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症候群by蒲中酒
蒲中酒  发于:2025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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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顾觅风问:“你门口那些尸体是怎么回事?”
白天的时候,是顾觅风和小黄抬着担架跑上五楼,又把何青鸿放担架上抬下去,一路火急火燎送进手术室里。
尸山血海把助手小黄当场吓晕了,毕竟他只是一个被开除的大学生,中道崩殂让他连大体老师都还没见过。
辛禾雪微一抿唇,将那封从门缝里捡到的请柬递给顾觅风。
顾觅风目光扫过,脸色凝重起来。
辛禾雪:“你昨天傍晚和今天白天都在城寨里,没有看见是什么样的人把他们杀了吗?”
或许用“人”这个字眼是不对的。
顾觅风摇头,“没有,我以为他们只是撤离了。”
余星洲一路跑回来,碎发凌乱。
他原本是去帮辛禾雪收拾门口的残局,但站定后紧盯着辛禾雪的眼睛,还来不及顺一口气,余星洲说:“都消失了。”
“什么?”
余星洲解释:“那些尸体,全部都溶解了。”
聘礼无法退还,这个婚礼是个一锤子买卖。
辛禾雪眉间聚起郁色。
余星洲和顾觅风同时看向他,忧心忡忡。
病房内。
天花板吊着白炽灯,灯泡耀眼。
“你这个选择题它正经吗?不但性骚扰,还辱骂他人。”
顾觅风眉峰诧异地一挑,难以置信地看着辛禾雪身份卡上的文字。
“骂人窝囊废就不计较了。”
顾觅风耸肩,指着最后那句话明晃晃的“草熟”。
“这居然是能过审的吗?这个游戏公司难道缺人成这样,内部没有任何人负责文本审核?”
他都不敢这么对辛禾雪说话。
辛禾雪直接抽回了自己的身份卡,“这道选择题有时限。”
在农历四月十五,也就是明天21时到来前,他必须做出抉择。
余星洲沉着脸色,不像顾觅风一样不管事态紧急还是轻松都在插科打诨,他眼底压抑着滚滚阴云风暴,视线掠过那张身份卡。
顾觅风说:“哪怕我们无法确定对面的诡物是什么,但有一件事可以确认。”
辛禾雪和他对视,“什么?”
顾觅风笃定道:“这里的人迷信红太子,红白事都会经过祂见证,所以这边的拜堂礼仪,会在山上那座庙里进行。”
家人为死者举行白事,会在庙中的祠堂停灵一晚,对于这个,辛禾雪和余星洲很清楚了。
竟然连红事也会到庙里去,红太子在这些人心中,当真有如此高的地位。
辛禾雪迟疑,“请柬上面地点写着天香酒楼。”
顾觅风:“我问过小黄了,北岛城里没有这个酒楼。”
半晌,余星洲抬起头道:“既然这样,那不如就试试选项A,看一看向红太子许愿会发生什么吧。”
他话音刚落的一瞬间,吊顶的白炽灯晃了晃。
分明门窗紧闭,室内无风。
灯光白惨惨,头顶的灯泡仿佛就是一只睁开的眼睛,瘆人眼珠转动着观察室内的所有人。
辛禾雪的脑海里又响起海潮轰鸣声,现实环境中所有嘈杂又细微的声音都在瞬间消失了,寒气顺着他足踝攀升上来,冻得他没了知觉。
一只大手攥住了他的手,温热传递过来。
辛禾雪顺着看过去,是何青鸿,他的脸由于失血过多,尚且苍白。
“别找红太子。”何青鸿稍显涣散的瞳孔顶着白炽灯,聚起焦,盯着辛禾雪,“祂是怪物。”
他继续道:“辛诚是你生父吗?”
