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场地几乎关掉了所有的灯,连裁判都拥有夜视特质。
礼堂贴心地转播了夜视实况,还有主持人在一旁解说。
运动会一共开两天,第一天是纯人身参赛,第二天是化形动物参赛。
当安铭学姐一巴掌劈开障碍,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纯黑环境救出人质的时候,礼堂里一众小鸟同学激动叫好。
“学姐牛逼啊!!”
“学姐好飒!!头发上的羽绒小发卡好想要个同款!!”
“你们看到了吗,她刚才好像只靠声音就锁定了具体位置?!”
蛇裔学生看得有点拈酸,低声抱怨。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学长只是慢了一点点。”
“人形比赛没意思,还是明天的项目好看。”
周教授困得打盹,分了一包泡椒凤爪,说:“你们真不困啊?”
商晞看得目不转睛:“老师,这才九点。”
比赛结束,安铭穿着雪鸮羽纹的长裙上台领奖,与校领导一起亲切合影,迷得羽裔学生们各种起哄。
“姐姐我可以!!”
“啊啊啊衣品也超级好——”
主持人也被吵得头疼,他连咳几声,等躁动的鸟群安静下来,说:“接下来是限时狙杀赛。”
“场地接近两千平方,已模拟出高矮建筑的复杂地形,八位选手需要以最快速度锁定最好得手的目标,并且对其注入染色剂。”
镜头一转,画面切到场地的俯视角度,能看到有三个发光玩偶被吊在不同位置。
目标既放置在六米高台,需要徒手攀爬,也有放在地下水牢的,需要潜水游行二十五米,并通过一系列障碍。
现场根本没有光线,连玩偶心脏位置闪烁的小灯也几乎要被黑暗吞没。
夜视镜头里,八个学生陆续登场,镜头给到傅从宵时,引起了小幅度的轰动。
蛇裔学生普遍喜欢压低轻声,没有羽裔的清亮高亢。
议论声一多,现场像下起细密的小雨。
“宵哥眼睛旁边的鳞片真是越看越漂亮,我都想画个仿妆了……”
“他仪态气质好好,感觉站在那就挺拔出挑!”
“幸亏这把有傅学长在,刚才被猫头鹰赢了一把,看那帮人嘚瑟的……”
商晞在专心吃薯片,被旁边的信鸽学弟轻轻拽了一下。
飞行课时,他们坐过同桌,彼此算认识。
“请问,”学弟青涩道,“傅学长现在是单身吗?”
商晞眉毛一挑,头偏向周教授,俨然好学生模样:“老师还在呢,你说话注意点。”
周教授发出轻微鼾声,睡得人事不省。
信鸽学弟腼腆道:“我是初中部的,喜欢学长很久了,被老师骂两句也没关系。”
商晞深深点头:“我也特别喜欢学长,来,我们一起给他加油。”
学弟似乎有点碎掉。
某人是装糊涂的高手。
他一面看着实况转播,一面在心里化身纪律委员一顿痛斥。
现在的年轻学生怎么回事!不好好搞学习天天向上,还在读初中就想早恋了!
痛斥到一半,商晞反应过来有些逻辑问题。
比起早恋,似乎同性恋爱更……
比起同性恋爱,羽裔喜欢蛇裔似乎也……
在长辈视角里,这问题不亚于同时说,爸妈,如果我不想考公考研,而且还刚好喜欢上同性学长,哦对了我们都不是人类,我是一只小鸟喜欢上一条小蛇,你们能支持我们嘛?
能引起崩溃尖叫的要素过多,家长的脑袋可能直接烧掉。
商晞持续性走神,差点错过特写镜头。
无边黑暗里,傅从宵身形如鬼魅般掠过障碍,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前排已经陆续涌出赞叹惊呼声,不少羽裔学生也看得入迷。
商晞当机立断,一巴掌拍醒周教授。
周宝福咳嗽一声,惊醒道:“结束了吗?”
“刚开始比,”商晞给他捋背,“老师,你刚才好像做噩梦了?”
