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而终by什栖
什栖  发于:2025年10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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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医生,现在有时间了吗?”
杨雪娇脸上自信的笑容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后又变得惊讶起来。
不过碍于地点,她只是挽了下耳边算得上规矩的头发,笑着点了下头。
高跟鞋钉每一声都极为有规律,戚良刚才粗略看了眼,差不多有八厘米那么高。以两人的身高差来说,杨雪娇应该只有一米六左右。
杯子里的抹茶和牛奶已经完全融合,阎景修搅动着吸管,视线一错不错地注视着不远处的咖啡厅。
隔得太远,阎景修听不清戚良和杨雪娇交谈的内容,不过杨雪娇表情的变化很耐人寻味,估计等下能问出些东西。
阎景修把咖啡杯推到里面,人也顺势坐了进去。
戚良走近后,很自然就坐到了阎景修的身旁,还客气地朝对面座位伸了下手,示意杨雪娇坐过去。
杨雪娇看起来神态自若,对于有警察来找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意外。
“杨医生,知道我们为什么来找你吗?”阎景修没有兴趣揣测杨雪娇的想法,原本放松的坐姿变得端正起来。
杨雪娇用吸管把杯里漂着的切片青苹果推到杯底,毫无所惧地说:“我猜是沈小姐报的警吧,她两年前找我做了细胞激活注射,之后馒化了,就一直说是我操作的问题,到处投诉我。”
杨雪娇耸耸肩,“其实所谓馒化就是自体异常增生的组织,术前我已经告知过她会有发生的几率,也签了同意书,她美了两年现在出现问题又来找我,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了。”
杨雪娇这一套说辞像是提前想好了用来应付的,戚良默默把这件事记下,打算回去调查一下。
“杨医生,医疗纠纷的问题不归刑警队负责,我们来是想问你,认不认识胡逸兴。”
杨雪娇喝了口苹果汁,嘴唇上涂抹得精致的口红不小心沾在了吸管上。
她的嘴角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细看其实眼睛完全没有表情。
“当然,我和胡医生曾经是二院的同事。”
“只是同事?”阎景修记录到一半,抬起头来问道。
“不然我换一个问法,”戚良没给杨雪娇思考的时间,“前天晚上,也就是周日凌晨至周一的早上这段时间,你在哪,和什么人在一起?”
果然杨雪娇在听到这个问题之后,脸上不再摆出那副自信的表情。
她换了个坐姿,笑道:“两位警官都知道了还要问什么?”
“所以你能确认在那段时间是胡奕兴是和你在一起吗?”戚良再次询问。
杨雪娇笑了,“应该是吧,不过我睡前有吃褪黑素的习惯,再加上剧烈运动消耗体力,十一点多睡下之后,第二天早上闹钟响了我才起床。”
“不过我起床的时候胡奕兴可还是在的。”杨雪娇补充道。
戚良了然地点点头,“苏思雨知道你和胡奕兴的关系吗?”
杨雪娇挽了下鬓发,戚良注意到这是她第二次做出这个动作。
“我没说,胡奕兴恐怕也不会主动告诉她,不过她自己有没有察觉到我就不太清楚了。”
戚良发现杨雪娇这个人很会回答一些模棱两可的答案,看似印证了胡奕兴在案发当晚的不在场证明,实则又给不出具体的证据。
杨雪娇一口气喝光了杯里的饮料,她看了眼时间像是才发现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不好意思,等下我还有客人就先走了。”
离开时,杨雪娇连看都没看桌上的空杯一眼,起身对戚良说道:“苹果气泡水很好喝,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冰美式。”
看着杨雪娇的背影,戚良突然问道:“你认识姚曼瑜吗?”
