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来吃剩之说?!今日皇上怎么责备起来?!
他亦不是专门伺候皇上饮食起居的太监,却屡屡被要求做那超乎职责之外的事,他心中有怨,却不敢言明。
“皇上,臣刚刚只是在试菜。”他低着头解释道。
“是吗?”他斜眉,轻轻拿起手中的筷子,夹住那一弯青翠的竹笋。
“董爱卿,可有妹妹?”他状似无意的问着,放下手中只吃了几样的筷子。
“臣有一妹,尚未及笄。”他睫毛动了动,面有疑惑。
“董爱卿生的这么俊俏,想必妹妹亦当绝代倾城。”他看了看那低眉顺眼的男子,即使在暗处,仍然遮掩不住他绝美的容颜。
“圣上谬赞了。”他内无欣喜,只微微垂下已经低的很低的头,只能看见他半个容颜,忽明忽暗,不真切。
“朕后宫只有傅皇后一人,想必董爱卿的妹妹可以收入宫中。”他将视线投在那冠帽上。
那半跪着的身影立即僵住,抬头惊呼:“陛下——”随后又微微低垂睫毛道:“臣妹年纪尚幼,恐不能进宫服侍皇上。”
“无碍,朕即刻拟召招董爱卿之妹进宫。”他看了看那僵住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笑。
拿起右端的锦帛,摊开于面前,尚未执笔,董贤即跪地,白皙的额头紧紧抵住冰凉的地面:“请陛下收回成命。”
尚未及笄的妹妹那么年幼,单纯无暇的不谙世事,她要是一个人进了那深不可测的后宫,该会多害怕!
“哦?”刘欣侧斜着眼挑眉,扬起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让人看不清圣意。
冰冷的触感从额头一直蔓延到手脚,他紧闭着眼说道:“陛下不过是想要臣,臣……领命即是。”
后宫佳丽三千的皇上,为什么独独要与他从未见面……自己的妹妹,他不用多想也知道——
帝王之意,向来不可违背,就算他逃过昨日,逃过今日,又能逃过多少个明天?!
第14章 当诛九族
夕阳的余辉照在那跪地俊朗人的发顶,照出七彩绚丽的光芒,刘欣坐在正中的桃木座椅上,望着那不卑不亢的少年,微眯起眼。
他轻轻笑起来,嘴角带着一丝坏坏的得逞挑眉道:“这可是你说的?!”
“是……”他攒紧双拳,低眉顺眼,心中却如大海撞击礁石,轰然作响。
他竟成了男宠,还是他如此“心甘情愿”的求他……
卑微的连他都忍不住唾弃呢!
“爱卿,快起来,地上凉,莫要着凉了。”刘欣弯起一抹微笑,印着夕阳,极是好看,伸手扶起那撑地的臂弯。
“谢皇上。”他为那扶在他的手臂处的双手微微怔住,却仍是顺着那双手的力量站了起来,膝下隐隐作痛,他却仿佛并未知觉。
刘欣看着他,眼中有星光璀璨的留在着,他挨近董贤一分,轻喊他:“贤——”
强烈的气息将董贤包围,全身似乎都浸在那霸气慑人的目光中,他微微惶恐,却不敢退步,握紧的手仍在剧烈颤抖。
刘欣似乎感受到那少年的颤抖,微微顿步。
这么静距离的看他,只觉得他美得惊奇,似那晨间的雨露般晶莹;又似鲜花般的盛开,让人想伸手触摸;又似不染尘世的画中人,月华如水……
“贤,可有表字?”他温柔的拉着董贤的手同坐入榻中,轻轻安慰那颤抖惶恐的心灵。
他又不是蛇虫猛兽,他要他,不过是喜欢他,他真的无须怕他。
“回陛下,臣尚未表字。”他恭敬的说道。
刘欣对他话中的疏离微微蹙眉,却终是不想太强迫他,只要他在他身边就好。
“那朕为贤表下字吧……”他笑着,略微沉吟道:“就叫圣卿吧!”
