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我依循礼数微微躬身,语气恭敬却疏离的没有任何温度。
他似乎完全不在意我的冷淡,上前一步试图营造一种父子情深的氛围,笑着说道:“既然回来了,今晚就别急着走了吧?我们父子俩许久未见,正好好好谈谈心说说话。”
我抬起眼平静地打量着他,岁月似乎格外优待他,只在他眼角添了几道细纹,面容依旧透着长期养尊处优的红润光泽。
想到这些年他对我的漠视嫌恶,甚至在家族利益面前毫不犹豫的舍弃,我实在不知道……他是如何能如此自然地扮演起慈父角色,仿佛那些伤害从未发生。
“不了,父亲。”我直接打断了他虚假的温情,语气平稳的搬出了最有效的挡箭牌,“来时陛下特意嘱咐过,要我今日务必回去。”
果然,一提到赵鹤州知乔宇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眼底掠过一丝忌惮和算计,但他调整得极快,那副“慈父”面具立刻又重新戴上,甚至还带上了一丝与有荣焉的意味:“陛下如此看重你,是你的福气,也是我们知家的荣耀!”
他语重心长地看着我,仿佛真的在谆谆教导,“小予啊,你要记住,你永远是知家最看重最寄予厚望的孩子,如今你在陛下身边,知家的未来和重担,可就都压在你身上了……”
我听着这番话,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利用和期待,只觉得无比讽刺。
最看重的孩子?就是那个因为没有信息素就被毫不留情的丢弃的孩子吗?
良久……在他期待的目光中我终是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所有情绪,淡淡地吐出一个字:“好。”
不是承诺也不是认同,只是不想再同他多说些什么。
告别了父亲那令人窒息的虚伪关怀,我找到老管家,仔细叮嘱他务必好好照顾母亲,若病情有任何变化一定要及时通知我。
做完这一切后我才怀着沉重又略带解脱的心情,走向知家大门准备离开。
然而刚走出主院,还没到门口就看到一辆熟悉的悬浮车,正静静地停在大门不远处,下一秒车门打开一个修长身影迈步下来……是知桓。
距离上一次见到他,似乎已经过了很久。他看起来比记忆中憔悴了许多,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曾经那双总是蕴着温柔假面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毫不掩饰的冰冷和疏离,像蒙上了一层化不开的寒霜,他就那样站在那里冷漠地看着我。
尽管我心知他对我恐怕只有厌恶,但我还是依循着礼数,微微冲他笑了笑点了点头,算是行过礼。
我原以为他是不愿意同我多说什么的,谁知道他却悄然开口:“你知道我最讨厌的是你的哪一点吗?”
知桓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甚至带着一种刻骨的讥诮,毫不避讳的直直刺向我。
我微微一怔抬起头看向他,有些不明所以。
只见他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一字一句清晰地如同宣判:“就是你永远一副无辜的样子。”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扎进了我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我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瞬间翻涌的情绪,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
我知道他厌恶我……因为我的存在让他不受父亲重视,因为母亲曾带给他的难堪与排挤,或许还因为……赵鹤州。
但看着他此刻冰冷中带着压抑痛苦的眼神,我心中除了被针对的涩然,竟也生不出一丝真正的恨意。
因为我知道,他也是个可怜的人。
小时候,我曾不止一次目睹过,母亲和那些趋炎附势的下人是如何用看似不经意的话语和冷漠的态度,对他进行着无声的冷嘲热讽和排挤,那种被众人嫌弃和厌恶的滋味我同样品尝过,我知道……那并不好受。
我们某种程度上,都是这华丽家族牢笼里的囚徒,只是被禁锢的方式不同。
我的沉默似乎并没有平息他的情绪,他冷冷地瞥了我一眼,不再多说一个字,背影决绝又孤傲地转身便朝着宅邸内走去。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在门内轻轻叹了口气。
回宫的路上,那些在知家经历的虚伪关怀与母亲病弱的模样,如同沉重的阴云笼罩在我心头,让我的情绪明显低落下来。
晚餐时我有些食不知味,只是机械地动着筷子,赵鹤州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异样。他放下刀叉目光落在我脸上,轻声问道:“怎么了?你母亲的状况不好?”
