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某些原因,时稚平时不太用手机,上网搜东西就更少了。一来是他习惯将就,很多事情能过得去就行,很少寻根问底。再者,不管是徐以宁还是傅聿初,时稚都曾无条件信任。他们说的话,时稚不会去质疑。
傅聿初说案子交给他,时稚就不再担心。
傅聿初说没关系,时稚就真的以为没关系。
可怎么会没关系。
时稚想着项兢刚刚的话——感动不是爱,内疚不是爱,单方面无节制的付出更不是。
是内疚吗,傅聿初绑着时稚了吗。
不是,没有。
可时稚为傅聿初做了什么,时稚真的能眼睁睁看着傅聿初因为自己而前途事业尽毁吗,时稚真的能心安理得的享受傅聿初对自己的付出吗。
值得吗。
“时稚,单方面的付出总会累,再喜欢你的人都会有想要排解放松的时候。累的时候我会开小差,他也会开小差,我们都一样。”
“时稚,你那么怪,你的世界别人走不进去的。你已经跟外界脱轨,除了同样脑子不正常的付雨萌,你看你还有其他朋友吗?你连基础的家务都不会做,你总是需要人担心需要人照顾,可别人也会累啊。”
“你太闷了,跟你一起,出轨是必然。”
徐以宁的指责在此时像是一种诅咒萦绕在时稚周身,他顷刻间陷入不安织就的梦魇,心里有个声音不停地追问——
傅聿初会累吗。
值得吗。
项兢离开后,傅聿初在书房矗立良久,整理好情绪后才回到卧室。房间里只留了一盏床头灯,昏黄的光线给床上的人罩了一层朦胧薄纱。
时稚躺在床上,背对着门口将头埋在臂弯里,以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将身体蜷缩成一团。
傅聿初知道这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每天晚上都会在熟睡后下意识向他靠近,然后舒展。
这是一种身体先于意识的信任——独属于对傅聿初的信任。
傅聿初荒芜二十几年的人生,终于能抓住的馈赠。
焦躁的情绪消散,傅聿初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他舒了一口气,掀起被子一角,贴着时稚躺下,然后从背后搂抱着时稚,将头紧贴在他后颈,深深地吸了一口。
——我的。
良夜苦短。
不管外面有多少喧嚣纷扰,傅聿初总能在时稚身边寻得安宁。
时稚是被热醒的。
他迷蒙着睡眼抬头,傅聿初在上方露出一个好看的笑:“醒了?”
时稚皱着眉推了推他,“热。”
傅聿初“嗯”了一声,抬起时稚一只煺,挤了进去。
“嘶——”
时稚蹙眉,这才发现热是因为傅聿初在作乱。他踢了几下,深上的人依然无动于衷地自顾动作,时稚也就放弃了反抗。
傅聿初抱着时稚动了会儿,然后躺下将时稚翻了上去,手在他辟谷上拍了两下,“自己动。”
“……”
“快点。”傅聿初催他。
时稚趴着不动,“困,我没睡醒。”又说:“你一大早干嘛啊。”
傅聿初掐住他的崾慢慢磨,笑说:“谁让你昨晚睡那么早。”
“……”
时稚其实没有睡很早,傅聿初进来的时候他并没有睡着,只是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所以才装睡。没想到傅聿初果然没发现……
“溜号?”傅聿初用力din了下。
时稚哼了一声,低头瞥见傅聿初受伤的脸——一晚上过去,青紫更多,时稚心里狠狠揪了下。他俯下身亲吻傅聿初,含糊着说了句什么。
傅聿初听到了,他脸色骤然变冷。
“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这章的错别字也不用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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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晚9点见哟,晚安
时稚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吊灯,呆呆出神。
被子里的温度降了下去,可身体里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体温。时稚抱着被子翻了个身——
傅聿初生气了,而他好像暂时没什么好办法。
时稚有些苦恼,他该怎么办呢。
大概半小时前,在时稚重复说了遍不想起诉后,傅聿初明显愣了下,待反应过来后就冷着脸退出来,僵直身子躺在时稚身边,问:“为什么?”