“好。”他轻声答道,望着东边的月白升起。
圣卿,圣上之卿家……
他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字还有这层意思……
刘欣转头,听着那悦耳的声音,只觉得心中似溪水流过,缓缓的带着一丝暖意,他伸手手想要搂住眼前的人。
“陛下,臣去点灯。”他适时的起身,昏暗中,那削瘦的身影一步步靠近那案桌上的灯笼,刹那,微黄的光照亮了他整个脸,也照亮了整个未央宫。
他面色柔和,轻移至那掌握天下人生死的人面前:“陛下,时辰已晚,陛下早点休息吧。”
“好。”刘欣点头。
在这个人面前,一切都是好的。
虽然他觉得现在时辰尚早。
他张开手臂,两边宽大的袖子顺延而下,胸前五爪翔龙威慑震人,像随时翱翔九天,腾云驾雾般。
董贤站在他不远处,看那明黄身影张着手,微微恍惚。
那日在那后殿浴池中,他也是这般对着自己,之后……他将他抵在那光滑白皙的白玉砖上,他强硬迫切的吻着他……
董贤不敢再想,身后冒出些许汗,他上前为刘欣宽衣。
第二次总算有经验些,他拿着刘欣的衣裳轻轻叠好置于那床边的案几上。
“臣告退。”他弓着身,想要退出去。
“贤——”刘欣又喊他,却又改口,带着笑意:“圣卿——”
他躬着的身影就这样僵住,手指奇怪的弯曲着。
躲不过吗?!
那后殿中的情形还要重演一遍吗?!
他认命的走到那对着他微笑的男子。
明黄的床帐中,他就坐在那看着那越来越向他靠近的董贤,嘴角自然的向上抬起。
“圣卿,你不陪朕吗?”他好像有点委屈的说道,眼中却全是笑意。
“陛下就寝,臣不敢叨扰。”他礼貌的婉拒,是谁都听的懂的婉拒,那么直白,而他的脸上亦全然都写满了拒绝。
“恐怕圣卿是怕朕叨扰了你?!”他突然发怒,为他一直以来的疏离,为他明明自己说的“领命”,却总是百般拒绝。
天子的尊严,在这一刻被激怒,他可以为了喜欢的人退步,但是却不代表他可以任意放纵,甚至,仗着他的喜欢,恃宠而骄……
“臣不敢。”董贤猛然跪地。
“不敢?朕看你真是,胆大妄为!”他怒视着董贤。
那跪着的身影微颤,他却似觉得不够的加到:“欺君罔上,当诛九族!”
董贤猛的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床上的人。
刘欣望了望他,他眸中除了震惊竟似死灰般,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怨恨,刘欣缓了缓声音道:“圣卿,陪朕说说话。”
“是——”他只能妥协,顺从的做在刘欣旁边。
“圣卿……你可会怨朕?”他紧紧的看着那低垂着睫毛的少年。
董贤微怔,怨他?
可以吗?!
你是天,我是臣,哪有臣子敢怨天子的?!
“陛下做事自有陛下的思量,臣没有怨言。”他微抬头。
在月光下他的脸庞是那么温柔无害,顺从无怨,除了颤抖的睫毛,和放在膝上握紧的拳头,在昭示着内心怎么都不容忽视的不满。
可是,这些不满,说了又有何用?!
一个男宠的喜怒,对于高高在上的天子,重要吗?!
帝王,向来也是喜欢听好话的,他又何必去触怒他。
刘欣看着他,似乎在考察这句话的真假,抬手轻触那白皙光滑的脸庞。
常年习武微粗的指尖流连在他滑软的左腮,顺着那坚挺的下巴,他手停在他脖颈的盘扣处,轻轻一勾,那衣领就微开,露出那微颤的喉结。
董贤看着面前的手,一动未动,生怕触怒了他,唯有眼神忽闪的昭显着内心的澎湃,那只手顺着他的衣领向下,他终是认命的低低叹气闭上眼。
他的青色官服被解开,披在那如月光般的里衣。
“圣卿——”他微微动情,向里面移了几步。
“陪朕睡一会吧。”他侧身对着董贤睡下。
董贤脱下官靴,将身上的朝服除去,不敢背对圣上,亦不敢面对刘欣,他仰面躺下。
明黄的床帐,因为自己的动作轻微摇晃,他抬头看着那头顶的明黄色,没有做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四周静悄悄的,唯有那即将跳出胸膛的心,怦怦作响。
第15章 为他遮掩
静悄悄的未央宫,两个俊美的男子睡在那华丽的龙床上,微风轻轻将那轻曼软纱吹起,飞舞的幔纱似是在跳一种轻柔的舞蹈。
董贤眼中动了动,屏住呼气去聆听左侧身影的动静,那平缓的呼吸声似乎还带着一丝安祥。
他奇怪的飞快瞥了眼那睡在他身边的男子,他闭着眼,手放在枕头上,一呼一吸,平稳安逸。
董贤略微诧异的回眸,他睡着了?!
