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兢:“……”
时稚这一觉睡的格外踏实,醒来时发现房间只有他一个人,太阳躲在纱窗帘后面,墙上的座钟正在“嘀嗒嘀嗒”摆动。
他对着陌生的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慢慢坐起身,穿着不属于自己的宽大睡衣趿拉着拖鞋慢吞吞挪到客厅。
傅聿初正在准备晚饭。
夕阳透过北面的落地窗斜洒进室内,给穿着围裙忙碌的男人蒙上一层金色的薄纱,让他从来清冷的侧脸变得格外柔和。
空气里有淡淡的饭香味弥漫,时间仿佛被渡上了温暖。
时稚坐在餐桌旁,双手撑着脑袋,看着忙碌的背影,渐渐走神。
“醒了?”傅聿初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怎么起来了,还难受么?”
时稚被拉回神思,摇了摇头,呆呆地说:“醒来没看到你。”
“我出来做饭了,看你睡的熟,就没叫你,抱歉。”傅聿初说着道歉的话,眼睛却在笑,说完又问:“好点了么,还难受吗?”
说着就想去摸摸时稚的额头,抬手的瞬间想起刚洗完菜手上沾了水,于是低头,很自然地用额头贴了下时稚的,在时稚茫然的眼神里说:“不烫,看来烧退了。”
时稚眨了眨眼睛。
傅聿初退开一点,看着他的眼睛说:“你先休息会儿,饭马上就好。”
“哦。”时稚呆呆点头。
直到傅聿初进了厨房,很快传来抽油烟机的轰鸣声,时稚才后知后觉地想,傅聿初左侧眼角竟然有颗泪痣,之前都没有发现。
晚饭做的清淡,时稚烧了一天一夜,实在没什么胃口。
吃了几口就不太想吃了,刚打算放下筷子,就听傅聿初叹了口气说:“我平时一个人,很少做饭,你吃不惯不用勉强,等会儿我叫个外送。”
时稚:“……”
看着傅聿初一脸挫败的样子,不想吃了的话现在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时稚只好又捡起筷子,慢吞吞夹菜,虽然菜的味道确实很一般,但时稚还是违心说:“没有,没有吃不惯。”
他想,一定是自己感冒味觉失灵,不是傅聿初厨艺不行。
吃过饭,傅聿初洗碗,时稚瘫坐在椅子上,这才发现身上的睡衣不是他之前穿的那一套,他下意识问:“你帮我换过衣服吗?”
“嗯。”傅聿初给时稚嘴里塞了块儿切好的水果,语气随意:“你发烧出了汗,之前的衣服有点湿。”
感受着身体的清爽,时稚想,看来傅聿初不仅帮他换了衣服,还帮他擦拭过身体。这样一来,他不就被傅聿初看光光?
不过他好像很早就已经被看光光。
睡都睡过了,只是被看光而已。时稚没再纠结。
然而,人的底线就是在这样一次次自我说服中放低的。
当时稚躺在床上,看着洗完澡湿着头发朝他走来的傅聿初,他吞了吞口水:“你……你睡这儿?”
“嗯?”傅聿初的样子看起来很困惑,他说:“不然呢?”
不然呢?
不然应该去主卧!
哦,这间屋子貌似就是主卧,床上甚至还有傅聿初的气息。
时稚:“……”
“要不我去客房吧。”
傅聿初垂睨着时稚,没说话。发间的水滴顺着发丝滴下来,像汗珠,流进衣领,不见了。
脑子里被各种有的没的画面占据,时稚觉得他又有点发烧。
“家里只有这一间卧室能住人。”就在时稚想说些什么打破尴尬时,傅聿初开口了,他认真道:“要不我打地铺吧,昨晚照顾你几乎一夜没睡,沙发太窄睡不踏实。”
时稚:“……”
时稚觉得自己好过分。
占了人家的卧室,睡了人家的床,在人家因为照顾自己一夜没睡后还让人家去打地铺睡沙发,真是过分。
而且睡一张床怎么了,又不是没睡过,他时稚又不是矫情扭捏的人!