“啊,是吗,”老头揉了下脸,“我记不清楚了。”
“没事,”商晞温柔地说,“刚好到傅学长的镜头了,特别精彩。”
周宝福灌了口热茶,看得聚精会神。
他这学生果真是不简单。
攀越六米障碍物,既要有爆发力和柔韧性,还要能在完全黑暗环境里判断落脚点位置,兼顾速度与力度。
这比赛对成年特警来说都存在一定难度,但由于特殊天赋的加成,对傅从宵来说,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他并没有化作蛇身,可是一切动作都流畅自然到如履平地。
长腿一蹬,臂展回勾,一米五的高台就可以翻身越过。
商晞看得暗暗心惊,立刻能理解周教授那天为什么拿文件夹抽人。
这么厉害的一身本事,师哥拿来逃课上网,还蹭得一身烟味。
是他他也抽,拿食堂的干巴法棍抽。
场外有人在高声计时,礼堂里的学生们大气都不敢出。
为了保护安全,每个选手身上都绑了安全勾索。
但傅从宵几乎是空手在建筑外沿连上三楼。
他的身形在夜色里,犹如矫健迅敏的雨燕,又兼顾蛇类特有的柔韧曲度,连角度极其刁钻的障碍物都能轻松绕过去。
有女生吸了口冷气。
“好想摸学长的腰啊。”
商晞也没想到这么多人在惦记他师哥。
小夜莺有点急。
不是,老师还在这呢!
周教授压根没听到,一边看实况一边在嗦鸭爪。
“真辣啊,”他鼻头都红起来,有点眼泪,“这泡椒真香。”
商晞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
周宝福注意到某人的焦灼视线,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担心他,你师哥最高练过二十米楼外迫降,他那大长腿特别好使。”
话音未落,学弟也小声感叹。
“从宵学长的腿又长又直,特别适合穿军装配长靴。”
商晞心想,你们再这样我就要报警了。
就不能好好看比赛嘛!
瞬秒之间,少年单手撑墙一个翻身,平稳落地。
注射器又狠又准地破空而去,正中发光玩偶的心脏,染色剂瞬间爆开!
“选手傅从宵!狙杀完毕!用时八分五十秒!”
礼堂里一众蛇鸟抽了口冷气。
好凶!!好帅!!帅爆了!!!
亚军用时十二分三十秒,季军十五分二十秒。
三位学生陆续回到礼堂,接受校领导的颁奖与合影。
耀眼灯光扫向清瘦少年的时候,许多人再次开始欢呼。
“太厉害了——傅从宵——”
“争气啊!!我们蛇裔狠狠扳回一局!!”
“学长看这边,茄子!!”
少年领奖时意气风发,身上连一丝薄汗都没有。
周教授看得很满意:“行,两个学生都是项目冠军,我这个月奖金有了。”
商晞冷不丁被可乐呛到。
“他们奖金也有了啊,”周教授给他拍背:“周末请咱们师门吃饭,海底捞还是日料自助,随便选!”
再回宿舍时,一路都能听见其他人的欢笑议论,夜风吹着很暖。
傅从宵走在商晞身侧,等着听他夸自己。
商晞在开开心心地哼歌,压根没打算聊晚上的事。
傅从宵觉得费解。
游泳比赛比这个好看?
怎么白天这笨蛋像在演彩虹糖广告一样,游个八百米都是又夸又抱的,晚上反而不当回事了。
商晞察觉到什么,停下脚步,在路灯下看他。
傅从宵已经快成年了。
他身上兼具少年的朝气,又涌现着青年人的俊朗。
夜灯暖黄,映得师哥眼际的蛇鳞都犹如冷玉。
傅从宵仍在等他开口,心里略有不安。
在生气吗。
小夜莺慢悠悠地模仿起来:“从宵学长的腿——又长又直——特别适合穿军装——”
“傅学长好帅啊——好想摸他的腰——”
傅从宵先是一愣,笑得不行。
商晞还不肯住口:“宵哥的眼睛好漂亮呀——”
傅从宵往前一步,几乎快要抵住他,眼里都是笑意。
“是吗?”
商晞耳朵尖瞬间红了。
他和他的距离太近,既能看到剔透黝黑的瞳孔,还能看清每一枚蛇鳞的翠色。
师哥领口半开,银白颈环坠在锁骨间,商晞没来由地多看了一眼。
“继续说,”傅从宵笑吟吟道,“我喜欢听,再来几句。”
商晞小声道:“好嘛,我不逗你了。”
傅从宵并没有那么好哄,他缓缓低头,唤着他的名字。
“商晞……”
老周远远喊了一声:“哎!你们在这呢!”
商晞一激灵:“在呢!!”
