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饲养我by可口腩
可口腩  发于:2025年10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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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东西,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倒是可以和你玩玩。”
“嗯,当然可以,你想要我的什么?”时渊序懒懒地抬起眼皮,他已经看穿这个心思鬼精的鬼要不是他身上有利可图,万万不会搭理他的,“该不会是图我是‘秩序之神的容器’这一点吧?”
“果然是皮糙肉厚的小东西,我伊格压根不会把那货放在眼里——不过,我确实需要你。”
伊格哪怕脸只是鬼影,可是时渊序一阵恶寒,他看着他肆意轻佻地舔了舔唇畔,鬼瞳微微朝下睨着,随即狭长地眯起,“你忍了很久吧?嗯?”
时渊序忽然觉得浑身上下被一层猛烈的热意笼罩。
除了被囚禁在这里外,男人甚至故意让他无法排遣欲望,这样便可以趁他终于忍不住的时候再渴求对方,以此满足对方的恶趣味。
他愤恨地当场破口大骂,蹲下身不让他看到,“是他给我下的药,不是我自己有反应。”
伊格冷笑几声,“是么?你昨天在床上叫得那么性感,就真的自己一点都没感觉么?”
“不想帮我就给我滚。”时渊序直接把机甲战士手办里的长剑硬生生拗了下来,“我离开这里只是时间问题,不信你靠近我试试?”
此时伊格竟然心情很好似的,大概是惹毛一只金丝雀牢笼里的恶犬也是一件颇有成就感的事情,他就这么斜靠在大床的柱子边,“这样吧,看你这么个可怜的小东西在这里无能狂怒,我伊格也心怀不忍——我可以让你逃出这里,但是你也要满足我一个条件,那就是永远在维诺萨尔邪神,也就是你的湛先生面前消失,要是你或是你和我之间的交易被他看到了,那我可以随时随地抹杀掉你的性命,怎么样,要成交吗?”
“你不是第一个人让我在他面前消失。”时渊序艰难地开口,“我知道我拖累了他。”
他明白了,这个伊格恶劣又恶毒,但又似乎无所不能,既然对方无法被湛衾墨杀死,其能耐也远远在自己之上,他甚至可以确定此时此刻被关在这里的他也可以被对方轻而易举地夺走小命——毕竟对方几乎不死不灭。
可这样的存在竟然不会被湛衾墨抹杀掉,更可以瞒住对方的视线,他几乎有些后怕地察觉到——
对方或许不仅仅是个恶鬼。
“怎么了,犹豫了一段时间还没想好么,时间可不等人哦,一辈子待在这种地方,人会疯魔哦?”伊格邪笑。
“好,我答应你。”
时渊序忽然开口。
此时对方就像是狠狠一顿,没料到时渊序答应得那么爽快。可时渊序随即说道,“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对方呵呵冷笑,“你大可以说。”
“如果你中途敢耍赖,我会收回我的承诺。”时渊序冷声说,“也就是说,我会随时找你算账。”
“哈哈哈哈……说得我好像有多坏似的,,还承蒙小东西你看得起我!”此时伊格直接走上前,决定解开他的锁链,“不说废话了,我这就带你前往这个世界的出口。”
时渊序冷冷地扬眉,“你会这么懂事?”
“当然,我骗你做什么?”
然而下一秒,时渊序腹部忽然被他狠狠一卷,眼前随即一黑。
“你他妈果然再诈我!你根本带不了我出去!”
他忽然发现自己被钳制在对方的大腿上。
“别急小东西,我当然可以带你出去,只是在此之前你要乖乖给我-操。”伊格分叉粗糙的舌头刮过他的喉结,他的手劲恰到好处的握紧,又揉搓,时渊序愤恨地推开他,“给我滚!”
“知道么,你总是那么缺乏警惕心,否则也不至于最后把自己献祭得干干净净,不过,这就是你会被恶鬼盯上的原因。呵呵……事到如今你还没反应过来么?其实我一直想要你。”
时渊序毛骨悚然,“你是男同?还有,你就是那只蜥蜴?”
