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凤岐见孟拓进来后一脸愠色:“本王不是吩咐过本王醒来的消息先不要外传?”
他大病未愈,刚才喝了药本该好好睡下,可是此刻突如其来的怒气却令他的脸上带着一些不太寻常的红晕。
男人听到之后连忙屈膝下跪:“是属下失职,请王爷责罚!”
宣凤岐听到他不求恕罪只求责罚后眉心微动了一下。原主既然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上,那必然是有点手段的,他手底下的人应该也不会差。
宣凤岐想到这里,再次问了孟拓:“你确定在本王醒过来之后没有人出去过?”
孟拓回道:“禀王爷,王府门口有侍卫和死士把守,王府中的侍从纵使知道王爷诈尸仓皇失措,他们也绝对走不出这王府大门。”
宣凤岐记得自己醒过来的时候是在棺材里,这就是说他死了那些侍卫还有死士都还坚持守着王府,同时这也说明了那些侍卫死士十分尽心尽职,王府之中确实不该有人走出去才对。
等等!王府里,走出去的人?
不就是他刚醒过来,然后他随便在人群里拉过来的小侍女吗?他记得他只送了那一个小侍女出王府……
这个世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
宣凤岐想了许久,他此刻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孟拓还保持着原来的跪姿一动不动地跪在原地。他连忙道:“是本王不好,本王错怪你了。你先起来吧!”
孟拓就像被什么刺激到了一般,他连忙道:“请王爷恕罪!”
宣凤岐听到他这话有些奇怪,他方才怒气冲冲质问孟拓的时候,孟拓并没有为自己求情,他现在说自己错怪孟拓了,孟拓却说了“恕罪”二字。
莫不成原主还是个笑面虎?
算了,不管是笑面虎还是别的,现在追查那名小侍女的行踪最要紧。宣凤岐这个时候凝神思考着,他记得跟他聊天的那名侍女名叫——怜乡。
宣凤岐看着孟拓:“好,现在本王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去追查一个叫怜乡的侍女,追到了立马把她带到本王面前,不得有误!”
“是!”
话音刚落,孟拓便消失在了朦胧夜色之中。
宣凤岐穿过来没几日后,满朝文武都知道了原本被钉进棺材里的摄政王忽然“诈尸”醒过来了。
不,当夜陛下带领着太医院全部的太医都去了襄王府,襄王不是诈尸,他确实还活着。
那些原本想在摄政王死后就倒戈为皇帝战队的人日后怕是要睡不好觉了。但是宣凤岐此刻的心思并不是整顿朝纲,毕竟像他死过一次的人,轻而易举就能看出朝堂之中有谁对他有不臣之心。
宣凤岐有一支为名“银云”的死士队,这批死士专门暗中为他刺探朝政上的事,这批死士队只要没收到宣凤岐的收手的命令,他们就会一直在前朝刺探消息。
当务之急他最想的还是要找到那名叫怜乡的小侍女,之后便是查清到底是谁对原主下的手。
要是谁想明目张胆对他下手,可不是那个小皇帝最有这个心思了。可是小皇帝刚继位不久,自己的脚跟还没站稳,他原本就是由原主一手扶持的,现在当然也需要襄王的支持才能勉强立于朝堂之中。
宣凤岐的几个死士除了近身侍奉的孟拓外还有几名一直跟着他的亲信,其中最得他信任的便是王府侍卫慕寒英,慕寒英少年时曾是先帝的左吾卫大将军,他的出身于鲜卑慕容氏,祖上曾是贵族,但这个慕寒英这时却在自己深得先帝信任的时候选择当宣凤岐的侍卫。
宣凤岐穿过来这几天也听说了自己跟朝堂之中几位长得玉树临风的官员的风流韵事。据外界所传,襄王喜好龙阳,文官武将中长得眉清目秀的人最得他的喜爱,因此他们之间也会用这种关系加以笼络。
宣凤岐在看襄王的野史的时候确实听说过襄王喜爱龙阳,那些野史话本中有用的史料不多,但是描写襄王强迫各个长相俊秀大臣的文字却不少。至于他到底跟朝堂之中的几个人有关系他是一概不知的。
朝中那些守旧派认为宣凤岐身为外戚不应该整日把持朝政,狐假虎威。他们主张宣凤岐将朝政大权交给小皇帝。