这是他们第一次没有做尽兴,甚至半途而废。
时稚还在因为傅聿初突然中断而发呆时,傅聿初撑起胳膊捏住他的下巴,声音紧绷着又问了一遍:“为什么……突然不想起诉了?”他盯着时稚的眼睛,求证:“因为徐以宁?因为我打了他?”
傅聿初脸上的淤青蔓延到了眼眶附近,被戒指擦伤的地方结了红痂,像一条扭曲的毛毛虫,啃食了这张深情的脸。
不该是这样。
时稚想,傅聿初不该因为自己,变成这样。
他不想让傅聿初知道自己偷听项兢和他的谈话,就顺着说:“对,我和徐以宁的事,我想自己解决。”
跟前任相关的,是时稚自己的事,他应该自己解决。不能再给傅聿初添麻烦,虽然已经有了麻烦。
可傅聿初不这样想。
听见时稚这样讲后,他脸色变得很冷,下颌线紧紧绷着:“你跟他的事,你跟他……那我呢,我是谁?”
“你当然是我男朋友啊。”时稚轻轻触碰他脸上的淤青,语气里有自己没发现的心疼:“我解决和他的事情,跟你是我男朋友又不冲突。我只是……只是不想你为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受影响……”
手机响了一声。
傅聿初像是听到停战的号角,时稚的话他没来得及仔细琢磨。冷着脸穿好衣服,站床边垂眸看着时稚,认真道:“时稚,在我这里,没有你的事我的事,只有我们的事。只要你承认我还是你男朋友,那你的事就都和我有关。”
“你这也太霸道了。”
霸道吗?
傅聿初不觉得。
失而复得的幸运,不是谁都能遇上。已经失去过一次,他怎么能纵容自己再退缩。
“反正我就这样一个人,你早点认清也好。如果受不了……”傅聿初顿了下。
就在时稚以为他要说什么自己不想听的话时,傅聿初再次开口,声音满是执拗:“……受不了也得受着,反正我不会放开你。”
时稚:“…………”
傅聿初离开前摸了摸时稚的脸,坦然承认:“时稚,我在生气,我不想听到你再说这样的话。我不爱听。”
“我出去一趟,回来就签委托协议,后面的事都交给我。”
时稚在床上又躺了会,磨磨蹭蹭地去卫生间洗漱,然后趿拉着拖鞋移到厨房,发现果然有正在保温的粥。
真是的。
时稚心里被阵阵悸动包裹。他慢吞吞地喝着粥,又感动又为自己的担忧好笑。傅聿初只是生气了,又不是不爱了。
有什么好愁的。
徐家公司资金短缺,王素珍现在肯定焦头烂额。他借给徐家的一千万,此刻是很好的筹码。如果由王素珍出面要求徐以宁不追究傅聿初打人的事,徐以宁不敢不听。傅聿初这里,他可以先拖着,等解决完,再告诉他就是了。
生气……
自己就让让他吧。
收拾完碗筷,发现周承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时稚皱了皱眉。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后,他跟周承没有再见过面。不过私心里,时稚还是想跟这个表哥多联系的。
可周承明显对傅聿初有意见,上次甚至纵容陆谦欺负傅聿初。
虽然周承后面跟自己道歉了,但时稚坚持他们该道歉的对象是傅聿初。他不想这么轻易原谅他们,因此推了好几次周承的邀约。
现在……
时稚皱着眉,正在思考要不要回个电话时,周承又发了消息过来——
表哥:【小稚,有些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表哥:【[位置]】
表哥:【我在这里等你,就咱们两个。】
茶室雅间临窗榻座,杭晨看着傅聿初脸上就算戴着帽子都藏不住的伤痕,又心疼又好笑,“听说你被人痛揍了一顿。”
“不信谣不传谣。”
“莫非脸上的伤是摔的不成?”
傅聿初轻哼了一声,用很拽的语气说:“反正他比我严重。”
“不是吧你,这也比?”
傅聿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上去竟然很骄傲。
杭晨无语:“你给人揍那么狠,不怕小稚生气?”
