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有见到王弟和侄儿了,朕甚想念之啊。”上方刘骜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兴奋。
“臣等惶恐。”
刘骜听着这话,眼中有笑意,面上似是极快。突然,他注意到两边不相称的人数,刘欣这边共四人,刘兴却只有两人。“王弟,怎只有太傅跟从?”刘骜疑惑问出口。
“回皇上……臣……臣……”刘兴望了对面刘欣的四人,比他这边多了两人,眉头突地皱起,在看圣上脸上似乎有不豫,心中顿时大乱,一时只能支支吾吾吞吐着,豆大的汗珠滴下。
“侄儿呢,为何带三人前来?”刘骜心中不快的瞥了一眼刘兴,随即看向另一边的刘欣问道。刘欣带来的三个随从,正恭敬的站在他旁边。
“回皇上,朝廷有令,各侯王来朝,其封国爵在二千石的官吏应一同前来。傅、相、中尉都是二千石,所以都应同来。”他面色平淡,不卑不亢的答道。
刘骜的眼神随着他的话多了赞许,在刘欣回答完毕,刘骜才朗声赞赏道:“好!侄儿看来是很了解先祖定下的规矩。”说着他凌厉的眼神扫过那坐在一旁微局促的刘兴。
片刻,刘骜又兴起道:“朕最近在读《诗》,诗中民风淳朴啊……”说着,他突地笑着看着刘欣:“侄儿,可能诵《诗》?”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刘欣好听的声音在未央宫中响起,抑扬顿挫的情调极是好听。
“甚好!甚好!”刘骜满眼都是欢喜之色,对这个许久不见的侄儿顿感亲切了几分,欣喜之中,他自是没忘今日的考核,又转头看向刘兴:“王弟可知《尚书》?”
“这……”刘兴皱眉间,对着刚才令陛下欢喜的刘欣投下一分愤恨的目光,在刘兴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尚书》上的只言片语,他只能懊恼低下头道:“臣不知。”
“无碍,无碍。”刘骜摆摆手,似是并未因他的话而动怒,反而依旧欢喜的从案桌旁站起:“侄儿与王弟长途跋涉而来,朕已设宴款待各位。”
他大笑着从高高的桌前走下,来到刘欣和刘兴身旁,“随朕前来。”
“谢圣上。”众人鞠躬行礼,赶忙跟着那身着龙袍之人走出未央宫。
不一会,众人来到早已设好的宴厅中。
摇曳多姿的烛火,伴随着舞女尽情的摆弄着舞姿,笛乐之声飘然入耳,臣子间的觥筹交错,一派欢乐之象,令的前来的人神经一松,满身飘然,竟不由被眼前之境感染。
“参见陛下——”刚刚还嬉笑的众臣陡然放下手中的酒杯,齐声下跪无比恭敬道。
“平身——”刘骜心情欢畅之极,欢喜道,迈着宽大步伐,径直走到那高处坐下,手中拿起一杯酒一仰而尽,才高兴道:“众卿继续。”
宫乐之声随即又响起,舞台上的舞女又摆弄着长袖,座下的人开始又一轮的欢乐。
刘欣望了望四周,随即找了一个就近的座位坐下。
刘兴望着他安然自得的样子,冷哼一声,自是不愿与他同坐一旁,悄然来到了对面,盘腿坐下。
不一会啊,舞娘退下了舞台,而高高的台阶上,刘骜则举起了酒杯,“朕敬各位一杯!”他面颊微红,似是及其兴奋。
众臣正乐间,亦不敢疏忽,赶忙起立,鞠躬行礼,“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恭谨的行礼呼喊中,唯有中山王刘兴坐在原地,他手正自得的高举着一杯酒,袖口抹到臂膀处,神色略微恍惚,竟显得格外刺眼。
突然他似是感受到些异样的目光,迷糊中赶忙站起来,微微摇晃着身子,随着一众大臣附和着讪讪的喝下手中的只有一半的酒。
进酒完毕,大臣们刚要坐下,刘兴突地瘫软坐入席位,眯着醉醺醺的双眼,不耐的解下了鞋袜,随即将**的脚屈起,令的一众臣子重新投来异样的眼光,他却恍若未知,尽自笑嘻嘻的喝着酒,也不管那烈酒顺着他的嘴角流下了一道水渍,那样子,简直有点粗俗不堪。
刘骜看着这样的王弟,直摇头皱眉,太子之位怎能给予这种人?!