只可惜的是,朝堂之中还是支持宣凤岐的人多一点,宣凤岐虽然作古几天,但朝中形式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严峻。那些守旧派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就算有再多的不满也不会将自己的主张宣之于口。
更何况,小皇帝幼时在外面长大,从小到大都没有读过几本书,他在宫中连字都认不清,更别说上朝看奏折了。
宣凤岐倒是觉得小皇帝很聪明,他明明很懂现在的形势,但是却不得不装出一副傻傻的样子来面对众人。是他扶持着小皇帝上位的,小皇帝现在也需要他来稳固朝政,所以现在他不至于会毒死自己的依靠。
这就说明想要毒杀他的另有其人了。
宣凤岐醒过来后好几日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看书,幸好他是学历史考古学,所以书卷上的那些字他也全都认得,看书的流程也快了不少。
宣凤岐感到奇怪的是:关于原主的起居注到先帝谢玹驾崩那年就截止了,不过光靠这那些起居注他也明白了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
现在正好是永安一年,小皇帝也继位满一年,宣凤岐把持朝政正好跟北方北召国打仗,因为先帝崩时就是宣凤岐监国代政,所以朝堂之中对宣凤岐这个选择没有异议。
只是在这件事之后宣凤岐在朝中的人望便有所下降,因为大周与北召国这一战败了,而且败得十分惨烈。大周国与北召国边境的衡城城百姓几乎无人生还,因为北召国在大周战败的时候其将领呼延海为了泄愤屠了衡城满城。
宣凤岐把持朝政已经引得很多人不满了,再加上去年衡城屠城一事,他的名声可以说是变得差多了。以前那些还支持宣凤岐的人现在变得摇摆不定,宣凤岐的政敌也变得多了。
宣凤岐这几日在书房里翻找想对他下手的政敌,他一翻就是好几十号人,个个都巴不得他赶紧去死。尤其是衡城一战中金林将军的亲党温郁温尚书,他的故乡便是衡城,此次衡城城被屠,他以前的亲朋好友全都命丧于敌军之手。
宣凤岐看了许久的书,就连提神醒脑的香都换了三四遍,此刻他觉得心口有些闷痛,宣凤岐感觉到自己身体不舒服后便连忙从自己的袖子内侧掏出一个白瓷瓶来,他从白瓷瓶中倒出了一粒黑色药丸。
他就着旁边放着的茶水将药吞了下去。
原主有心痛病,这是宣凤岐最近看了以前的起居注才知道的。或许原主那天在宫中喝酒的时候便是心痛病犯了才没的也说不定。
虽说有这种可能,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宣凤岐既然穿过来了就要好好爱惜自己的性命,他不会给任何人伤害他的机会。
襄王府中的戒备森严,死士更是把整个王府监视起来,宣凤岐除了自己独处外,他在外面行走的时候都有暗卫守着,所以他不是很担心自己现在的安危。
他派孟拓去查那名叫怜乡的小侍女已经查了四天了,但是这四天之内却一点消息都没有,宣凤岐一想到这里就心焦。
宣凤岐想他前几天刚放怜乡走,后面小皇帝就来了,那么这个怜乡会不会是小皇帝派来监视他的人吗?
小皇帝才继位一年,更何况王府之中的警备如此森严,他真的有办法在这里安排人手安排这么容易吗?
就当宣凤岐陷入沉思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书房外面有人敲门:“王爷,洛大夫前来为您请脉。”
外面侍卫口中所说的洛大夫便是一直伺候宣凤岐脉象的神医——洛严。
洛严是江湖之中神医谷中的天才弟子,他三岁便开始习医,十六岁时便是神医谷中的翘楚。这样的人本来就是为了当成神医谷掌门来培养的,但是洛严却在二十岁的时候入世,之后便成为了原主的亲信。
外面都传是宣凤岐强迫这位出尘绝艳的神医谷天才弟子,这位弟子才不得不舍弃师门不情愿地侍奉着宣凤岐。
既然那名弟子是神医又如此不情愿的伺候他,那么这名洛严为什么不用药悄无声息的毒死他呢?
宣凤岐想到这里应了一声:“让他进来吧。”
“是!”
