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鸟之吻by青律
青律  发于:2025年10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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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姑父心有余惊。
“得亏我今天没把那小崽子带过来,不然他今天肯定哭着闹着要这鸟。”
“千万别,”商和平说,“我们家这只也是玩几天就送回学校了。”
一家人寒暄几句,愉快送别。
等大姑父一走,罗素荷顾不上那筐草鸡蛋,先去看小蛇闷着没有。
小鸟站在她的肩头,一眼看见那条蛇在忍笑,飞过去就要啄它。
“哎哎,不能欺负哥哥。”罗素荷也觉得好笑,“就差让你模仿个手机铃声了。”
小夜莺扭头就飞走了,变回人气冲冲回来。
“爸!!!”
商和平说:“咱们就当无事发生,行不。”
商晞拿眼睛瞪他。
傅从宵回卧室再变回人时,还不忘了再逗一句。
“那五加三等于几?”
商晞冷酷道:“等于我是你爸爸。”
傅从宵作势要掐他的脸。
两人打闹在一起,在床上拿枕头互相砸。
商晞撑在他的身上,突然凑过去亲了一大口。
傅从宵缓缓眨了下眼睛。
“你怎么这么好呢。”小夜莺没头没脑地说,“我今天好像亲你好几下了。”
傅从宵望着他的眼睛。
“还可以亲,”他说,“我不嫌多。”
商晞坐在他的腰上,更用力地亲了一下。
“你在就特别好。”
“哪怕会见不到,哪怕见不到的时候想得我挠心挠肝。”
“但是傅从宵,有你在就特别好,特别好。”
傅从宵定定地看着商晞。
心底有什么灰黑色的冬冰无声融解,消失不见。
“再亲一下。”他说,“我也爱你。”
作者有话说:
终于想起来提醒一句!!!
夺羽/甜歌/苦咽的人设图都可以在围脖看!!!@薄荷味律律

虽是三月末,则川市已经像在过夏天。
连风都又热又躁,阳光像是烫铁板一样拍在皮肤上,烙得人一身汗。
几个年轻检察官刚做完现场勘探,回单位时后背腋下都湿透了,进了办公室才长吁一口气。
“林检,无人机还真发现了一点情况!”其中一人雀跃道,“多亏您提醒一句,我们都没往高空侦察方面想。”
林山砚略一颔首,还未说话,同事推门而入。
“小林,赵局在405会议室等你,有个跨省的案子。”
“好,我现在去。”
他推门进去时,赵老头在喝下属送的橙汁美式,咂了下舌,实在不太习惯。
“你们现在流行这个?”
“不清楚。”
“上周末,雅姐还想安排个饭局,你怎么不愿意去?”
“忙。”
“二十七了,工作要考虑,家庭也得顾着。”
“哦。”
赵局又喝了口美式,被怪味搞得呲牙,示意他过来看卷宗。
“行了,不是来催你相亲的。”
“则川市'3.25'跨省特大诈骗案,性质特殊,需要检察院这边提前介入侦察,公安省厅那边派了特殊案件侦察科的几位警官,等会儿就到了。”
林山砚已经在翻看卷宗了。
“还打算去云南旅游,又要连着加班。”
赵局笑着拍一巴掌:“年纪轻轻放什么假!多办案子早点升迁!”
十五分钟以后,四五个刑警推门而入。
赵局下意识看向为首那人的脖颈,热情招呼。
“孟警官来了,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协助办案的林检,跟你一样,都是青年才俊。他先前在北大法学院博士毕业,刑法学系,现在是第三检察部副主任。”
老赵一转身,又道:“这位是孟科长——”
林山砚抬眼一看,定在原地。
他与孟独墨相隔很远,那人站在会议室的门口,他坐在长桌的最尽头。
三年未见,即便仅是瞥见轮廓,还未看清五官,内心的悚然都骤然上涌,一瞬笼罩全身。
赵局还未介绍完,瞧见最得力的好下属当众抄起垃圾桶,捂着喉咙开始呕吐。
赵局:“……啊?”
孟独墨凝眸而望,脸上没有笑意。
“不好意思,今天——”林山砚几乎把午饭早饭一块儿吐了出来,难以压制条件反射般的反呕:“有点,食物中毒——”
年轻的女刑警立刻过去递纸巾,帮忙拍背:“需要去医院吗,我给您拿瓶水漱漱口?”