傅聿初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他掀起眼皮瞥了眼杭晨又很快垂下,盯着手里的茶杯,语气凉凉:“如果是想听八卦看笑话,那你可以走了。”
“生什么气,聊聊天嘛。”
傅聿初并不是很想聊天,他抬头望向窗外,不耐道:“找我做什么?说事。”
杭晨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付雨萌听说傅聿初跟徐以宁打架了,不好问时稚,想让她探探情况。
于是她说:“也没什么大事,雨萌担心小稚,让我来看看。”
“哦。”
“她说她支持你,如果不是打不过,她老早想揍人了。”
付雨萌的原话是“如果不是小阿稚不想闹太难看,我早找人揍徐以宁了。现在傅聿初干了我不敢干的事,虽然大快人心,但他俩可别因为这个闹矛盾”。
杭晨就来帮付雨萌打探消息了。
“打人可不对。”傅聿初终于笑了下,说得很正派:“法治社会。”
杭晨翻了个白眼,无语道:“被揍成猪头的人是谁?”
“我揍的又不是人。”
“……”毒舌比不过,杭晨不与他争论,正色道:“你……后面你打算怎么办?”
傅聿初叹了口气,用不怎么难为情的语气说着十分难为情的话:“没什么打算,要让时稚养我了。”
“哦,恭喜你达成所愿。”杭晨抿了口茶,挑眉:“看你挺乐在其中。”
傅聿初终于露出了见面后第一个真诚的笑。
过了一会儿他问杭晨:“你呢,要当逃兵了?”
“什么逃兵啊,”杭晨说:“我们是好姐妹。”
“嗯,你高兴就好。”
杭晨气笑了。
笑着笑着叹了口气,沉默几秒后缓缓开口:“过些天我要回海城了,这次留的时间太久。”
傅聿初朝她举了举杯。
杭晨低头盯着茶杯看了会儿,低声自言自语:“等她结婚的时候再回来。”
傅聿初没有再说话,看着窗户外面出神。
突然——
傅聿初眯了下眼,很快起身:“我有点事,先走了。”
杭晨看着傅聿初匆忙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也起身离开。
外面起了雾,天光灰蒙,淅沥细雨洒在院子青石板路上,洗去一地浊尘。
走廊尽头,与杭晨和傅聿初待过的茶室离得不远的另一间雅间里,时稚看着周承从包里一样样拿出东西摆在茶几上,面色愠怒。
“这些……你应该知道。”
“你不是说只有咱们两个?”
两人同时开口,周承看着时稚气鼓鼓地样子,耐心解释:“真的是巧合,我不知道阿谦也在这里,他看到我过来打声招呼。”
时稚绷着脸不说话。
“我骗你干什么。”周承觉得好笑:“他知道你还没消气,躲你都来不及呢,怎会凑上来找骂。”
时稚想着刚刚陆谦对自己避之不及匆忙溜走的样子,别扭地讲:“我不喜欢他。”
言外之意就是以后也不想再见到他。
周承哂笑,心中替好友惋惜几秒,岔开话题:“行了,不说他。我找你来是为这个。”说着指了指茶几上的东西,让时稚自己看。
时稚扫了一眼,顿时气的差点站起来,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的愤怒:“你调查傅聿初?表哥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后悔调查的太晚。”周承没好气道。
他后悔徐以宁的时候没事先调查,才有后面这些事。傅聿初一看就城府颇深,之前离得远,他鞭长莫及。现在时稚就在眼皮子底下,如果他还放任不管,那他也枉为表哥。
时稚小声说:“你这么做不对,你侵犯别人隐私。”
“不对的事已经做了,你看看再说。”
时稚不看。
周承就给他照着说:“傅聿初,安城傅家大外孙,原姓江,8岁时改姓傅。你知道为什么吗?”
时稚低着头不说话,摆出一副抗拒的样子。
周承不管他,继续说:“他爸是云盛老板,江盛——就是前段时间跟明华打商业侵权官司的云盛。明华在这个案子中主代理律师是傅聿初,据说是他自荐的。”
时稚目光闪了闪,不安地搓着手指。
“诉讼期间云盛曾多次表示想要协商,但被傅聿初强硬拒绝。”周承叹了口气,“小稚,他对自己亲爸都不手软。如果用来对付你,你该怎么办?”