这话说完没多久,书房的殿门便打开了。
一个肩上斜跨着古铜色医药木箱的青年便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面容清俊,左眼的眼角之下还有一点红痣,按照这里人的话来说,这位神医真可谓眉清目秀,玉树临风。
宣凤岐在穿越到这里的时候便发现,在他身边伺候的人长得都不是很丑。就连那脸上带着疤的孟拓原本的样子也是十分清秀的。
宣凤岐看到洛严的长相后倒真的觉得外面的传言好似是真的。
洛严进来之后先毕恭毕敬地向宣凤岐行了礼:“洛严参见王爷。”
宣凤岐听到声音之后回过神来:“过来吧。”
洛严听到之后便小心翼翼走了过来,他将诊脉的东西轻手轻脚地从药箱中拿了出来。他将这些东西拿出来之后宣凤岐却没有将手伸给他,洛严微蹙起眉头来:“王爷,请您将手伸出给在下看。”
宣凤岐注意到了洛严的自称是“在下”而不是“属下”。这可能是他真的不情愿伺候人吧?
宣凤岐伸出了自己骨节分明的手,他虽大病得愈,但是脸上还是带着丝病气,他的肤色也是那种带着些病弱的白。
洛严见状便连忙给宣凤岐搭脉。宣凤岐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洛严眼角的那颗美人痣上,身为一名男子,这颗痣也点缀得太过耀眼了。
过了片刻之后,洛严将搭脉的东西收了回去:“王爷这几日是否心焦不安?”
宣凤岐听到这话之后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有人陷害本王,若是有谁向本王的茶杯里放一点点毒药,本王的性命就不保了。”
洛严听到这番话后立刻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他连忙道:“王爷的顾虑在下明白,王爷原本就有心痛病,在下为王爷所炼制的药丸,王爷要随时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宣凤岐听到他这样说后看着他:“听说本王‘薨世’那晚,你为本王诊过脉了,你确定本王当晚已经气绝身亡了吗?”
洛严听到这话后额间忽然冒出了丝冷汗,他抬头看着宣凤岐:“王爷当晚确实已经气绝,至于是否身亡……有人拦着不让在下为王爷察看。”
宣凤岐听到这话就像得到了什么有用的线索,他连忙问道:“是谁?”
洛严回答道:“在下那晚被人打晕了,醒来之后便发现自己睡在王府门口,之后便是王府举丧,门外又有侍卫把守,在下实在进不去啊!”
宣凤岐原本以为能靠着洛严找到一丝线索,可是没想到线索到这里却断了。
就在宣凤岐这样想的时候,洛严又道:“在下已经检查过那日陛下带来太医给您开的药了,那些药并无害处。只是太医院的太医医术尚浅,所以给您开的药都是一些镇痛缓解的,在下会再为您开一些舒心缓痛的药,效果比那些药还要好一些。”
宣凤岐听到他这话后继续看着他:“你对本王好似很忠心啊?”
洛严听到这话之后眼神忽然变了,他抬起头来一脸惶恐地说道:“为王爷办事是在下的荣幸,所以洛严不敢不忠心。”
宣凤岐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他从洛严的眼睛中看出了一丝心虚,就好像害怕有什么事情泄露一般。
片刻后,宣凤岐的视线从他的眼睛中移了过去,他低下头把玩着腰上绑着的冰凉穗子的玉佩:“今日之后你可以随意进出王府,不必再与侍卫通报了。”
洛严听到这话受宠若惊般抬起头:“王爷……”
宣凤岐冲着他笑了一下:“既然你忠心为本王办事,本王自然要全心全意待你。”
洛严屈膝向他行了一礼:“多谢王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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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凤岐病刚好了一些,小皇帝便来找他了。
小皇帝还是那样伶俐可爱,他一见到宣凤岐就笑着跑到他的身边:“皇叔!”
小皇帝搂住了宣凤岐的腰,小孩子也十多岁了,但是因为长期流落在外,他的个子似乎比同龄的小孩要矮一些,但是这丝毫不妨碍谢云程长得可爱。
小皇帝这么一抱他,他的重心不稳差点摔倒。宣凤岐伸出双手来握住了小皇帝的胳膊:“陛下怎么跑得这样急,也不怕摔倒吗?”