于是他大度地说:“不用打地铺,你上来吧,一起睡。”
“谢谢。”傅聿初感激道。
直到傅聿初在身边躺下,强烈的独属于傅聿初的气息侵占着时稚的神经,时稚才反应过来——
这明明是傅聿初的家,干嘛给他说谢谢。
“你故意的吧。”时稚隔着被子踢他。
傅聿初闷笑,床跟着微微晃动。
“你怎么这样啊。”
傅聿初打了个哈欠,一副很困的样子:“好困,快睡觉。”在时稚说话之前,一只精壮有力的胳膊隔着被子搭在他腰间,温热的气息打在他后颈,傅聿初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我昨晚真的一夜没睡。”
时稚就不说话了。
身后的气息很快变的平稳绵长,傅聿初睡着了。
时稚悄悄舒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他试探着往旁边挪了下,腰间的手臂不松反而箍的更紧,贴在后背的胸膛异常火热。
“别闹,我真的很困。”傅聿初贴着时稚的颈间蹭了蹭,呢喃道:“乖,快睡觉。”
时稚:“……”
时稚放弃了挣扎,在鼓动耳膜的心跳声中被睡意席卷,半梦半醒中他想:晚饭后,他为什么没有离开呢。
一定是感冒烧坏了脑子,他不太清醒。
作者有话说:谢谢大家支持,给大家抽奖吧[猫头]
时稚冲完澡,神清气爽地出来,傅聿初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早。”傅聿初将东西摆放在西厨岛台旁边的吧台上,笑着跟时稚打招呼:“睡的好么?”
挺好的,从未有过的踏实。
时稚没回答,坐到吧台边撑着胳膊歪着脑袋看傅聿初煮咖啡,在他转身的间隙盯着他的背影问:“你怎么起这么早?”
“早么,不早了吧。”傅聿初端着咖啡坐时稚对面,笑了下说:“现在都快9点了。”
时稚想了下他醒来时墙上的座钟显示不到八点,而他身边的位置早就没了温度,傅聿初起的更早。不过对要上班的人来说,这个时间确实不早。
时稚没有反驳,安心用餐。
早饭准备的简单,牛奶,烤面包,不太规则的煎蛋,还有——一杯咖啡。
时稚盯着桌上唯一一杯冒着香气的咖啡,舔了舔嘴唇。
“没你的,你感冒刚好。”
时稚看着傅聿初,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时稚的眼神太过可怜,傅聿初总是心软,他把杯子推到时稚跟前,妥协道:“好吧,给你尝一口。”
时稚被眼前的咖啡诱惑,没想太多,端起咖啡听话的只抿了一口,然后眯着眼睛感叹:“真好喝。”
“味道是不错。”傅聿初接过咖啡对着时稚喝过的地方轻抿了一口,评价道。
傅聿初的动作一气呵成,神态坦然,但时稚总感觉对方口中的“味道不错”不是在说咖啡。
他抿了抿嘴唇,就不说话了。
“别生气,午餐多吃点,到时候奖励你一杯。”傅聿初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
时稚说自己没有生气,但他没有拒绝午餐后的咖啡。
傅聿初眼底染上笑意,嘴角很轻地翘了下。
时稚见傅聿初没有要出门的打算,不由好奇道:“你不去律所么?”
傅聿初抬头看过去,时稚嘴角沾了点牛奶,很白,衬得嘴唇很红。傅聿初喉结轻动,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逗他说:“我们律师是这样,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我有你……这个大客户,可以摆烂不用去律所了。”
说着,十分自然地伸手用指腹抹去时稚沾在嘴角的牛奶。
“哦。”时稚呆呆地哦了一声,不知道是被傅聿初突然的动作弄懵了还是被傅聿初逗趣的玩笑唬住了。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安静地吃完不太早的早餐。
很快时稚就知道傅聿初刚刚果然在骗人,因为在收拾碗筷的间隙傅聿初接了好几个电话。最后一个是律所同事打过来的,时稚看他皱着眉头说:“着急?行,你开吧,我就来。”
“我有个线上会议马上开始,你自己呆会儿?”挂了电话傅聿初摸着时稚的头发商量。
时稚当然没意见。
傅聿初去了书房,时稚这才有心思认真打量这套房子。
是安城新开没多久的高档盘,小区都是临湖大平层。时稚之所以知道是因为这个小区刚开盘时付雨萌建议他买一套,地段不错,保值,而且临湖风景好,尤其是高层,视野开阔。用付雨萌的话说就是:即使不出门,外面的世界也能尽收眼底,最适合时稚这样喜欢宅家常年不出门的人。
时稚当时很心动,但最后还是没有买。
因为徐以宁拿着钥匙跟他求婚,说想跟时稚有个家,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家。
时稚踱步在傅聿初的大平层里,发现果真像傅聿初所说,只有一个卧室能住人。房子在原有的户型上做过改造,除了主卧和书房,以及一间紧闭的房间不知道用途,因为门关着时稚没有去看;除此之外还有一间屋子设计成了健身房,里面堆放着各种时稚没见过的运动器材。
看来傅聿初没骗人,是真的经常锻炼,怪不得体力惊人,肌肉……咳,从专业角度来看,傅聿初的身材都可以去做人体绘画模特了。
不过时稚没法专业,因为想到傅聿初的身体线条,他脑子首先浮现的是对方布满情欲的眼睛,掐着他腰的手臂,还有渗着汗珠的胸膛……
有点热,时稚搓了搓脸,移动到落地窗前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平复心情。
“还满意么?”
