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羡延安慰:“可能质量不太好。”
又将自己刚买的花递到舒词面前:“这些你喜欢吗?”
舒词本来还有点失落,在看到鲜花后心情明显好了些。
陆羡延看到别的男人送舒词的花都会嫉妒。
更何况是舒词被约出去吃饭。
可他不敢说什么。
像一条隐忍的、蛰伏的安静野兽。
他怕自己的质问会让舒词不满,只好在家里憋屈的等人回来。
当然,在舒词眼里,只是家里多了一条黏人大型犬。
他一回来就凑过来,像是在嗅闻他在外面有没有沾花惹草。
时间久了,舒词很好奇。他自己不是主动去交朋友的性格。可人是社会性动物,就算他不主动找别人,别人也会联系他。编辑、大学同学、学长、社团成员……都会主动找他闲聊,聊到兴头就约出来见一面。
关系好的周明然更是隔三差五约他出门。
他以为自己已经很宅了,可陆羡延看起来比他更宅。
除了做实验,就是回家。
他经常会在客厅看到陆羡延看文献或者接别人的电话,大概是问学术上的问题。
陆羡延回答完就淡着脸拒绝别人的邀请。
看起来格外冷漠。
就像高中时那样。
——好像还是只有他和周明然两个朋友。
舒词很好奇,他们不联系的这些年,陆羡延没交新朋友吗?
但他不好意思开口问,也不知道从哪问起。
他很怕自己问出来,得到的回答是“那些不重要”。
不重要——
也包括他。
舒词谁都没说过,离开江城之前,他在单方面跟陆羡延置气。
生气的原因早就忘了,可那种心情还记得。
舒词看着淡淡的,不爱交际,可实际上是个高需求的人。他希望朋友都能很重视自己,给予高度的情绪价值,用更自私一点的话来说——他希望他们只有自己这一个朋友。
可惜,这很难做到。
转眼到了深秋。
舒词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回一趟江城。
外婆的墓在那里。
舒词跟陆羡延报备了要回江城,但没说要去干什么。陆羡延没问,主动帮他把行李收拾好。
他就去三天,陆羡延给他准备了衣服和一些感冒药,临走前还非要去车站送他。
舒词婉拒了,陆羡延前天晚上很晚才从学校回来,第二天醒得比他还早,他怀疑对方一晚上没睡。
陆羡延拎了拎背包,觉得重量舒词能够承受后才交到他手里。
听话道:“那我等你回来。”
男人平日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可相处久了,舒词能够从对方微小的变化中察觉出什么。
提嘴角是高兴。
嘴角平直是紧张或生气。
而现在,眼梢压着、嘴角垂下,是失落。
“我会早点回来的。”舒词忍不住踮脚去摸他的脑袋,揉了两下后,发现自己的动作很像在摸狗。
可陆羡延,甚至弯下腰乖乖给他摸。
嗯……舒词没去深想这其中的缘由,他收回手,后知后觉陆羡延的发丝并不柔软。
这样的触感让他想到……对方脑袋在他腿间的那次。
两人都是精力旺盛的年纪。皮肤稍微接触都能起反应,舒词每当这个时候都挺无措的,他想偷偷掩饰过去,可陆羡延每次都能发现。
发现就算了,还非要问他要不要帮忙。
在舒词拒绝后,他还会继续问:“真的不需要吗?上次帮你的时候,你看起来好舒服。”
“我用嘴帮你,不会弄伤你。”
舒词觉得陆羡延太直白了,竟然能用如此平常坦荡的语气说出这种……不太正经的话。
好像就没有尴尬过。
幸好还是听话的。
他说不要的时候,陆羡延就会点头:“好吧,如果你需要的话,要跟我说。”
陆羡延是被掰弯了吗?