小皇帝听到他这话后有些不高兴地撅起嘴来:“皇叔答应过孤要教孤识字的,孤在宫里等了几天了,坐也等不到站也等不到,所以孤忍不住就过来找皇叔了。”
小皇帝这个时候长得还没那么快,宣凤岐抱着他的时候正好能抓住他那一双胳膊。
这几天他把自己埋进书房里了解这个朝代的事情,所以他便忘了有这回事。他是不太喜欢小孩子,但是小皇帝例外,因为小皇帝真的很可爱,而且此刻不哭不闹,一点都不招人烦。
宣凤岐脸上带着些内疚的样子:“臣这几日有事忘记了,臣先在这个给您道歉。”
小皇帝听到这话紧锁起眉头来:“皇叔都在忙什么,如果忙不过来可以告诉孤,孤可以派人来帮助皇叔。”
宣凤岐听到这话之后嘴角带了一丝笑意,如果这个小皇帝说话都不过脑子的话,那么他真的很天真可爱。
我这几天都忙着查我已经死过一次的事情,你恐怕帮不了什么忙。
“对了,教你的那些师傅臣已经都打发出去了,您是皇帝,若是有人违背您的心意,您就可以利用自己的生杀大权。”
小皇帝听到这话后笑嘻嘻地说道:“若是皇叔违背孤的心意呢?”
宣凤岐听到这话后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小皇帝见他沉默了,脸上还是带着笑容:“孤什么都不懂,孤只会依靠皇叔,孤现在最喜欢皇叔了。”
宣凤岐听到这话脸上那丝尴尬的笑意才消了下去。他拉住了小皇帝的小手往书房的方向走去:“陛下想先学什么?”
宣凤岐的手有些凉,但是握着却很舒服,小皇帝听到了之后抬头笑着说道:“孤想先学孤的名字。”
襄王府修的很气派,走在街道上的时候就有一种走在宫里长街上的感觉。京城中前几日下了不小的雪,如今雪刚刚化,宣凤岐见小皇帝的小手冻得红红,于是就握住住了他的手:“陛下往臣这边靠一下,别让冷风吹着您。”
小皇帝听到这句话之后忽然愣了一下,他似乎有些惊讶,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往宣凤岐那边靠了一下。
宣凤岐的墨色斗篷很暖和,他的身上还有像是用茉莉皂角沐浴过的香气。在种香气在冷冽的冬日里显得格外清新。
宣凤岐带着小皇帝走过了那条去书房的路,之后便到了书房里面。宣凤岐搓着小皇帝的手在火炉旁边烤着火:“陛下先暖暖手,等到暖好了再告诉臣您喜欢吃什么,臣来给您准备。”
小皇帝听到这话之后眼眶里瞬间充斥着泪水。宣凤岐看到他红红的眼眶连忙问:“陛下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小皇帝一边啜泣一边说道:“从来……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是的吧,以后会有人天天对你这么好。你在这种环境下很快就会养废了。
宣凤岐听到他这样说之后看着他的眼睛:“陛下您是一国之君,您想要什么就直接对下人吩咐就行了。”
小孩子的感情似乎很真挚,他听到这话后一下扑进了宣凤岐的怀里:“旁人只有我说了才去做的,他们对我都不是真心的,只有皇叔是真心待我好。”
宣凤岐听到小皇帝这话之后笑了一下,他缓缓蹲下与小皇帝面对面,他用柔软的手指轻轻拭去了这孩子脸上的泪水:“您是一国之君,对外人得自称‘孤’。”
小皇帝听到这里狠狠摇了摇头:“不,皇叔与他们不一样,我不想那样!”
宣凤岐看到他哭得一脸可怜的样子,于是便连忙哄道:“别哭……一国之君不能随便哭,既然陛下想这样的话,那么陛下与臣私下相处的时候可以免于这些繁琐的礼仪,这样可好?”
小皇帝听到这话之后连忙笑着点头说道:“好!我都听皇叔的,那皇叔私下里也不要再自称‘臣’了,我不喜欢。”
宣凤岐点点头:“是,都依陛下的。”
对了,宣凤岐并不知道小皇帝的名字是什么,他只知道大周王朝是谢家的,他牵着小皇帝的手来到书桌前面:“陛下先告诉臣您的名字,臣来教您写。”
小皇帝听宣凤岐这样讲后微微愣了一下:“谢……谢云程。”
宣凤岐听到之后握着小皇帝的手在纸卷上缓缓写下了那三个字:“谢云程……是云程万里的‘云程’吧?”