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重重敲了一下,接着杨雪娇侧过身子,扯了下嘴角,“当然,胡奕兴的前小姨子,也是我的客人。”
“你最近见过她了吗?”戚良追问。
杨雪娇歪头思考了下,然后用手挽了下耳边的头发,“没有。”
杨雪娇离开后,一楼大厅的休息区再次恢复了安静。
光洁的大理石桌面上倒影出头顶绚烂的水晶吊灯,戚良并排坐在阎景修身边,稍一动膝盖就会碰到对方。
他缓缓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和仰着头看他的阎景修说道:“回去安排一队人盯着胡奕兴。”
【作者有话说】
好肥一章。

第27章 小石狮子
就在戚良和阎景修去见胡奕兴的同时,负责外围搜索的张金海带着一队人也抵达了现场。
他找到视频中嫌疑人扔掉东西的位置,对着监控摄像头给方凌凌打了通电话。
“你看我在这对不对?”张金海冲摄像头摆摆手,接着环顾了下四周,“我觉得差不多。”
“张队,你再往左走一走。”
张金海反应了一下,往方凌凌说的那个位置稍微挪动了些。
方凌凌隔着显示器比了个OK的手势,想起张金海看不见,连忙出声提醒,“对了对了,就是这。”
张金海同样对着监控探头的位置比了个OK。
挂断电话之后,他对等在周围待命的警员招招手,表情严肃。
“我们以这家店为中心往外延伸,重点寻找注射器一类的工具,只要相似,哪怕你认为它不可能是作案工具也要带回来。”
距离案发已经过去40个小时,如果作案工具还在这条街上的某个角落,上面的物证痕迹恐怕也被当天晚上那场大雨冲刷得毛都不剩。
不过张金海现在在意的不是这个,既然官婷化验出姚曼瑜血液中胰岛素含量异常是因为外来因素引起的,那他们只要找到给姚曼瑜注射胰岛素的工具,就可以佐证这个结论。
有了确切的寻找目标,张金海也稍微有了些信心。
但信心远不及现实来得迅速,一群人围着店铺所在的街道来回找了好几遍,别说注射器了,就连只笔都没看见。
才到初夏时节,尹宏奕就热得满头大汗。他脱掉外套系在腰间,叉着腰漫无目的地来回张望。
“张队,兄弟们都找了半天了,你说视频里拍到的会不会真的只是个影子。”
张金海也不是没这么想过,仅凭监控拍摄到的那一秒钟的画面,真的就能确认雨伞下的嫌疑人丢掉的就是他们苦苦寻找的凶器吗。
“再找找,”张金海视线看向脚下石板路之间的沟壑,“兴许是被雨水冲到缝隙里了,大家再扩大一下搜索范围。”
一直在监控室里观察的方凌凌也没闲着,她始终确信那一道白色光影就是嫌疑人故意松手,然后掉落在地上的。
但由于雨天影响了清晰度,加上摄像头角度的原因导致视线受阻,方凌凌只能将视频加快拖到雨停之后。可惜直到天亮,也依旧没能在那段路面上发现什么可疑的物品。
所以作案工具有可能就像张金海推测的那样,是被雨水冲刷走了,之后又卡在了什么地方,甚至有可能被人踢走了或是捡走了。
后者倒是还好,至少可以通过有限的监控查找到最后是被谁捡起来的。
无非是来购物的顾客和来进货的销售商和送货的服装厂的人。
可如果是被人无意识踢走了,仅凭这条街上寥寥几个监控探头,很难百分之百定位到东西是被踢到了哪里。
方凌凌将其中一个监控的时间重新拨回案发之后,重点注意来往的人脚底下的动作。
可能是周一的缘故,昨天一天都没什么人,偶尔路过的几个人也都表现得十分正常。
于是方凌凌把监控范围由三家店铺扩大到第四家,逐帧分析着视频上细微的差距,试图找到一丝可疑的地方。
突然被她发现出一丝异样。
她记得昨天收队时,第四家店门口空空如也,可眼下监控里清楚地记录着那里多了样东西,看起来像是一个造型别致的石墩,好像是个石狮子,高度差不多到成年男人的大腿,位置在嫌疑人扔掉东西的那家店铺与下一家店的交接处。
方凌凌来回看了好几遍视频,确认在案发当晚和第二天上午都没出现过这个石狮子,很有可能是店家后摆上去的。
于是方凌凌把进度条重新拉回了回去,不多时,一个踩着电动平衡车的人突然出现在了监控画面里。