又似不敢相信的再次瞥着眼,头却动都不敢动的用着扭曲的姿势去观察刘欣,他仍是闭着眼,睡得安祥,嘴角微勾。
在确认他真的睡着了,董贤才微微回眸,眼眸长时间的牵扯,有点生涩的痛,他紧紧闭上双眼,眼睑流下一滴泪珠,落入那朱红亮丽的高枕上,晕开一丝潮湿。
他竟没有碰自己?!
他仍是在吃惊中,望着明黄的帐顶,微微慌神,烛焰跳动,一天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他半阖半睁中,睡意袭来,沉沉睡去。
他阖上的双睫在白皙的眼眸下投射一片阴影,呼吸变得缓慢,那左侧的身影才慢慢睁开双眼去看那少年。
他是那么美好,刘欣又怎忍心将他摧毁。
刘欣眉头紧锁,随即又舒展,不一会又皱起,低低叹了一声,转身闭上眼去。
还是,慢慢来吧……
否则,他会怨他的吧……
明媚的阳光透光窗户照在那睡得正熟的少年面前,带着一丝面外的热气喷洒在他的周身。
董贤微微睁眼,稍用手挡住无缝不入的太阳,明黄绚烂的阳光,明黄慑人的床帐,触眼黄色遍布,他有点慌神的看着这景象,突然忆起什么的去看自己的左侧。
空荡荡的左侧,唯有一直明黄的袖子压在自己的身下,微微凌乱的床单,好像还残留着那个人的气息。
董贤起身,手中拿起那微皱的右袖,不明所以。
这时鱼贯的宫女和太监拿着洗漱用品进来,看见床边已起来的人,恭敬的站在一旁:“董大人——”
“你们是?”他面有疑惑。
“我们是皇上派来伺候董大人梳洗的。”领头的太监陪着笑道。
有宫女上来为他更衣,他略微不在然的张开手臂,看着他们拿着崭新不属于自己等级的官服,套在自己身上,皱眉道:“你们拿错官服了吧。”
“董大人,皇上今早已经封您为驸马都尉了。”那略微老成的太监笑着说道。
他微怔,看着那黑色广袖的官服,阳光照在它上,微微亮眼。
“皇上对董大人真是好。”那太监说道。
董贤身子绷直,瞥了那太监一眼。
这样的好,不过是对一个男宠的好,却是一个臣子的耻辱。
那太监看董贤面色不豫,以为是董贤不信,随后又道:“董大人别不信,今早陛下上早朝,袖子被您压住了,都不舍得叫醒您,命人拿了匕首割了右袖。”
他微微怔住,那太监看起到作用仍是喋喋不休的说道:“董大人,皇上说您日夜操劳的为他办事,夜不就寝,特赐夜里可以宿在他房中。”
“陛下真的这么说?”他抬头,微有些疑惑。
“是啊,董大人为陛下鞠躬尽瘁,陛下说他自当爱才,不能让董大人累坏了身体。”那小太监笑眯眯的一脸肯定的说道。
他看着那小太监不疑有他的面色,和一众乖巧为自己梳洗的宫女,他们脸上恭敬,没有一丝鄙视和异样。
他以为经过那一夜,他堂而皇之的睡在未央殿,一夜未出,那些小太监不是都应该知道自己是男宠了吗?
陛下,是在为他遮掩男宠的身份吗?!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昨晚他已经顺从,他却没有对自己做什么?为什么昨晚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他要升他的官?为什么在升官后,又为他掩饰遮掩男宠的身份?……
他走出未央宫,看着那刺眼的太阳,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陛下是真心喜欢他,而不是因为他的面貌身体吗?!
他穿着崭新黑色的官服,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回到自己住处的地方。
“董贤——”略微简陋的原本黄门郎的住处,一个刚毅棱角俊朗的少年在他门口笑着喊道。
“朱诩?!”董贤停步,看着以前在太子东宫时结下的好友,一晃一年多,他差点认不出来,他半是欣喜半是迷茫的看着朱诩。
“喂——才多久没见,就不认得我了?!”他轻捶董贤的肩,满上带着兴奋的微红。
“没有,没有——”他连摇头,亦是欢喜的请朱诩进屋。
整洁的屋内,少量的家具,一览无余,他坐在桌边,看着那少年。
他比以前更好看了,他微微感慨。
“朱诩,你怎么来找我了?”他笑着问道。
“我听说你现在是皇上近侍,所以想来看看你。”他微微笑着,却有点苦涩,眼神微闪,似是有话想说。
“朱诩,怎么了?”董贤问道,他细心的注意到朱诩的微沉的面色。
“贤,你可不可以帮帮我?”朱诩有点哀求的说道。
他真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找他。
“怎么了?我们是朋友,我一定会帮你的。”他陈恳的看着这位许久未见的好友。
不知道他这一年多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面容变化这么大,连性格态度也微有改变。
“贤,你是皇帝近臣,你可不可跟皇上求求情不要砍我父亲的头。”他望着他,眼中满是希望。
董贤微怔,“你父亲是?”
