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稚觉得傅聿初这时候就不太聪明了,竟然没接收到自己的暗示。
于是他说的更直白:“听说秋天的湖面跟整面落地玻璃能形成奇妙的反应,湖景房要是错过秋景也太可惜了。”
时稚说完抬头看着傅聿初,眼睛亮晶晶的。
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有,傅聿初什么都能看到。
“什么意思啊时小稚。”傅聿初心脏狠狠跳了几下,故意道:“哄人还有后续服务啊。”
“哄……才不是。我只是觉得你梧桐湾的房子空着浪费。”
主要是这里离傅聿初律所太远了,傅聿初每天早出晚归还要照顾自己的生活,时稚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脸庞,不由地心疼。
反正对他来说住哪里都一样。
傅聿初有些迟疑:“那边房子太大,你一个人在家会不会害怕?”
“没事。”时稚亲亲他嘴角:“你每天都回来就行。”
傅聿初心脏被细细密密的酸软情绪包裹,他张了张口,只挤出一个:“好。”
时稚就没有再说话,就在他快要睡过去时,听见傅聿初在头顶小声说:“时小稚,你是在心疼我么?”
“不是,只是我想住大房子。”
傅聿初就抱着时稚笑,笑了很久轻声说:“谢谢宝宝。”
“睡觉睡觉。”
时稚揉了揉耳朵,傅聿初总是犯规!
作者有话说:嗯……老傅其实有点那啥,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感觉到(嘿嘿
这章的错字大家不用管,有的是故意(我也是绞尽脑汁hhh
明晚9点见哟,晚安~
第58章
这边房子住了没多久,新添的东西不多,收拾起来很快。加上傅聿初梧桐湾的房子一直有人定期打扫,搬起来很方便。
等住进去后时稚才发现这套房子相较之前有了细小的变化:客厅落地窗前多设了一个手作区,旁边留了一面手办墙,里面放置着各种成套手办,都是时稚曾经想买但没有抢到或者盲盒没有开出来的。
原来空置的一间屋子改成了画室,傅聿初将画室钥匙交到时稚手上,轻点了一下他的额头笑说:“这是属于时小稚的秘密基地,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擅闯。”
“什么啊。”看着与屋子格格不入带着点复古风格的钥匙,时稚心底泛起一种难言的情绪,他眨了眨眼睛,仰着头小声问:“什么时候弄得啊,我都不知道。”
“可能是傅聿初想给时小稚一个惊喜吧。”
“要是我一直不想住过来呢。”
“那就是个不被发现的秘密。”
时稚眼睛很酸:“傅聿初,你怎么这样啊。”
“我就这样啊。”傅聿初摸了摸他的头发,笑着商量:“你那套房子就空着算了?要是这边你住的不习惯,咱们再搬过去。”
时稚嗯了一声,嘟囔:“要是你惹我生气了,我就自己回去住。”
“不可能。”傅聿初接的很快:“要是咱们真吵架了,那边就是我的伤心角,我独自回去疗伤,你可一定要来找我给我台阶好让我回家。”
“不给,你想的美!”
傅聿初抱着时稚笑了会儿,然后指着地上的行李箱说:“衣服我帮你收拾还是你自己收拾?”
