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离看着他们一个个慎重思考,认真评估的表情,差点被气笑了。
“你们够离谱的!”
“以为拍鬼片呢?”
“我是有心理障碍,不是有妄想症!”
秦彻立刻开口,声音温和而坚定,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李离,我们相信你。”
李离更气了。
这句“相信”,听起来怎么那么像在哄小孩儿呢。
“这个人真的很厉害,他的学习能力远超常人!”
他加重了语气,试图让他们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他精通中西医学、心理学,甚至连催眠都会!”
“这种人,为什么就不能把自己的痕迹,擦得一干二净?”
幽灵摊了摊手,嘴里含着棒棒糖,含糊不清地说道。
“反正,我不信。”
眼看李离还要跟她争辩下去,龙牙迅速出声制止。
“我们先接着说正事。”
李离气鼓鼓地瞪了幽灵一眼,才不情不愿地将话题拉了回来。
“我正式进入项目组之后,才接触到核心资料的。”
“那个时候,研究其实已经进入了初步的活体实验阶段。”
说到这里,李离下意识地,小心翼翼地瞥了龙牙一眼。
见他脸色铁青,纹丝不动,才稍稍放下心,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通过外科手术,在实验体的中枢神经控制区域,植入一种超微小的电磁设备。”
“从而,利用外部信号,干预由感官和情绪带来的负面影响,提高个体对肢体的控制能力。”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每一个字,都像冰锥般,狠狠扎进众人心底。
龙牙放在桌下的手,指节根根收紧,泛出骇人的青白色。
尽管来之前,他已为自己做了无数次心理建设,
可当亲耳听到这些冷酷得超出人类底线的描述时,
被强制压抑的狂怒与刻骨铭心的悲痛,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防线,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幽灵放下了手机,那双平日里总是不羁和挑衅的眼眸,此刻却警惕地锁定了龙牙,充满戒备。
她生怕这个猛兽般的男人,会再次像上次那样失控,突然暴起,伤害到李离。
然而,龙牙只是死死盯着桌面,脑海中不断回荡着“活体实验”这四个字,它们不再是冰冷的术语,而是无数无数被扭曲的灵魂和被肢解的生命。
他知道,墨菲斯计划的真相,远比他们想象的,更残酷,更血腥。
真正的敌人,才初露头角,屠魔之路才刚刚开启。
四人陷入沉默,会议室内的沉闷,重逾千金。
隔壁单面玻璃后,程肆像一头被封禁的困兽,想愤怒嘶吼却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他目光锁定龙牙那因愤怒而微颤的背影,拳头攥紧,指骨根根突出,手背青筋暴突,仿佛随时会撕裂皮肤。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里那颗心脏狂暴的擂鼓声,每一次撞击,都带着摧毁一切的狂怒。
他恨不得立刻砸碎这层虚伪装玻璃,冲过去把那个可能会失控的军人拖走。
他害怕,怕他的李离再次因为别人的罪过受到伤害,而伤人的偏偏是他的好兄弟。
还好,龙牙紧握的拳头在剧烈颤抖后,最终还是缓缓松开。
他强压下灼烧内腑的滔天怒火,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中生生挤出,带着生吞活剥的气势。
“也就是说,这个墨菲斯计划,在你正式接手之前就已经有了可以支撑活体实验的能力,而你,只是接手了后期的改造与升级?”
李离点了点头,清冷的脸上浮现出自嘲的苦涩。
“可以这么说。但即便是最终版本,也远不足以完全控制病情,直到项目终止,它能做的,也只是在病症发作时,起到最大可能性的调节作用。这种成效不足以进行临床实验的申请。”
秦彻的脑中猛地炸开一道光,他猛地抓住了那条串联起所有诡异事件的线!
他抓起桌上的战术笔,在面前的白纸上笔走龙蛇,近乎狂乱地涂写起来,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急促的“沙沙”声。
没一会儿,他停下笔,怔怔地看着纸上那团杂乱的线条和关键词,脸色在灯光下忽明忽暗,眼神里充斥着不可思议与无法确定的惊骇。
幽灵最见不得这种故弄玄虚的场面,她蛮横地抢过那张草纸,直接“啪”地一声拍在投影仪下。
“这么多脑袋呢,别一个人闷头琢磨,大家一起想!”
被放大投到墙上的思维导图,杂乱无章,用长短不一、方向错乱的箭头胡乱链接着关键词。
李离和龙牙都凑上前,仔细辨认着上面的顺序和逻辑。
只有幽灵,看着那原始又低效的图,露出了极度不耐烦的表情。
“我说,你们能不能不用这种老掉牙的方式了?这谁能看明白?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数字时代了,用科技不香吗?”