时稚心里不干净,被突然出现的声音下了一跳,扭头发现罪魁祸首就在身后,立马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辩解:“你自己的身材,自己满意就行,问我干嘛!”
傅聿初:“?”
“我说房子,看了半天,还满意么。”看着时稚红透的耳根,傅聿初故意慢悠悠道:“你想什么呢。”
“我说的当然也是房子!”
“哦,那满意么?”
“还行吧。”
时稚矜持地回答,等说完后,才反应过来又不是他的房子,干嘛问他满不满意啊,刚想说话,被傅聿初抢了先,“那身材呢,满意吗?”
“……”
时稚晃了下,差点摔倒,他觉得自己有点晕,一定是感冒后遗症太严重。
“小心。”傅聿初虚扶了一把。
时稚红着脸跟傅聿初拉开点距离,故作镇定地说:“我手机找不到了,你看到放哪儿了么?我看看消息。”
傅聿初:“……”
时稚拿到手机开始翻看,没纠结他的手机为什么在傅聿初那里。
“你朋友昨天给你打电话,那会儿你在睡觉,我帮你接了。”傅聿初看着时稚手上的动作,试探地提醒道:“发了很多消息。”
时稚哦了一声,说:“没事,雨萌估计是见我没回消息,有点担心。”说完就低头敲字,给付雨萌回消息。
傅聿初高兴于时稚听到有人找他第一反应是付雨萌,而不是其他什么不相干的人,又嫉妒于时稚微信上不同于其他人的备注。
他昨天放下手机时看了一眼,他在时稚的微信里只配得到一个“傅律师”的备注,连名字都没有。
想到这里,傅聿初冷着脸说:“不止付雨萌,还有其他人。”说完又生硬地补了一句:“我没有看到具体内容。”
“……”
时稚顿了下,很轻地皱了皱眉,打算翻看其他信息。
傅聿初一直注意着时稚的动静,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见他皱眉,突然就不想让时稚想到除他以外的任何人任何事。
在时稚刚要点开那个讨厌的头像时,傅聿初突然拍了拍他的脑袋说:“你心很大啊,手机密码都告诉别人。”
时稚果然被转移注意力,他收起手机,坐在沙发上,很放松地说:“雨萌不是别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手机密码我也知道。”
“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吗?”
"当然。"时稚觉得傅聿初的问题有点莫名其妙:“我又不傻,手机密码怎么可能轻易让别人知道。”
傅聿初长舒一口气,他想问徐以宁呢,徐以宁知道么。可他什么都没有问,只说:“对,时小稚才不傻。”又说:“你跟付雨萌关系真好。”
时稚没有听出傅聿初语气里的酸意,说到自己唯一的好友,时稚很开心,他靠在沙发上仰着头,眨着亮晶晶的眼睛说:“哇,你肯定不知道我跟雨萌有多像!”
傅聿初适时地露出一个好奇的眼神,期待他继续。
时稚果然激动地讲起来:“我们生日一样,注意,是全部都一样,连出生时间都一样!她喜欢做蛋糕,我喜欢吃蛋糕!我们都喜欢咖啡加奶不加糖,你呢,傅聿初,你喜欢加什么?”
什么都不喜欢加的傅聿初没防备话题会转到自己身上,他保守说:“加奶挺好的……”
“是吧!”时稚拍了下沙发说:“最绝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我们都认为计青寒是抽象派,雨萌虽然不是学画画的,但她一眼就看出来了,我身边老师朋友都说计青寒是写意派,只有我跟雨萌观点一样。”时稚问傅聿初:“你觉得他是什么派?”