“我自己来吧,你去收拾其他的。”
时稚推着行李箱轻车熟路地来到衣帽间,将衣服一件件挂好,归置齐整。他的衣服除了自己带过来的,还有傅聿初不知道什么时候买回来放着的,几乎占据了衣帽间大半空间。
色彩单调的衣帽间瞬间变得丰富,明明是不同的风格,放在一起却莫名融洽。
时稚恍然找到了家的感觉。
搬家对时稚来说没多大变化,除了顾忌着傅聿初不喜欢外人来家里,跟付雨萌见面可能得去店里之外,其他都跟往常一样。
不过傅聿初是希望时稚多去外面走走,但自己又不能时刻陪着他,于是主动邀请付雨萌来家里,在他不在家时陪时稚。
为此付雨萌还悄悄跟时稚吐槽,“你男朋友真的很善变,之前你生病那次,我说想去他家里看看你,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
付雨萌学着傅聿初当时电话里的语气:“抱歉,不习惯有人来家里。”学完又说:“靠,你不知道他当时拒绝的那叫一个干脆。哼,有本事现在别让我过来啊,真善变。”
时稚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抿着嘴直乐。
“你别笑。”付雨萌不满道:“我看他就是不放心你出门,才让我过来的。”
时稚点头语气理所当然:“对啊,他就是不放心我出门。”
“……”
你的不放心跟我的不放心好像不一样,付雨萌腹诽。不过看着好友没心没肺乐在其中的样子,到底没多说什么。
算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至少时稚比以前开心不少。
“对了,徐以宁那边你打算什么时候起诉?”付雨萌想起来问。
“快了,等傅聿初忙完手上这个案子。”时稚说:“我原本打算找别的律师,但傅聿初不愿意。我想着我的情况反正他都知道,正好我也不想再跟别人复述一遍,就等他忙完吧。”
“这样也好,反正你不着急。”
搬家对时稚没影响,但傅聿初时间空出了许多。上下班没那么匆忙后不仅捡起了日常锻炼,还想拉着时稚一起运动,时稚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他每日运动已经达标,不想额外增加。床上运动也是运动……咳。
空闲下来的时候,傅聿初也会跟时稚讲讲工作的事。
具体时稚不了解,只听傅聿初说忙了许久的云盛案子一审终于结束,证据充分,当庭宣判。云盛可能不会上诉,就算上诉很大概率也是维持原判。
云盛案子暂时告一段落,时稚见傅聿初没有之前那么忙,就跟他商量委托代理的事。
依傅聿初的意思,让时稚全权委托给自己处理,后续时稚不用出面。但时稚觉得还是应该公私分明。这件事他得面对,不能逃避。
于是跟傅聿初提出去律所正式办理委托。
傅聿初难得迟疑,不过在时稚追问时到底没多解释,最终还是答应带他去律所。
时隔半年,再次来到【正·觉】律所,时稚心态有了很大的变化。
当时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思,走进律所,可能他自己都没有想明白要做什么。
想咨询,想知道拿回小楼的可能性,亦或只是想给自己一个逃避的借口。
时稚想起当时他还跟项律师说,徐以宁那边可能问题不大,难缠的是徐以宁妈妈,结果现实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别想其他不相干的人。”傅聿初掐了下时稚的脸,理直气壮:“我会吃醋。”
时稚慌张地看了眼四周,挣开傅聿初的手,气道:“律所门口呢,你注意点,别被人看到。”
“看到又怎样,我是你男朋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感觉影响不好……”
傅聿初手搭在时稚肩膀,半搂着他往里面走,语气听上去十分欠揍:“管他呢,他们看到也只会嫉妒。”
时稚无语,只能认命地被傅聿初揽着走进律所。
接待他们的还是上次的小林,时稚外形实在亮眼,小林一眼就认出了他,“你是……”刚想说话,又看到旁边的人,小林眼睛瞪地老大:“傅……傅律,你,你……”
小林结结巴巴许久,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傅聿初心情很好地对着他笑了下,“这我男朋友,过来办理委托。”
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小林看着傅律办公室缓缓关上的门,刚刚被砸的惊圆的嘴巴还没有合上——
他听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什么!
那个曾经来律所咨询过退婚官司的恋爱脑帅哥竟然是傅律师的男朋友!!!
这么说来……这么来说,帅哥当时是跟傅律闹分手……想退婚?
不对,不是。
傅律当时还是单身来着。
难道……
傅律……
想到这个最不可能的可能,小林比刚才听到傅律说时稚是他男朋友还要震惊——这这这,傅律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啊!项律知不知道……
对,项律!
小林连忙给项兢发消息:【老板,傅律回来了,跟他男朋友,我跟你说,你一定要稳住……】
傅聿初办公室,时稚不安地坐在沙发上,忐忑道:“你刚刚那样做,真的没关系吗?”