只见他站在平衡车上,注意力全在他手里的手机上。就在他即将骑到第四家店门口时,原本平缓行驶的平衡车不知为何突然歪了一下,上面的人来不及反应,手机就这么硬生生摔了出去。
方凌凌看见这人嘴上骂骂咧咧地捡起手机,一边擦拭着一边去了第四家店的方向。
方凌凌赶紧把这个发现告诉了张金海,然后继续往下看监控视频。
她发现就在当天下午,监控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推着送货小车的人。
小车从路口出现,一路不停地越过姚曼瑜的店停在了第四家店的门外。
上午在平衡车上摔了手机的男人推开玻璃门从店里走了出来,和推着送货车的人寒暄了几句。然后两人一起把上面蒙着红布的东西抱了下来,看起来费了不少力气。
东西最后放在店门口,红布一揭开,方凌凌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果然是那个还没满月就出来工作的石狮子。
方凌凌把视频暂停,用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张金海,随后拨通了他的电话。
“张队,有发现。”方凌凌说,“第四家店门前的小石狮子之前没有,是案发第二天下午有人搬过去放在那里的。”
张金海还在监控视频的范围内,距离方凌凌所说的那家店只有几步之遥。
这家店从外看和姚曼瑜的一样都是经营女装,但风格却是截然不同的。
“Yao’sstudio”是偏年轻的辣妹风格,这家是走气质路线的轻熟女风格。
第一天走访时,张金海就已经排除了周围几家店的作案嫌疑,现在他和尹宏奕再次出现在店里,着实让店老板有些紧张。
刚才在门外,张金海看见橱窗模特身上穿着的那条黑色丝绒连衣裙,脑中不由得浮现出官婷笔直修长的身影,所以现在他说话的时候比平日语气温和了些。
“别紧张,我们只是过来和你确认几个问题。”
这家店的面积和姚曼瑜那家差不多,格局却大不相同,张金海粗略看了眼,发现里面并没有视频监控中出现的那个男人,不过倒是在墙边看见了电动平衡车。
他闲聊似的问道:“那个平衡车好上手吗?我一直想买,怕学不会。”
“应该不难,”女老板翘起嘴角,又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也没试过,平时都是我男朋友用。”
“这样啊,”张金海点点头,“那他在吗?”
“他啊,他去厂子了,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女老板有些担忧地说,“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没事,”张金海指了指门口的石狮子问道,“昨天来的时候没注意到,之前就在那吗?”
石狮子虽小却雕工精致,后脑勺一圈圆润的鬃毛,直挺挺的,看着挺威风。
“别提了,”说起那个石狮子,女老板就有一肚子的话,“我男朋友昨天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邪,上午来了就坐在门口瞎鼓捣,下午就请了那么一个小祖宗回来。”
“那他没说为什么突然买这个石狮子吗?”张金海问道。
“说是辟邪。”女老板说着叹了口气,“你说姚姚这事弄得我们也是提心吊胆的,大家都是吃电商这碗饭,起早贪黑的,保不齐哪天就猝死了。”
张金海问她,“你觉得她是猝死?”
女老板穿着丝质的长裙,动作间裙角蹁跹,露出一双尖头高跟鞋。
“不是吗?”她疑惑地说,“大家都这么传。”
张金海没说是或不是,恰好这时女老板的男朋友回来了。
他平时有自己的工作,偶尔会过来帮帮忙,因为出了姚曼瑜的事,所以想着多来陪陪女朋友。
“这几位是?”他一进门就看见张金海带和几个警员齐刷刷地望了过来,扶着门把的手都没松开,脚步也迟缓了些。
在一旁始终没出声的尹宏奕走到门口,热络地揽住对方的肩膀,咧开嘴一笑,说道:“我们是警察,门口这石狮子,能不能搬开一下。”
“警察?”男人有些不可思议,“现在警察也管占道经营了?”