舒词很想找个时间跟他聊一聊,如果是他把直男掰弯了,罪过可就大了。
外婆的墓按照生前遗愿放置在村里,落叶归根。
舒词转了好几种交通方式,从早上六点出发,到下午两点才到地方。
旅途劳累又无聊,他尝试着给陆羡延和周明然发消息,幸好这两人都秒回,时间才过得快一些。
深秋天气,村里的小路被落叶盖成了枯黄。
舒词特意从村头唯一一家小店里买了把扫帚带去了墓地。到了墓地后,他才发现这里已经被打扫干净,墓前放了一束白色的菊花。
他哥哥舒荣应该来过了。
柴敏跟舒国奋两人离婚时闹得很僵,他跟舒荣各自跟一位,分居两地,这几年大人之间没怎么联系,舒荣倒是会在节假日发几条消息,给他发很厚的红包。
舒词每年都会回江城给外婆上坟,一开始跟着柴敏一起去,后来柴敏去国外发展,他就一个人去。
每次去的时候他会给舒荣发消息,舒荣去车站接他,两人去看完墓后就顺势去家里吃饭。
今年舒词谁都没联系,因为舒国奋结婚了,组建了新的家庭。
他去显得多余。
舒词把花放在了墓前,又原封不动将扫帚带回来。
扫帚买都买了,他决定去给外婆的屋子做大清洁。
结果到屋外时,锁都开了,屋里有个高高瘦瘦的影子。
舒词定睛看了眼,在对方朝他这边看后,低声喊了声:“哥。”
舒荣应了声,朝他手里的扫帚看:“去过了?”
舒词点头。
“卧室已经扫过了,你先进去待着。”舒荣开了卧室门,又不知从哪儿弄了个瓶矿泉水放在他旁边,就一声不吭继续打扫着堂屋。
兄弟俩都不是闹腾的性格。
舒词从小就不黏他哥。
不是不想黏,是没办法黏。
舒荣的时间很不自由。舒国奋干了一辈子游泳教练,从小就把培养舒荣当成必生事业,他的眼里只有舒荣,谁也比不上舒荣参加比赛获奖重要。
他们原本住雾城,小时候一家人陪着舒荣来江城参加游泳比赛,他那时才6岁,没人看管,被小巷子里的流浪猫吸引过去,并不知道这是当时绑架犯的惯有手法。
这些缘由都是他后来从柴静那里听到的,他被救以后就发了一场高烧,记忆断断续续,几乎什么都没记住。当时舒荣因为愧疚不愿意再学游泳,被舒国奋关在屋里打了一顿,他被吓坏了,抱着舒荣的胳膊哭,说想要看哥哥游泳。
舒国奋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舒荣身上,后来,为了舒荣更好的发展,他们全家搬到了江城。
舒词跟自己熟悉的朋友道别,来到陌生的环境,每天沉默地一个人去上学。
他的成绩如何,上几年级,学文还是学理,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事,跟同学相处如何,这些舒国奋都不清楚。对方只清楚记得舒荣有几场比赛,每天需要几次特训。
他记得有次把试卷递过去签字时,舒国奋并不在意划在旁边100分的鲜红分数,随手写了个名字后,用略带惊讶的口吻:“你都上高一了?”
扬起来的灰尘弥漫在阳光下。
舒词咳了声。
舒荣听到后,停下动作,从屋外洒了点水。
清理到一半,突然开口问:“你一个人来的吗?”
舒词点头,又发现自己半个身体被门挡着,于是“嗯”了声。
“要不要去家里吃饭?”舒荣说完又加了句,“这个点已经没车了。”
舒词原本就没打算直接回雾城,他已经提前订好了酒店,可不好意思直接拒绝舒荣。
委婉道:“家里有人,我就不去了。”
哪知舒荣回答:“我搬出来了,给你留了房间。”
舒荣说的留房间,并不是简单给个带床的卧室,而是将他那年搬走时没来得及带走的物品都一并搬进房间。
舒词惊讶看着面前的布局,床、衣柜、书桌……都跟他原本的房间很像。
他回头,惊喜看向舒荣,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兴奋喊了句:“哥!”
舒荣抓了抓头发:“你先休息。”
等人走后,舒词坐到了床上,对着四周来回看了几分钟,随后打开抽屉。
里面是他们一家四口的合影。
舒国奋手里还举着奖牌——那是奥运奖牌。
在他刚上高二时,舒荣不负众望拿了游泳队冠军,舒国奋将夺冠片段来回不知道看了多少遍,截图做成照片放在家里客厅。
舒国奋是真的为这个儿子感到骄傲。
舒词也同样为哥哥感到高兴,可正面情绪很快就被“冠军弟弟”这种称呼一点点消磨。
上门的亲戚这么喊他,同学和老师也这么喊他。
他抿着唇瓣对大家笑,不敢流露出不满的情绪,强装不在乎。
只有陆羡延,从头到尾喊他舒词。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黏陆羡延的呢?记得一群记者在学校门口堵他,话筒都要碰到他脸上时,是陆羡延站出来,把他牢牢挡在身后。
成绩优异为人礼貌的好学生,那次连称呼都没加,声音听起来冰冷。
他们贴得很近,从胸腔发出的轰鸣声传入他耳中。
“没看到他不愿意吗?”