“有什么关系。”傅聿初冲了杯咖啡递给时稚,又调整了下空调温度,然后才坐时稚旁边一脸满足地说:“经常看别人这么介绍,我一直都很羡慕。”
“……”
时稚无语,傅聿初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重点,“我之前来过律所,我感觉他认出我了。”
“嗯,小林记性很好。”
“……”时稚抿抿唇,担心地直皱眉:“我觉得这样不好。”
傅聿初:“为什么不好。”
“不知道,就是感觉。”时稚莫名烦躁,他将咖啡搁在桌上,随手拿过沙发抱枕放腿上不停搓着抱枕边缘,垂着眼不去看傅聿初:“我怕别人说你,早知道我就听你的,不来律所了。”
见到小林,时稚断线的智商终于有点回笼。
之前只想着起诉是自己的事情,他不能逃避,不能把所有都丢给傅聿初,才会想要来律所签委托,想要从头跟到尾。
见了律所的人,时稚才想起——他要起诉的对象是前未婚夫,而要委托的律师是现男朋友。
他跟傅聿初是很坦荡,可不是所有人都清楚原委。
流言是利剑,最能灼伤人。
来律所,或许会让很多人对傅聿初产生误解;可不来律所,又像是心中有鬼。
各种情绪纠缠的像一团乱麻,时稚心底无端发慌。
傅聿初摸了摸时稚脑袋,语气轻柔地哄道:“傻话。你还能一直藏着不见人?再说我是真的想把你介绍给我身边每一个人,想了很久。”
时稚就不说话了。
“别生气,我以后低调一点。”
时稚捏着傅聿初手指,“我没生气,我就是……”想了半天,也说不个所以然,索性破罐子破摔:“哎,算了,你想介绍就介绍吧。”
“我知道你担心我,放心吧,我有分寸。”傅聿初克制地亲了亲时稚额头,还想继续说话,手机响了。
傅聿初看了一眼,很轻地啧了声,跟时稚商量:“项兢找我说事情,你自己待会儿?”
时稚点头。
“我很快回来。”傅聿初走之前摸摸时稚头发,轻声说。
推开项兢办公室的门,迎面就是一句:“你就不能低调点!”
“不能。”傅聿初自顾自找了把椅子坐下,长腿交叠,一副大爷模样,“有事快说,我男朋友还等着呢。”
“真该让你男朋友看看你现在这德性。”
“我什么德性他没见识过?”傅聿初说地骄傲又理智气壮,“行了,找我到底什么事?”
“你真不知道我为什么找你?”项兢睨着他,深呼吸几次平复情绪,无奈道:“你说你谈就算了,带小稚来律所做什么啊,其他人之前可见过他。”
“我知道,我又没想搞地下恋。”
项兢气结:“你知道我的意思!”
这次傅聿初没有立即接话,沉默几秒缓缓丢出另一个炸弹:“他来办理委托,准备起诉了。”
确实是炸弹,项兢张了好几次口,向来能言善辩的他一时间竟然有些词穷。
傅聿初没等他问,主动交代:“云盛的案子一审已经结束,上诉大概率维持原判,后续谁接手都一样。我手上其他案子也陆续在收尾,就算出什么事,也不会受影响。”
“我不是担心这个。”项兢说。
“我知道。”
傅聿初向后靠进椅背,久久不语。半晌,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语气怅然:“以前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打赢那么多离婚官司,心里却始终有个地方是空的。曾经我以为那个结是云盛,现在亲手把人送进去了,可我……好像也没有多高兴。”
项兢看着傅聿初难得流露的茫然神色,再度哑然。
傅聿初的情况他也是后来才知道。
当初云盛出高价请他们代理,被傅聿初一口回绝,项兢还十分不解——对方给得实在太多了。
谁知傅聿初态度坚决,甚至表示如果律所因拒绝云盛产生损失,他个人承担。项兢无奈同意后,傅聿初反倒主动联系原告方明华,做了他们的代理律师。
项兢记得当时自己跑去质问时傅聿初一脸淡定地回答:“哦,因为我想亲手将云盛老板送进去,这个理由可以么?”
项兢问为什么,问他是不是跟云盛有仇。
本来是赌气的话,傅聿初却大方承认,“对,有仇。”
至此,项兢才明白原委。
故事俗套又讽刺,旁人或许只在小说电视剧里见过的情节,做律师的他们却早已见怪不怪。
云盛老板江盛出身贫寒却才华横溢。傅家千金痴迷他的才华,不顾家人反对,连一场像样的婚礼都没有,就嫁给了当时一贫如洗的江盛。
古往今来,这样的故事数不胜数。若能不忘初心,或许还能圆满收场。可人心难测,偏偏她遇上的人,从一开始就目的不纯。
若只是旁人的故事,或许叹一声可惜骂一句渣男便罢。可当主角换成自己的兄弟,项兢只觉唏嘘,不过他也偷偷想过傅聿初那恋爱脑是不是遗传……咳。
亲生父子,闹到不死不休,项兢觉得不可思议,曾问傅聿初:“那江老板……那他知道你在【正·觉】吗?知道你这么恨他吗?”