叹气中,他又转头看向刘欣,刘欣坐的笔直,微微抬手,轻轻饮下手中的酒,不时勾起嘴边的笑容,向朝中的大臣敬酒。欢歌乐舞下,他似并没有受影响,谦谦君子,温文尔雅,举手投足间竟有一种王者风范。
刘骜暗自点点了头,他这个侄儿到是不错,可堪太子人选。
而这时,椒房宫内却也别样热闹。
“早听闻皇后和昭仪倾国倾城,我老太婆特地来见识见识,果然貌美如仙女。”傅太后笑着夸奖,谄媚从她的双眼中透出,又不明显,似还带着其他的东西。
“傅太后说笑了,傅太后到此……”赵飞燕疑惑的看了眼一早就来到她宫中的人,她从不与什么定陶的人来往,更不知什么傅太后,现今定陶傅太后来此,所为何事呢?
“定陶王刘欣奉旨进宫,哀家实忧欣儿触犯圣颜,哀家想请皇后和昭仪能够多加关照,故今得一件宝物,想皇后和昭仪应该喜欢,特来献上。”简短的客套,她干脆开门见山的说道,随即她笑着对随从招了招手。
雕花典雅的木刻箱子被打开,金灿灿的金子、数不尽的首饰顿时照亮了整个大厅。
“太后,这……”赵飞燕一愣,疑惑的上前看了看,随即似明白什么的,轻轻笑起来,柔美的声音再次响起:“那臣妾就却之不恭了,太后的心意我和昭仪会明白的。”
她一个眼神,就有婢女前来将那盒子收走。
赵合德疑惑且略带不屑的瞥了眼那个被婢女拿走的箱子,直到傅太后走后,她才忍不住问道:“姐姐,傅太后为什么要送我们这些?”
“为了太子之位!”赵飞燕轻轻摇起扇子,倚在软榻上,嘴角勾起神秘的微笑。
“太子?她想我们……”赵合德微惊讶的看着榻上安然自得的人。
“正是!”
“那我们也不缺什么金银财宝,皇上赏赐的就够多了。干嘛要帮他们?!”对她来说,这些金银珠宝她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完全不在乎这么一点金钱。让她去帮那刘欣干那吃力不讨好的事,她才不要!
“傻妹妹,我们已经找到保命的方法了,意不在财宝,在刘欣本人!”赵飞燕轻轻摇头看着自己还不明白事理的妹妹。
“姐姐……是想和刘欣结盟?!”赵合德一听姐姐这么说,眼珠一转,似有几分明白。
“正是!我们帮他登上太子之位,将来他做了皇帝,还怕不能保住我们的性命?”她笑着看着外面和煦的春日,眉头轻展。
“妙啊!”赵合德顿时拍手称赞,这样一来她们多日的忧虑不就解除了。
第4章 立为太子
卯时,晨光初射,照亮在宽敞亮丽的朝廷之上,而不同颜色官服的文武百官则恭敬的立在两旁,等到着高坐在龙椅上的皇上发话。
“众卿意欲何人为太子?”刘骜微困的侧倚在龙座上,看着那一众大臣,只觉得无趣到极点。
他私心想立刘欣为太子,只觉得此人无论学识和气度都符合太子,可是立太子并不是他擅自可以做主的,他需得问过群臣,经过严密的商讨,才能立太子。可是他一看到那一张张之乎者也,满口大道理的群臣,就犯困。
“臣属意定陶王刘欣,刘欣乃帝弟刘康之子,于辈行上乃是皇帝的“犹子”,适于作为嗣子,而中山孝王刘兴乃是皇帝之亲弟,辈行不合,臣觉得不适宜。”丞相翟方进站出来拱手说道。
他说的头头是道,花白的胡子随之摆动,刘骜听了也微微点了点头,正和他意!