老周举着红包快步过来,发现两人靠得挺近,有点警惕:“你两感情很纯洁吧,该不会是在这偷偷约会?”
傅从宵:“用不着。”
商晞:“……老师你到底怎么回事!!”
“嗐,逗个乐子。”老周把大红包递给傅从宵,小红包塞给商晞。
“热乎的奖金,这是院里给我的那份,也给你添点彩头,你那几项的奖金会在落幕表彰会上一起发。”
商晞拆开自己那份一看,有点开心。
八十八块八,好大方!
周宝福打了个哈欠:“行了,我先回去睡觉,明儿见!”
小夜莺高高兴兴跟老师说了拜拜,揣好红包继续往前走。
傅从宵插着兜跟在他身后,任由路灯斜映,让他们的落影缓缓重合。
“师哥!”商晞快速转身,笑意灿烂,“教授给我也发红包了耶,他人好好!”
傅从宵懒洋洋应了一声。
笨死你算了。
两天运动会开完,商晞意犹未尽。
虽然一群蛇和鸟扑棱着游泳的画面很奇幻,但现场气氛直接燃到爆了。
还有飞行竞速赛……看得他自己都很想冲过去一通乱飞。
两位教授都很快拿到初步数据报告,看得有点惊讶。
他们上报领导,共同联系了隔壁的普通高中,打算扩宽实验维度。
隔壁友校恰好在举办艺术节,会有校庆晚会举办演出,商晞会混在里面唱一首歌。
小夜莺本人有点紧张。
他很早就去了,先是彩排,又是反复练习,担心自己发挥得不够好。
荣教授特意过去伴奏,状态很放松。
“就当是唱KTV,重要的不是唱得有多标准,是你自己享受这个过程,能从中感受到快乐。”
“好!我加油!”
傅从宵一觉睡醒,慢悠悠地从树干游回毯子里变回人类,发觉宿舍又一片寂静。
微信里多了一条留言。
[晞]:师哥我去隔壁演出啦,晚上再回来!
傅从宵看了一眼时间。
现在是早上7:30.
他自行洗漱换衣服,开始新的一天。
不过是一个人吃早饭,一个人去上课,一个人过一天。
往常这些时候,他身边都会多一个喜欢蹦跶的家伙叽叽喳喳。
早上9:10。
[短宵]:商晞去哪演出了,我有个朋友想去看
[安铭]:?
[安铭]:你怎么变短了
[短宵]:?
[安铭]:他去隔壁实验中学了,不过是下午四点演出
[安铭]:这个点咱们学校的门禁还没解除,跟你那朋友讲别想了,老实上课
[安铭]:听上瘾了喝点红牛,效果一样的
[短宵]:行
一上午都是理综课。
傅从宵听得敷衍,笔转了快八百圈。
他走神时在想,明明一直都是商晞粘着他。
去哪都要跟着,刷微博短视频,看到屁大点事都要吭哧吭哧全搬过来。
商晞一度粘人到让傅从宵怀疑过,他会不会是这笨蛋化形后看到过的第一个人,其实两个人之间存在什么印记刻痕。
他当时嫌烦,直接问过。
商晞眨眼:“哦,刻痕啊,我爸妈特开心我这么粘他们。”
“有了印记以后,亲情超级加倍,我经常给他们打电话呀。”
傅从宵:“……?你不是粘我吗。”
商晞:“你没见过我粘人好吗。”
傅从宵:“那我们两个怎么回事。”
商晞觉得好笑:“纯粹是我话痨还上课喜欢摸鱼啊。”
某人沉默了很长时间。
到了如今,傅从宵反而觉得,自己才像是被对方反向培养了多余的习惯。
少年懒得多想,提前去墙洞里埋了衣服和毯子。
下午三点,傅从宵准时进了生态区,片刻后避开红外检测仪和全景监控,流畅抵达视角盲区。
小蛇叼回了衣服,变回人形,纵步翻墙,利落地跃至校外。
出租车司机正在等红绿灯,一瞬间瞥见隔壁两米高的围墙上有个年轻人一跃而出,以不可思议的身手反身踏墙,平稳落地。
司机差点想踩油门。
现在小孩逃学这么猛吗?!这么高的墙都能硬翻出来!
那年轻人一眼看见他,径直走来打车。
“去三中。”
司机瞪大眼睛看他,即刻快速前往目的地。
本来不敢吭声,但好奇心实在没忍住。
“你……逃学啊?”