可是伊格已经径直用尾棘直接卷过他的腹部,有很贪婪地含着他的胸口“嗯?你反射弧真是慢得可以,我不是说我都看着你自-慰了么?蠢蠢的小东西,不过,我比他更在乎你,更爱你……啊,你也想要不是么?坐在爸爸这。”
“……”时渊序头皮发麻,他就像是看了怪物一样,一脚踢开对方,“你他妈到底是谁?别说得好像跟我很熟一样!你给我滚,去死,我是让你教我逃出去的机会,不是让你随便弄我!”
他简直羞耻到了极点,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他真的怀疑自己要被玩坏了,来到这里已经被湛衾墨操-了不知道多少次,如今还冒出了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真的想要你自己-撸,我没兴趣陪你,别以为我吃了那药就会同意,你想都别想!”他狠话就撂在这了,一副“你敢上我我就英勇就义”的模样。
“嗯?反正他现在不在,我们可以尽情做-爱。”伊格的尾棘狠狠地卷着他的腹部,一边又用尾勾更加情色地逗弄他,“我可以让你高-潮很多次,真的不要么?”
“你是个牲畜我是个人类。”时渊序没料到他还硬生生贴上来,抬腿企图踢开他的尾棘,“我-操-你全家,我要弄死你!丫的,你就是个蜥蜴!我对□□没有兴趣……”
“哎呀,原来是因为外形么?那我变成你最喜欢的湛先生的样子怎么样?”伊格很邪恶地吐了吐信子,那邪性的看不清真实面目的脸变得相当俊美,与湛衾墨别无二出,但是却是一双诡异的竖瞳,甚至还会露出男人从来不会露出的那种猖獗的邪恶笑容,“这样够帅么?嗯,再这么不听话,我就要让你给我-含了。”
“滚,我对被蜥蜴操没兴趣!”时渊序头皮发麻。
——不对,就算这世界上有很多非自然存在,可男人那副绝顶的容颜,又岂是第二个人能模仿的,哪怕是神,哪怕是鬼,时渊序也充分相信,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充分描摹出如此精妙绝伦的妖孽容颜。
“被人操就有兴趣?”可此时顶着同一张脸的伊格挑眉,“我会让你很舒服,比他还要舒服。”
“……”
时渊序脸阴沉了下来,现在真的想分分钟砍死这个说话腥臊不知羞耻的怪物,可此时对方强力摁下自己坐在他的大腿上,他惊慌失措地往后退开,“操!滚开!”
“怕什么?你都有反应了。”伊格已经牢牢钳着他紧窄的腰。
时渊序应激似得往后仰,然后狠狠扇了他一巴掌,然后连踹带咬,“滚开,我就应该这么被压在下面吗?我是男的,男的,男的!就算被他操了,我不想再被下一个男人操了……你看看我到底有没有心情在这个鬼地方做!天天被关在这,像个宠物,像条狗……可恶,为什么在下面的人是我,明明我可以把你们都□□!你知道在军队里,被压在下面的人是什么存在么?……是最弱的,哪怕你只打胜仗……”
可惜这个霸气四溢的凶猛狼犬却撼动不了这只恶鬼半分,伊格仍然是很肆意地笑。
“没事,我操-爽后就会适当放你出去的。小东西,你真的很性感,尤其是你不得不迎合我的时候,那迷离的神态就像是……”伊格舔着自己的唇,“要把你全身心都被我占有一样,就差喊我老公了。”
“操你全家,我什么时候给你上过!”时渊序破口大骂。
可他的力气难敌这个怪物——时渊序瞳孔骤然缩小,那下勾的眼角马上翻涌出生理性的眼泪,“你!”
“证明你对我有反应,我的好宝贝。”伊格很是沉溺地贴着他脸庞,“我会让你舒服得永远逃不出这里,你只能一天到晚被我-操,知道么?”
不管如何时渊序的镣铐和锁链解开了,他刚才甚至不省人事,但更多是因为他甚至不想想起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甚至企图杀了这个怪物,但是伊格从来没有让他得逞过,哪怕他在府邸的很多角落里都偷偷藏了一把利器,就在刚才他操他的时候,他甚至打算用青铜摆饰的底座拍碎对方脑袋,结果伊格直接尾棘将他卷到墙角,狠狠攻击他。
伊格啃着他的脖颈,低声说再不听话,他可以下毒。
时渊序此生此时多了第二件羞耻的事情——除了被湛衾墨上过之后,还被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上。
此时他一边怒不可遏一边又愤恨无比,哪怕以往故作倔强的脸庞此时也疲惫了几分,他现在就像是被“白嫖”了一顿,偏偏伊格心情好到直上云霄似的,总是露骨地说,“你叫-床的时候真的很性感。”“爸爸听了很开心。”“小东西,我们等会能不能再来一发,嗯?”