小皇帝听到这话之后抬起头来一双闪闪的眼睛望着宣凤岐:“皇叔说是哪个就是哪个,他们说我叫谢云程,但是从来都没有告诉我是哪个。”
宣凤岐这个时候还真看不出小皇帝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有些怜爱地摸了摸谢云程的脑袋:“云程是一个好名字,也祝陛下云程万里,不可限量。”
谢云程听到宣凤岐这番话后心里觉得美滋滋的,他没想到外界都传成那样的宣凤岐说话竟然也会这样好听。
但是他还是那个把持朝政的襄王,他的心思又岂是旁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谢云程表面上带着笑意,但是他的心里却竖起了一座厚厚的警戒城墙。
小孩子的脸上带着笑意,不一会儿宣凤岐吩咐人准备的茶点被端了上来。他拉着谢云程的手来到了桌子前:“臣不知陛下喜欢什么样的点心,所以就吩咐人都准备了一点。”
端着茶点的侍女刚一上来,谢云程的视线停留在点心上,他的肚子也在隐隐叫饿。
宣凤岐看出来了这孩子很饿,于是他将点心推到了谢云程面前:“陛下先吃吧。”
谢云程听到这话略带着警惕心抬起头来看着他,随后这孩子拿起点心来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宣凤岐看他吃点心的样子觉得他可能被饿了好几天。谢云程乃一国皇帝,谁敢如此大胆怠慢了他?
宣凤岐想不给小皇帝吃饱饭的命令估计也是原主做的。
宣凤岐看着小孩子吃得正香,于是他缓缓弯下身来笑着对谢云程说道:“陛下觉得点心好吃吗?”
谢云程听到了连连点头:“嗯,皇叔府上的点心便是宫里的也比不上,若是皇叔肯天天给我吃点心的话,那我愿意将这江山都送给皇叔。”
宣凤岐听到他这样说后愣住了。
此刻,宣凤岐的目光投向了谢云程刚才吃的点心:“难道陛下就不怕这点心有毒吗?”
刚才还吃得正香的小皇帝听到这话忽然不作声了,他这个时候捂住了胸口一副被是食物噎住的样子。宣凤岐见状连忙拿起了旁边的新沏好的茶:“陛下,我这是跟您开玩笑呢,您吃慢点。”
小皇帝听到这话之后才肯喝了碗里的茶水,不过他脸上的表情仍旧很难看。
宣凤岐只觉得这孩子很聪明,野心倒是还没感觉出来,不过还好,原主虐待小皇帝的时间还不太长,他还是有办法让小皇帝沉寂在蜜罐温床中的。
宣凤岐此刻弯下身与谢云程平视着:“陛下既然觉得我府中的点心好吃,那我便将做点心的厨子送到宫里好了。”
谢云程听到他这话小小的脸皱了起来:“可是……皇叔如果把厨子送了我,那皇叔以后要怎么办?”
宣凤岐听到他这番天真无邪的发言后还是觉得这孩子挺可爱的,他此刻笑着说道:“天底下那么多厨子,总有一个能为我做饭的。这天底下都是陛下的,若陛下觉得哪个厨子好,自然可以带到宫里去。”
谢云程听到这些话后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嗯嗯,我都听皇叔的。”
宣凤岐看到小皇帝如今如此好拿捏的样子便心里便有稍许安慰。
谢云程与宣凤岐说完话后又开始吃起了点心,他刚才听到了宣凤岐说什么“点心有毒”的玩笑,可是此刻他仍然吃得香甜,脸上没有一点怀疑宣凤岐的样子。
谢云程这时边吃边笑着说道:“皇叔以后能多进宫陪我吗?”
宣凤岐听到他这样问后笑着回答:“这仿佛有些不合规矩,不过我若得空就一定会去陪陛下的。”
谢云程听到这话便有些不高兴了,他此刻撅着小嘴不悦道:“宫里就是因为规矩太多我才不喜欢宫里。”
宣凤岐听到他这样说后神情逐渐变得严肃,他此刻看着谢云程的眼睛:“陛下,无论宫中规矩如何繁杂,您都不能觉得厌烦,您是这大周的皇帝,身上担负的岂止是一座皇宫。还有,以后不要随便说把江山让给谁这种话,因为这大周的江山只能是陛下的,江山易主,百姓会流离失所,饱经战乱之苦的。”
谢云程此刻还不太明白宣凤岐说的是什么,他还是像刚才那个乖乖地点头:“是,皇叔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皇叔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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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宣凤岐摄政,所以谢云程上朝的时候,他会陪在一旁。谢云程穿着玄色袍子坐在谢云程旁边,而在他的前面有一座雕着凤凰鸣琴的屏风。
宣凤岐久病初愈,他的肤色还是带着一点病态的白,旁边的太监喊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话音刚落,便有一位青年从前列文官之中出列说道:“臣有本启奏!”