辛诚是从城寨出来的。
有人说他少年时就杀过人,是天生的恶鬼;有人说他青年时抛妻弃子,不是男人;有人说他中年背信弃义,背叛亲信兄弟,踩着尸体上位。
但所有人都羡慕着他,当初一穷二白,却一手建立了令北岛城的人闻之色变的组织。
谁也不知道这个当初低贱到只配在城寨的泥巴里滚的少年,是怎么做到的。
只知道辛诚发家后重新把南山的庙修缮一新,又是建路,又是捐香火钱。
于是有人说,辛诚拜过了南山的神,神显灵了。
但向神祇许愿应当要付出代价。
辛诚的心不诚,他过于贪婪,想要的太多,自以为已经给予了足够的回报,接着胆大包天地尝试盗取火种,窃取神祇的力量。
何青鸿闯入组织机密研究室,翻出的资料清清楚楚地写着。
他们诱使红太子现形,切割了来自红太子身上的一部分“芽基”。
那些芽基密密麻麻,呈现球状,像是一个个从怪物身上长出的肉瘤,或者攀长满树的嘉宝果,但没有完全成熟,因此不能脱离本体成为独立个体。
他们的目标就是这种芽基。
辛诚要造神,培育出听命于他的黑太子,而不是红太子。
那次行动中,出动五十人,最后只有一个人回来。
拼命窃取回来的黑太子没有神智,只是一团凭借神经简单反射活动进行本能攻击的活肉,是缩小了无数倍的红太子,只有半个巴掌大,它还不是独立个体,必须想办法让它存活下去。
中途他们给它喂了很多死去的饲料,男女老少都有。
这样空消耗不是办法,于是有人提出了利用活体寄生,通俗点和“鬼上身”也没什么分别,实验了许多对象,寄生者都被从内部蚕食殆尽,最先被吃掉的是胃,最后变成一滩尸水。
也总结出了一个规律,年纪线在成年之上,寄主越是年轻,黑太子的寄生时间越长,这个结论让人仿佛是见到了胜利的光辉,辛诚半路就开了香槟。
接着,辛诚就从城寨里挑了三个孩子收养。
因为不知道寄主的思维是否会影响黑太子,所以他们还要顺道培养寄主,寄主必须对组织完全忠诚。
这三个孩子分别的代号为七号、八号、九号。
七号是个哑巴,不合格。
八号和九号身上纹上烙印,作为寄主标记。
辛禾雪知道那个标记,他见过何青鸿后背上的纹身。
率先成年的八号还是死了,在被黑太子寄生后只抗过了第三天,就被完全蚕食。
辛诚花大价钱聘请的科研员告诉他,这不叫寄生,这只是黑太子在进食,对于黑太子来说,年轻的脏器相对而言更好吃,它会减缓进食速度,以这种独特的方式表示在“享用”食物。
或许对于这个物种来说,没有他们为此灌输的“母体”、“寄主”和“父母”这些概念,只有食物。
辛诚紧接着陷入了巨大的惊恐之中,频繁的梦魇找上来他,如果不能成功驯化黑太子,他拿什么筹码抵挡红太子?
惶惶不可终日,他最后不是被红太子收割了生命,而是自己被梦境吓死了。
组织的一把手倒台,底下的人乱如一盘散沙,三组将黑太子盗走了,二把手登场后第一个命令是杀死遗嘱上的合法继承人,第二个命令是追回并杀死黑太子。
前一个任务被派给了七号,那个哑巴,后一个任务被派给了九号,何青鸿。
“4月5号,那一晚我已经将黑太子处理了。”
何青鸿笃定道。
他没见过放在门缝里的请柬,也不知道上面邀请了“爱子小黑”。
辛禾雪当晚没有回511。
他在顾觅风的床上睡了一夜,而顾觅风则蜷在卧室的沙发上,余星洲睡在客厅,何青鸿在病房。
周围有活人,总归是能够睡得安稳些。
顾觅风被一阵细碎的声响吵醒。
他睁开眼睛半道缝,抻了个腰,身体骨头咔咔响,近一米九的高大身躯委屈地蜷在一米五的沙发上睡了一夜,实在算不上好受。
揉了一下眼睛,刮开朦胧的视野。
他坐起来,脚探索着寻找拖鞋,只踩到光滑地板。
“嗯?”顾觅风迷瞪地低下头,拾起自己的半只拖鞋,形状坑坑洼洼,“这是蟑螂咬的吗?”
他的视野背景里,小黑狗还在和另一只拖鞋搏斗。
“对不起,孩子有点调皮。”
辛禾雪抱起了地上的小黑狗,它平日里完全是幼犬形态,像是一只黑色土松,对妈妈摇头乞怜。
顾觅风诧异道:“你完全接受它吗?我以为你知道了何青鸿说的,会再次请我帮忙堕胎。”
毕竟辛禾雪已经知道了,这里有手术室,并非不能进行堕胎手术。
辛禾雪没说话,踢了一下顾觅风的鞋,“去做早餐。”
“或者你想出去吃?白天跟我上山一趟。”
顾觅风挑眉,“你要向红太子许愿吗?”
“但向红太子许愿要付出代价的吧?”