“臣亦觉得定陶王刘欣适宜。”骠骑将军王根、右将军廉褒、后将军朱博均出列说道。
想起昨日傅太后的特别“关照”,他们到现在都笑不拢嘴,他们既然拿了别人的好处,自当替人家办事。
“那就立……”刘骜开口道。
“禀陛下!”却不料突如的一个声音将他未完的话打断,刘骜顿时冷着脸看向那人。
“微臣觉得中山孝王刘兴适宜,亲弟的血统关系较侄儿为亲。圣上应援照兄终弟及之义,故以刘兴为宜。”那插嘴的御史大夫孔光仿若未觉圣上不满,出列说道。
“御史大夫此言差矣,历来少有兄长传位于弟弟,向来是父传子,而刘欣虽为帝弟之子,可皇上可收他为养子,此乃名副其实。”这时,一旁的丞相挑着眉头看向御史大夫。
“侄儿就是侄儿,怎能为养子?!这才是乱了辈分伦理啊,陛下!中山孝王刘兴当是太子最适宜之选啊!”他向来注重伦理,怎可让天子乱了辈分,他凛着眉,严肃的看着端坐的刘骜。
“这——”刘骜看着他,微迟疑的说道。
“定陶王刘欣才是太子之位最适宜之选!刘兴无才无能,怎能为太子之位?!”望着陛下的迟疑,丞相赶忙吹着花白的胡子愤然说道。
“陛下,中山王刘兴为太子最适宜,请皇上定夺!”那御史大夫自是不肯落后,立刻反驳道,凌厉的眼神还恨恨的看了眼丞相。
“请陛下定夺!”丞相、骠骑将军、右将军、后将军均说道,一时声音响彻朝堂大殿。
“都不要吵了!”刘骜头疼的说道,每次都这样,总是吵来吵去,吵都他直头疼。
片刻,他看着两边剑拔弩张,两不相让的形势,才无奈的起身:“退朝!此事以后再议!”
“陛下!陛下!”一旁正激昂的大臣纷纷喊道,此事一推再推,怎可再议?!
刘骜却似是什么都没听到走进了内阁,他迈着稳健的步子,直直走进了内殿中。
上个早朝真是要累死他了~
而大殿中,站立的臣子均是一声叹气,望着空荡无人的龙椅上,也只能甩甩衣袖,无奈的摇摇头,走出大殿。
已走出大殿许久的刘骜,面上的愁容这是才稍微舒缓,新鲜的清晨空气,带着阵阵花香和雨露,不时有年轻貌美的宫女走来向他行礼,让他心情陡的舒畅,他看着这些艳丽的面容,想起自己生病在床多日,竟已好多天没有近女色了,随即他的步履如风,只知道往椒房殿走去。
一层层纱幔被掀开,露出一张肥胖的脸上,面上满是笑意,双眼闪着亮光竟带着一丝坏意。
“爱妃,几天不见,想死朕了……”那人陡的一把搂住那坐在圆桌面前的倩丽背影,将整张脸陷进那人瘦弱的脖颈处,嘴中不是发出笑意。
“陛下……”那坐在圆状精致的小桌前的人轻声应道,只是却似乎带着哀愁,凝雪般的手指轻轻抚额,柳眉微蹙。
“爱妃,为何事烦恼?”那哀愁的话一响起,刘骜立刻心疼的转身,看着赵飞燕,轻轻皱起眉头。
“皇上,你看!”她瞟了一眼刘骜,随即似是无奈的轻轻打开装满金银珠宝的箱子,却正是原本傅太后所赠。
“爱妃,这是……”他诧异的看着赵飞燕。
宫中严禁私相授受,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前些日子,中山王刘兴托人送我的,臣妾素不与他相识,原想命人退还回去,可是……”她似微有难处的皱起眉头。
“可是什么?”刘骜挑眉。
“可是中山王说希望臣妾能帮他夺得太子之位,后宫不能干政,臣妾听了,更不敢收下,中山王却说如果臣妾不帮他,他若登基必定不要臣妾好过!”赵飞燕嘤嘤在刘骜身旁轻声啼哭。
“竟有此等事情?!”刘骜听完大怒的拍着桌子,“爱妃,莫要伤心,朕必不让此等奸佞小人为太子!”