“翰林院修撰朱宝进。因为写了一篇反对限田令的谏言,惹怒皇上,现已收入大牢,及待开斩。”
限田令?他有在陛下的寝殿中看过,他一心想要推行的政策,却屡遭反对。他这次是你的动怒了吧,杀鸡儆猴。
“贤,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我父亲并不是十恶不赦之人,他只不过,只不过……”后面话,他没有说出,只不过他选择站在那些外戚贵族这一边。
在朝廷争斗中,一旦失败,只有翻脸不认人,何来结盟之谊?!
他只能来求董贤,求董贤去求皇上。
第16章 为友搭救
夜色如水的未央宫,烛火跳动,光影摇曳,轻纱飞起,两个俊美的少年坐在龙绣华丽的软榻上。
那左边的男子一脸坚毅,却不失俊朗,他执手拿住那翠青的竹简,眉头紧皱,似是面有怒色。
那右边的男子挨着左边的男子而坐,他轻轻为那男子扇着风,观察着那男子的一举一动。
竹简被扔在地上,咕噜滚了些远,撞在一旁的案台脚边,停住。
刘欣紧锁着眉,站起来。
董贤看着面色怒气勃勃的圣上,在看那远处的竹简,轻踱步至那案台,小小四方雕刻的桃木案台上放着精美绝伦的花瓶,他蹲下身,刚伸出的手微顿。
是进言反对限田令和为翰林院修撰朱宝进求情的事。
只不过,明明是谏言,语气却颇有些激愤,恨不得以死明志,成就他忠君为国的名声。却驳了皇帝的颜面,难道当今圣上是昏君吗?!
这些大臣一个以死相胁,他这个做皇帝的怎能不怒?!
既然他们想死,他成全他们!!
董贤玉白的手指的轻捏那翠绿一角,直起身,将竹简卷起。
“贤——只有你能救我父亲了……”
他脑海中想起那满是哀求的话语和皱着眉紧紧盯住自己的那双充满希望的眼眸。
“陛下。”他走到刘欣身边,衣袂翻转,将手中的竹简放置在那案桌上。
刘欣望着他,怒气微消,转手就将那站在身边的人抱进怀中,头顶在他乌黑滑顺的头领,叹气。
那怀中人微怔,却仍是顺从的躺在那人怀里,睫毛如蹁跹的羽翼在烛光下上下的闪动,好看之极。
“圣卿……”头领传来一丝沉闷的声音,带着几不可闻的沮丧和无力。
“……嗯?”他微抬头,却只是逆着光,刺得他只能闭上眼睛,看不清那人的表情。
要不要为那人求情?
他亦是满腹的心事和踌躇。朝廷之事不是他这个皇帝近臣可以干预的,可是若是不救朱宝进,朱诩该怎么办?他又要如何和这个最好的朋友言明?
“陛……”董贤刚开口。
“圣卿,你说限田令是不是真的不好?!”头领传来声音,打断了董贤的话,那话明明近在耳边,却有点飘忽,刘欣望着桌案上堆成小山的竹简道:“为什么那么大臣反对?!”