“祂有那么多后代,说不定你要给他们当乳娘。”

炉内香火烧得旺盛,熏气沉沉,燎得眼球都有一种干燥的不适。
明明是供奉神祇的正殿,但视线穿越袅袅升起的香云,却被一帘厚重红布阻隔。
寺庙道长说,红太子的神像就在帘幕之后,由于红太子不喜子民直视,所以要遮蔽起来。
辛禾雪打量四周环境,帘幕的红色浓郁,凄艳好似院内杜鹃花,上方打了一个金漆牌匾“海国常春”。
“但祂的耳力是非常好的,每一个子民的愿望祂都会认真聆听。”
道长面容沉静,立在一旁说道。
“愿望实现了之后呢?”辛禾雪转头直直望向他,“那个吊死在禅堂的人,是我的同伴,在那之前他向红太子许了愿。”
为了索要报酬,红太子带走了他的生命?
道长一时间眼中闪过慌乱,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辛禾雪话语中隐含的对红太子的不敬,令他感到惶恐。
“祂是无私的神祇,你的同伴心愿已了,被带去了神圣的海国,在那里他将会远离凡世的贫苦和饥饿,不再有悲苦,不再有衰老,那是一个永恒的国度。”
辛禾雪眉眼压低,和这些虔诚的信徒说不清楚,他和周围的香客一样,跪在软垫上,弯腰伏低身形。
道长对他们说:“哪怕不将心愿说出口,只要在心中默念,你的念头也会通达地传递给神祇。”
辛禾雪的额头抵住软垫,这个姿势维持了三秒。
从垫子上起身,前行两步,他将三炷香插入大香炉中,只是动作不准一时歪斜,滚烫的香灰正好落到他手背上。
“嘶……”
他右手抖瑟一下,香灰掉进炉里。
把烫出的红印子往眼底放,却又肉眼可见地快速褪去了,皮肤恢复如初。
辛禾雪直视红色的帘幕,那里什么变化也没有。
顾觅风和辛禾雪一同离开寺庙,下山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一天之中阳气最盛的时候。
顾觅风肘弯上搭着外套,低头嗅闻了一下,确认上面没有沾上太多的香火味道。
“你向红太子许了什么愿望?”
辛禾雪说道:“我什么也没想。”
他来庙里不是为了这件事。
他既然没有许愿,那么身份卡上的答题时限倒计时也还在继续。
回到诊所内,辛禾雪、顾觅风和余星洲三人商议,“如果按照习俗,迎亲队伍会先到新娘家接人,再一路上山到红太子庙中。”
顾觅风眉头皱着,分析道:“迎亲队伍的首要目的地肯定是511,你今晚也别回去了。”
他看向辛禾雪,视线落在那张苍白的脸上,“你藏在这里,到时候我们守在你身边。不管来的是什么,总之,先火力攻击。”
顾觅风搬出偌大的皮革箱子,放到漆木桌面上时发出沉重重的响,一用力掀开来,他从中拿起两把MP5冲锋枪,扛在肩上。
Bertta 92FS,Uzi,M16,Benelli M3,PKM……
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把何青鸿的军火库都偷出来了。
“窝囊废情夫战略性联盟的事情,怎么能叫偷呢?”
大概是辛禾雪脸上的表情心思太明显,顾觅风理直气壮地反驳“偷窃说”。
他坦荡荡地道:“大敌当前,就该放下小三小四的纠纷,一直对外。”
[那很团结了。]
[笑死,孩子亲爹来要老婆了,待会儿当三都赶不上热乎的。]
[一切恐惧都来源于火力不足。]
余星洲手里也被塞了把机枪,撇过头低低“啧”了一声,质疑地问:“这些东西吓唬活人还行,你确定对鬼也有效?”
他们这不是爆米花血浆片吧?
辛禾雪按了按眉心,叹气道:“早点吃晚饭吧,我饿了。”
顾觅风的屋子在诊所后方,打开诊所走廊尽头的门,就通向了中间四方的院子,院子和外界是孤立的,仅仅连通诊所和房屋。
助手小黄派不上用场,顾觅风干脆在早上给他放了两天假期。
夜里的风突然大了起来,窗外枯枝一下一下地轻轻拍打绿色玻璃。
辛禾雪抱着小黑,拿着指甲刀给它剪了剪稍长的前趾甲,有一搭没一搭地问:“八减四是多少?”