赵局心想今天食堂炖的肘子又软乎又香,他自己还加了碗饭,好像屁事没有。
林山砚吐完以后,起身和众人打招呼。
“见笑了,我们不耽误时间,直接聊案情。”
赵局不放心道:“你真没事?”
林山砚站得很远,目光克制地避开某个人。
“嗯,开始吧。”
众人围坐,有人打开PPT,开始宣讲案情进展。
如果无视那个藏在桌下的垃圾桶,现场严谨有序,还很养眼。
年轻的刑警们都朝气蓬勃,干劲十足,为首那人浓眸深眉,肩宽腰窄,如群狼之首。
他在分析案情时,姿态沉定,目光含有震慑与洞察感,做事说话滴水不漏。
赵局多瞧了一眼,在猜这人是蛇还是鸟。
现场所有人都签署了保密协议,但有些事太过邪性,如果不是亲眼见过,他都觉得像是演电影。
人……能变成动物?
省里还设立了特殊案件总办部,他去培训时听过几个案子,像什么三流科幻小说。
妻子不知道自己的唾液可以有剧毒,在被家暴时一口咬到丈夫手腕上,导致对方气绝身亡。
小偷发现自己能变成鸟,半夜飞进博物馆想要偷盗文物,被防护网电晕,第二天赤身裸体地被发现。
还有这次的案子,疑似有邪教头目靠这身份洗脑敛财,在周边几个省市秘密活动,涉案金额已经构成特大刑事犯罪。
“目前我们查到,涉案金额已经超过了九百多万,而且相关活动在乡镇地区有蔓延趋势。”
“头目姓佟,以基因变异是坐化飞升的前兆为由,结合各类迷信说辞,在兜售贩卖自己的课程、药物、保健品。”
林山砚的目光始终在投影屏和笔记本上徘徊,偶尔看一眼卷宗。
“电子证据固定了多少?”
“银行流水、第三方支付记录都进度很快,但他们直播的APP一直是打一枪换一炮,几个窝点里都查出来录像,还不够完整。”
“你们的刑侦材料里缺乏邪教宣传材料的传播范围认定,”林山砚说,“如果点击超过五百万次,可以认定为情节特别严重。”
“实际操作很难。”孟独墨开口解释,“这种案子,在——”
林山砚下意识地看向他,两人目光交汇的同一秒,前者不受控制地捂嘴,飞快去够垃圾桶。
“哕——”
行了,昨天的晚饭也可以吐干净了。
坐在旁边的小女警习惯性给他拍了拍背,有点茫然。
不是,难道林检对我们老大过敏?
刚才吐也好像是因为瞧见了孟哥……这不可能吧?
孟独墨喉结滚动,无声地咽了一下,面无表情。
空调凉风开得很足,可他的咽喉处烧灼到隐痛,泛着苦味,像旧伤复发。
林山砚最后吐得什么都不剩了,冷静地灌了几口水。
“不好意思,有点肠胃炎,咱们继续。”
大伙儿关心了两句,继续讲案子。
检察官需要引导取证方向,监督程序合法性,确保全流程合规完整。
林检虽然当众吐了两回,但说话简短直接,看问题直达核心,两三句话点拨的几个刑警茅塞顿开,看他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敬畏。
会议结束以后,赵局示意联络员送他们下楼,单独留下了林山砚。
青年始终坐在阴影里,笔尖匆匆地梳理着案情。
他手背薄白,肤色好似冷玉,微长的碎发垂落着,掩去墨眸里的光。
平日里,他根本不是这副样子。
林山砚话不多,但做事勤快,偶尔一笑更显得眉眸俊朗,很受单位里小姑娘们喜欢。
赵局觉着这年轻人阳光又干净,身为年轻干部言行端正,业务能力过硬,一看就是往高处培养的好苗子。
——二十七岁能当四级检察官,本来就已经很难得了。
“你今天怎么病恹恹的。”赵局瞟了眼已经见底的矿泉水瓶子。
“真是食物中毒,开个会吐了两回?”