“只要你能死给我看,我可以接受。”时渊序此时声音很冷,“我……”
回过神来,他忽然想到,他刚才岂不是和湛衾墨之外的存在做了?
他和伊格当中必定有一人会死无葬身之地。
“放心,只有你知我知,我才是这里的至高神。”
此时到了房间外头,才知道这里还是府邸里面,可府邸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寒风裹挟着碎冰在柱子间打着旋,外面更加是漆黑一片,只有惊雷滚滚。
时渊序一心只想出去,以至于他以前相当重视的尊严和面子竟然也能转身喂了狗。
大概这就是自由的代价。
不过他早就察觉到这个世界的天气不正常,不下雨却竟是打雷,只是他突然身后泛起冷汗——
曾经和湛衾墨那场梦也似的婚礼上,他后面失去意识的时候,做的梦也是天幕惊雷滚滚,就像是要生生劈死某个人才罢休似的。
“这样的雷在现实世界中,可象征着某些人无法偿还自己的罪孽呢。”伊格倒是心情很好,一边悠悠道。
“你说的那个地方,该不会在府邸外头?”
“小东西,你知道你为什么会随时随地被那个图腾跟着么?”对方反问他。
“我不知道。”
“答案很简单,这个世界的出口就在府邸里哦,所以主才那么害怕你到处乱跑,哪怕在府邸里也要对你严加看管,不过现在没事了,他不可能看见你!”
“这个世界?”时渊序忽而察觉到什么似的,“莫非这世上还有很多个世界?”
伊格一瞬间面容复杂幽深了几分,哪怕他的脸是鬼影,时渊序看不清楚。
可他随即抱歉地笑笑,“一种说法罢了,不需要担心。”
时渊序想过很多别的办法逃脱那个房间,或者说这栋府邸,但统统都是徒劳无功,索性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可一旦跟随着伊格,他的不安全感就越浓厚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目光狠狠一滞。
这个走廊,正是他打开那扇通往金色子弹的海洋的门的所在地。
“这里有很多房间,其中一个则是出口。”伊格轻佻地说,竟然还亲昵地大力拍了拍他肩膀,“振奋点嘛,很快就要见到曙光了,你不想看到外面的阳光和亲友么?你很快就要解脱了——当然,如果你想继续被我-操的话,我很乐意效劳。”
“……给我闭嘴。”时渊序此时忽然反应过来,伊格身上还有一种浓郁的杀气,不知道为何,他忽然觉得他相当危险。
只见伊格身后的尾巴越看越像是某种不可名状的……
那不是尾巴,而是触手!
时渊序忽然后退几步,“我不去了。”
“到这个时候反悔了?难不成是突然想明白了,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做湛先生的小宠物,小情人了么?还真是无趣呢,所以说人类都是一样的无趣,等到要全心全意付出的时候,又开始胆怯了!看看你!多么软弱而无能,你就一辈子在这里困到死吧!我是不会打算再搭理你了——”
“你在说谎。”时渊序忽然开口,“这里根本没有出口。”
“你怎么知道?”伊格扬了扬眉,“这里到底还是我比你更了解,你少在这给我装模作样,我可是了不起的恶鬼!”
时渊序缓缓地抬起头,忽然目光直直地看着他,“因为这走廊里的所有门,我都亲自打开过,没有一扇通往外面。”
就在他跌入金色海洋之前,其实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打开那层楼的所有门——因为他知道男人很快会追上他探究的脚步。
但是没有一扇门是通向外面的。
他时渊序就算是掌心中的玩物,但是突击队王牌成员的一身本领不是白费的,身体素质足以他十分钟以内把一层楼的十几个房间全部打开一遍。
“伊格,你就实话实说,你其实想杀了我,但是不想借你自己的手,而是想让我跌入某个房间里,那些房间里面藏着很多危险的存在,然后这一切就会变成是我咎由自取,是我自己任性然后不小心自寻死路的,这样这一切都跟你无关。”
“胡说八道什么,巴不得送你这个祖宗走是我最大的心愿,但杀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我不过是巴不得你跟湛先生摆脱关系。不过都到这一步了,那我说句实话,我是他的仇人,这你就信了吧?”