“不是,我这点小摆设也算不上占道经营吧?”男人绕过尹宏奕来到自己女朋友身边。
女老板不轻不重地锤了他一拳,嫌弃道:“你傻帽啊。”
还是张金海出来解释,“是这样,我们现在正在调查姚曼瑜的案子,有件重要的物证目前还没有找到,想看看是不是压到石狮子下面了。”
“就它?”男人诧异地指着门外,“这要是下面有东西,我当时不就发现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男人还是带着张金海几个到了门口。
“我跟您说,”男人双手合十对着石狮子像模像样地拜了拜,“昨天上午我来的时候还不知道姚老板人没了,我刚路过她店门口,接着就在我自己家门前把手机摔了。”
“您说这邪门不邪门?”男人一脸神秘地说道。
张金海不信什么鬼神,当时开发商为了仿古效果好,特意把每条街上都铺上了做旧的石板路。
石板不平,一不小心确实很容易被绊倒。
“我都在这来回一年多了,从没有哪次遇到这种事。所以我就找了附近的石材加工厂,让人送了这么个小狮子来镇镇宅。”男人絮絮叨叨地解释。
“你昨天骑的就是门口的那台平衡车吧,我看你技术不错啊,就没想过是不是自己被什么绊到了?”张金海闲聊似的引导男人回忆昨天事情发生的过程。
男人撸起袖子正准备去搬,闻言真就开始思考起来,“您这么一说,还真像是。”
“怎么说?”张金海赶忙问道。
“我确实是感觉到轮子压过什么,但我想这石板路到处都不平整,被硌一下也很正常,就没当回事。”男人解释道。
尹宏奕招呼白子骞过来帮忙,听见他说的话笑着打趣道:“你哪是没当回事,你是当成别的事了。”
在场几个人都笑了起来,男人自己也觉得荒谬,不由得也跟着笑。
玩笑过后,男人一直紧张的心情似乎平缓了些,他主动提出要帮忙搬石狮子,被尹宏奕拒绝了。
“不用,”白子骞说,“我们两个人还搬不动一个小石头墩子了?”
话是这么说的,可搬起来还真是有些难。
因为石狮子小,两个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扶,比量了半天,最后是尹宏奕蹲在地上用手接,白子骞往上拔,这才把石狮子放在了尹宏奕的背上,白子骞护着他的腰和石狮子。
“我往左边挪,等下我说放咱俩就一起放。”尹宏奕看不见背后,只能靠白子骞指挥。
他蹲在地上朝边上迈了一步,刚说了个“好”字,就缓缓送了手。
白子骞顺着他的力度把石狮子放在地上,起身后看见尹宏奕身上蹭到的痕迹还替他拍了拍。
“这小狮子看着不大,还挺重。”尹宏奕拍拍手,笑说,“幸亏就这么一个。”
张金海走到原本放石狮子的地方,地面上的两块石板之间确实有一条很宽的缝隙。
而在缝隙之中,有一支手指粗细的笔。

张金海没急着把那支笔拿出来,而是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官婷确认。
官婷那边刚结束完手里的工作,等待化验结果的时候收到了来自张金海的消息。
刚一打开聊天框,都不用放大图片,官婷一眼就认出图片中的“笔”,正是胰岛素注射器。
官婷回复完张金海的消息,心情有些激动。
这样基本上就可以确定她之前的推论,姚曼瑜是因为注射了过量胰岛素,导致她血糖迅速下降从而死亡的。
得到了官婷的肯定,张金海这才放心地把胰岛素注射器取了出来。
几个人忙碌了一下午终于有了进展,张金海扶着腰让白子骞帮忙再拍张照片发给戚良。
张金海对白子骞的拍照水平表示满意,拿回手机后又接着发了条消息过去。
“找到了。”戚良把照片放大给阎景修看,虽然两人都不认识这个东西。
正在此时,刚才在楼上接待顾客的的苏思雨下楼来了。
她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和上次一样位置的戚良和阎景修,但她还是先去了咖啡厅,随后端着一杯咖啡走了过来。
苏思雨用手抚了下裙子的后摆才坐到沙发上,优雅从容,宛如戚良和阎景修是她的客户一般。
“久等了,”苏思雨喝了口咖啡说,“二位还是为了曼瑜的案子来的?”
戚良原本还在想该怎么劝苏思雨同意尸检,这下他直接把张金海的照片拿给她看,“我们在你妹妹的店外找到了这个,你看一下,认识吗?”