早就看那刘兴不顺眼,没想到他竟做出此等事情,这种人让他当了太子,不知道是不是连他这个皇上都不放在眼里了?!
“陛下……”赵飞燕顿时两眼含泪的看着刘骜,仿佛受了无尽委屈的靠在刘骜肩旁。
他轻拍了那柔弱身躯的肩,面上满是温柔,突地他起身,面容却是一派严肃的对着身边的公公说道:“传朕旨意,立定陶王刘欣为皇太子,为其举行加冠成人礼。”
“诺。”那公公得到了圣意,立刻下去通传。
而靠在刘骜怀里的赵飞燕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不久,那圣旨很快传遍全朝,一时间朝野均是震惊,皇上竟私自立了太子?!
可是圣旨已下,那些反对的大臣也只能叹气。
而不久后的董府,在圣上为了刘欣大办成人礼后,再也按耐不住。
这日,董府众人聚集一堂,氛围却格外的僵硬怪异,每个人的面上似有怒,有丝有哀,又似有愁……
“父亲,你让我随馨儿去吧!”终于那跪坐在厅中的美丽少年说道,他绝美的脸上满是泪痕,理他不远的身旁竟是一只短小的匕首,那匕首锋利处带着丝丝血迹,而仔细一看,那美丽少年的脖颈处竟也有丝丝血迹。
“贤儿,你是董府长子,怎可为了一个女人说如此轻生的话?!”高堂中,那端坐的御史董恭厉声说道,脸上满是怒气。
“父亲,馨儿死了……”那美丽少年突地说道,他满是泪痕的脸上布满悲怆,“我也不想活了……”
“啪——”
董恭气急,愤然那一巴掌随之甩过去,跪下的美丽少年立刻歪了头,他面上有这鲜红的巴掌印,他却不为所动的坐在地上,仿佛灵魂出窍怔怔的看着门边的花朵,随风而动。
“逆子!你死了,你让董府怎么办,让你娘怎么办,让为父怎么办?!”董恭说着满是悲凉的看着自己亲手打的儿子,心里一阵心痛。
“父亲,董府还有弟弟还有妹妹,可是馨儿只有我一个……她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她会害怕,孩儿要去陪她……”片刻后,董贤那怔然的双目才徐徐转来,他面上悲哀不减,眼中似死寂了般的空洞。
“你你你……身为长子,却没有担负起该有的责任,你对的起生你养你的爹娘吗?!”董恭怒的指着地上的人。
“爹,孩儿不孝,孩儿……”他绝美的脸上留下两行清泪,“孩儿没有办法。”
他没有办法,没有办法一个人苟活在世上!
“你!!”董恭叹了口气,又气又急却对自己的孩儿无可奈何,看着儿子悲伤的面孔,他也不愿在说狠话,伤害自己的儿子。
“贤儿,朝廷现在风云变化,正是再立君主之时,我董府若能在这时为太子尽的一丝功劳,那日后必定前途无量啊!”他痛心的看着地上的人。
“……”
“唉,父亲知道你不愿意,但是这样好的时机,怎能任其错过,我已保举我董府一人为太子舍人,而我董府只有你一人可担,你弟弟尚小不能担当,望你能明白为父的苦心啊!”他好言相劝道。
“父亲,我不想要什么荣华利禄……”他眼中没有任何起伏。对他来说,那些都是身外之物,他此生之愿和心爱之人长相厮守。
“你不为自己想想,难道不为弟弟妹妹想想?!为父这个御史现在在朝廷越来越说不上话,为父担心我董府百年基业日渐衰落!”