“如果我说——”时渊序抬起眼,他下意识地开口,“你根本不是他的仇人,而是他的……”
原来他无法对伊格下狠心回击的原因是——对方身下的触手和气息竟然让他感到没来由地熟悉!
“你是他的……”
此时伊格忽然狞笑了一下,“没想到还是被你看穿了呢?”
时渊序忽然间看到对方身下蔓延着无限的黑暗,几乎要将他吞没。
“没错哦,我是他的本体,或者,是被维诺萨尔曾经斩断了本体……你知道么,我本就是他,可为了和你在一起,他已经无数次将我碾压,打碎,甚至恨不得杀死我呢……”
“你知道么,他为了和你在一起,无数次要戴可笑的禁锢器和锁链,他甚至要无数次把我藏匿在看不见光的阴影里,将我杀戮了无数次,可是他没有我,不过是张牙舞爪的假老虎罢了……他早已没有了本体,为了保留最后一丝可悲的人性,他把神性也扔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
忽然间,黑暗中伸出一只格外锋利的利爪紧紧扼住他的咽喉,时渊序不能呼吸。
“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正好,就让你感受感受我承受的绝望,或者说,你的湛先生所承受的绝望……”
“时渊序,我要让你跟我尝到漫无边际,永远没有尽头的痛苦,正如他无数次将我碾落成尘,让我永远不能示人那样!哈啊哈哈哈哈……”
时渊序死死地抓牢在门框边缘,“你休想……”
可终究,一股强大的漩涡将他卷了进去。
“湛衾墨……”他终于呢喃出了那个名字,可男人终究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地竟然是可怖的鬼影!
“你有没有想过,身为混沌邪神的他为什么杀不了我?还有什么存在会比神更强大吗?哈哈哈哈……没想到的吧,因为我就是他的本性,杀死我就等于杀死他自己,小东西,你自欺欺人什么呢?难道我没有对你说过……我的本体本就是一只恶鬼么……”
“我要让你尝尽我尝尽的一切痛苦,然后永远和我沉沦下来……啊,宝贝,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从某种意义来说,我才是真正的湛衾墨呢……”
时渊序几乎要被浓墨似的绝望淹没,他嘶哑道,“不是……你不是湛衾墨……”
“不,我是。”无边的黑暗,忽然响起一声声冷笑,“你只能看到那个人模人样的对你好的湛衾墨,你却看不见那个张牙舞爪,形如恶鬼的祂……时渊序,你敢承认你爱的人实际上是一个堕落到深渊的邪神么,不,你不敢!”
“哪怕祂已经因为你染红了利爪,可同时也变成了地狱的厉鬼,到那个时候,你还愿意接受祂么?我知道你绝对不愿意,你是个虚伪的小东西……”
“不过没关系,时渊序,在那个时候,祂已经不喜欢你了。”
“从你一次又一次地逃离祂,背叛祂之后,祂早就把好不容易生出来的心一同剥离掉了,人嘛,终究是不值得的。”
“可惜,永远没有回头路了,就让你享受尽祂为你屡遭的永远的绝望吧。”
时渊序忽然被强有力的力道狠狠地一扔,他直接跌入深渊似的下坠。
……湛衾墨,原来那个鬼就是你的本性么?
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很多事情。
曾经他问道男人手上的戒指,既然不是求婚戒指,那会是什么。
“啊,那个吗?那是禁锢我的一种东西。”湛衾墨竟然迎着他的目光,神色莫测地说道,“一般情况下不能摘下来。”
曾几何时,男人曾在混沌之域轻柔地拂过困在祭坛上的自己,可下一刻,对方却狠狠地挪开鬼爪。
……是么,湛衾墨,原来这才是你的真相。
……要违背自己的本性和我相处,很痛苦吧。
……你原来,是恨着我么?