“回陛下,臣不懂朝政之事,只是臣私心觉得限田令对百姓只有利绝无害。”董贤真诚的说道。
朝廷之事,帮派斗争,尔虞我诈,各个之间的利益,岂是简单几个字能说得的。
可是,圣上一直努力推行的限田令确实对那些颠沛流离,被那些坐拥无数田产的贵族欺诈的百姓有益。
有益自有损的一方。这就是那些大臣反对的原因。
“那些老头,成天说什么忠心为国,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完全不顾社稷的安危。”刘欣发怒的将桌上的竹简推散到地上。
哗啦啦的响,他暴怒的青筋直冒,用力将那半高的案桌踢倒。
轰隆——
地面仿佛在摇晃,带动着整个未央宫,连那红烛仿佛也感受到这边的别样气氛,微微爆芯,带着丝丝的声响,未央殿的空气凝注,只有一人沉重急促的呼吸声。
“皇上——”外面有侍卫和太监焦急的冲进来,看着杂乱遍布的竹简,翻到在地的案桌,压住了部分竹简,和高高在上一脸怒气的圣上,怔住。
“滚出去——”他吼道,身体前仰,脖子处似乎可以看到暴起的血管。
“是是是……”那些太监侍卫看到皇上安然无恙刚松了一口气,就被这震天的声音吓得连连后退。
朱红大门被关上,发出支吾一声。
“陛下。”董贤看着面色杂乱的景象,眼底微变,却立刻反应过来,上前倒了一杯茶,递与那暴怒之人。
刘欣看着面前恬静的面容,微微收起怒气,伸手接住那半热的茶水,在唇边轻抿一口,却无处可放,董贤伸手接过。
“陛下,那些大臣不过也是为了自己的晚年,陛下如果好生善待,多加劝导,让他们明白利害相关。百姓安康,则社稷安康,则君臣安康。岂不必过杀鸡儆猴引起群愤好?”他捧着半热的茶杯,看着刘欣说道。
“百姓安康,则社稷安康,则君臣安康。”刘欣转过头低喃,看着那带笑的少年,弯起嘴边一直盛怒的唇瓣叹道:“圣卿倒是比朝中那些大臣看的透。”
盈盈烛火下,他面若桃花,唇瓣轻启,就说出这些天他一直愁苦的事情。他已不在是那个站在他门边的总是恍然的少年,他成熟了,变了更加美了,也更明事理。刘欣心中漾起一片欣喜,似眼前的人是家有儿女初长成的骄傲。
他动情的将唇移至那粉嫩诱人的薄唇,得意的挑眉道:“我明日就这样对那些大臣说,看他们谁敢反对?!”
董贤未及反应,那刚刚还在他唇边说话的两瓣带着茶水的甘甜就吻上他的唇,董贤睁大眼睛,手不自然的抵在那宽厚的胸膛。
他尚未推拒,那紧贴的唇就已离开,蜻蜓点水般,他的唇边却似火烧般的火热。
刘欣望着他,嘴角有笑意,打趣的对着呆立的人道:“傻了?傻子朕可不要……”
“臣没傻……”董贤睫毛垂下,半天吐出这么一句话。
他望着董贤,微怔,他真有点怀疑刚才那个聪明的为他解忧的人还是不是眼前这个人?
竟然一本正经的说他没傻?他看他现在就很傻……
他没止住笑,望着董贤连笑三声,对着那抬起来的疑惑目光,才微微止住笑声,摇了摇头,嘴角却依然保持着一个极大的弧度。
董贤看着他的笑颜,心中微微放松,一直紧绷着的身子才开始放下来。
皇上笑了,就一切都好办了。
朱诩,你的父亲有救了……
第17章 调查之事
树叶渐败,秋风拂面,湖中水波荡漾,鱼游绕莲,那站在四角红砖彩瓦的亭台下的男子,负着手一脸正气凛然的站在正中,衣袂翻转,带着一点快意恩仇的感觉。
董贤停在那已经落得满地繁花的树下,老远看到了那个身影,又抬起腿,向前跑去,裙摆向两边荡开,迎着风,他的脸有丝焦急。
“诩,你父亲怎么样了?”他刚停住,尚未喘气,就面带疑问地问道,脸上的焦急不安好似那个人是他的父亲般。
他未直接请求皇上,朝廷之事,就算皇上再宠爱他,恐皇上也不会答应他所求,他唯有变向的的让皇上的明白杀鸡儆猴不可,让皇上一笑,那才有一线生机。
朱诩看着面前和自己同年的男子,这么长时间没见,他还是一如的善良,他看着董贤,眼中晶莹的蹦出发自内心的感动。
“贤,谢谢你,我父亲已经没事了,皇上已经下令释放我父亲了。”他对着董贤真诚感动的一笑。
“那就好。”他微喘气,自己的一番苦心没有白费。
“贤,听说你最近升为驸马都尉侍中,恭喜你。”
朱诩笑着看着他道,对面的董贤那刚放松的嘴角僵住,唇边尚存的笑容有丝僵硬,面色忽的惨白,睫毛乱舞着。
他刚疑惑的想要开口,那对面的盈盈目光抬起来看向他,少许苦涩少许无奈复杂的眼神让朱诩话怔在喉咙处。
“诩,我还有事要先走了,莫要让你父亲在反对限田令了,其实……皇上也不易。”他开口,眼眸有点幽深,似漩涡吸引人着好奇的人去一探究竟,他却转过头,向亭外跑去。
秋日的阳光温和的洒在那个奔跑满是活力的少年,衣袂飘扬,残肢点花中,那是极美的风景,可是为何他却生生为董贤的那一抬眼中感动心痛,为何他说的话带着那么一丝无奈又是怜悯,为何他的背影那么匆忙带着一丝惶恐?