“呜呜……”小黑狗的命运抓在妈妈手里,摆弄不了自己的前肢,“汪汪、汪汪!”
辛禾雪不吝啬夸奖:“好狗。”
他拍了拍小黑狗的脑袋。
“十一减四呢?”
这么复杂的数学题,把小黑的大脑给烧宕机了。
它呜呜咽咽地耍赖,讨好地去舔去拱辛禾雪,小狗味直接扑过来了。
余星洲叩了叩门框,卧室的门本来就敞开着,“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你是准备让它去考北岛公务员,入编当警犬吗?”
“听说聪明点的狗能达到五六岁儿童的智商。”辛禾雪摸了一把藏在怀里的小黑狗,掀起细密眼睫,“我只是想检验一下是不是真的。”
“几点了?”
余星洲抬起手腕看了一眼,“20点59分。”
在他话音落地的一瞬间,进到59秒,“到了。”
他转身反关了门,“我去外面守着。”
何青鸿伤重未愈,当时手术室条件有限,无菌操作不彻底,可能是伤口发炎了,今天高烧不退,躺在病房内昏迷。
而顾觅风守在诊所里。
如果要进入到卧室,必将通过诊所的走廊和中间的院子。
风一阵阵地刮着,穿堂声仿佛低幽的呜咽,除此之外,听不见任何人声,明明按照以往的时间,还有人在夜市的大排档吃酒打牌,小孩在楼上楼下来回跑,组成环境噪音。
然而在今夜,整座城寨都格外死寂。
遥远地、遥远地。
高亮一声唢呐提起,喜乐尖锐地奏响,马头琴和铜锣高低不平,乐声走街串巷地直直向这边来了。
乐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吵得人耳膜生疼。
锵咚咙咚锵!
锵咚咙咚锵!
伊伊伊,得得得,咙咚咙咚锵!
“汪、汪汪!”
小黑狗嗅到了环境里危险的气息,大声地叫嚣起来。
往往是没什么把握的情况下,小狗才会这样大叫。
辛禾雪攒起眉心,拍了一拍它,“回去。”
伴随着那些乐声行进,脚步声层层叠叠重重,他能够判断出来,来者不善,数量众多。
辛禾雪拿了一小塑料袋的酒精棉球,揣入侧袋中,再到小桌旁,配水吃了两粒药物。
苯二氮卓类药物虽然能够短期缓解急性症状,但具有成瘾性,长期使用可能导致依赖,不过既然是在游戏内,那么应该脱离后也不会影响现实的身体。
唢呐声一刻不停地穿凿大脑皮层,一下又一下。
辛禾雪喉结滚动,药物吞咽而落。
他拧转卧室的门把手,拉开门的瞬间,一张惨白的脸撞入他视野,距离近得鼻尖能贴到鼻尖,纸人顶着腮上两团红,咧嘴笑容挂到耳朵根。
辛禾雪的心跳直接漏了两拍。
无数纸人密密麻麻地立在客厅里,拥挤到无处落脚。
锵咚咙咚锵!
伊伊伊,得得得,咙咚咙咚锵!
它们将喜乐奏至高潮,片状的身体让出一条道路,尽头是停在院子里的一顶花轿。
辛禾雪瞥了两眼左右道路的纸人,它们漆黑空洞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但似乎没有伤害的意图。
“你把顾觅风杀了吗?”
他目光如直线地针对立在纸人堆里的余星洲。
“你一点也不意外。”院角芒果树的阴影中,看不见“余星洲”的表情,只能听见人声,“我给他留了一个全尸。”
“这样他可以完整地躺在婚床底下偷听。”
看来,红太子的喜好比常人能够想象的更加独特。
辛禾雪掐着自己的手心,维持神志清醒,用力的程度让他能够想象到一会儿松开时肯定留下了深深的印子。
满月的月亮却阴冷,照进院堂里,余星洲脚下的黑色范围比芒果树的影子还要偌大,蔓延到院子尽头墙角,又辐射满半面墙。
“你准备用余星洲的身体和新婚妻子洞房吗?”辛禾雪笑起来,淡色双唇抿出一层湿漓漓水色,惑人如胭脂艳丽,“听起来不错,我喜欢男高中生的身体。”
说完,不待对方反应,他在纸人重围中,进入了那顶花轿。
纸人们摇摇晃晃地抬起花轿,再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
半道上,辛禾雪掀开帘子,往后看。
“余星洲”没有跟上来。
他之前的话或许让红太子放弃了那具身体。
辛禾雪看了一眼身份卡。
【存活人数:7】
真正的余星洲没死,而辛禾雪知道应该到哪里去找他。
见他从花轿里探出头来,纸人黑洞洞的目光紧追而至,“大人会在正殿中等您拜堂,不要让大人等太久。”
红白事的通道都是从寺庙旁门进入,要绕一大圈才能去到正殿。
辛禾雪还记得他向道长问过了盥洗间在哪个位置。
路过的时候,他叩了叩花轿木窗,“停下。”
花轿停放下来,刚刚向他说话的纸人又走上前来,木木地开口:“有什么事。”
辛禾雪双手举着小黑狗给它看,说道:“我的孩子在哭闹,我需要先进行哺乳,才能去拜堂。”
“看清楚了,这可是你们大人的亲生骨肉。”辛禾雪担心它看不明白,揪了揪小黑狗的犬耳,又扒拉小黑狗的嘴筒子,撩出犬齿,小黑舞爪抗议,“呜汪汪!”