宣凤岐听到这个声音后隔着屏风往堂下看去,他在这个世界里不近视,而且视力还格外得好,所以一看便知道哪个是说话之人。
宣凤岐之前就让慕寒英拿过朝中所有人的画像给他看,虽然他没有见过朝中百官,但是那说话之人他却能一眼认出,此人就是户部尚书温郁了。
温郁是三榜进士,文武全才。他本人也是生得一副好相貌,这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形容是最适合他不过了。
温郁当年是想去衡城边城保家卫国的,但是先帝在听了原主的建议之后才决定留温郁在京城做个户部尚书。
衡城被屠城,人人都称温郁是走了狗屎运才没去那个地方。可是旁人不知道的是温郁曾经也想征战沙场,而他却因为宣凤岐的一句话留在了玄都城,所以在这个朝堂之上不会有比温郁对宣凤岐的敌意更大的人了。
宣凤岐看着堂下说话的温郁晃了一下神,随后他接着道:“温尚书有何事要禀?”
温郁听到这话之后抬起了一双凌厉的眼睛望向宣凤岐,他的目光仿佛是要把宣凤岐撕碎了一般。
“我大周朝败给北召国已有一年了,不知王爷是否还记得死在边疆的战士还有衡城满城的老百姓?”
好啊,这个温郁今日提起这件事情来恐怕是想在朝堂上当众让宣凤岐的面子挂不住。
此刻朝堂众人都不敢抬起直视宣凤岐,因为他们能够想象到宣凤岐此刻脸上是怎样的一种窘态。
宣凤岐听到这话之后从容起身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小皇帝看到宣凤岐走出去后朝他投向了异样的目光。虽然说他是个傀儡皇帝,但是他也曾经听说过衡城一战,那场战役几乎可以用“惨烈”二字来形容。
衡城为首的将领当时已经答应了北召国开城投降,但是要求是不得伤城中百姓一分一毫。北召国将领呼延海也答应了这个要求,随后衡城开城门,所有守城将士为保家族荣光也为了不落入敌手纷纷自尽身亡。
可谁知,北召国的首领呼延海不守诚信,他入城的第一件事便是——屠城。
谢云程的思绪此刻回了过来,他看着宣凤岐缓缓走了出去。他在想:他这个时候走出去不正好落人话柄吗,他这是要干什么?
宣凤岐此刻走到了朝堂下看着温郁,此人目光凌厉,那眼神就像一支箭一般想要生生刺穿宣凤岐。
宣凤岐看着温郁:“这件事是我大周朝的耻辱,衡城城败,呼延海屠城,北召国更借机掠我三城,此等血海深仇,不仅是本王要记得,你们在站在这朝堂上的每一位都要记得!”
话音刚落,文武百官纷纷屈膝下跪:“是,微臣谨遵王爷教诲!”
那这场惨烈的战争是由谁引起的?难道王爷空说几句话就想将这件事了了吗?
就当温郁在心中酝酿着这句话的时候,宣凤岐又忽然开口说道:“衡城战败是本王之过,本王不会推诿责任。”
宣凤岐这话一出,温郁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他没想到宣凤岐会亲口承认自己的错误,衡城战败这一年来宣凤岐都是找借口推托不见人,就连上朝时也像是怕见人一般隔着屏风,为何他今日要将衡城战败之事揽在自己身上?
宣凤岐看着朝堂上站着的文武百官:“我大周的城池都是我大周的将士用鲜血打下来的,为表这次我对衡城死去的将士还有百姓们的歉意,本王将亲自去玄鸣山皇陵跪拜在衡城一战中死去的将士们。本王会在众将士的灵前跪上一天一夜,以示我大周对将士们魂灵的安慰!”
虽然说是皇陵,但是那皇陵附近也有一些大大小小战役中死去的将士的碑铭,而宣凤岐此次要跪的就是那些将士的墓碑。
沙场征战,向来是古人征战几来回,那些将士死后尸骨被弃之荒野,连朝廷都无法将他们找回来好好安葬。所以大周专门在皇陵之下为那些战死的将士做了慰灵碑,以安慰战死沙场将士的亡灵。
宣凤岐其实是想说跪上三天三夜的,但是他考虑到自己这副身体的时候便改成了一天一夜。他这副身体孱弱,恐怕一天一夜都够勉强的了,但是为了安稳朝堂众人的心,他只能这样做了。
温郁听到宣凤岐这话之后有些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看向这个表面风光霁月,内里实则假惺惺的男人。他大病初愈,脸上还带着有些病态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