如果知道,按规矩该回避;如果不知道,又为何非要指定他们律所代理?
“知道,不过我们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傅聿初说:“他找咱们律所,就是想让我回避。你以为他真好心出高价律师费让我们做代理?不过是怕输而已。”
项兢办过不少案子,这类情况见得多,却仍为傅聿初的遭遇心疼了几秒,也理解了他为何对离婚官司如此执着。
不过……
“你学了这么多年专业,就此放弃不可惜么?”项兢看着姿态散漫靠坐在椅子上的人,好言相劝:“就算云盛案子已结,你了了一桩心事,也没必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做这种自毁前程的事吧。”
傅聿初闻言笑了下,目光落在办公桌上叠放着的一沓文件上,轻声呢喃:“自毁前程……师兄,你说什么是前程。我自认不是什么品德高尚的人,做律师也只为一己私欲。”
“你这样,对那些信任你的客户,公平吗?”
“公平?”傅聿初收回目光,靠在椅子上仰头叹了口气,“师兄啊,我只是个律师,谈什么公平。”
项兢无语:“……之前是谁信誓旦旦说‘我是个律师,要公平’这种话的?”
傅聿初手背搭着眼睛,轻轻笑起来,笑了会儿忽然说:“就是觉得挺没意思的。”
说着顿了顿,看了眼时稚所在办公室方向,继续道:“师兄,你知道么,听到时稚跟徐以宁订婚那会儿,我觉得我的人生就这样了。”
为了扳倒云盛,傅聿初在背后做了许多。那时他想,等一切结束,就离开安城,在一个又一个没有熟人的地方,流浪半生。
“……你现在不是跟他在一起了么。”项兢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啊,所以我找到了工作以外的乐趣。做不做律师,都无所谓。”
项兢知道不是这样。
傅聿初嘴上这么说,但他知道不是。他见过在法庭上光芒四射的傅聿初,也见过为了帮当事人多争一分赢面,连续几天不眠不休找证据、写方案的傅聿初。
所以他明白,傅聿初现在只是陷在一种类似自毁的情绪里。
就像一个人一直朝着某个目标奔跑,可目标达成得太过轻易,反而让他茫然无措,失去方向。
但这都是暂时的。
于是项兢试图通过其他方式劝说:“如果让小稚知道,你因为他做不了律师,他会内疚一辈子。你舍得他内疚?”
“如果这样能留他在我身边一辈子,又有什么不可以。”傅聿初说得平静,脸上看不出这话是真是假。
“你……聿初,这种事情可不能开玩笑。”
傅聿初看着他笑了笑,没接话。
项兢有一瞬间觉得傅聿初疯了。
就在他脑补出一场疯批强制爱大戏时,傅聿初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好笑地说:“师兄啊,你也是差点成为名侦探的人,内心戏别这么丰富,成熟点。”
“……”
项兢那纠结到近乎扭曲的表情让傅聿初心情大好,他不再逗他,说出早就想好的计划:“我打算转运营,公司总得有人管。我只是不做律师,又不是离开这个行业。”说着还对项兢笑了笑:“我可是律所合伙人,还指望它赚钱养男朋友呢。”
项兢自知劝不动,指着办公室门说:“滚吧。”
傅聿初心情颇好地离开项兢办公室,让助理打印了一份委托代理合同。再回到自己办公室时,就见时稚双手搭在腿上,绷着脸端坐在沙发上。
“怎么坐的这么端正,又不是上课。”傅聿初揉了揉时稚头发,觉得手感很好,又摸了两下。
“我怕突然有人进来。”时稚悄悄观察傅聿初脸色,小声问:“项哥骂你了吗?”
“他为什么要骂我?”