我抬起头对上他担忧的眼神,不想将知家那些糟心事带入这难得的平静,摇了摇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什么……母亲的病并没有大碍,只是需要好好静养和休息。”
“嗯。”赵鹤州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但他的目光并未移开,反而更加仔细地审视观察着我的表情,那眼神不像单纯的关心,倒更像是在进行某种实验或研究。
我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眨了眨眼好奇地反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他像是被我的问话惊醒,眸光微动随即摇了摇头:“没什么。”
我狐疑的看着他,总觉得这次他清醒之后有什么不一样,但是哪里不一样我有说不上来。
但我的思绪很快便被赵鹤州出声打断了,他起身看着我道:“走吧,我带你去看个东西。”
“嗯?看什么?”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赵鹤州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维持着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摇了摇头卖关子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见他坚持又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我微微皱起了眉头,但还是带着充满了对未知“东西”的好奇,跟着他站起身离开了餐厅,。
赵鹤州并没有带着我走向东宫熟悉的区域,而是领着我上了车,然后车子拐入了一条我从未涉足过的路,最后在一个陌生的宫院前停下。
我好奇的跟在赵鹤州身后下了车,走入一条陌生的回廊,这里与皇宫其他地方的古典奢华截然不同,墙壁是泛着幽蓝色的微光的某种合金材质,脚下是无声自动感应的光带,随着我们的步伐依次亮起延伸向未知的深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洁净的中带着淡淡消毒水的特殊气味,温度也似乎比外面更低一些。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我们轻微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廊道里产生奇异的回响。
我惊讶地环顾四周,完全没想到在雕梁画栋充满历史厚重感的皇宫深处,竟然隐藏着如此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区域。这里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时代的缝合处,静谧中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神秘与肃穆。
赵鹤州似乎对我的惊讶并不意外,他步伐稳健地走在前面,显然对这里十分熟悉。
回廊尽头是一扇没有任何标识与墙壁几乎融为一体的厚重金属门,门侧有着复杂的虹膜与掌纹识别装置。
赵鹤州上前进行验证,金属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了里面的景象。
门后,是一个极其宽敞灯火通明的空间,充满了各种我从未见过的精密仪器的实验室。巨大的环形光幕上流动着复杂的数据流,空气中那种特殊的科技感气息更加浓郁。
而更让我意外的是,宋夏至似乎早已知道我们会来。她穿着一身简洁的白大褂,正静静地站在实验室中央等待着我们,见到我们进来她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的神色,只是恭敬地朝赵鹤州微微颔首,然后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停留了两秒后便挪开。
我们跟在宋夏至身后,走进了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实验室。里面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广阔,各种精密的仪器发出低沉的嗡鸣,光屏上数据如瀑布般流淌。宋夏至没有停留,引着我们穿过主实验室走向一条更加幽静的内部走廊。
走廊尽头,是另一扇更为厚重安保措施更加严密的门,宋夏至再次进行了一系列复杂的身份验证,门才缓缓开启。
当门完全打开,里面的景象映入眼帘时,我仿佛瞬间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房间中央,是一个巨大而透明的圆柱形培育皿,散发着柔和的维持生命的光晕。而培育皿中充盈着淡蓝色的营养液,里面静静悬浮蜷缩着一个小小的婴儿。
那个轮廓那依稀可辨的五官……我这辈子也绝不会忘记。
眼泪是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我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痴痴地一步步挪到那巨大的培育皿前,颤抖地伸出手,掌心紧紧贴在那冰冷的隔绝着一切的玻璃壁上,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里面那个小小的生命。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我用了极大的力气,才从几乎破碎的心底挤出那句带着无尽期盼和恐惧的询问:“是……我的孩子吗?”