“都滚开。”
“嗡嗡”——
手机弹出来两条微信消息。
舒词回神,点开。
陆羡延:【到了吗?】
陆羡延:【图片.jpg.】
舒词瞪大眼睛。
陆羡延发来的是那只小猫的照片,看起来比之前在朋友圈里看到长大不少。
他主动问:【你养猫了吗?】
陆羡延:【表姐家的。】
舒词恍然:【你去她家里撸猫了吗?】
陆羡延:【你要来吗?】
舒词觉得可惜,怎么陆羡延就专挑他不在的时候呢?
【等我回去哦。】
陆羡延:【不用。】
陆羡延:【我在江城。】
舒荣在厨房准备食材,就看到他弟弟从卧室里出来。
今年看起来比去年胖一些。
气色也不错。
舒荣端过去一盘水果,也不知道是不饿还是不合胃口,舒词没怎么吃,倒是时不时朝阳台那边晃一圈,像是在等人。
舒荣有种弟弟要被某个黄毛小子拐走的错觉。
——十分钟后,他等来了那个黄毛小子。
没染黄毛,骑着一辆鬼火机车。
可舒词兴奋极了,眼睛亮晶晶的,似乎觉得那辆机车很拉风。等人在楼下停好后,就开始找理由说要出门:“我有朋友想找我聚聚,就出去两个小时,晚上会回来吃饭休息的。”
舒荣不愿意。
可舒词的模样太乖了,他舍不得拒绝。
“我正好下楼扔个垃圾。”
舒词也看出来舒荣的忧虑,下楼时主动跟哥哥介绍起陆羡延,好证明自己没有跟什么坏人来往。
“是好多年的同学了,成绩特别好,还经常教我做题。”
当然,现在住一起的事情他没说。
舒词一下楼就看到了陆羡延微信里提到的那辆炫酷机车,比他想象中要更酷一些。
他立刻小跑到机车跟前,兴奋地绕了一圈,又摸了摸把手。
纤细的背影像只雀跃的小鸟。
舒荣很多年都没见过了。
舒词看完车才想起来介绍:“这是我哥。”
他没想到陆羡延直接愣头愣脑跟着喊了声“哥”。
舒荣看到那张略带熟悉的面孔后,像是想到什么。
只是叮嘱一句“路上骑慢点,注意安全”后便上了楼。
他记得这个人——那时舒词跟着柴敏回雾城,他想要去机场送行,却被舒国奋强扣在车里,逼着他去特训营。
隔着车窗,他看着这个男生拿着奖杯离老远跑过来,衬衫整洁,额角的汗珠却顺着青筋往下淌。
敲窗后,男生言语混乱又急迫地问他舒词去哪里了。
没想到,他们还有联系。
“你什么时候买的?”
舒词羡慕地看了眼,接过陆羡延递过来的头盔。
坐到后排后,他的角度能看到男人的侧脸。
碎发搭在额前,专注的表情多了点痞味。
好像跟平时的陆羡延不太一样。
陆羡延:“大一时买的。”
大一吗?
舒词诧异,竟然跟他一样。他大一时还去店里看过几次,只是柴敏觉得不安全,便不了了之。
这车看起来跟陆羡延的气质不搭。舒词笑了笑,将头盔往脑袋上随意一扣,下意识环住他的腰,脸颊凑过去,声音黏黏糊糊的:“你怎么想起来买的?”
陆羡延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以前说过,喜欢这种车。”
舒词的眼角由于诧异变得圆钝,看起来格外清纯。
“头盔戴好了吗?”
