛。
我看着投影里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那张曾带给我无尽痛苦也带给我无尽爱意的脸。
我逃离皇宫葬身火海……似乎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他依旧按照既定的轨迹一步步走向权力的最巅峰,即将成为这个帝国名正言顺的统治者。
这样也好……他继续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从此以后他是高高在上的帝国皇帝赵鹤州,而我只是樊笼区孤儿院里一个普通的名叫余知的Omega。
我们之间那场纠缠了半生的爱恨痴狂,终于随着那场大火和我的“死亡”……彻底了断了。
作者有话说:
来了!晚安大家!

第88章 恶鬼
自从那日和院长说好之后,我便一直留在这家小小的孤儿院里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小羊依旧同我住在那栋有些陈旧却温馨的小楼里,霍九霄并不住在这里,他也只有偶尔来孤儿院的时候我会和他碰上一面,但也仅限于说上两三句话,通常是关于孤儿院的需求从不深谈。
“假死”脱身之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彻底切断了光脑的一切联系。我没有告诉迟闻,也没有联系任何可能关心我或曾帮助过我的人。
我担心任何一丝联系都会像蛛丝马迹,将赵鹤州的视线引向他们,他们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我必须像一滴水融入大海一样,彻底消失在他们的世界里。
在樊笼区的日子平静得近乎不真实,白天在孤儿院听着孩子们的喧闹,晚上回到小楼和小羊一起准备简单的晚餐。这里没有宫廷的繁文缛节,没有无休止的争吵,没有令人窒息的控制。
可我知道这种平静是脆弱的,它建立在霍九霄莫测的心思和我假死的基础上,而赵鹤州……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放过我,还是……在暗中探查我的“死亡真相”。
我就像一只惊弓之鸟,在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自由的同时也时刻警惕着来自阴影处的危险。
秋叶落尽,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粒敲打着窗户。转眼间,我仿佛已经在樊笼区这片土地上度过了好几个月的时光。
时间在这里似乎流逝得格外快,却仿佛又格外慢。快的是季节更迭,窗外的景色从层林尽染到银装素裹,慢的是每一个独处的日夜,尤其是在那些万籁俱寂的深夜。
樊笼区的冬日格外的冷,它不是第一区那种带着湿气的阴冷,而是一种干冽的仿佛能渗透进骨头缝里的严寒,像是要将人的皮肤和灵魂都冻出裂痕来。
转眼又到了年关附近,空气里似乎也多了几分不同于往常的热闹气息。孤儿院里院长和志愿者们开始张灯结彩,用一些简陋却充满心意的装饰努力营造出节日的氛围。小朋友们更是兴奋不已,叽叽喳喳地排练着准备在新年晚会上表演的节目,稚嫩的歌声和欢笑声暂时驱散了一些冬日的寒意。
我看着他们纯真的笑脸心中一片柔软,我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便在厨房里忙活了几个通宵,准备了各种各样可爱的糕点和甜品,打算在晚会那天分给大家当新年礼物。
白天我被孩子们的笑声和忙碌填满,似乎也渐渐融入了这种简单而充实的生活节奏。
然而当夜幕降临喧嚣褪去,我独自回到那栋安静的小楼,听着窗外呼啸的北风,巨大的孤寂感便会如同潮水般涌来。
特别是午夜梦回之时。
我常常会梦见那座金色的牢笼,梦见那双时而冰冷时而痛苦时而温柔的湛蓝色眼眸。有时是赵鹤州冷漠的审视,有时是贺知州绝望的拥抱,还有那躺在培育皿里死去的孩子……每次醒来时枕头已被冰凉的泪水浸湿一片。
但我知道我是在生活……我在努力履行对那个沉睡灵魂的承诺,好好活着。
可有些事情,是想要忘记却怎么也忘不掉的。
那些伤痕并非时间能够轻易抹平,有些失去如同这樊笼区的寒冬烙印在心底,在每个不经意的瞬间提醒着那些刻骨铭心的爱与痛。
我擦干眼泪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新年将至……但愿这冬日的严寒之后能迎来一个真正温暖的春天。
新年那天,我先是在孤儿院和孩子们一起热热闹闹地庆祝,晚会结束后,因小羊被孩子们缠着留下玩闹,我便独自一人回到了那栋安静的小楼。
冬夜的寒风凛冽,我将自己裹紧快步走回住处。洗漱后我正准备熄灯睡下,却忽然听见了轻轻的敲门声。
我以为是小羊玩累了回来了便没有多想,起身走去开门。可谁料门一打开,外面站着的却是霍九霄。
他高大的身影几乎堵住了整个门框,身上带着一股室外特有的寒气,还有……一股淡淡的酒味。我瞧着他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太真切,但眼神似乎比平时少了几分凌厉,多了些难以言喻的深沉。
“有事吗?”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指悄悄攥紧了衣角,心中升起一丝戒备和害怕。毕竟……当初他逼着我亲手结束一条生命的冷酷模样,还历历在目。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目光越过我扫了一眼屋内,反问道:“小羊呢?”