林山砚本来想找个话头把这事绕过去,看见领导探究的目光,也就笑了下。
“老毛病,过几天就好了。”
赵局也不多问,说:“那个孟独墨,好像几年前跟你合办过案子,我还以为你们两是朋友。”
老赵原本寻思着,熟人合作能更方便快捷一些。
结果两个小时的会开完,这两人别说寒暄几句,连目光互动都没有,比普通同事的关系还差。
这不行,这影响团结。
“嗯,以前在荥庆市,我跟他工作上有接触,合作过一年。”林山砚平静道,"后来我因公负伤,病假休养了半年,他调去了别的市。”
他笑意很冷。
"没想到这孙子一路升到了省厅。"
“人家是拿命换了好几个三等功,智勇双全。”老赵说,“你也不客气点,刚才至少该打个招呼。”
“下次一定。”
老赵突然凑近了点,半开玩笑道。
“你两不会是仇人吧?他抢过你女朋友?”
林山砚心想那倒不是,我当过他几个月的男朋友。
“您说笑了。”
“那就好,这周末你们得去荆锦县办案子,我会安排两个下属给你帮忙,他们肯定得签保密协议,但蛇鸟司的情况,透露的越少越好。”
“知道。”
老赵走后,林山砚再打开手机,瞧见有一条好友申请,还有个新建的工作群。
‘3·25案’公检群里发了很多相关材料,孟独墨偶尔会引用几条补充说明几句,头像和三年前一样,没有换过。
乍一看银白分明,像是雪豹的斑点。
林山砚摸过这条蛇无数次,如今都清晰记得蛇鳞上冷冽又细腻的触感。
这家伙自恋到臭屁,觉得自己做蛇也是独一份的帅气,没事吐着信子去镜子那晃。
分手三年都在用前任拍的旧照,可见这人拖泥带水,不靠谱得很。
已经到了下班的点,林山砚晾着那条好友申请没管,自顾自地去食堂吃饭。
孟独墨直接在群里艾特他。
[孟]:@林检,好友申请通过下,给你发刚才开会提到的保密材料。
[林]:1
好友申请一通过,孟独墨噼里啪啦发了一堆工作材料,多余的半个字都没讲。
一晃就是三天。
林山砚没事看了几回微信以后,觉得自己好笑。
怎么着,我还等他来骚扰我。
他不给我发消息才算懂点事,这案子结了以后我跟他桥归桥路归路,继续老死不相往来。
到了周五,一众人坐警队的车朝着荆锦县出发,在县中心酒店便装下榻。
孟独墨始终在队伍的最前,林山砚走在队伍的最后,一路都没什么交集。
倒是检察官小许看得目光发亮。
“孟哥好帅啊,浓眉大眼的,气质感觉特别A!”
林山砚嗯了一声,刷卡进屋,例行检查房间里是否有隐藏电子设备。
走到浴室时,他随手开灯,和浴缸里的水蛇四目相对。
林山砚冷静地退了出去。
他敲开孟独墨的门,目光垂直朝下,盯着地毯上的泛黄图案,冷漠开口:“我浴室里有蛇,你处理一下。”
男人抱臂看他。
“这种事你可以找酒店前台。”
林山砚心想要不是怕吓到人家小姑娘,谁来找你。
他点个头,掉头就走。
下一秒,那人又开了口。
“林检,看我一眼就这么难吗。”

“站近了看,反而才觉得陌生了。”林山砚扬眸笑起来。
“远远看你的轮廓,好像还是故人,近了看,你也不是三年前的那个人。”
孟独墨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想说你怎么还是这么瘦,心疼到想伸手摸他的脸。
山砚,我以为离开你以后,你会过得好一些。
至少能开开心心地多吃几顿饭,睡得安稳点。
孟独墨心有苦意,面上只是笑着。
“本来也不熟。”
林山砚轻嗯一声,让开了路。
孟独墨走向他的浴室,林山砚站在原地,不作声地想。
是不熟。三天用完一盒套,你能得很。
当初恨不得搬到我家里同吃同住,狗东西,现在装上了。
野蛇怕人,但不怕孟独墨,一瞧见男人勾手,吐着信子开开心心就蹭过来了,游到他的掌心里。
孟独墨下楼把蛇放归到后山,示意它以后离这边都远一点,一个人在楼下站了很久。
他冷不丁打了个喷嚏,给林山砚发消息。
[孟]:你又在骂我?
[林]:1
[孟]:多骂点,爱听
对面不回了。
当天晚上,县领导特意过来招待着吃了顿便饭,拍胸部保证一定配合办案。
小许坐在林检旁边,吃得红光满面。
土鸡炖汤真香!野鲫鱼好嫩!