“嗯。”
“逃学去隔壁学校上课?”
少年倚着车窗,半晌道:“看我喜欢的人唱歌。”
司机干笑两声:“那小姑娘肯定很漂亮,我要是年轻点也肯这么冒险。”
“男孩子。”少年懒洋洋道:“半夜喜欢说梦话的,上课没事打个瞌睡的,像麻雀一样的男孩子。”
司机一个没留神,被口水呛得乱咳。
我就多余开这个口!真是一点职业素养都没有!
再下车时,一个忘了要钱,一个忘了给钱,还真就这么走了。
傅从宵穿着常服,明显不是三中的学生。
他绕着学校走了半圈,挑了个人少的地方翻了进去。
觉醒以后,大部分的安保系统对他来说都形同虚设。
热窝感应可以隔墙判断人数和威胁程度,体能和爆发力也足够应付一对多的群架。
三中正在办艺术节。
有些学生在街道上笑闹着摆摊,远处操场上也有隐约的歌声。
傅从宵方向感很差,并不知道商晞在哪。
他走在人海里,但如同隐遁痕迹般不被任何人察觉。
一边走,一边觉得自己好笑。
逃课不去上网,跑这么远只为了听一首歌,真是有毛病。
人潮向北,他一路向南,凭着浅淡到难以察觉的费洛蒙走向陌生的礼堂。
时间还没到,礼堂里一片昏暗,只有舞台的某一处角落里亮着光。
荣教授坐在钢琴前,打着拍子陪少年唱歌。
后者笑容轻快,虽然还有些羞怯紧张,但嗓音犹如春日山泉一般,每个字都明润动人。
“当你看见我,目光越过落日与溪流,当微风吹过校服的第二颗纽扣。”
“气泡水里映着春昼,候鸟自云层洄游——”
傅从宵从彩排一直看到商晞的节目结束,悄声离开。
觉醒后,他的视力不太好,选的位置也很靠后排。
舞台上的身影模糊又瘦削,一米七六的个头,在距离和光线的影响下变得像块小饼干。
傅从宵只是噙着笑看他,什么都不再想。
商晞难得出校一次,表演结束以后和一众教授吃了顿火锅,拎着焦糖布丁和满身番茄锅的甜香气回了宿舍。
“师哥!我今天一天不在诶,你居然没有给我发消息!”
傅从宵写着作业,片刻道:“做实验很忙。”
“想不想我!”小夜莺把布丁放到他的手边,笑得很开心,“我今天表演的好开心,希望明天他们都能考试顺利。”
傅从宵忍笑道:“隔壁友校真会做人,今天艺术节明天突击大考?”
商晞耸肩:“也算给颗糖再给个巴掌了。”
话虽如此,没想到成绩出来以后,各班平均分普遍比预期高5-10分。
这次突击考试是全杭州八校联考,由于试卷出得较难,其他几所学校的均分较以往倒退少许,三中反而有难得的正增长。
虽然实验掺杂了很多干扰项,商晞的歌声未必是灵丹妙药,但研究方向已经可以借此进一步确认。
有这件事的鼓舞,小夜莺的期末复习之路变得轻松很多。
商晞有些偏科,不仅物理化学要补,飞行课也要突击训练。
傅从宵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实验楼里,某天突然想起什么,带着可丽饼接他下课。
小夜莺揉着肩膀走出训练场,一眼看见一众羽裔学生里夹着一个傅从宵,脚步登时加快。
“师哥——”
他快速接过可丽饼,啃了一大口。
“猕猴桃居然不酸,这样也很好吃诶。”
两人一起往宿舍走,傅从宵说:“再过一周就要放暑假了。”
“嗯,我好久没回家了,”商晞说,“本来周末想过回去,我爸妈怕我化形还不稳定,一直劝我在学校多住几天。”
傅从宵又说:“那我们估计两个月不会见面。”
“谁知道呢,”商晞没当回事,“我还没逛过杭州市区,暑假可以过来找你玩。”
少年刚才还有些沉闷,此刻才瞥向他的眼睛。
“不过我也想去三亚玩,”小夜莺又支棱起来,“到时候问问我爸妈能不能请个年假,我要过去吃大螃蟹!”