时稚终于抬起头,看着周承:“违法的是云盛老板,傅聿初只是履行自己的工作职责,如果他接受云盛的……”时稚拧眉想了会儿,组织了一个自认合理的措辞:“示好?岂不是违背了职业准则?那违法的就是他了啊。”
周承:“……”
这重点是不是不太对?
“而且他都改姓了,就表示不想跟那个江什么扯上关系。既然没关系,也就没什么手软不手软。”
时稚一幅油盐不进的样子,周承索性说的更直白:“他改姓是因为他爸出轨。”
他的家庭被小三破坏,可他却成了他自己最痛恨的一类人,这样的人道德能高到哪里去。
小稚这么单纯,周承怎么放心让他跟这样的人在一起。
“表哥,你在说什么啊。”时稚听明白了周承的意思,无奈道:“我要跟你说几遍,我分手后才跟他在一起的!”
周承从未见过时稚这样维护过某个人,也从未在时稚脸上看到过这种抗拒的神情。
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妥协:“好,好,就算他不是小三,就算他没有插足别人感情的心思,可他心机深沉,跟你并不合适。”
“你是说我太笨配不上他?”
“……小稚!”周承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压着烦躁跟时稚讲道理:“小稚,傅聿初是律师……代理你的官司会有什么后果,动手打人会有什么后果,他比你清楚。可他还是这么做了,你觉得是为什么?”
在周承看来,傅聿初冷静,理智,尤其调查的这些——让周承更加肯定傅聿初不是这么拎不清的人。
这么一个有心机、有手段的人,用前途事业做赌注,要的难道仅仅是时稚的内疚,是让时稚觉得亏欠,从而对他不离不弃?
陆谦想得太少会这么认为。
但周承不信。
傅家背景是不简单,可傅聿初毕竟是外孙。再者,时稚爸妈留下的字画有价无市,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傅老爷子之前不就打听过沈长安的画。
不怪他将人心想的太脏,实在是傅聿初行为太过可疑,目的太过直白,对时稚的执着太过莫名其妙。
周承从小长在环境复杂的周李两家,见多了尔虞我诈,并不相信无所图谋的所谓真情。
“小稚,傅聿初做这些,是为了让你内疚,让你感动……”
“难道不对吗?”时稚打断周承,问:“难道我不应该感动吗?”
时稚简直郁闷了。
感动不是正常反应?
而且为什么周承和项兢都觉得傅聿初做这些是想让自己内疚呢?就不能是傅聿初不想时稚受伤吗?不能是傅聿初单纯想这么做吗?
周承将时稚眼里的情绪理解成了动容,更加直白地讲:“小稚,我不是非得干涉你的社交,我只是不想你再受伤。你不喜欢陆谦没关系,我可以给你介绍别人。我不是说你笨,只是傅聿初他真的不适合你。”
“跟这样一个精于算计的人在一起,你真的不怕吗?”
雅间窗户大开着,一阵冷风灌了进来,吹斜了室内袅袅檀香。
门外传来一声轻响,服务生客气的声音隔着木雕屏风门传了进来:“先生是在找人?需要我这边帮忙吗?”
被问的人说了什么室内听不清,也可能没说话,门口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后重新归于沉寂。
时稚盯着模样精致的素胚茶杯看了会儿,抬头,看着周承笃定道:“不是。”
“……什么?”周承被时稚突如其来的回答搞得有点懵。
时稚:“傅聿初不是想要我内疚,他没有算计我,也不会以此来绑着我。”
周承:“?”
“他是爱我。”时稚肯定道:“因为他爱我……很爱我,所以才会做这些事。”
“……”
时稚的眼神异常坚定,周承无奈:“你说傅聿初没有算计你,可有一天你想要离开他的时候,你就知道他是不是算计你了。”
时稚不解:“可是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离开他啊,我们一直在一起不就好了。”
周承:“没有什么感情是永远不变的,所有人只能陪你走一段路,或长或短。”
“不会。”时稚说的肯定:“我跟傅聿初会一直在一起,我们会结婚。”
两人一来一往,周承也被搞得有点烦躁,说出的话就少了几分客气:“你跟徐以宁也差点结婚,可你们还是分开了。”
时稚觉得周承很莫名,所有担心他跟傅聿初会分开的人都很莫名。
他用“你真笨”的眼神看着周承,耐心解释:“我跟徐以宁分手,是因为他出轨啊,他出轨我才和他分手的。”
周承:“……”
说的有理,他竟无法反驳,不过——
“你能保证傅聿初不会出轨?万一他出轨呢。”
时稚说:“我不能。”
周承刚想说话,时稚继续道:“可是他如果出轨了……他都出轨了,我怎么还会被他绑着?”