他苦涩却也释怀地笑了,眼角末梢带着辛酸的泪。
……原来,是我让你那么绝望啊。
没关系了,他悄无声息地低笑着,事到如今,他应该解恨了,反正他已经消失在他面前了,什么都不剩了。本就应该没有心的邪神应该再无牵挂和累赘了,可以安心做世界的霸主——
而他,只是那个多余的猫儿眼少年和小绒球。
从此他们两不相欠,正如他们本不应该相遇。
可时渊序本以为自己被推进房间后,就这么死去的时候,他依稀在一片黑暗中,猛然间看到了许多片段,然后一阵炫目的光袭来,再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战后的戈壁滩,鲜血,尸体。
这里是哪里?
他屏住呼吸,竟然看到一个男人此时来到战后的战场,那男人有着一头银发,穿着卡其色的长大衣,一张极其淡漠却绝艳的面孔,却凉薄,也淡漠。
时渊序内心隐隐一动,却又莫名其妙地暗痛了起来。
是他……
湛衾墨。
只是对方忽然看到什么似的,目光一顿。时渊序顺着他的目光,猝然呼吸凉了。
只见眼前的沙漠上,是一只浑身沾满血污,四肢僵硬的小绒球,迎面的狂风更加是不断地撩起绒毛,暴露那单薄的身体。
男人俯身,看见小绒球身下还有一件带血的衣物,拾起,刚好掉落一个名片夹,打开一看,是军官的证件。
——“812部队队长,帝国联盟四星上校”。
名片夹里是熠熠生辉的雪莲勋章,而右侧的证件照正有一个清俊青年,默然地看着镜头。
时渊序此时心猛然一坠。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时渊序本人。
作者有话说:接下来要发大招了,谢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和宝子们
我敢保证,看下去只会治愈,说实话,一开始我没想到能写这么久的,但是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他什么时候在战场上……死了?
湛衾墨旁边的还隐隐约约有稀稀拉拉的人影,只见几个老兵拿着长钩子,佝偻着腰在血染的沙场上翻动着什么,一遍念叨着什么。
“星球攻防战就是这么残忍,敌人的镭射电-击-枪和高射炮一瞬间就把人的五脏肺腑震个粉碎,半点犹豫不得,据说杀伤力跟核弹在五千公里外的效果一样……”
“老大你这都懂啊,不愧是顶级军校待过的人。”
“就是因为懂啊,才心甘情愿去后勤部打杂,这辈子老子死都不上战场……他们一开始还笑我呢,说我这人没出息,胆子小,考了那么好的军校结果混成这样,可现在笑我的人坟头草都两米高了。”
“噫,你就少给自己脸上贴金,安心捡你的破烂吧……”
原来这几个披着破烂军大衣的老头担任战场拾荒人,正在搜刮战士身上的证件,回去也算给总部一个交代,男人却悄无声息地将沾着血的证件放入口袋里。
“这件军装怎么没有证件,军衔看起来不小,起码是个上校。”老头们眼力尖得很,一会儿诧异道,”这军装怎么就给脱下来了,军官是谁?怎么一个证件都没有?”
“人和证件都烧成灰了吧。”
“逗我呢,这一块的尸体都是完整的,就他例外?”老头啧道,“不过上面还有个死了的小东西,也是个倒霉鬼。”
沾满血的小绒球毫无疑问是一个死物,但品种看起来不像本星球的物种,老头们忍不住拿长镊子戳戳开,却被一个银发的高挺男人支开了。
男人就这么将带血的毛团抱入怀中,老头们哈哈大笑,“这小东西有什么好珍惜的,身上的毛做个鸡毛掸子都不够,也不能当肉吃。”
湛衾墨凉薄地抬起眸,只是不执一言。
以至于这几个老头的阴阳怪气对他而言压根无足轻重,有的时候,不言本身就足以表示蔑视,又或许,随便装成人的鬼,多说一句话都是白费心思。
可随即带头的老头眼神犀利地扫了他一眼,“你该不会是以为这小东西还能活吧?没可能的,它已经死透了死透了。”
湛衾墨微微一滞,淡漠的面容却难得沉敛了几分,“你错了。”
“俺家老太婆养了十几窝兔子,还不知道死兔子是咋样的?虽然这也不是死兔子,但还是找个焚化炉扔了吧,前年这里还有瘟疫呢,要染上了可就麻烦了……”
老头的话可真是连珠串似的地多,可过一阵子他就说不上话来了,“咳……咳……”他忽然脸色铁青,捂着嗓子,“我……发不出声音……”
“咋回事啊?给自己呛到了……你们两个有没有水……他脸都白了……”
“老家伙,说话说得太多被自己的痰卡住了吧?”旁边的同伴讥笑,“人说错话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
“奶奶的……老子哪里有痰了……你们还笑什么……”
“等等,他好像真的咽不了口水了,叫小良过来看看!这老头翻白眼了!”