傅从宵仅是看着他,平静地按灭涌动着的每一个念头。
“话说回来,”商晞扬起啃了一半的可丽饼,笑道,“你居然会主动接我下课诶,而且一点都不顺路。”
“刚才在隔壁楼开会。”
“哦,办公楼原来还卖这个。”商晞说,“本来还说,要不要期末考那天等你一起吃个饭再散伙,看来师哥一个人挺舒服的,我就不打扰了。”
傅从宵不作声地看他。
“干嘛。”商晞道,“我是笨蛋诶,也看不懂你现在想说什么。”
傅从宵把头别开,继续往前走。
小夜莺点开手机,开始看回家的高铁票。
走过整整一条街,傅从宵才终于开口:“期末考那天吃什么?”
商晞头都不抬:“晚了,票都订了,我考完就回家。”
傅从宵又安静下来。
反而是少年有些恶劣,又笑容柔软地看着他。
“好不开心哦,考完试只能一个人吃饭了。”
傅从宵抬手揽过商晞的脖子,径直把人抄进怀里。
商晞:!!!
他比师哥矮一截,此刻完全是陷进怀抱里,如同被蛇尾圈住一般逃脱不开。
“哎!有事说事!”
“如果我耍赖呢,”傅从宵慢条斯理地说,“你不是喜欢装糊涂吗,我也喜欢。”
“不就是想要你请我吃顿饭。”商晞想掩饰自己的炸毛,“你就不能温柔一点,直白一点,说我聪明可爱又懂事的小师弟,马上要放暑假了,咱们约个饭吧。”
“哦。”
傅从宵不接茬,也不松手,就揽着人继续往宿舍楼走。
看起来是学生之间打闹玩笑,被老师看见了也无所谓,其实单臂就把人圈在怀里,连呼吸都可以扑到对方的耳际。
商晞哪里被这样抱过,挣了两下蔫了下来。
“师哥我以后不开玩笑了……”
“还有呢。”
“我们期末考完一起吃个饭吧……”
“然后?”
“我请你吃……你想吃什么都行……”
傅从宵脚步一顿,低头看他时,鼻尖快要碰到他的脸颊。
“说,谢谢师哥照顾你。”
商晞心想你这是照顾吗!哪有搂着人一路这么走的!不知道的看到咱两这样都以为要亲上了!
他还在腹诽,怀抱又收紧一分。
商晞心想行啊傅从宵你真行啊,你就是属蛇的,不满意你就喜欢这样捆着我,把胳膊当尾巴使是吧,王八蛋。
面上却是乖巧地点点头,驯服地开口,声音超甜。
“最喜欢师哥了!谢谢师哥照顾我!”
傅从宵完全知道他在心里想什么,只是松开臂弯,说:“行,你自由了。”
商晞静静站了两秒。
其实抱着也挺暖和的。
终于熬到了暑假开始。
考完最后一场,商晞开开心心地收拾好东西,推着行李箱和傅从宵吃了一顿茶餐厅。
再回家时,一切都亲切又陌生。
“能不能解释一下,”商晞说,“这些鸟笼,鸟站架,还有鸟秋千和鸟爬架是什么意思……”
商和平立刻替老婆背锅:“你爸这不是想好好欢迎你一下!”
商晞叹气:“其实我大部分时候还是在做人的……”
罗素荷炒了一大桌子的菜,还特意叫商和平去餐馆里打包了一份烤蚕蛹。
一家人围坐聊天,亲密无间。
商晞半晌道:“这蚕蛹也太好吃了……”
罗素荷止不住地笑,伸手揉他的头发。
笑到一半,又有点忧心忡忡。
商晞瞧见了:“你在纠结啥,怎么开心不起来了。”
罗素荷直说道:“宝贝……你以后谈恋爱生小孩怎么办?”
商和平也在跟着嚼烤蚕蛹,没当回事:“人家都说了,这是全球性质的基因觉醒,要完蛋都完蛋,谁逃得掉哦。”
商晞茫然道:“之前不是有科普手册和问询软件,都讲过了吗,目前都是概率性事件。”
罗素荷下定决心道:“一般的女孩子,还是和人类男孩谈恋爱比较好。”
“你要是喜欢本校的同学,爸妈肯定支持,但如果有喜欢的外人,一定要在确认关系前讲清楚,咱们不能瞒着。”
商晞喔了一声,继续专心扒饭。
谈个屁的恋爱,才读高二,等研二读完再想这事都来得及。
就寝前,他照例变回夜莺,绕着大小站架玩具飞了两圈,停在小秋千上。
夫妻两凑过来看自家小黄雀摇来晃去,轮流用指尖与它轻轻碰一下。
“晚安了宝贝。”
“早点睡,有事随时喊我们。”
商晞安心又放松地睡了一整晚,新吊床果真很爽。
换回人身再吃早餐时,爸妈的黑眼圈都十分明显。
商晞一眼看见,有种不祥的预感。
该不会……
商和平把面碗陆续端出来,深呼吸着说:“小晞啊……”
“你的室友到底是怎么忍得了你的!!!”