因为你太高调,影响不好。时稚腹诽,摇摇头说:“没。”看到傅聿初手里拿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委托代理协议。”傅聿初把合同递过去,指出几处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让他慢慢看:“你先看,不清楚的地方圈出来,等会儿一起问我。然后在空白处填好你的信息,回头生成电子版你再签字。”
终于要正式委托了,时稚莫名有些紧张,他绷着脸重重点头:“好。”说完真就低头拿着合同一行一行仔细看起来。
傅聿初盯着时稚的头顶发旋看了几秒,无声地笑了笑。然后拿出手机翻看消息,刚刚手机一直震动。
然而看清短信内容的那一刻,他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嗯……打算写一个if线番外,就是假如当时没有酒吧门口那一茬,时稚在处理完跟徐以宁的纠葛后会一个人去旅行,然后半路碰到了“流浪”的傅聿初,开启一段浪漫的公路文,不知道你们想不想看[让我康康]
饱饱们,就在今天,这篇文终于一万收藏啦!这是我第一篇万收以上的文(虽然全部也没有几篇,嘿嘿),但我真的超级无敌开心!
所以!!!这章评论区抽6条评论,每人100晋江币!感恩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手动比心)
明晚9点见呀~
第59章
要说傅聿初讨厌的人,徐以宁绝对能排进前三。这个人就像阴沟里腐烂的蛆,自己沉沦不够,偏还要拽着别人一起往下陷。更可恨的是,他手里还攥着时稚的东西,时不时就要出来作妖。
初秋时节,暑气尚未完全消退。律所园区僻静花园里,树枝上几只残存的夏蝉发出嘲讽的嘶叫。
乌云遮了大半天际,空气里浮动着山雨欲来的沉闷。
傅聿初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插在裤袋里,对徐以宁愤懑不甘的眼神视若无睹,只面无表情地问:“找我什么事?”
徐以宁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陷进掌心的痛感才能让他维持镇定,不至于在傅聿初出现的瞬间就上去揍他一拳。他手背上的青筋因过度用力而凸起,微微发颤。
他死死地盯着傅聿初,盯着这个抢走时稚的男人,理智快要被不甘和嫉妒吞噬。
他想起这段时间所遭受的一切,他妈无奈又强势的要求还回响在耳边:“公司的事,你得想办法。傅总公司虽然不投资了,但他儿子不是对你挺有好感的嘛,你跟他多联系,现在就联系。如果不是上次照片的事,我们不会这么难。以宁,公司迟早要全部交到你手上,现在的低头和退让不算什么,妈都是为了你好。”
徐以宁只觉荒唐又可笑,他妈竟然还做着和傅聿初交好的美梦。傅聿初能不择手段地抢走时稚,徐以宁就不相信公司突然出现的这些问题与傅家无关。
他听从安排来找傅聿初,并不是像他妈寄托的那样卑微地寻求帮助,他只是觉得有必要见见傅聿初。
只是单纯想见见,这个抢走时稚的男人。
“是你做的吧。”徐以宁闭了闭眼,强压怒火,语气笃定。
“是又如何。”
徐以宁没料到傅聿初竟毫不犹豫地承认了。他咬紧牙关,一字一句道:“傅聿初,你真卑鄙。仗着家里有钱有势,不仅抢别人的人,还用下作手段搞垮别人的生意。”
最近公司问题不断。照片风波的影响好不容易平息,新的危机却接踵而至——原有投资方撤资、谈好的融资突然取消、长期合作的本地厂商接连提出终止合作……
徐家从县城一家不起眼的小超市起步,历经二十几年风雨,才将企业做成如今遍布好几个省份的连锁商超。这期间明枪暗箭,徐家什么风浪没经历过?可偏偏没有哪一次危机,像眼下这般来得蹊跷,来得猝不及防。
撤资尚可理解为市场行为,可那些合作多年的本地厂商突然转变态度,言辞闪烁、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徐以宁不得不怀疑背后有人操纵。
而那个“幕后黑手”,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傅聿初母子——单凭傅聿初自己,恐怕还没那么大本事。
“傅聿初,没有傅总,你算什么?”徐以宁语带讥讽,“就是不知道傅总晓不晓得,她那个不择手段也要帮的儿子,在外面尽干些破坏别人感情的勾当。她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想?”