“……”
“就算爹求你了!”已花白的双鬓仿佛又徒增几缕白丝,父亲愁绪的脸上满是悲怆。
美丽少年的脸上挂着泪水,他怔怔的抬头看看了父亲,片刻,他才轻轻说道:“孩儿知道了,随父亲做主吧。”说吧,他又似无奈的闭上了双眼。
馨儿,我不能去陪你了……
馨儿,我答应你,我董贤一生挚爱唯你,绝不变心!
不久,董府大门外,两个依依不舍的中年人看着那背着包袱的少年。
“贤儿,宫中不比家里,要谨言慎行才是,莫要得罪什么权贵的人。”于氏紧紧握住董贤的手,眼中有点点泪光。
“爹,娘,你们放心吧。”董贤对母亲点了点,又望了望父亲沉重的脸,上了马车。
“希望他能平步青云,光耀门楣。”董恭看着那远去的马车说道。
“我只希望他平安无事,幸福开心。”董恭的妻子叹了口气,偷偷抹下眼睛的泪水。
马车一直行驶至皇宫门口,他打开车帘,上前跟着守门的侍卫说了几句,那侍卫一点头,即向皇宫内跑去。不一会儿,那侍卫就带来一个略微年迈的人。
“是董贤吧?”那人尖细的声音传开,斜长的眼微眯这打量着这貌美的公子。
“是的,公公。”董贤弯腰恭敬道。
“来吧。”那公公瞟了他一眼,即迈着步子向那皇宫走去。董贤轻应了一声,即立刻紧紧跟着那太监身后。
“你以后就在这当差吧,记住不可擅离职守,每隔三时会有人来换班。”一路上,宏伟建筑,让他吃惊不已,在拐了一个又一个弯,走了许久的路,那公公终于出声道。
“好的,公公。”他点头答应,额头已是点点汗珠,浸在阳光下,微微反射,将他俊朗容颜衬更是唯美。
那太监一怔,随即迈着步子,走出了他的视线。
他怔怔抬头,看着那宏大宫殿前的两个字“东宫”,略微出神,片刻,他才收回目光,站直身子,立在殿前。
殿前,不时有来去的宫人走过,他们衣着华美,行色匆匆,他却宛若未见,独自一人看着天边的云朵,云卷云舒,仿佛在他眼中是唯一的景色,直到换班的小哥前来。
“喂,说你呢!”那小哥喊了他几声,他都未有反应,那官人心里有着怀疑的拍了下董贤肩。
“嗯?你叫我?”他转过头,清澈的眼神有着迷惑,绝美的脸庞满是迷茫。
那官人登时恍惚了一下,世上竟有如此绝美却不失男子气概的人。
他立刻清清嗓子,略微不自在道,:“是啊,怎么叫你,你都没反应啊?”
“哦,对不起,刚才发了下呆。”他对那官人歉意的笑了笑。
灿烂的容颜仿佛会感染其他人,那官人也不在意的笑了笑,“没事没事,我来换班了。”
那美貌的少年一点头,抬起步伐即要走,那官人立刻拦住他,竟略微羞恼的挠了下脑袋道:“你第一天来,快回去吧,脚肯定很酸了,回去泡泡脚。”
“谢谢,我走了。”董贤感激的笑了笑,又要抬步。
“喂,你叫什么名字?”他又赶忙对着已转身要离去的董贤,脸上带着些微期冀。
“我叫董贤,你呢?”他看着拦住自己面前的手,抬头对着那人笑了笑道。
“我叫朱诩。”他赶忙亦是笑着。
“好的。”他对着那官人点了点头,看到面前拦住的手已然放下,才迈步离开。
突地一阵风来,发丝飘荡在那挺直的后背,飞扬中带着一丝仿佛世外高人才有的洒脱,这样子,绝美的真似不染尘世的仙人,令的那后面的官人直直的看呆了去……
董贤走在被红墙围住的东宫外面,望了望高楼红墙里那宏伟的建筑,不由感叹:
不知道那里面住的是什么样的人?!