等吃得半饱了,小年轻才想起来副主任还在。
“砚哥,这炒鸡蛋特香。”
林山砚低嗯一声,筷子拨弄着碗里的东西。
他不自觉地在辨认。
这是韭菜。
这是鸡腿。
他重复性地又确认了几次。
这是韭菜,可以吃,咽下去。
小女警瞧见了,笑道:“林检这习惯和孟哥好像啊,每次聚餐,甭管菜多好吃,孟哥每次都是看半天吃一口,像是不认识菜。”
林山砚笑不出来,只有劫后余生的空洞感,勉强扯了下嘴角。
“巧了。”
县领导热情好客,特意招呼着上了份盘鳝。
“来,林检,这是我们这儿最特色的——”
孟独墨起身把盘子半路截了。
“放我这吧,他怕这个。”
旁人好奇道:“噢,所以孟哥不吃禽类,林检不吃鳝鱼?”
孟独墨随口胡诌:“以前也吃,哪有什么忌口,后来出任务受伤多了,我妈信佛,就念叨着还是戒点口。”
“哈哈哈,我奶奶也信这个!”
林山砚抬眼看过去,目光在那小蛇般盘蜷的鳝鱼上停留了片刻,平缓移开。
等便饭结束,人们散步往回走,闲聊着明天的突击安排。
林山砚仍旧走在队伍最后面,在夜色里听见山野里的鸟鸣声。
孟独墨被众人簇拥着,不时说笑几句,不经意般站定了,转头往后看。
他们的视线都已被浓郁的夜色遮蔽,谁也看不见谁。
孟独墨执拗地站了片刻,却仍旧望不见林山砚在哪。
三年不变,他们连样貌都变了。
从前的林山砚温和腼腆,孟独墨青涩莽撞,刚出社会那会儿天不怕地不怕,敢化了原形叼着设备进毒窝。
无人机会被当作活靶子,信号屏蔽器更是常年开着,而蛇与鸟并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孟独墨能从通风管道一路钻到毒枭的基地里,几个放风的闷声倒地,还没人明白怎么回事,大批特警就已经冲了进来。
飞鸟拎着高空记录仪早已扫描了全部地形,动态转播各区域实况,全程监督执法过程。
有眼尖的喽啰看见有蛇,吓得草木皆兵抬枪就射,飞隼如闪电般纵掠而至,一把叼走花蛇,再无踪迹。
再去庆功时,有人小声嘀咕,这两个生面孔都没在现场出现过,怎么功劳还捞得最多。
领导心知肚明地含糊几句,把秘密藏得很严实。
没法说,说了也没人信。
那时候,领奖台上灯光亮得晃眼,孟独墨侧头一瞧,看见林山砚笑得恣意明朗,索性一胳膊揽过去,两人在镜头前大大方方合影。
闪光灯响的噼里啪啦,几张拍完,再看哪都眼花。
一回头,孟独墨陷在夜色里,全然看不见林山砚在哪。
“孟哥找谁呢?”下属问道,“是有事还没交代吗。”
男人收回目光,迈步往前走。
“找不到了。”
涉案地点在某个单元楼里,每逢周末,会有大批信徒聚会传教,还有分级管理组织活动,发些蝇头小利的同时,吹嘘那些返老还童的奇迹,以及头目的种种神力。
警方专组抓捕,检方全程监督,从破门而入的那一刻起便势如破竹。
少数老人妇幼在尖叫,组织者双手抱头,辩解自己是合法聚会,绝对没有犯法。
老楼建于八十年代,防盗门上的春联印都泛着铜锈。
狭小房子里挤着十几个人,墙上贴满蛇与人的海报。
小许感觉自己误入了什么CULT片现场,在看见邪教头目半蛇半人的宣传画时又恶心又好笑。
不光是四面墙上贴满了不知所谓的迷信说辞,客厅中央还有个刻满蛇鳞纹路的香炉,里面隐约可见钞票的残骸。
“这P的也太烂了,好歹液化一下。”
林山砚留意着扣押程序,随口道:“你去监督清点赃物数量。”
“收到!”
警察现场搜查各个柜子抽屉,翻到宣传手册若干,套牌保健品营养品数箱,以及数十条橡皮假蛇,八缸泡着蛇的黄酒白酒。
旁侧某个大爷本来已经老实蹲着了,突然暴起怒吼道:“什么赃物!这都是我们修炼的心血!”