声音轻得像耳语,生怕惊扰了这看似不真实的幻梦。
宋夏至站在一旁,她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确认事实的平稳:“是您和陛下的孩子。”
我呆呆地流着眼泪,视线舍不得从那个小生命身上移开半分,巨大的狂喜和更深的不解交织在一起。我回过头泪眼朦胧地看向宋夏至和赵鹤州,声音哽咽:“可是他……他明明……”我不忍心将后半句话说出口,但是宋夏至明显明白了我的意思。
宋夏至的目光转向赵鹤州,片刻之后她才重新看向我解释道:“……是陛下将孩子救了回来。”
我猛地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向赵鹤州。
他竟然……他竟然在我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他瞒着我将这个我以为早已失去的孩子,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赵鹤州一直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我,观察着我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此刻见我望向他,他那张惯常冷峻的脸上才绽开一个极其温柔的笑容:“你喜欢吗?”
汹涌的泪水再次决堤,我用力地点头几乎泣不成声:“嗯,喜欢……很喜欢……”
我扭过头重新看向培育皿中的孩子,隔着冰冷的玻璃仿佛能感受到那份血脉相连的温暖,“是我们的孩子。”
赵鹤州听到我这句话身体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顿,随即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深邃,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和占有欲:“对,是我们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大家晚安~
第96章 落幕
自从知道宝宝尚存一线生机,那片隐藏在深宫中的实验室就成了我每日必去的圣地。我会在那里待上许久,隔着那层冰冷的玻璃壁静静地看着培育皿中那个小小身影。
宋夏至的话我一直记在心里,孩子还很虚弱,目前仅仅是维持着最基本的生命体征,未来的发育甚至能否真正“活过来”,都还是未知数,但每一次检测数据的微小波动,都牵动着我的心弦。
因为无论如何,有希望总比彻底的绝望要好……不是吗?这个脆弱的小生命,就像黑暗中的一束微光,支撑着我在这座华丽牢笼里继续前行。
日子仿佛被拉长,过得格外平静,甚至带着一种不真实的祥和。
我重新拾起了学业,将那些厚重的书籍和复习资料再次摊开在东宫的书房里。做些事仿佛能让我暂时忘却现实的纷扰,也为我提供了一个精神上的避难所。
而我和赵鹤州之间的相处模式,也悄然发生着变化,只是隐隐与当初在今宜区时颠倒了过来。
那时候在今宜区是我每日在外奔波忙碌,而他则被困在那间小屋里等待着我的归来。
如今,换成了他每日忙于处理堆积如山的政务,穿梭于各种会议和接见之中,常常直至深夜才带着一身疲惫回到东宫。而我则成了整日待在东宫,看书学习照顾团团或者发呆。
这种角色的对调,有时会让我产生一种奇异的恍惚感。当他偶尔提前回来,看到我坐在窗边看书时,会像从前一样走过来,从身后轻轻抱住我,将下巴抵在我发间,低声问一句:“今天过得怎么样?”
那一刻……时光仿佛真的倒流回了今宜区那些简单却温暖的时刻。
我会放下书靠在他怀里,跟他分享一些琐碎的日常,比如团团又闯了什么祸,或者我复习时遇到的难题,他会耐心地听着偶尔给出建议,眼神温柔的望向我。
我贪婪地享受着这份失而复得的温情,刻意忽略掉那些偶尔会从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深沉与算计,以及宋夏至看向我时那欲言又止的复杂眼神。
我只愿相信我的贺知州回来了,我们的孩子还有希望,而这片虚假的宁静可以持续得再久一些。
不久东宫这潭看似平静的湖水,被两位意外来客的到访打破了涟漪。当侍从通报迟闻少爷来访时,我几乎是立刻放下手中的书快步迎了出去。
然而在看到迟闻的同时,我也看到了他身后那个懒洋洋倚在廊柱上的身影,卫羡舟依旧带着那抹玩世不恭的浅笑,仿佛哪里都是他的地盘。
我心中欣喜于迟闻的出现,但卫羡舟的同行却让我感到一丝诧异和不易察觉的紧张,更是好奇他们两人怎么会一起来?