新立的太子,可会向当朝皇帝一般昏庸玩乐,还是会励精图治?
他轻轻皱起的眉头,在心里说道:希望是后者吧,百姓再也经不起这样的剥削了。
这一天,夜已深,他穿着单薄的官服依旧站在东宫外值守,这时走来一个人,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雄心壮志与傲气。侍卫们立刻拦下此人。
那人立刻停住,不满的看着拦住他的官人,傲气的昂着头:“我乃大司马王莽,前来拜见新任太子。”
“太子并未召见大司马。”旁边稍年长的官人说道,脸上略显疑惑。
“我大司马前来看望太子,还需要他召见。”他言语中竟有讽刺,竟带着不屑。
董贤这才微微抬头,此人衣着名贵,气质不俗,却不知为何要处处都透露着猖獗之色,让他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
“那你去通报你们的太子吧。”王莽脸上有怒气,却也被他生生压下去,终究不愿多生事端,对着身旁身着官服的董贤说道。
董贤看着那骄傲跋扈的脸,眉头紧蹙,一时不知该如何,他随即看向年长的官人,目光中有着疑问。
那官人望着董贤轻轻点了头,似无奈的对他说:“你去禀告太子吧。”
他应了一声,向东宫跑去,一直在外看守,走近看只觉的更宏伟精致,亭台楼阁,美不胜收,让他着实惊讶一番。
他轻轻敲门,不一会里屋有人问道:“谁?进来吧。”
好听的声音,仿佛在哪听过,却一时想不起。
他推门而入,立刻怔住,那映入眼前的少年竟然是他!那个曾经自己救过的人!
案台上,俊朗的少年手执一册竹简,明亮的灯光下,他一眨不眨的看着手中的竹简,极是认真的双眼透出熠熠星光。
片刻,未听到来人的说话,刘欣才疑惑的抬头:“有事吗?”
董贤怔住的双眼立刻清醒过来:“大司马求见太子。”
他忘了自己吗?他心中有着些微失落。
他只顾着想这个问题,却忘了刚学会的宫中礼仪,独自怔怔的站在那儿,凝眉沉思。
刘欣望了望他,面色未变道,又低头看那竹简:“召见。”
门口的董贤怔怔的仿佛待住了,刘欣望着那人,心中闪过一丝不豫,略带责备的说道:“退下吧,以后记得行礼!”
那责备的声音一下子传到他的耳边,令他陡然醒悟过来,赶忙跪地行礼:“臣告退。”
“太子召见大司马。”他赶忙回到职位传达太子之意。
那大司马对他冷哼了一声,抬腿迈进去。
他却魂不守舍的不甚在意,原来他救的人真的忘了自己。而他千辛万苦救的人是太子!他似是不敢相信的回头望了望灯火通明的东宫。
灯火通明处,富丽堂皇的东宫,在外极是美丽,在内也极是舒适华美。
“臣拜见太子。”大司马嘴角带着笑看着刘欣。
“平身,大司马深夜拜访东宫,不知所谓何事?”他将手中的竹简放着桌上,捏住那竹简的一角,淡淡抬头。
“臣听闻太子饱读诗书,才华横溢,当今皇太后甚喜之,臣代太后姑妈特来拜访。”王莽彬彬有礼的说道,心中却一顿不屑,微勾起唇角。
“大司马谬赞,臣无功无能,不值皇太后欢喜。”刘欣脸色如常,淡淡回道。
“太子谦虚了,太子多才,皇太后意欲与太子结为亲家……”王莽笑意浮上脸上,微顿,带着精明的笑容又道:“以后可以互相往来,共商大事!”