舒词沉默将头盔摘下来,却无意间发现头盔边缘处刻着几个小字。
——舒词。
竟然是他的名字。
舒词一怔。
他来不及多想,手里一空,随后,脑袋多了个重量。
陆羡延帮他戴好头盔后,自己才戴上。
为什么会是他的名字……舒词茫然地用手指绞住衣服,却发现,自己绞得是陆羡延的衣服。
好像离得太近了。
都怪他,总是无意识在贴近陆羡延,才会影响到直男的性取向。
舒词松开手,往后挪了挪,两人间空出一块缝隙。
他垂着脑袋,安静等着陆羡延骑车,可等了半天,对方都没动。
于是抬头——
结果就对上陆羡延的眼睛。
男人盯着他,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开了口。
“你还说,谁买了机车,就最喜欢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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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谁买了机车,就给谁当老婆。
宝宝:当吧当吧[托腮][托腮][托腮]
小声嘟囔:“什么时候?”
“高一,你去给隔壁班体育委员的篮球赛加油。”陆羡延提醒,“就因为他有辆摩托车。”
怎么把他说成那种会被车钓走的笨蛋了?
舒词瘪了瘪嘴:“你肯定记错了。”
陆羡延:“然后我跟周明然输了。”
舒词咳了声:“那……肯定不是我的错。”
陆羡延也没说是谁的错,只是继续陈述:“周明然问你是不是喜欢体育委员那种类型。你说你喜欢他的车,说谁有车就喜欢谁。”
舒词愣住,好、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
不过在他的印象里,明明是周明然和陆羡延两人自己输了比赛,还气急败坏把他逼进角落,质问他是不是喜新厌旧。
周明然本就是闹腾性格,平时这么闹他时,陆羡延总会站他这边。可那次,陆羡延比周明然还不高兴,高大的身影挡得他都看不到光。
想到这里,舒词小声控诉:“你那时候好凶。”
陆羡延表情顿了下:“很凶吗?”
舒词想了想:“你那么高,板起脸的样子真的很可怕。”
陆羡延思忖片刻:“那我以后对你不板着脸。”
他放松了下脸部神经,又问:“现在这样呢?”
“现在挺好的。”
舒词心想其实有点呆,但嘴上夸赞。大概是这话起到作用,陆羡延没再提刚才“谁有机车就喜欢谁”的话题,他回头,重新检查了舒词的头盔,踩下踏板。
车身发出阵阵轰鸣声——
听起来炫酷,可陆羡延开得太稳了,完全没有兜风的感觉。
何况他们两家隔得不远,几分钟就到了。
陆羡延看出来舒词没尽兴,说一会儿有时间让他试试。
舒词这才舒展眉眼。
他朝面前的独栋别墅看了眼,觉得这房子跟陆羡延看起来一样,冷冷清清。
陆羡延父母长期在国外,很少在家。高中时他来过这里,但次数很少。原因是陆羡延家里太无聊了,都是看起来厚重的书。
他大部分时间还是去周明然家里打游戏,只有假期快结束时才带上零食去讨好陆羡延问作业。
现在想想,陆羡延真的很纵容他。
进屋后,客厅里有个小孩,坐在桌旁写作业,眉头紧皱,看到他进来,朝这边淡淡看了眼。
小孩是陆羡延表姐家的孩子,喊了他一声,就又继续埋头苦学。
那种神情……舒词仿佛看到一个缩小版陆羡延。
舒词被陆羡延带进了房间,如愿所偿撸到了猫。
狸花猫比照片里大一圈,抱在怀里沉甸甸的,它正是嗜睡的年纪,很乖巧,一点都不怕人,在舒词怀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舒词满足地摸着柔软的粉色肉垫,用手指来回戳:“你看,小星这里好粉。”
陆羡延不知想到什么,耳根突然红了。
再待下去,他会很想亲舒词。
陆羡延出去拿饮料和水果,舒词一边撸猫一边朝四周观察——
房间跟以前一样,都是书。
他兴致缺缺收回视线。
没过一会儿,有脚步声传来。声音比较轻盈,舒词抬头,是陆羡延的小外甥。
小孩表情酷酷喊了他一声“哥哥”,随后指着陆羡延房间里的书架:“能帮我拿一下那本书吗?”
舒词看不清他指得哪本:“你要不要进来?”