不懂画风不知道计清寒是谁的傅聿初:“……”
好在时稚不是真要他回答,又自顾说着其他跟好友的相似之处:“我们口味也很相近,都觉得鲈鱼清蒸比红烧好吃。”
傅聿初等他继续。
“鲈鱼清蒸比红烧好吃。”时稚强调一遍。
傅聿初:“?”
“所以,午饭可以有清蒸鲈鱼吗?”
傅聿初:“……”
时稚的眼神写满期待,傅聿初不忍拒绝,就说:“好。”
他想,照着做饭APP上的步骤来,应该不难吧。
“清炒茭白?”
“可以。”傅聿初说。
鱼都能做,没道理做不了一道简单的素菜,还可以再加一个汤。
只是很快,傅聿初惨遭打脸。
时稚满怀期待地夹了块儿清蒸鱼吃进嘴里,然后皱着眉头咽了下去。
“……”傅聿初不报期待地问:“味道如何?”
果然,时稚想了想选择了坦诚,他说:“能吃,就是有点腥。”
傅聿初:。
时稚也挺意外,虽说这两天吃的面条和白粥做的没滋没味儿,但他以为那是傅聿初顾着他的身体特意做的清淡,加上自己生病味觉受了影响,所以尝不出好坏。他见傅聿初都是自己下厨,就以为他厨艺挺好呢,没想到……
时稚觉得自己评价挺客观,确实能吃。
但傅聿初好像不高兴的样子。
于是他很好心的建议:“其实晚上咱们可以点外送,于师傅店里的小炒牛肉和粥就不错。”
傅聿初抬头,面色复杂地看着时稚。
时稚下意识对晚餐有了安排傅聿初很高兴,这说明时稚没有要离开的想法。可听到时稚对自己用心做的饭菜只有“能吃”的评价时,虽然客观,但傅聿初还是有点郁闷。
因为郁闷,开口时语气就带了点情绪:“看来别人做的很好吃。”
傅聿初本是随口一说,时稚却就此沉默下来。
想到于师傅之前打电话说有人给时稚做饭的话,傅聿初简直要被酸意淹没,他涩声问:“徐以宁……做饭好吃?”
时稚“嗯”了一声。
住一起后徐以宁虽然经常出差,但只要在家,都会亲自下厨,而且味道确实不错,这点时稚没法否认。只是徐以宁都是按照他自己的口味做而已,只吃饭的人没有挑嘴的资格,时稚从不多说什么。
想到徐以宁,就想起许多不愉快的事,时稚沉默着没有再说话;傅聿初知道时稚在想徐以宁,嫉妒让他没法说话。
两人就此沉默下来,气氛陷入死寂。
“咔嗒——”
突然,筷子被用力按在桌上。
时稚吓了一跳,愣愣抬头。
傅聿初:“你在想徐以宁么?”
作者有话说:宝宝们,月底啦,求求营养液呀[求你了]
夫夫相性3问(会根据更新剧情走,问题不按常规顺序):
1.对彼此的第一印象?
傅聿初:可爱,美好,很有趣,很乖。
时稚:声音好听,救我的好人。
2.对方手机里你的备注名?
傅聿初:(脸黑)下一题。
时稚:我给他的备注是傅律师,他给我的是时小稚。
傅聿初:没关系,只是备注而已,我本来就是律师,就这吧。
时稚:……我现在改。改成什么?(问傅聿初)
傅聿初:我一点都不羡慕徐以宁。
时稚:……知道了,初哥。
傅聿初:…………
主持人:噗——抱歉,下一题。
3.初次亲密做到什么程度?
傅聿初:(显摆语气)当然是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时稚:(纠正)没有接吻。
傅聿初:我只是把初吻留在你清醒的时候。
时稚:那晚我是清醒的。
傅聿初:但如果你没有被下药,你那晚会跟我亲密接触吗?会跟我接吻吗?