“你什么都不知道,佟神仙这些年救了多少人!!”
他力气大到把小警官都掀翻在侧,抄起烟灰缸狠狠砸向林山砚,孟独墨反身挡开,指骨被划开一道血痕。
“孟哥!”
“不许乱动!”
老头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谩骂着,被反手带上铐子,即刻带走。
随着其他执法人员怒喝,蹲着的十几号人老实许多,不情不愿地等着被收押调查。
这儿只是荆锦县的下级小窝点,好在管事的人怂到不住发抖,几句话就问出来中心窝点在哪个仓库里,和哪几个村子都有往来。
涉事人员很快被送去县局里做笔录,现场的车都有些坐不下。
林山砚临时找来碘酒棉签,递给孟独墨。
“消毒。”
孟独墨坐在车里,说:“你上车,跟你说个事。”
林山砚皱眉:“有事直接说。”
孟独墨非常不经意地伸出左手调整后视镜,露出还在渗血的伤口。
林山砚默然,转身上了副驾驶位。
他完全不想和这个人私下相处。
三年未见,从身份到样貌都变了个遍,早就不是当初的关系。
其他车陆续开走,孟独墨没拧钥匙,给指背处理伤口。
创面不深,但划了很长一条口子。
只有林山砚能闻到其中浓烈味道。
那是再熟悉不过的,能勾得他呼吸停顿的香气。
这种气味连孟独墨本人都无法察觉,但对于林山砚来说,就如同人在寒冬里连着四五天滴水未进,突然撞见了香气四溢的浓郁肉汤。
饥饿感突兀被唤起,紧接着所有神经都开始战栗。
他不由得深呼吸,用指甲掐着掌心。
下一秒,碘酒覆盖掉几乎全部味道,把血迹尽数抹去。
所有注意力原本都已经扑在那气味上,骤然落空。
林山砚的目光失措了一瞬,不自觉看向他。
男人仿佛在哄他。
“创口不干净,别惦记。”
他处理好了左手,拿起车钥匙,拆开瑞士军刀用酒精消毒。
“你在做什么?”林山砚冰冷道,“喜欢这么玩是吗。”
同一时间,那人割破右手指腹,任由血液汩汩流出。
青年目色骤变,解开安全带就要起身离开,却被钳住下巴,指腹径直抵在了唇边。
“你——”
“很久没有被喂过了,对吗。”孟独墨低缓道。
他的血液一瞬蔓延至他的舌尖,激活所有狩猎本能的同时,令贪欲叠加更多。
他本是他最喜欢的食物。
新鲜的,温热的,旷久未遇的蛇血。
林山砚在竭力抵抗的同一时刻,不受控制地舔舐着他的指腹,一口咬了上去。
理智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所有的本能都在叫嚣着,渴望着,还要更多,最好是把对方都完全吞噬掉。
再吮吸一口,最好是直接咬下去,全部都吞进去——
“我已经很久没有尝过你的血了。”男人纵容着把指腹喂得更深,在他耳畔低声道,“小砚,我给的这么痛快,你该可怜我一下。”
林山砚如梦初醒,拍开他右手,一耳光扇上去。
“孟独墨!”
那人被扇得怔笑一秒,肆无忌惮地吻上来。
他几乎是掐着青年的后脑勺一边索吻一边舔舐,彼此的犬齿刺破唇畔舌尖,像撕咬猎物般缠吻不休。
繁花林蛇天性以鸟为食,笑隼一向主食蛇类。
他的血肉,是他的佳肴。
本该如此,一直如此。
他和他最好从一开始就没有关系。
可以是敌人,可以是陌路人,但不该遇见,更不该沾染上瘾。
“别逃了。”
他喘息着说。
“林山砚,我和你逃不掉的。”

林山砚感觉自己像一块被切开的蛋糕。
淋面与奶油涂层都被咬开,果酱夹心流泻而出,是山莓般赤红的血。
他分不清是谁在撕咬谁,从咽喉到胸腔,都被快意滋养到不住起伏。
清醒梦无声浮现,如不被欢迎的花,幽然吐蕊。
2022年的圣诞夜,两人在任务里死里逃生,在家庆功时喝得酩酊大醉。
意识逐渐如槲寄生枝叶般凌乱,是尖叫般大笑着欢愉享乐,他勾着他伏着薄汗的背脊,两人自颈侧到指背都漫着创口,吻痕蔓延——
骤醒下一秒,他是饥饿到极限的隼鸟,咽喉已要吞下爱人的全部蛇身。
林山砚几乎要把内脏都要吐出来,哪怕他的恋人侥幸存活,此刻已逐渐恢复意识,方才从食管到会厌处的扭动挣扎仍清晰至极。
他变回人身,顾不上披上衣物,冲到洗手间再度呕吐,自虐般把双指卡入喉咙里,要把吞下的所有残余都清理出来。
酒液与晚餐早已融入肮脏的肉糜,破碎的蛇鳞偶尔会飘起来,又被漩涡冲走。
他吐得流泪,不敢去看客厅里的那个人。
孟独墨披了件外套,点了根烟,此刻也酒醒了。
他倚在门边,无视皮肤被胃液灼伤的刺痛感,垂眼再笑。
“老公好吃吗?”