然后是重重倒地的声音。
湛衾墨哂笑几声,却又索然无味似的把小绒球的尸体抱在怀里后,便这么扬长而去。
他的耐心有限,点到为止便无意逗留,只是这个时候又来了一批人,是一群穿着深黑军装的人。
“这一块清点完毕了,不过好像跟实际人数不符,刚好总部那边也说有一个上校失踪了。”
“据说那上校才二十岁吧,太年轻了。”
“军运会经常破纪录,作战都是S评级,总部本来今年打算提拔他做突击队队长的,没想到去的那么早。”
这会有人打岔了,“别说那些没用的,找人要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怎么跟家属交代?”
“那上校没有家属,倒是不需要担心这种事……”
湛衾墨离去的身形微微一滞。
“没有家属?家里老人不在也得有个远房亲戚吧。”
“那个上校……据说小小年纪的时候就父母双亡了,毕竟母星都被毁灭了。”
话语一落,闲聊的军官都沉默了,因为这一句话,整个氛围陡然变得沉重。
年少有为早逝,母星早早淘汰,此人跟悲惨小说里的主人公似的,单拎出一条都让人没有活在世上的勇气。
“对了,那上校……还是濒危族群。”有人忽然说了一句,“据说总部一早就知道他这人活不久,所以都派他去最危险的战场,反正不是死在战场就是死在罕见病上,都好不了多少。”
“哈,总司令的儿子连体能训练都过不了,结果如今越发吹胡子瞪眼,据说这个可怜上校这一次打仗的功勋都会记在他身上!下一次他就是军委办公室主任了!”
“岂有此理……那上校也太窝囊了,这都能答应?”
“人家战场前就签了协议了,不然没人做这倒霉上校的监护人,他本人还要去医院做重大手术,没监护人的话耽误病情,这不总司令就拿捏了他么?”
“哎!想不到堂堂一个成年人还要监护人。”
“谁叫他是外星人呢?”
扬长而去的高挺男人停下,那暗灰色的眸本就无波无澜,可此时竟然变得万分浓郁。
纤薄的唇,忽而讥讽地勾起,“人类,比鬼怪更无情呢。”
”主,您孤身一人来到这种地方做什么?都是些无聊的凡人罢了。”
此时身旁出现几个黑影,那黑影作为非自然存在,不在常人面前现形,以至于军官们还在碎嘴皮子说着这个那个。
湛衾墨见到属下来了,眉毛只是轻挑,“不过是来见一个人。”
下属不是别人,正是戴着鬼面具的廷达,对方目光缓缓落在主怀里的小绒球上,“哟,主什么时候还对小动物的尸体感兴趣了,要您真喜欢,到时候召集信徒给您献祭一堆?”
湛衾墨似笑非笑,“这种祭品入不了我的法眼,罢了,回去吧。”
“能冒昧问一句么,主,到目前为止,您应该没有跟任何凡人有过交集吧?”
这个时候廷达忽然话头一拐。
“人类那种东西要是纠缠上了那可是大麻烦,搞不好还要您还好几辈子的债,您别怪下属乌鸦嘴,是主教会的大祭司刚占卜完,神神叨叨地让我对您千叮万嘱,要是没啥瓜葛,就当我这个做下属的胡说八道就行。”
湛衾墨仍然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嗯,你传讯给他们,我不会和人类有任何沾染,也不稀罕。”
旁观这一切的时渊序,就像是被雷击中一样。
虽然他已经知道死去的人是他。可原来人亲眼目睹自己的死状,第一个反应不是恐惧,也不是悲伤,而是从灵魂深处传来的战栗,紧接着战栗就会扩散成坠入冰窖的一点点渗进骨髓的寒和刺痛。
好像比现在的自己还惨点,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难受。
濒危族群本来就惨不忍睹,如今这还是被当成炮灰送到战场上送命,死后还孑然一身——时渊序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他早已被“十大原罪”锻得皮糙肉厚,既然审判官曾经对他说过“你不该活”,他就该料到——
自己本应该死去,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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