卫羡舟似乎并无意打扰,他朝我随意地挥了挥手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对迟闻丢下一句“你们聊”,便自顾自地转身,熟门熟路地朝着另一个方向溜达去了。
我收回目光将迟闻引到偏殿坐下,欲言又止问道:“你怎么会来宫里?还和……他一起?”
迟闻接过星期二奉上的热茶,解释道:“赶上军部述职,所以就就一起来了。”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然后仔细打量着我接着又问:“你呢?在这里……过得好吗?”
“嗯。”我看着他关切的眼神,认真思索了片刻后点了点头:“挺好的。”
我犹豫了一下,目光中带着探询:“你和卫羡舟……现在……”
迟闻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顿,他微微垂眸看着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嘴角扯出一个有些模糊的弧度:“没什么特别的,各取所需罢了。”
我敏锐地察觉到,提到卫羡舟时他的情绪似乎并不高,甚至有些回避,我默默抿了抿唇不再追问。
为了打破这微妙的沉默,我站起身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换了个轻松的话题:“对了,我带你去看看宝宝吧?”
“宝宝?”迟闻惊讶地抬起头,“什么宝宝?”
“你来就知道了。”我神秘的笑了笑,领着迟闻走向那条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回廊。
走到实验室那扇厚重的金属门前,门侧的识别系统自动扫描了我的虹膜和掌纹,金属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我自然地迈步进去,却听到身后传来提示音,回头一看……只见迟闻被一道柔和却坚定的能量屏障挡在了门外。
“访客识别,请进行安全登记与权限申请。”一位表情严肃的安保人员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内一侧的控制台前,目光平静地看着迟闻。
迟闻显然愣了一下,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道无形的屏障,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配合地上前进行登记并等待授权。
我站在门内等他,也才更清晰地意识到,这座实验室的管控是何等严格。我能自由进出是赵鹤州给予的特权,而这种特权并非人人都有,即便是迟闻这样的第三区军长之子,也需要经过严格的程序。
过了一会儿,迟闻的临时访客权限被批准,能量屏障解除。他走了进来,环顾着四周那些充满尖端科技感的仪器和流动的数据光幕,低声感叹了一句:“这里……真是戒备森严。”
我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引着他穿过主实验室,走向那条更内部的走廊。
再次进行身份验证后金属门门缓缓滑开,露出了房间中央那个巨大的散发着柔和生命光晕的培育皿。
淡蓝色的营养液中,那个小小的婴儿依旧安详地沉睡着,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我指着培育皿,带着一种混合了无限怜爱与酸楚的温柔轻声说:“这是我的孩子。”
迟闻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当他的目光聚焦在培育皿中那个清晰可见的小小身影时,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完全超出他理解范围的事物。
他猛地转过头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诧:“你和赵鹤州的?”
他的反应在我意料之中,毕竟在所有人的认知里那个孩子早已在之前的风波中失去了。
我看着迟闻那双写满问号的眼睛,里面有关切有困惑,更有深深的担忧。面对他我无需也不愿有任何隐瞒,我迎着他的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确认了这个看似不可能的事实:“嗯。”
迟闻的目光从培育皿上收回重新落在我脸上,那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声轻轻的叹息,带着由衷的感慨:“知予……”他声音低沉,“你很勇敢。”
勇敢?这个词让我微微一怔。我想到自己的逃离,想到被抓回后的妥协……这哪里算得上勇敢?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垂下眼睫:“不,迟闻……我很软弱的。”软弱到需要依靠一个孩子的微末希望来支撑自己,软弱到在强权面前最终选择了低头。
迟闻看着我低垂的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也只是伸出手,非常轻柔地摸了摸我的头发:“没关系的。”
迟闻的这份无声的理解和支持,像一股暖流渗入我心间。我抬起头对上他温和而坚定的目光,终于露出了一个带着释然和感激的温柔笑容。
“我们回去吧。”我轻声说,不再去看那冰冷的培育皿。
迟闻点了点头,和我一同离开了这间承载着太多希望与沉重的实验室,回到了属于东宫略显压抑却至少能让人暂时喘息的日常空间里。
星期二为我们沏了一壶清香的热茶,又端上几样精致的糕点,然后便安静地退了出去,留给我们一个私密的空间。
茶香袅袅中,迟闻端起茶杯却没有立刻喝,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终于问出了那个盘旋已久的问题:“知予,你……是打算永远留在宫中了?就这样……无名无分地?”