与当今皇太后结亲,这是多么大的殊荣!而他们王家也确实需要拉拢这位将来的皇帝。于己于人,这都是很好的提议。可是他未想到,刘欣显然不吃他这一套。
“不知此话是皇太后之意,还是大司马之意?”他眸中一紧,挑眉中满是冷然。
“太后之意,即微臣之意;微臣之意……”王莽抬起下巴,颇有傲慢自得之色:“自是即太后之意。”
如此放肆的话,另刘欣眉头一紧,他还是太子有人就想拉拢他,可他平生最恨外戚专权,怎能在此时埋下祸患?!
“如是太后之意,烦劳谢太后好意,臣暂无娶妻之意。如是大司马之意……”他些微讥讽的对着王莽笑了笑,“大司马可是超乎职责之外了。”
“太子,你与王氏结为亲家,对太后,对你,岂不更好?!”听罢,王莽眉头立刻皱起,朗声不豫道。
“不知大司马何以认为?!自古以为,外戚专权,无不提防警惕,现大司马,意欲反其道而行吗?!”刘欣看着他的放肆,登时亦是怒气上涌,重重的拍了下桌,一双眼紧紧的看着王莽。
“太子……”那王莽亦抬不是等闲之辈,自是不屈的昂着头看着他。
莫要不是好歹!他狠狠的想。
烛火跳动,殿中,四目相对,互不相让,空气中散发着“兹兹”的火药味,浓浓的传开……
“大司马若无其他事,就此告退吧。”刘欣皱眉摆了下手,自是不愿与此等玩弄朝政的人浪费时间。
“臣……告退!”王莽不满的跪下行礼,恨恨的转身离去。
很快,东宫外,一阵带着怒气的寒风“嗖”的从董贤身边穿过,他立刻定眼去看,只见王莽气势汹汹的疾步离去,而旁边的官人鄙夷的对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
“呸,以为自己是当朝太后的侄子,就可以什么地方都可以闯吗?!”那官人咧咧的骂道。
“他怎么了?”董贤疑惑的轻声问着旁边的官人。
“董贤,你以后见到他,躲远点!仗着自己是皇太后的嫡亲侄儿,就不把我们这些奴才当人看,多少人因为不小心惹怒了他,被他整的死无全尸。”他痛惜的说道,眼中似有恨意。
董贤一怔,随即感激的对着面前年长的官人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官人。”
突然,他低头一瞥看见地上被月光倒影下来长长的影子,那人头戴太子冠冕,仿佛与他离的格外近,他立刻慌忙回头。
“参见太子。”刚刚得到太子的责备,现今他自是不敢在惹怒他,立刻恭敬的跪下。
那旁边的守卫听到声音,也立刻都跪下行礼:“参见太子。”
“你过来。”
头领有着悦耳的声音,董贤轻轻抬头,似是确认叫的是自己,疑惑的睁大眼睛。
“就是你。”刘欣对董贤笑了笑点头,转身向东宫走去。
董贤愣在原地,看着那远去的背影,然是未反应过来。
“叫你呢,快过去。”旁边有人提醒道。
他立刻清醒过来,感激的朝身旁人点了一下头,随即向那远处的人跑去,静静的跟在刘欣身后,始终保持着臣子该有的距离,再也不敢逾越礼仪一步。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突然,那负着手的刘欣问道,刚刚见他就有熟悉之感,可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心扑通漏跳了半拍,董贤眼中一亮,立刻欣喜道:“我救过你,在树林里。”
好听的声音也是这般熟悉,刘欣赫然回头,淡笑中带着欣喜的去望身后那人,原来是当初救自己的那个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