“…………”
“徐以宁救过我为我受过伤,徐爷爷也对我有恩,可我也没有因为这些,继续跟徐以宁在一起啊。”时稚语气很认真:“表哥,感动和内疚不是爱情,我能分清这一点。”
周承哑然。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就算你说的对,可你能保证傅聿初对你没有图谋吗?你和徐以宁……你丢了一千万和小楼。傅聿初呢?他是律师,手段不比徐以宁少。”
时稚难得没有反驳,抿着唇思考。
周承没有打断他,等他自己想清楚。
“表哥,你说的对,傅聿初确实对我有图谋。”过了很久,时稚点头。
周承心里一喜,以为时稚被自己说服。
然而时稚话锋一转,用更加认真的语气说:“可傅聿初对我的图谋,我看得清清楚楚——他所图不过是想要跟我长久在一起,不过是我这个人。”
“但是大家都有图谋,都在算计啊。”在周承的愣怔中,时稚直视着他的眼睛继续说:“你想撮合我跟陆谦,看中的是陆谦知根知底以及碍着你的面不敢把我怎样,这是你对陆谦的图谋。”
周承:“……”
“陆谦在你面前表达对我的好感和喜欢,他想跟我在一起,是看中我家世简单,又有你跟舅舅做靠山,这是他对我的图谋。”
周承:“…………”
周承发现他看错了这个表弟,他什么都懂,他比谁都通透。
只是每个人都有私心。面对亲人,难免苛刻。
他自己也不例外。
“小稚,不是这么算的,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时稚打断他,噘着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表哥,你好没道理,你们的图谋就可以,怎么傅聿初就不行。”
“……”
周承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他面对成百上千万标的的谈判可以游刃有余,可却说不过一个时稚。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脑回路……
“表哥,你一定觉得我很奇怪吧?”
“……”
心中所想被猜中,周承难得尴尬:“我……”
“没事,我早都习惯了。”时稚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扯着嘴角笑了下:“你觉得我奇怪,陆谦肯定也觉得我奇怪。还有徐以宁、我同学……许多许多人,他们都觉得我奇怪。”
“小稚……”
时稚咬咬嘴唇,露出一个笑容:“可是你知道吗表哥,傅聿初不觉得我奇怪,我所有的想法他都能理解。他很懂我,他好爱我的。”
“除了爸妈,除了雨萌,他是唯一一个不觉得我奇怪的人。”时稚垂着眼,茶杯在手心缓缓转动,“表哥,我不怕他对我算计,我就怕他对我毫无所图。”
周承怔怔地看着时稚,长久以来所学到的接触的认同并且坚理念,像是在这一刻突然出现了轻微裂痕。
——难道真的是我错了?