“胰岛素注射器?”苏思雨疑惑的视线从手机上移到戚良的脸上,而后很肯定地说,“曼瑜没有糖尿病,不需要用这个东西。”
“会不会说谁用完随手扔在那的?”苏思雨想了下就否定了,因为病人只需要每次更换胰岛素液和针头就可以,胰岛素注射器并不是一次性的。
苏思雨的手松了又紧,从后背窜起一股凉意。
“曼瑜的死和这个有关系吗?”苏思雨问道。
“以血检结果来看,确实有可能。”戚良说,“但具体的死亡原因还需要进一步尸检。”
苏思雨喝了口冰美式,以前最喜欢的口感今天却变得格外苦涩。
她抽了张纸,盖住桌上氤氲的水滋,语气有些不稳,“好,我同意尸检。”
有了苏思雨的同意,对姚曼瑜的尸检工作终于可以正式开始。
她在冰柜里冰了一整天,推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身上都冒着丝丝凉气。
原本最引以为傲的黑色长发凌乱地挂着融化的水珠,皮肤白得发青,嘴唇干瘪得毫无血色。
“天天吵着美白,是不是从没想过自己还能这么白?傻不傻,这么大个人了,连自己都保护不好。”苏思雨的声音小到快要听不见,官婷离她最近,只听到几声带着哽咽的气音。
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好似还在眼前,苏思雨再不情愿那个女人取代了自己母亲的位置,也无法狠心不理这个跟在她身后喊姐姐的小女孩。
后来小女孩长大了,挣的第一份工资就是给她买了一支口红,苏思雨一直舍不得用,连带着包装盒一起放在梳妆台的抽屉里。
她想,亲姐妹也不过如此了,直到听说了自己的男朋友和妹妹的传言。
起初苏思雨也是不相信的,她去质问了胡逸兴,他没解释,只说了要分手。
十年的感情不是说放手就能放手的,直到姚曼瑜哭着求苏思雨和他分开。
苏思雨的眼泪一滴一滴顺着下巴低落在冰凉的地面,“不是说过得挺好吗?不是说不用我管吗?你这是怎么了?”
苏思雨不敢碰姚曼瑜的身体,她看起来太脆弱了,冰冷得像是易碎的瓷器。
方凌凌见过嚎啕大哭的家属,也有不敢看尸体,描述完体貌特征让法医辨认的,更有冷漠的签个字就走的。像苏思雨这样对着尸体一遍遍看的还真是少数。
苏思雨的高跟鞋声音很重,在看见姚曼瑜一双光着的脚时顿了下。
“你看你,连穿高跟鞋都嫌脚疼,你死的时候疼不疼?”苏思雨捂着脸失声痛哭,优雅的苏医生再无往日的高冷形象。
方凌凌想扶她去外面休息,苏思雨抹了下眼泪,礼貌地说不用。
“我等下还有预约,”苏思雨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尸检结果如果出了的话,你们随时打电话通知我。”
苏思雨再次恢复了苏医生的状态,戚良不知怎么就想起昨天刚见过面的杨雪娇。
戚良突然问道,“姚曼瑜是你们医院的客户吗?”
“是,”苏思雨回答道,“之前在我这做项目,后来我们关系淡了些,偶尔见她来过一两次,之后就没再见过了。”
“那她后来找的是哪位医生?”戚良追问道。
苏思雨说:“杨雪娇,她之前是三甲医院的,手法不错。”
“三甲医院?”戚良假装第一次了解杨雪娇这个人,疑惑地说,“好好的怎么来美容机构了?”
苏思雨难得露出个浅笑,“戚队是以为机构不如三甲医院?”
“不是不是,”戚良连忙解释,“总觉得机构听起来就有营销压力,感觉很辛苦。”
苏思雨脚步平缓地走在戚良身旁,“顾问负责销售,我们只管操作就好。”
片刻后,苏思雨又缓缓开口,“不过我听说杨雪娇是因为私联客户才被二院辞退的。”
和戚良又说了几句,苏思雨再次表示自己还赶时间就离开了。
“这个女人可真不一般。”戚良站在楼梯拐角的玻璃窗前问道,“你觉得她会不会是凶手?”
苏思雨的心理素质极强,又有医学知识,甚至作案动静都已经摆在眼前了。
阎景修也说不准,他总觉得苏思雨的眼泪不像是假的。
外勤队伍回来后得知了苏思雨来签字的过程,方凌凌虽然没有亲姐妹,但也要个也有个比她大了好几岁的表姐。两人平时关系不错,因此有些感慨。
“如果没有胡逸兴这个渣男,姐妹俩的关系应该会特别好吧。”
“你怎么就能确认姓胡的是渣男,他不是说和姚曼瑜没有那种关系吗?”张金海接话道。
方凌凌愤愤地离开窗边,“他说没有就没有了?那他现在又和别人不清不楚的,不是渣男是什么?”