董贤……他还是那个站在东宫单纯的对着他的笑人吗?
原来,所有的人都变了,在这弱肉强食的宫中,每个人都必须变……
董贤一路飞奔至未央殿,房门支吾一声响声,董贤抬脚走进那偏殿中,轻轻用手合上那朱红大门。
那站立一旁的小太监看到董贤终于回来了,才舒了一口气,刚想开口问他怎么去了这么久的茅房。
那前殿中就传来小太监尖刻细长的声音:“退朝——”
董贤赶忙抬手轻抹下满是汗珠的额头,和那小太监站在一起,迎接下朝的皇上。
头戴十二旒冕冠,身穿深黑朝服,宽大衣袖处龙腾九天,衣领繁复绣纹的刘欣从前殿出来,冠上的珠帘每走一步,微微摇晃,他停在董贤面前,面带笑容的看着那胸膛微微起伏的男子,他额头上冒出些许汗珠,晶莹剔透。
“大秋天的,怎么还一副很热的样子?”他眉眼中带着笑意的打趣他。
董贤站立的身影微摇晃了一下,低眉略踌躇。
他踌躇的样子尽收刘欣眼底,他那抬起手臂,用满是精美刺绣花纹的袖口轻轻为董贤擦拭额角的汗珠,眼神专注,仿佛在做一件很平常的事。
董贤眼中闪过震惊,片刻后又恢复如常,眼角瞥向身旁的小太监,那太监低下头,一副没有看到的样子安然的站在那。
“随朕回宣室殿。”他满意的看着董贤,拉着他的手,迈步。
温暖的手上些微厚茧磨着他柔软的右手,宽大的袖子遮住他们相握的手,董贤低着头,跟从着刘欣。
一番温情慢意,董贤从殿内出来。殿外的小太监奉茶进入。
那小太监低眉顺眼,长相清秀,恭敬的将茶放在刘欣的案桌上,站在一旁。
刘欣望着那已被关上的大门,那黑色的身影已然消失在殿中,他转过头,轻捧茶杯,微微用杯盖轻拨那淡青的茶水,一丝温润的茶水的清香从杯中溢出,带着缭绕雾气。
“他今天去干吗了?”他闻着那清香问道。
那太监甚至没有问着这个“他”,就道:“董大人今天早朝时对奴才说‘偶感风寒,想去方便一下’。”
“他去了多久?”
“三刻。”那小太监低着头道。
刘欣拨茶的手微顿,眉头轻皱道:“去调查下他今天去干吗了?”
“诺。”那小太监点头,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那小太监退着出去,却未向其他的太监般站立在一旁,而是微低着头向前走去。
董贤站在屋檐下,看着那远去的背影,眼中流露出一丝疑惑,不知为什么他出来的那一刻,董贤明显感到那个小太监投向自己的目光,可是在待自己去看时,那小太监已然一副淡然的经过他身边,毫无异样。
正午,火辣的太阳即使是在秋日,依然灼的人汗滴连连。
远远的董贤,眯着眼睛,看到那远处的小太监,朝这边走来,待已尽到数丈之远,他清楚的看到那太监在阳光下反射的晶莹汗珠和烧红的脸颊,可是那太监通红的面上却一脸冷意,让人感到反差极大。
“陛下——”太监尖刻的声音中带着沙哑和干涩,他站在宣室殿外侧站弓着身子叫道。
“进来吧。”殿内传来声音,带着一丝睡意。
那小太监推门而入,奇怪的是,他踏入那门槛时,董贤又感到那奇异的目光,转瞬即逝,那大门已将那褐色的身影隔绝,发出沉闷的声音,仿佛打在他的心上。
他皱着眉头,看着那门,心中略有不安,却找不到头绪。
伴君如伴虎,时刻都须警惕,这宫中又有多少人,是那么悄无声息的消失,没有一丝痕迹和回忆。
“陛下。”那小太监跪在珠光闪闪的帘外,对着里殿半倚在床头的人行礼。
“为朕更衣。”他穿着里衣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