时稚最后说:“表哥,除了你们,我没什么亲人。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我也很珍惜你们,我希望你能接纳傅聿初。”
从茶室出来,时稚心情大好。
他觉得周承被他说服了,他现在急于找人分享这一好消息。
傅聿初肯定不行,人家早上还在生气呢。现在说这个事,无异于火上浇油,暂避其锋芒的道理时稚还是懂的。
得把人哄好后找个时机组织好语言再说。
现在该找谁呢,嗯……
时稚打车去了付雨萌店里。
跟付雨萌抱怨完徐以宁找傅聿初的莫名其妙的行为后,又跟她分享了自己跟周承在茶室的辩论。
付雨萌相当认同时稚,觉得他发挥得很有水平。
得到表扬的时稚就更高兴了。
当他回到家里,看到沙发上坐着的傅聿初时,这种高兴达到了顶峰。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时稚换好鞋去洗手,透着愉悦的声音从卫生间传来。
傅聿初盯着时稚来回走动的身影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在时稚困惑的眼神里提出要求,语气难得强势。
“委托协议我带来了,你现在就签。”
作者有话说:周承就是想得太多,习惯拿自己的观念体系去揣测别人,但出发点不坏,大家轻喷呀(后面也没啥他俩的戏份了,今天是限时返厂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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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晚9点见呀,晚安
这是时稚听到这句话后的第一反应。
这种不对劲跟早上离开时说自己在生气时的情绪还不太一样。像是冬日结了冰的湖面,表面看着风平浪静,薄冰底下却透着蚀骨的寒芒。
时稚更加坚定了先不跟傅聿初说和表哥见面的事,这不是一个好时机。
他看了眼桌上的合同,走过去挨着傅聿初坐下,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傅聿初脸上的伤,问他:“你去公司了么。”
“嗯。”
“你这样去公司,你同事没笑话你啊。”
傅聿初说:“没。”又说:“不会。”然后抓住时稚乱摸的手,绷着声音说:“先签协议,嗯?”
时稚察觉到傅聿初的急迫,他默了几秒,将傅聿初递到眼前的合同推开,握住他的手,对上他的眼睛认真道:“傅聿初,我想跟你谈谈。”
傅聿初身体顿时变得僵硬,他的眼里写满抗拒——他并不想跟时稚谈。
人总是在面对威胁自我价值感或引发强烈不适的情境时下意识选择逃避,心理学上将这种行为解释为“回避应对”。
傅聿初以为自己有所长进,可结果显而易见——
他依旧病着。
“可以吗?”时稚仰着头,眼里装满小心。
傅聿初从来都舍不得拒绝时稚提出的任何要求。
“你想……谈什么。”他艰涩开口,希望时稚只是想跟他聊聊诸如“明天早饭吃什么”此类幸福的话题。
然而现实不是傅聿初的幻想,他还是听到时稚说出了他并不想听的话:“徐以宁那边,我不起诉了。”
“为什么。”
时稚低着头思索片刻,问傅聿初:“如果让你继续代理,因为我们这样的关系,被投诉到司法局和律协,你会被吊销执照对不对?”
“不会,没有规定说不能给男朋友做代理人。”
“可是总有影响吧。”时稚叹了口气:“毕竟我们开始的不寻常,加上徐以宁……”
傅聿初想问我们的开始怎么了,跟徐以宁又有什么关系。但是他没有问,答案好像不言而喻。
自欺欺人在此刻并不适用。
“你打了徐以宁,他肯定会追究,到时候你的事业会受影响——因为这些,因为我……受影响。”
傅聿初看着时稚闪躲的眼神,声音发涩:“所以……我让你有压力了吗,让你感到内疚了吗,你觉得我在绑架你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时稚简直不能理解,他拧着眉,抬头看向傅聿初:“我只是不想你因为我事业受影响啊,你本不该是这样啊。”
“那我该是哪样?我这样一个精于算计、城府深沉的人,为你所做的一切,不都是有所图谋吗?”
傅聿初这样讲,时稚恍然,“中午茶室外面的人是你?你听到表哥说话了?”
傅聿初默认。
“那你怎么不多听会儿呢,你怎么不听听后面我说了什么呢。”时稚感到委屈:“你只是因为表哥这样讲,就给我摆脸色吗?”
“我没有。”
“你就是有。”时稚咬着唇声音很倔强:“我看到你在家,那么高兴,想跟你分享,结果你命令我,你冤枉我。”
傅聿初揉着眉心,声音有疲惫也有哀求,“时稚,我只是想帮你打赢官司,拿回小楼,为什么不行呢?我只是想为你做点事。”
让我做一点吧。
如果什么都不做,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无用,会让我觉得傅聿初谁都可以替代。
——随时。
如果傅聿初不能为时稚拿回小楼,不能为时稚做什么,会让我自己觉得时稚离开傅聿初也能过得很好。
就好像……时稚并不需要傅聿初。
“傅聿初,你讲不讲道理。”时稚不能理解傅聿初的心情,他有点哭笑不得地说:“我现在生活都快无法自理了,我的什么不是你在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