小孩:“他不给我进来。”
“也不给我碰他东西。”
舒词以为是陆羡延怕小孩乱翻东西,并不知道陆羡延讨厌所有人碰自己东西,除了他。
他起身,后知后觉:“我好像也不能随便碰他东西。”
“不会。你是唯一一个他带回家的朋友。哥哥,你拿的话,他不会打你屁股。”
……这画面有点诡异了。
舒词具体问他想要哪本,小孩原来是要高中语文书的教材。
这么快就预习高中知识了?他帮忙拿下来,递过去,对方随手翻了翻,结果一张纸条掉出来。
舒词帮着捡起来,是他们上学时很常见的作文纸,上面用一排铅笔写了行字,字迹过于模糊,他只能看清“想要”两个字。
小孩也注意到了纸条,从舒词手里接过,刚想要仔细研究,就被一双大手摁住,随后一整本书都抽过来。
陆羡延淡着脸:“你怎么上来了,作业写完了?”
嘶,好有班主任检查作业的压迫感。
不过小孩不愧是陆家人,也没怕他:“在预习了。”
陆羡延:“用你的平板预习。”
小孩“哦”了声,转身下楼。
舒词刚接过陆羡延递过来的橙汁,就听到隔着几米的小孩又回头:“你是不是早恋?我跟哥哥都看到你书里夹着的情书了!”
舒词没料到小孩会这么说,手一抖,将橙汁都洒到衣服上。
陆羡延反应快,立刻接过杯子。
饮料是凉的,舒词并没有受伤,就是弄得皮肤上黏糊糊的不舒服,去浴室之前,他见陆羡延沉着脸。
“书是我拿的,你不要骂他哦。”
陆羡延脸色缓了些,应声点头。
舒词放心地去了浴室。
刚把手洗干净,陆羡延就带着毛衣进来,让他换上。
舒词想独自换衣服,犹豫朝陆羡延看了眼,可对方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舒词只好当着他的面换下来,粉粉软软的地方被对方看得一清二楚。
陆羡延的毛衣对他来说过于大了。
舒词穿上去松松垮垮,露出一小块雪白的肩膀,手腕连同手指都藏进了衣袖里,看起来像个精致的橱窗娃娃。
陆羡延很自觉地开始洗脏衣服。
舒词不干活,也不好大摇大摆回房间休息,于是就站在旁边看他洗。
浴室很安静,只能听到流水声。
陆羡延就在这时突然开口:“不是别人给我的情书。”
舒词早忘了这回事,呆呆“嗯”了声。
“你看到的纸条,是我写的情书。”
舒词真的没听说过陆羡延高中时喜欢过谁,就有一次临近高三,班主任让他们把愿望写下来挂后山的许愿树上。陆羡延也不知道写了什么,被周明然贱兮兮调侃:“了、解、你……啧,你想要了解谁啊?”
他还以为陆羡延开窍了,也跟着回头凑热闹。
陆羡延那时表情冷硬地说了所大学的名字。
除了这个小闹剧外,陆羡延学生时代的绯闻比脸还干净。
没想到竟会有喜欢的人。
舒词好奇,下意识道:“好像没看到你跟哪个女生走得近。”
陆羡延停下动作,侧身看过来:“为什么是女生?”
舒词瞪大眼睛,他没想到陆羡延就这么直接承认自己弯了。
怎么办……
会不会怪是他掰弯的,让他负责?
舒词有意让好友回到正轨,憋了半天,干巴巴道:“你、你不是直男吗?我觉得你是直男。”
下一秒,陆羡延缓缓开口:“是吗?被你蹭一下就起反应,算直男吗?”