时稚:……
傅聿初:(抿嘴)知道了。
好啦,明天见哟,还是0晨更新~
“你干嘛?”时稚抓住他手腕。
“别吃了,我给你点外卖。”傅聿初盯着手腕上不同于自己皮肤颜色的指尖冷担赌气道:“反正又不好吃。”
时稚无语:“干嘛不让吃,又不是不能吃。”
傅聿初不说话。
“只是有点腥而已,下一次注意就好了呀。”时稚小声嘟囔:“明明是你自己要问的,问完又给我摆脸色,说都不让说。”
傅聿初听到了,语气生硬地说:“我没有。”
“你就是有,我看到了。”时稚噘着嘴,眼神固执。
一时间两人都较起了劲儿,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互相瞪着对方,说着幼稚的争论的话。
“你看错了,我没有。”
“你有。”
“好。”傅聿初说:“我有。”
时稚:“???”
时稚:“…………”
时稚表示不满,哪有吵架吵到一半突然承认对方有理的,搞的像是自己在无理取闹一样。于是不满的时稚戳戳不按套路出牌的傅聿初胳膊,小声抱怨:“你怎么这样。”
“我就这样。”
时稚噎了下,瞪着傅聿初。
“好了,我确实有。”傅聿初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你说别人做饭比我好吃,我自卑,我不开心。”
真小气,真话都不让说,时稚腹诽。
可他又实在不愿意看傅聿初受伤的样子,就安慰他:“也没有好吃很多,只好吃一点点,真的。”
傅聿初觉得时稚的语气像在哄小孩儿,而且在他听来,时稚说的不是一点点而是亿点点,于是他抿着嘴角依旧不吭声。
“那我给你道歉好了,你想要什么,我补偿你。”时稚见傅聿初还有情绪,便想了想试探着提议。
傅聿初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时稚,退而求其次:“你帮我画张头像,我要跟徐以宁一样的。”
时稚:“……”
“不行么?”
“那个又不好看,是之前的作业废稿,徐以宁非要拍,拍完就丢掉了呀。而且微信头像用一样的也不好吧。”
时稚心说你这什么怪癖,不过看傅聿初挑眉想反驳的样子,他连忙补充:“你微信头像不是银杏叶嘛,我给你画幅银杏吧。”
傅聿初看着时稚,眼神晦暗,他说:“好。”
“现在坐下吃饭?”
傅聿初假假地说:“要不我还是点外卖吧,我做的不好吃。”
“我没有说不好吃,只是有一点点腥。”时稚无语道:“你下次注意就好了呀。”
傅聿初心里默念着时稚所说的“下次”,心情很好地得寸进尺:“明天吧,明天我再试一次,你到时候提提意见。”
时稚没他那么多心思,点头说:“好。”只是想着就傅聿初刚刚小心眼的样子,心说以后提意见还是委婉点吧。
傅聿初说着点外卖的话,可等桌上的饭菜光盘后还是不由地笑弯了眼睛。
“你什么时候画?”饭后,时稚靠在沙发犯食困,傅聿初开始催稿。
没见过这么急的。
时稚无奈,“过两天吧。”
“现在吧,现在画吧。”傅聿初蹲在时稚跟前,仰头看着他:“我想早点换上。”
傅聿初眼睛蒙着水光,左眼眼角的泪痣衬得他眼睛格外深情。时稚没来由地想,这双眸子太过深邃,总是会让看到它的人心软,答应他提出的任何要求。
怪不得傅聿初平时总戴着眼镜,如果不戴眼镜,在法庭上,看到这双眼睛的对方律师,会不会直接放弃辩护。
时稚被自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奇怪想法吓了一跳,他感觉自己笑了下,又似乎没有笑,他听见自己说:“好。”
笑意一下子从傅聿初眼底荡开,时稚被这双眼睛烫的心头发麻,他舔了舔嘴唇,用手掌推傅聿初脸。
“别看了。”
傅聿初就看着时稚笑。
时稚受不了。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想去画画。走了没两步,想起一事,皱眉说:“可我现在没有画具。”
“你有。”
“嗯?”