白子骞推着把椅子来到方凌凌身后,压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消消气,”他笑着打趣,又给她捏肩膀放松,“你对胡逸兴偏见太大了,容易影响判断。”
“本来就是,他是医生,肯定明白过量胰岛素会引发死亡的道理。”方凌凌说完又要起身,被白子骞推着椅子直接推跑了。整个办公室里都能听见她还没来得及说出了来的话变成了一长串的“啊”,接着就变成了笑声。
适当的玩闹有助于缓解紧张的气氛,戚良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阎景修这时候出去打了个电话。
夕阳染红了西侧的一整面玻璃,冰冷的走廊里终于不再让人压抑。
电话里温柔的女声让阎景修一直紧绷的神经得以放松,她像是在厨房里,说话时的背景隐约有油烟机的声音。
“舅妈,我今晚也回不去,有可能这段时间都要住在戚队家里。”阎景修背靠着冰冷的墙面,落日余晖在他侧脸洒下一片温暖的光。
“是吗,”阎景修的舅妈声音听起来很开心,“看来你和大家相处的不错啊。”
她擦了擦手从厨房里出来,周围的环境瞬间清净不少。
“你舅之前总和我说,以你的能力,一直待在泉林镇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我那些都是纸上谈兵,”阎景修说,“在泉林也能学到不少东西。”
和舅妈又说了几句,阎景修临挂断电话前叮嘱,“您白天工作忙晚上要注意休息,舅舅工作晚就别等他了,也让外婆少也点外卖吃,市监局最近又查了不少不良商家。”
“知道的,”舅妈在那头咯咯笑,“你也是,要按时吃饭,出任务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听到楼梯上传来脚步声,阎景修又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下来的是楼上技术科的人,阎景修在现场时匆匆见过一面,因为名字特别,所以一下就记住了。
“在呢,”蓝浅很自然地和阎景修打了声招呼,“戚队回来了吗?”
“回来了。”阎景修把手机放进兜里,和蓝浅一同往回走。
蓝浅这人不太会聊天,阎景修也不习惯主动搭话,所以一路上两人的默不作声,不过好在办公室很快就到了。
蓝浅刚一出现在门口,就被方凌凌眼疾手快拉了进来。
两人虽然年纪相仿,但由于不在同一楼层,其实没有案子的时候很少有机会交流。
之所以能和方凌凌的关系突飞猛进,是在某次体测之前。
蓝浅一个人在训练场上连1000米,方凌凌从他身边像个小炮仗似的冲了过去。
被刺激到的蓝浅跑出了有生之年最快的速度,却还是没追上前面的方凌凌。
蓝浅很认真地和方凌凌请教了跑步的经验,之后两人一直约着一起练习,久而久之就这么熟悉了。
“零零,慢点。”蓝浅被突然出现的方凌凌拉了一个踉跄,他嘴上虽然抱怨着,脸上却是笑的,没有一丝不悦。
阎景修心说这人脾气是真不错,和一点就着的方凌凌挺互补。
方凌凌迫切想要知道是不是化验结果出来了,于是一着急,就顾不上什么朋友情意了。
戚良听到声音顺势站起身,蓝浅和他打了声招呼,顺便说明来意。
“张队他们在案发地带回来的胰岛素注射器已经化验过了,表面因为雨水的冲刷基本上采集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不过因为注射器有盖子,针头被保护住了。我们在针头上面提取到了少量的血迹,经过化验,确认是属于姚曼瑜的。”
蓝浅一口气说完,笑着看向比他高了快半个头的戚良,“这次算是走运了,注射胰岛素其实很难出血,可能是因为不小心碰到了血管,这才让血留在了针头上。”
因为有方凌凌这层关系,蓝浅算是除了官婷以外,和一队他们关系最好的警务技术人员了。
没事的时候尹宏奕也打趣过,说是一队上面有人,说的就是他们在楼上这层有蓝浅和官婷。
戚良也算是沾了方凌凌的光,原本这次化验没分配到蓝浅身上,也是怕耽误调查,蓝浅主动要求帮忙,这才提前出了结果。
“谢谢小蓝,辛苦了。”戚良心知肚明,但除了谢谢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了。
蓝浅看着就是搞研究的,整个人有种干干净净的书卷气,一看就和他们这群总跑外勤的人不一样,戚良和他说话的时候总会不自觉放轻语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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