“他在孤儿院陪孩子们了。”我老实地回答。
“嗯。”他应了一声,也没等我邀请便自顾自地侧身走了进来,十分自然地坐在了客厅那张有些旧了的沙发上,仿佛这里是他的地盘。
我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冷风,屋内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我走去厨房,给他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他并没有接只是瞥了一眼,我只好将茶杯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我只好也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双手放在膝盖上有些无所适从。
我们就这样无言地对坐了一会儿,只有墙上老式挂钟的滴答声清晰可闻。
我觉得尴尬万分正想找个借口请他离开,谁知他突然开口,兀自打破了沉默:“知予,不如你跟了我吧。”
我微微睁大了眼睛诧异地看着他,随后我定了定心神将他的这句话当作醉话:“你喝多了。”
他听后却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和笃定:“你放心,我要是想强迫你不会等到今天。”
我垂下眼眸没有说话,因为我清楚的明白以他的势力和手段,若真想对我做什么我根本无力反抗,也等不到现在。
我微微抬起头,借着昏暗的光线仔细看向他的眼睛。那里面并没有太多醉意,反而是一片清醒锐利的审视,以及一种……毫不掩饰势在必得的自信。
可我并不喜欢他,甚至可以说对他仍然保留着惧怕。
更何况我这颗心这辈子恐怕早就被赵鹤州这三个字填满,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霍九霄……”我深吸一口气缓缓抬头:“我很感谢你救了我给了我容身之处。这份恩情我记得,但是其他的……不行。”
霍九霄对于我那近乎直白的拒绝,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恼怒或意外,他只是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从沙发上站起身。
他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再说,甚至没有再看我一眼,便径直走向门口拉开门,下一秒身影融入了外面的夜色与寒风中,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只是我的幻觉。
门被轻轻带上,屋子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那杯未曾动过的热茶兀自散发着袅袅白气。
可他人虽然走了,那股无形的压力和他最后那声轻笑却久久地盘旋在空气中,好似怎么都挥之不去。我仿佛能读懂他那沉默眼神里的意思,他并不急于一时,他似乎在笃定地等待着,等待时间这只无形的手,慢慢冲刷掉我过去的记忆改变我固执的心意。
霍九霄离开后,我却躺在冰冷的床上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眠。
窗外偶尔传来远处模糊的鞭炮声,提醒着人们新年的喜悦,却丝毫无法感染我此刻纷乱的心绪。
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霍九霄会提出这样的提议。这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我原以为我们之间只是一种各取所需的交易关系,甚至救我也只是他无聊时候打发时间的一些把戏。我从未想过,他会对我这个人本身产生……兴趣。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像一块巨石投入我难得平静下来的心湖,一时之间让我难以消化。
思前想后直到天明……我还是觉得我搬出去比较好。
当樊笼区干冷的寒风终于变得柔和,墙角积雪融化后露出点点新绿时,春天悄然而至。在这个万物复苏的季节里,我也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住处,间位于嘈杂市集后方有些老旧但还算干净整洁的小阁楼,空间狭小但胜在租金便宜,且完全属于我自己。
离开的决定是静悄悄的,我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没有告诉小羊具体的位置,只说自己找到了落脚处,以后还会常来孤儿院看他。
离开那天阳光很好,暖洋洋地照在斑驳的墙壁上。我将小楼里属于我的寥寥几件物品收拾进一个简单的行囊,最后环顾了一下这个庇护了我度过这个寒冬的地方。
然后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信纸和笔,墨水在粗糙的纸面上洇开,我写得很简单没有过多的修饰,只是诚恳地感谢了他当初的救命之恩和这段时间的收留,并告知他我已找到住处搬离,欠他的恩情,日后有机会定会偿还。
我没有提及那晚他的提议,也没有诉说任何复杂的情绪,只是保持了最基本的礼貌和距离。将信用一个普通的信封封好,端端正正地放在了客厅那张旧茶几上最显眼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我背起行囊轻轻拉开了门。
门外是春日明媚的阳光和市井隐约的喧闹,我没有回头,径直步入了那片属于普通人的充满烟火气的光亮里。
脚步踏在青石板路上,有些轻快也有些沉重。轻快的是我终于迈出了完全独立的第一步,沉重的是前路依旧迷茫未知。
但无论如何春天来了,我也该走向属于自己的新生活了。
我身上的那点积蓄,远远不够租赁一个像样的店铺。于是我只能在市集边缘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支起一个简陋的小摊,卖些自己做的简单糕点和冲调的热饮。生意不好不坏,收入勉强够支付阁楼的租金和最基本的生活开销,日子过得紧巴巴但至少是靠自己双手挣来的。
我习惯了每日早早出摊,在天黑前收摊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好在大多数人都以为我是个Beta,我也很顺利的融入这樊笼区最底层的市井生活。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平静甚至有些艰辛地过下去,直到这天下午……
阳光斜照将街道切割成明暗交错的光影。我正低头给一位熟客装点心,眼角的余光无意间扫过街角。
就是那不经意的一瞥,让我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一个身影,一个高大挺拔穿着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深色大衣的背影。
只是一个背影甚至隔着一段距离,但因为那身影过于熟悉,仿佛早已刻入我的骨髓,我几乎能立刻认出。
他怎么会在这里?樊笼区……这个帝国权力触角最边缘最混乱的角落,他怎么会孤身一人出现在这里?