时稚看着傅聿初从紧闭的那间屋子拿出来的崭新的——跟他现在用的那副一模一样的画具,满脸不思议。
“放这里行么?”傅聿初没有解释,将画架支在落地窗前,指了指旁边说:“我在这儿办公。”
时稚没纠结傅聿初在旁边办公跟他在这里画画有什么关系,画具准备的相当全乎,他很快沉浸其中。
五月的天气温度还没有那么高,屋子里没有开空调,微风灌进半开的窗户吹起纱窗帘一角,金色的太阳给窗外的湖面洒下碎光,荡漾在落地窗上波光粼粼。咖啡的香气在室内弥漫,笔尖轻触纸张的沙沙声有种能让人瞬间平静的魔力。
傅聿初的家居服穿在时稚身上有点大,袖子挽起几道,他盘坐在地毯上,落在画架上的目光透着专注,像是注视着全世界。
傅聿初仰躺在椅子上看着时稚被自己衣服包裹的背影,很轻很轻地舒了口气,然后抬手,遮住了眼睛。
晚饭傅聿初没有逞强,是于师傅送过来的。吃过饭,时稚继续未完成的画作。
等最后几笔收尾,时稚看着在画架上等风干的成品,满意地伸了伸懒腰。
衣服袖子宽大,随着时稚抬手的动作滑到了肩膀上,露出两条修长匀称的胳膊。时稚常年宅家几乎不怎么晒太阳,皮肤白的发光。傅聿初想起被这两支胳膊攀抱着的画面,眼神不由地暗了几分。
他盯着时稚看了好一会儿,起身去厨房。
不一会儿,傅聿初端着果盘出来,将准备好的小食放到落地窗前的矮几上,拍拍时稚的脑袋喊他:“谢谢时稚小画家,辛苦了,过来吃点水果。”
“哇,好甜。”时稚咬了一口傅聿初递过来的草莓,整个人陷在懒人沙发里,懒洋洋地感慨:“真颓废啊。”
傅聿初失笑:“怎么就颓废了,不应该是惬意么。”
时稚摇了摇头没解释,瘫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夜色赞叹:“这里风景真漂亮。”又转头问身边的人:“傅聿初,你晚上会不会经常坐这里看风景啊。”
华灯初上,万家灯火辉煌。夜晚的安城霓虹璀璨,他们在公寓高层,视野开阔,整个城市夜色尽收眼底。
傅聿初盯着时稚的侧脸说:“不会。”又说:“一个人看风景没意思。”
时稚抬头,对上傅聿初隐在半明半暗光线里的眼神。两人在灯火阑珊处对视,都没有说话。
几秒后,时稚先转开视线,他头偏向旁边,望着月色,将自己彻底放空。
湖水静谧,湖边树梢上挂着如月光交织的小灯,一闪一闪,好像眨眼的星星。
“湖边有萤火虫吗?”
“应该没有,有人定期清理湖岸。”
时稚就明白了,湖边多蚊虫,清理蚊虫的同时可怜的萤火虫也不能幸免于难。
“可惜了。”时稚遗憾道:“要是能看到萤火虫就好了。”
“喜欢?”
时稚嗯了一声,“溪筑……就是我爸妈留给我的小楼,也是在湖边,那里有很多萤火虫。我们之前大多数时间都住在溪筑。到了夏日夜晚,天上的星星,湖面的月光,还有空中的萤火虫,哇,你不知道有多漂亮。”时稚怀恋地说:“只要看到过,就再也不会忘,没有人会不喜欢它。”
傅聿初看着时稚盛满碎星的眼睛,心想,他已经见到了,真的不会忘。
“别担心,我跟你一起把小楼要回来。”
气氛实在太好,时稚不想那些糟乱的情绪破坏难得的好心情,就转了话题:“你微信头像怎么是片绿色的银杏叶?大多数人会等秋天银杏黄了后收集。”
傅聿初嗯了一声,盯着时稚右侧脸颊上浅浅的酒窝,在心里轻叹一声,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时稚没有察觉到傅聿初的欲言又止,随口说:“安大校园有条银杏小路,每到秋天银杏黄时,会有好多外校学生来打卡。”
傅聿初看向时稚,目光很沉。
“傅聿初,你本科是在哪个学校读的啊?”
“政法。”
“本硕都是么?”时稚说:“项律师说你研究生期间去国外交换过。”
傅聿初嗯了一声,声音听不出情绪,他说:“研二上学期走的,快毕业时才回国。”
“没想过留在国外吗?”
时稚真的只是随口问问,因为舅舅一家在他高考前夕移民,当时他不想离爸妈太远,坚持留在国内。但这么多年,他也并非没有假设过,如果当初跟舅舅一家一起出国,那么时稚是不是就不会一个人。
不过这种情绪往往只是一闪而过,现在问傅聿初,更多的是对国外的好奇。从14岁爸妈去世后,他连安城都没有离开过。
时稚是随口问问,但傅聿初却是真的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