舒词尴尬地脸冒热气,还想挽救:“那是因为年轻,容易这样,就、就……”
他支支吾吾,被陆羡延接过话茬。
“可你现在光这样看着我,我就in了。”
舒词肩膀一僵,无措地垂下脑袋,偏偏对方还在继续。
“看你穿我衣服,我会in。”
“你身上还特别香。”
“那次亲你,你嘴巴里面也好香。”
舒词觉得,自己好像被调戏了,或者是被欺负了。
他笨得要命,只知道慌乱瞪着眼睛,结果把对面人又瞪in了。
小外甥还在学习,那两个无聊的大人突然从二楼下来打扰他。
他盯着看了会儿,觉得他舅很像邻居家那条死皮赖脸的哈巴狗。
明明漂亮哥哥看起来一直在躲,他舅还跟赖皮狗似的贴上去,走到哪儿跟到哪儿。
好不要脸。
回到雾城后,舒词一下子变忙了。
作品即将出版,他需要配合出版社宣发,加上签名,寻找新书灵感……事情堆积在一起,他陷入了无尽的焦虑中。要不是陆羡延督促,生活将变得晨昏颠倒。
陆羡延在那之后没再说过类似的话,倒像个稳重长辈似的经常叮嘱他的饮食和睡眠,每天固定拉他下楼走几圈。
舒词懒得下去的时候,就会用各种理由搪塞。
“我觉得你好像在遛狗。”
陆羡延被弄笑了,浅浅提着嘴角:“你不像狗。”
随后拨弄了下舒词睡衣帽子上的耳朵:“像兔子。”
又开始了。
舒词的睡衣都是这种毛绒款式,最近忙也没时间买新的,只好当着陆羡延的面穿上了。
对方确实没像周明然那样嘲笑自己。
但好像……还是不对劲。
舒词隐隐能察觉到两人间逐渐变得奇怪的气氛,却不知要如何应对。
陆羡延的朋友很少,或者说几乎没有,好像生活里就他一个熟人,会把关于他的事都记得很清楚,也总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出他哪里不舒服。
舒词其实很喜欢这种唯一性。
他觉得自己变黏人了,会主动去找陆羡延帮忙按摩手臂。心情糟糕时也会忍不住倾诉:“你说会有人买我的书吗?”
陆羡延:“会的。”
舒词本来只想获取心理安慰,没想到陆羡延回答得很认真:“你一直都很厉害。”
从陆羡延嘴里听到这话实在太难得,舒词耳根微微发烫,将脸埋进手臂里,声音闷闷湿湿,像是冒泡的蜂蜜水:“你、你……觉得我很厉害吗?”
陆羡延列举的事情,说实话舒词自己都记不太清了。
可对方却能记这么久。
“你那么好,那么努力,大家都会喜欢你的。”
舒词愣住。
整个人都被夸得要熟透了。
他……有那么好吗?
也许,在陆羡延看来,他就是一个很酷的man。
舒词唇角翘着,装作不太在意的样子,其实心里高兴坏了。
一会儿问陆羡延要不要吃水果,一会儿又分享零食。
夸奖小猫的人类,猫会偷偷蹭他。
书顺利上市,比预期要卖得更火爆。
傅之衡作为主编组了庆功宴。
舒词自然是高兴的,忍不住喝了点酒。可惜他酒量不行,两小杯下肚后脸颊就沁出了粉,看起来比平时更呆。
他话比平时多不少,尾音带着撒娇的意味,整个晚上都招人得很。
傅之衡盯着盯着,觉得自己也要醉了。
时间不早,其他人都看出什么,各自组队回去了,只留下他们俩。
傅之衡准备叫车送舒词回去。
舒词却摇头,晃了晃手机:“朋友要来接我。”
傅之衡直言不讳:“你那个死人脸朋友?”
舒词蹙起眉头,纠正道:“你这么说是不礼貌的。他不是死人脸,他只是不对你笑。”
换作平时舒词是说不出这话的。
傅之衡被气得太阳穴直跳,冷笑了声:“你就这么向着他?之前不还追我吗?怎么不追了?”
他看着冷静,其实心里在打着鼓,想着无论舒词说什么,他都回答说“好像不是直男了,要不要试试”。
可舒词一直没说话。
傅之衡去看舒词,对方垂着眼睛,睫毛颤抖得厉害,唇瓣紧抿,正从喉间发出急促的喘息。
反应两秒,傅之衡意识到——舒词犯了口欲症。
他下意识按住对方肩膀,试图把人喊清醒:“舒词?”
舒词没声音,唇瓣被牙齿咬红了,留下一条清晰的水痕。
傅之衡的体温急剧上升。他要做什么?把舌头塞进去让舒词咬?
身体率先执行了这个想法。
傅之衡俯身,一点点凑近。
下一刻,他被人狠狠推开——
缠绕在鼻尖的甜暖香味变成了另一种冷冽的气味。傅之衡后退两步,站稳,看到舒词被身后的男人单手捞在怀里。
舒词的体型看起来太小了,矮对方一个头,被抱在怀里时像只随时都能被拎起来的弱小动物。
视线往后,傅之衡脸色冰冷。
他又看到了不愿意见到的那张脸。
可他不得不承认,对方抱舒词的动作很熟练,将虎口塞进舒词嘴里的动作也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