难道说他找到我了?
巨大的惊恐让我四肢瞬间冰凉,我甚至来不及细想几乎是求生本能驱使,也顾不上还没做完的生意和那位熟客错愕的目光,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摊位,将糕点胡乱塞进篮子迅速逃离。
我必须立刻离开,马上消失!
我不敢去想他是不是看到了我,不敢去想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否与我有关,任何一种可能性都足以将我重新带回那个牢笼。
我几乎是踉跄着一头扎进旁边狭窄昏暗的小巷里,拼命地向我的小阁楼跑去。
作者有话说:
快完结了,但也没有按么快!

第89章 如影随形
我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回那间属于我的小屋,反手用力插上门栓,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依旧狂跳不止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直到确认门外没有任何异常的动静,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才稍稍落回原位,但仿佛依旧被一种巨大的不安包裹着。
惊魂未定之下,我简单地煮了点清汤寡水的面当作晚餐,可拿着筷子的手却一直在微微发抖,被刚才那一幕吓得毫无胃口,只勉强喝了几口汤便再也吃不下。
我不断地在心里安慰自己一定是看错了,樊笼区距离第一区如此遥远,环境又这般混乱,赵鹤州身为新的掌权人势必是日理万机,怎么可能孤身出现在这种地方?一定是我太过紧张出现了幻觉。
然而……那份源于骨髓的熟悉感却像鬼魅般缠绕着我挥之不去,也因为这份恐惧第二天我破天荒地没有出摊。
我将自己关在小小的阁楼里,竖着耳朵听着窗外的动静,任何一点不寻常的声响都让我心惊肉跳。就这样在家惴惴不安地休息了两日,感觉到外面似乎风平浪静,我才勉强说服自己那天或许真的只是眼花。
因为生活所迫,第三天我不得不再次鼓起勇气,推着我的小摊车回到了那个熟悉的街角。
阳光明媚街上行人如织,小贩的叫卖声顾客的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平凡的烟火气。我看着这熟悉的一切,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了一些……或许真的是我多心了。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像往常一样开始做生意,努力将那个可怕的背影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忙碌中一位熟客要买最后一份蜂蜜杏仁糕,我熟练地拿出油纸低头开始仔细包装,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
“给我也来一份跟他一样的。”
我一边打包好杏仁糕一边带着歉意的笑抬头:“先生不好意思,这个已经卖完了,您要不……”
话音未落,我的视线撞上了一双深邃的湛蓝色眼眸。
赵鹤州……那个熟悉的面容正身姿挺拔穿着常服站在我的摊位前,目光正一瞬不瞬地停在我的脸上。
我手中的蜂蜜杏仁糕吧嗒一声掉在了摊位上,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直到旁边等待的客人忍不住出声提醒:“老板?”
这声呼唤像一根针刺破了我僵硬的躯壳,我猛地回过神,手忙脚乱地将包装好的杏仁糕塞给那位客人,客人看了看我又狐疑地瞥了一眼旁边气场强大的赵鹤州,似乎察觉到了气氛不对,拿着糕点匆匆离开了。
摊前只剩下我和赵鹤州,巨大的恐慌立马抓住了我,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两个念头:跑?还是……装作不认识?
跑?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我能跑到哪里去?
最终我选择了最笨拙也可能是最无奈的方式……鸵鸟策略。我死死地低着头盯着摊位上木头的纹路,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装作不认识他:“你要的那个……没有了……”
赵鹤州似乎觉得我这副极力掩饰的模样十分有趣,从喉间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他并没有戳穿我,反而十分配合地伸手指了指摊位上另一种红豆糕:“那换这个。”
“好……好的……”我颤抖着手拿起油纸,开始包裹那块红豆糕,可我的手指根本不听使唤,动作笨拙又迟缓,好几次差点把糕点捏碎。
我能感觉到他那道冰冷的视线始终停留在我身上,无形中压得我喘不过气。我死死地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仿佛这样就能隔绝他的存在,终于我将包装好的红豆糕递出去,手臂僵硬地悬在半空依旧不敢抬头。
一秒,两秒,三秒……许久都没有人接。
摊前安静得可怕,只有远处市集的喧闹模糊地传来。
他……走了吗?带着一丝侥幸,我几乎是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却猝不及防直直撞进了一双近在咫尺的湛蓝色眼眸里。
赵鹤州就那样静静地站着,正好整以暇地看着我慌乱躲藏的全过程,像是在欣赏一场早已预料到的属于他的瓮中捉鳖。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但赵鹤州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缓缓地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平稳地接过了我手中那份因为紧张而包装得有些歪扭的红豆糕。他的指尖甚至没有触碰到我的皮肤,动作优雅得像是在接过一份宫廷御膳。
然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似乎带着一丝探究一丝嘲弄,又或许什么都没有。随即他转过身,迈着从容不迫的步子淡然离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熙攘的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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