“它饿了,后果很严重。”
辛禾雪淡笑着,语气暗含威胁,挟天子以令诸侯。
“旁边就是盥洗间,我很快就会回来。”
纸人只好退让了一步,定定地站着,“我会守着你出来。”
“随便你。”
辛禾雪如愿地进入了盥洗室,哺乳本来就是个幌子,他不在意那些纸人守在门外。
不仅外面披红结彩,囍字的红剪纸甚至都张贴到了盥洗室的窗子。
辛禾雪推开窗,正要翻跃而下,底下的纸人抬起头,向他裂出一个笑。
但它很快笑不出来了。
“啪。”
打火机的火舌明亮窜起,酒精棉球快速引燃,砸到它脸上。
“啊啊——!”
叫声还没传出来,纸人就被烧没了上身。
辛禾雪落地后快速向前跑,丢下的几颗酒精棉球引子很快在他身后烧起熊熊火光,铺天盖地!
这才是他和顾觅风白天上山的目的,道长们忙着剪裁喜事窗纸,他们将汽油泼在了各个地方,只要一个火引子,就能够眨眼间引燃,何况这座寺庙本身就是由大量木质结构建筑组成,草木茂盛,天然的火场条件。
焰光高涨!顷刻间吞噬这片土地!
小黑狗紧紧追在妈妈后脚跟。
还在诊所的时候,红太子不明白他为什么对于“余星洲”不感到惊讶,实际上,祂的漏洞远不止一处。
“余星洲”把他抱下井壁的时候,辛禾雪看见了井内的倒影,像是隔了一层清透玻璃,里面的余星洲奋力用拳心敲击,向他呐喊。
不曾停歇的逃亡着,辛禾雪眼前终于出现了那个遭到荒弃的井口,他一路跃上井壁,小腿光裸肌肤被路上的芒草割了两道浅口子,鲜血蜿蜒流下来。
低头望向黑漆漆井内,他抱起小黑狗,深吸一口气。
“哗啦——!”
井中溅起高高水花。
【带球跑吗?有意思。】
【由于玩家未在规定时间到达前作答,题目已刷新。】
辛禾雪不停地下沉,下沉,咸腥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挤过来,淹没了他,吞噬他的意识。
滴答,滴答,滴答……
时钟的时针被拨动,又发出齿轮般转动的声音。
他像是掉进兔子洞的爱丽丝,这段下坠的过程很长,又好像只有一瞬间。
辛禾雪湿汗淋漓地挣扎着醒过来,由于长时间的缺氧,胸膛剧烈起伏。
有人推了推他,“同学,快点下车了。”
他迷茫着,没有反应过来现今的情况,喉咙也有些哑,“下车?”
什么车?
他不是从井里跳下去了吗?
推他的那个男生本来有点不耐烦,等辛禾雪抬起头来看向他,又瞬间改了刚要脱口而出的恶劣口气,缓了缓语气道:“北岛城的大巴车不走进村的路,我们得在这个镇上找面包车或者摩托才能进村。”
公交车站点只设到了乡镇,现在司机到终点站了,正在路边饭店打午饭。
“听本地人说,离南湾村还有老长一段路呢,总不能走着去。”
“南湾村?”辛禾雪环顾了一圈环境,公交车内是窒闷的气味,如果是晕车的人,说不准坐了一会儿就要呕吐了,他跟着男生下车,“不是南湾城寨吗?”