傅聿初嗤笑:“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断奶?”不等徐以宁接话,他又冷冷道:“要论卑鄙,谁又比得过你。”
徐以宁下颌绷紧,眼中布满血丝,凶狠地瞪着他。瞪着瞪着,却忽然笑了。
他笑得讥诮而扭曲:“你其实很嫉妒吧?嫉妒我和他那几年亲密无间的感情,嫉妒他愿意把最珍贵的……”
“徐以宁,知道什么叫分手吗?”傅聿初打断他,眼神轻蔑,“知道什么叫前任吗?”
“你……”
“欠债不还,你要脸吗?”傅聿初冷嗤,“与其在这儿无能狂怒,不如赶紧筹钱请律师准备应诉。哦,我忘了——你做不了主。”他勾起嘴角,意味深长地将徐以宁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目光最终落回他脸上,语气“关切”:“需要找家长吗?”
一声闷雷滚过天际,空气愈发滞重。
徐以宁脸上神色不停变换,他看着傅聿初那张令人讨厌的脸,无名怒火在心底沸腾。
都是他,都怪他。
如果不是傅聿初,如果不是傅聿初的出现,时稚不会对自己这么狠绝,公司不会出现这么多问题,他妈也不会对他失望。
徐以宁狠狠地想,傅聿初他凭什么,凭什么能这样轻而易举地夺走他的一切?
傅聿初好整以暇地欣赏了一会儿他不停变幻的脸色,察觉手机进来新消息,懒得再听他废话,丢下一句“法庭见”,转身就要走。
才走出几步,徐以宁带着不甘和恨意的声音从身后追来:“你很得意?得意什么?你以为时稚爱你?你以为他非你不可吗?”
傅聿初脚步一顿,转身,懒懒掀起眼皮瞥他一眼——那眼神明明白白写着:不然呢?你说什么屁话。
徐以宁被这眼神刺痛,理智彻底被嫉妒吞没。他面容扭曲,话语如诅咒般掷出:“傅聿初,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酒吧那晚你没有出现,会怎样?”
徐以宁不傻。从于崇尧支支吾吾的交代和那几张暧昧不清的照片里,他早已轻易推断出时稚和傅聿初是怎么开始的。也正因如此,于崇尧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绝不可原谅。
这是一个无解的命题。徐以宁知道,而他也知道傅聿初知道,并且介意。
他看着傅聿初骤然变化的脸色,报复的快感涌上心头,继续道:“时稚根本不爱你,只是刚好出现的是你而已。我们几年的感情他说放就放,何况你们这种始于欲望的关系?等他玩腻了,你说他会不会对你也一样绝情?”
“他能离开我跟你在一起,难道你能保证他不会离开你跟别人在一起?”
“听说你擅长离婚官司,这种情况应该见过不少吧。”徐以宁很好心地提醒道:“尝过腥的猫,再想戒就难了。”
徐以宁说了一大堆,傅聿初从最初被戳中心事的不爽,已渐渐冷静下来。侥幸也好,巧合也罢,这都是他和时稚之间的事,与旁人无关。
只要现在、以后,陪在时稚身边的是他,其他都不重要。
“自我认知挺准确。”傅聿初挑眉,声音冰冷,“不过你这‘戒腥计划’,还是留着跟别人忏悔用吧。至于别人的感情——”
傅聿初盯着徐以宁,一字一顿:“少特么操心。”
“别人的感情,别人的感情……”徐以宁像是被彻底刺激到,笑了几声,开始口不择言:“傅聿初,你还真是不挑,你也就是捡我玩剩……”
“呃……咳——”
徐以宁的话被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傅聿初一脚狠狠踹在他胸口,在他吃痛踉跄后退时箭步上前,揪住他衣领,照着他腹部又是结结实实一拳……
办公室里空调嗡嗡作响,外面低声交谈的声音隔着虚掩的门缝泻了进来。
时稚垂眸坐在椅上,仔细审阅协议内容,下意识伸手去拿旁边的杯子,才发现咖啡早已见底。
他微微一怔——时间过得这么快?
瞥了眼手机,已近下午六点。时稚轻轻蹙眉,记得律所正常下班似乎是六点。
他的目光落在协议上被标记出的“禁止不正当关系条款”,凝神思索片刻,拿起手机给傅聿初发消息:
【我有几处看不懂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