“第三次了。”林山砚还跪在马桶边,姿态狼狈。
“我们不能再这样了。”他深呼吸着说,“明知故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我也差点吃过你一次。”孟独墨平静地说,“当初决定谈恋爱的时候,咱两不是想得挺开的吗。”
林山砚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吐得满脸泪痕,仰着头看了他许久。
“分手吧。”他听见自己说,“我不想给你上坟。”
孟独墨把烟按灭,俯身给他擦眼泪。
他的手有枪茧,也有齿痕留下的数个小疤。
他知道他们都已经撑到极限了。
“行。”
可是为什么,又开始了呢。
林山砚陷在副驾驶座里,感觉那人亲到一半几乎整个人都压在自己身上。
他意识涣散,像是游走在那个圣诞夜,能闻见酒液的糜烂味道。
可是他的十指都已探入孟独墨的黑发里,像是要把那人接纳得更深。
三年,一千多天,他都快要忘记孟独墨的样子,却记得对方身上的雪松气味,以及蛇鳞刮过咽喉时的刺痛感。
孟独墨终于停下,垂眸吻他的眉间。
又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谁欺负谁?
“亲够了吗。”青年用纸巾擦掉嘴角的血迹,平淡地说,“离我远点。”
孟独墨抽了张纸,先去擦指腹和下唇的伤口,又看了前男友一眼。
检察官依旧是矜贵斯文的样子,像是刚才被亲到失神的是另一个人。
真装啊,林山砚。他不由得磨牙。
搞得好像你刚才没有爽到一样。
一人开车,一人回微信群消息,再也没说过话。
当天下午,工作组突击查封传教中心点,又逮捕了三十余人。
现场查获四个U盾,十二个移动硬盘,六十多张套现银行卡和四十部传教用电子设备。
县公安临时增援,帮忙安置着分开审讯,暗道这回真是来了大活儿。
录口供是个体力活儿,何况前前后后涉及五十多人,有些老人小孩不够配合,只能按流程规矩徐徐图之。
OAC很快派了专员过来甄别血统,但为了保密,对其他工作人员只说是传染病检测,是卫监局那边派的人。
林山砚配合着OAC的人录入案件情况,偶尔会看一眼对方身上的白大褂。
他觉得他的人生就像沉沦在一场巨大的传染病里。
他觉醒的晚,二十岁时手肘处痒了许久,后来长出细小的羽毛,还以为是有什么皮肤病。
直到在图书馆里裹着毯子睡着,变作一只惊惶的笑隼。
OAC清除了所有监控,与目击者签订了条件严苛的保密协定,建议他休病假调整一个月,平安度过化形期。
父母知道这件事时,还以为是什么无聊的愚人节玩笑。
但宿命,从来都不由人。
信徒们对OAC的人很是抵触。
佟神仙讲了,这些检测人员是打着科学管理的旗号要来抽取他们的道根,夺走他们渡破飞升的气运。
有些人是自化形期起就躲在深山老林里,竭力避开官方的登记保护。
也有人成天跟着焚香祷告,发觉自己能异变时更是欣喜若狂。
五十多人里,果真攒出三个异变者,即刻被OAC带走,执行强制教育。
有警察发觉真少了几个涉事人,悄悄地问,林检,不会真有什么传染病吧。
林山砚淡漠道,不是什么大事,智力不够,带回去喝脑白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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