“什么南湾城寨?没听说过,我们要去的不是南湾村吗?实践课的主题是调查北岛南海岸渔村的民俗文化,你完全没听老师出发前的讲解课吗?”
那个男生觉得很奇怪。
辛禾雪抬头环视了一圈街边的环境,宽敞乡道,柏油马路,下车的地方就是一家百货超市,店铺林立。
他警铃大作,“现在是什么时候?”
男生已经走远了,声音渐小,“中午十二点,老师说自由活动,一点半在公交站牌集合。”
辛禾雪从背包里找到了绝对不会在1990年出现的东西。
一部智能手机。
虽然和一块小砖头差不多厚。
他摁了一下旁边的电源键,屏幕亮起。
2010年5月16日。
他想起来了,南湾村。
南湾城寨就是在南湾村的废墟上建立的,十九世纪末突如其来的一场海啸,当局没有及时通知当地居民撤离,南海岸整片都被吞没了。
辛禾雪上网搜索所有关于北岛南海岸发生海啸的信息,一无所获。
他缓慢地蹲了下去,抱着膝盖,身份卡掉在地上。
“你也是玩家吗?”
一道男声响起。
“唉呀,你别蹲在地上,裙摆都脏了。”
女声紧接而至,辛禾雪被她拉起来,拍了拍百褶裙。
“我们也是玩家。”
一对情侣站在辛禾雪面前。
存活人数有七个人,剔除辛禾雪认识的,还有三个人。
他知道为什么从未在城寨见过这三个人了。
因为他们在的时间线不一样。
甚至世界线也不一致,在这个世界线,南湾村没有遭遇海啸。

第192章 被害妄想(28)
南湾村在北岛地界内并不出名,地处偏僻,长久以来的发展也和外界脱节。
北岛的繁华地带坐落在岛中央的平原和西南面的河口三角洲,尤其是西南面出海口,海港塔吊林立,车船络绎不绝,形成了成熟的临港产业集群,同时还在不断扩容升级。
而岛内一道呈现东北-西南走向的山脉,如同一张天然屏障,把南湾村和北岛的其他地方孤立开来。
南湾村背靠着青山,面朝着大海,和岛内其他地方缺乏经济往来,一直靠着丘陵和鱼鲜自给自足,加上南湾村聚居的族人严重排外,跑过来想做投资生意的商人喜气洋洋地来,最后都灰溜溜地走了,所以至今南湾村也没有发展起来,还保留着较为原生态且有特色的渔村文化。
【你是北岛大学文学部的一名大一学生,高考结束的暑假,从报刊亭的一本时尚杂志上,你了解到J国的学生制服在国内小众圈子中很受欢迎,掀起了新潮,看见文字旁附图的那一刻,隐藏在你心中的特殊爱好,像是火苗一样窜起来了。】
【听说北岛大学的风气很开放……所以哪怕是异装癖也是可以被接受的吧?穿裙子的男生大概也不会被校园欺凌?】
【总之,离开了家进入大学寄宿生活的你,心灵彻底放开了。】
【即使偶尔会有人加上联系方式对你恶语相向,对不伦不类的服装品味进行品头论足,可是意外地,从大体上来说,这个仍然不热衷说话的你,却比初高中阶段更受欢迎了(不限男女生群体)】
【此外,你还得到了暗恋的好心学长的推荐,加入了张老师的项目小组,不仅有额外的学分,还能免费出游,虽然这个叫南湾村的出游地很偏僻,但全程费用学校报销,免费旅游,这不是很好吗?】
【请听第十五题:南湾村唯一一条外界联系的道路怎么走?(0/5分)】
辛禾雪记得上一道没来得及作答的选择题题号是八,现在的题号直接跨越到了十五。
没想到这个恶劣的ai也有跳题bug。
毕竟到了午饭的钟点,他收起身份卡,和其他两名玩家一起选了街边一家快餐店。
北岛大学在市中心,从市中心车站搭乘到这里的公交车,终点站设在镇上的集市,附近村庄的村民们买卖农货赶集或者外出进市的时候,都会到这里来。
这条街长度大约一百米,两边店铺林立,水果店、饭店、理发店、百货超市……
还有直接塑料布一铺,就摆在地上的小摊。
快餐的老板一边端来他们点的饭菜,一边介绍说:“南湾村离这里最远了,骑摩托还得要一个半小时,我们也很少看到那边的村民来赶集,毕竟这块山路多,一来一回天亮走到天黑。”
“你们几个细伢子,去那边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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