我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抬起眼对他露出一个浅淡而平静的笑容,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那些虚名,我不在乎的。”太子妃也好皇后也罢,那些闪耀的头衔之于我,远不如一个真实的拥抱来得重要。
迟闻看着我眉头微蹙,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更加锐利直接切入核心:“那你在乎的是什么?是那个孩子?还是……”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赵鹤州?”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猛地撞开了我紧闭的心门。
我在乎的是什么?
孩子吗?是的……那是我血脉的延续,是绝望中生出的一线微弱希望,我无法割舍。
赵鹤州吗?……是那个会温柔唤我“宝宝”让我心动的赵鹤州?还是那个冷酷无情掌控一切的赵鹤州?或者是那个时而清醒时而沉睡,让我患得患失的同一个躯壳里的两个灵魂?
我低垂下眉头,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殿内只剩下茶水沸腾的细微声响和我们彼此的呼吸。
良久我才抬起眼,目光有些空茫地望向窗外被宫墙切割的天空,声音轻得仿佛会碎在风里:“迟闻,我只是……”我顿了顿,仿佛用尽了力气才说出那个最简单却也最奢侈的愿望,“只是想有个家。”
一个可以安心停留不必时刻担心失去的港湾,一个里面有我爱的也爱我的人或许还有一个孩子,充满烟火气和温度的地方。
无论是在今宜区那间简陋的小屋,还是在这座冰冷的东宫,我渴望的从来都只是这份最朴素的归属感。
“我永远都会在。”迟闻的声音沉稳而坚定,他伸手用力握了握我的肩膀,那力道传递着无声的支持和承诺。
我心口一暖,将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背上,回以同样坚定的笑容:“我也是。”
无需更多言语,我们之间的情谊早已超越了时空与境遇。迟闻离开了,但我知道山高水长我们终会再见。
晚间赵鹤州踏着月色归来,他脱下沾染了夜露的外套状似随意地问道:“迟闻走了?”
“嗯。”我点了点头,接过他的外套挂好。
他却没有立刻移开目光,而是仔仔细细地近乎审视地盯着我的脸看,仿佛想从我平静的表情下挖掘出什么。
我歪着头,带着些许疑惑回望他:“怎么了?”
他闻言,脸上瞬间切换成那种我熟悉的温柔笑意,仿佛刚才那片刻的锐利只是我的错觉。
“没什么,”他柔声道,下一秒牵起我的手说:“用餐吧。”
“好。”我没再追问,顺从地跟着他走进餐厅。
屋外的月光正好,柔和的清辉透过薄纱窗帘在餐厅的地面铺开一片银白,廊下的宫灯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晕开温暖的光圈。
静静地流淌的月光,也在等待着下一个清晨的到来。
赵鹤州的目光依旧若有似无地落在知予纤细的背影上,他漫不经心地想,这真是个奇怪的Omega。
他像是察觉到了自己是假装的,那双偶尔过于清明的眼睛里会闪过一丝了然,可更多时候,他又仿佛全然沉溺在这份偷来的温情里,乖巧温顺得如同最纯粹的琉璃。
不过……无所谓了。
赵鹤州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掌控一切的弧度,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一切终究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知予视角的故事就到这里结束啦,番外明天开始更新,主要开始赵鹤州视角的!
谢谢大家一路以来的陪伴和支持,第一次写这样的星际背景,第一次写这么长的内容,真的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鼓励和建议,爱你们!
下一篇已经在构思中了,名字想好了《毒苹果》,这两天会放预收的!
么么!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