他唱了一宿啊!!他唱了一整宿啊!!
邻居甚至在小区群里问到底是谁家在养鸟!!
罗素荷看起来还算平静。
“我今天请个假,公司的事就先不管了,我吃完就睡觉。”
昨天晚上,夫妇两刚陆续睡着,就听见客厅里有啼啭的歌声。
罗素荷开口要骂又是谁在踹电瓶车,被丈夫拽住:“是咱儿子啊!!”
当妈的有些恍惚地想,我怎么生了个夜莺呢。
小夜莺在客厅唱了半个小时,意犹未尽,用尖喙啄开纱窗飞了出去,循着气味去找父母的位置。
它飞到父母卧室的窗外,隔着纱窗愉快开嗓。
罗素荷从被子里露出脑袋:“是我出幻觉了吗,咱儿子的声音变得更近了。”
商和平打着哈欠去检查情况,又是担心又是好笑:“怎么飞到咱这来了。”
纱窗一开,小鸟即刻飞向床头,要离最亲近的人最近。
然后就唱一会儿停一会儿,玩了一晚上。
商晞也很崩溃:“我这么能折腾吗??”
“咱们得请小傅同学吃饭,”商和平说:“这个学期他没找你麻烦,真是素质非常好,你亲爹都未必能做到。”
罗素荷给了他一巴掌,忍着哈欠道:“以后你晚上睡觉锁窗锁门吧,如果你愿意的话,房间里可以放个智能监控,有什么异常我们这边随时知道。”
商晞回忆了半天,竟然没有什么被抱怨的记忆。
“傅从宵,好像还挺喜欢听我唱歌的。”
父母缓缓停止了进餐。
“他晚上喜欢熬夜,不过他那个品种,昼行夜行都OK,所以经常半夜写作业。”
“我半夜……原来这么吵啊。”
罗素荷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你开学以后,也好好跟人家沟通一下,咱们不能打扰别人休息。”她说,“可能是因为我跟你爸的品种不对,换成他就很和谐。”
商和平小声说:“咱两能是什么品种啊。”
果不其然又被给了一巴掌。
傅从宵回到傅家时,假期生活变得意外地平静而简单。
傅父一早收到消息,直接找托辞说是出国谈生意,携家带口地搬出了别墅,去另一处宅邸暂住了。
奶奶还是老样子,平日抄经礼佛,偶尔会参与寺庙组织的公益放生,把从餐馆里救下的野味放归自然。
她在餐桌上聊起这件事,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细节。
“前两天,我和你邵奶奶又去放生,在餐馆里买了一批要做龙凤汤的活蛇。”
傅从宵动作微顿,笑道:“没受伤吧?”
“蛇看着是真吓人,”老太太说,“我第一眼看见,都不敢靠近。”
寺庙组织着把蛇放生去荒无人烟的大自然,还在这过程里碰见怪事。
其他的蛇大多都急于逃生,一开笼子便四散了。
唯独有一条白蛇,通体雪白干净,鳞片都像羊脂玉一样。
“不光是长得好看,它的脖子上像是还挂着一枚戒指,”奶奶说,“老板当时说,这蛇是名贵物种,今天才刚抓来,至少得卖九千块。还是你邵奶奶聪明,说你们坐地起价我们就报警,反正现在吃野味也犯法。”
“这蛇脖子上的戒指,听说厨子想法子取过,明明瞧着还有松动,就是取不下来,搞不好是哪个有钱人的宠物。”
“放走它的时候,它还冲着我们鞠躬,主持连连说阿弥陀佛,这蛇是开了灵智啊。”
傅从宵原本还在笑,此刻垂着眼睛,半晌道:“有些短视频说,最近像是有种怪病,有些人会莫名其妙变成蛇和鸟,一听就像是乱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