她一边吐槽,一边随手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调出一个专业的导向图模板出来,然后把电脑转向还沉浸在自己推测中的秦彻。
秦彻此刻的震惊还未平复,他的声音不再沉稳,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一边对着幽灵的电脑,将纸上的关键词填入导向图的空格,一边用急促的语速详细解说着自己的推论。
“墨菲斯计划由这位神秘的卢先生提出,而后说服了你父亲共同开启研发实验,初期目标是为了彻底攻克精神类疾病。后来,你的母亲也加入进来。”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抬眼看向李离,目光复杂地询问,
“你母亲暴毙的时间点,是不是和龙牙他们收到神秘人传信的时间点……高度重合?”
这个问题像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李离和龙牙脑中的迷雾。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恍然大悟的震撼。
秦彻的眸色愈发复杂,他看着导向图,继续自己的分析。
“你说那之后,你有大概一年的时间都处于浑噩状态,而这一年里,你一直跟在那位卢先生身边。”
他再次停顿,这次的语气明显带着试探,像在拨动危险的琴弦,
“李离,你对那一年的记忆……深刻吗?”
李离的瞳孔骤缩,锐利如针。
他瞬间明白了秦彻的意思。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让他周身冰冷。
“你想说……我是在那段时间,被动了手脚?”
他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大脑试图回溯,却只捕获一团模糊的灰色浓雾。
没有细节,没有触感,没有清晰情绪,像被剪辑、只余模糊残影的胶片。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竟成了记忆中的陌生人。
“可是……以当时技术,我认为根本无法做到!”
李离无法接受这个可怕的推论,这比破产、众叛亲离,都更让他恐惧恶心。
幽灵闻言,翻了个白眼,立刻接话道。
“你也说了,是你认为。”
“刚才我还认为这个世界上没人比我更厉害呢,你怎么不信?”
秦彻和李离都没理会幽灵那夹枪带棒的话,思绪依旧在高速运转。
“这无法确定。或许是情势所迫,或许他对自己技术有绝对自信。但你该庆幸,你没有成为一个……失败品。”
李离还没来得及对这句话做出反应,
隔壁房间的程肆已经彻底爆发了。
他眼底血丝密布,裸露在外的皮肤无法掩藏暴起的血脉,压抑的愤怒与滔天的心疼几乎将他扯碎。
他的李离,他视若珍宝的人,在那个恶魔眼中,竟然只是一个随手可弃的“试验品”?!
他恨不能立刻冲出去,将那个藏在阴影里的卢姓杂碎揪出,千刀万剐抽筋剥皮!
龙牙刚才一直没有说话,他静静听着,一边分析,一边重组所有线索。
这时,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锐利。
“即便一切都如你的分析一般,那意义呢?单纯让李离摆脱母亲离世的痛苦?还是你想说他就只是个备选试验品?他只是浑浑噩噩不是傻了,再说还有他爸呢!”
秦彻没有正面回应龙牙一连串尖锐的问题。
他推了推眼镜,在所有人惊疑目光下,镜片后的目光深邃难测。
会议室死寂,他用近乎耳语的音量,却让每个人汗毛倒竖,
反问道:“那……如果再加上催眠呢?”
第110章 墨菲斯真相!失智,竟是最大的幸运?
这句话如一道闪电劈开迷雾,瞬间洞穿所有看似孤立,实则诡异交织的环节。
四人之间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被彻底绷到了断裂边缘。
秦彻在众人近乎凝滞的目光中,再度抛下一枚更具毁灭性的炸弹。
他压低声音,那低语如同魔鬼的蛊惑,清晰地蚀入每个人的耳膜。
“如果他还懂造梦呢?”
幽灵猛地从椅子上弹起,那张向来玩世不恭的脸,第一次布满惊骇与匪夷所思的震撼。
“那他还是人吗?”
“就算从娘胎里不眠不休地学,也不能这么离谱!”
她那双浓重眼线的眼睛死死瞪着秦彻,试图从他脸上寻找一丝玩笑的迹象。
然而,秦彻的表情,只有化不开的沉重。
幽灵的气焰第一次被彻底浇灭,她颓然跌坐回椅子,烦躁地抓着那头钢丝球般的乱发,语气里带着罕见的,近乎挫败的自语。
“如果真如你所猜测,那我……还真可能不如他。”
承认这点,比杀了她还痛苦。
而事实,正朝着最荒谬、最恐怖的深渊,一路狂奔。
李离没有幽灵外在的激烈反应,他内心却早已掀起滔天巨浪。
一股无力感,冰冷如海水,从四面八方将他吞噬,让他连呼吸都窒息。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造梦”并非虚妄。
在心理学领域,这是一种极致的深度催眠,
能在潜意识最深处,刻意植入虚假信息、情感,甚至完整的记忆片段。
他只在最前沿、最大胆的学术理论,以及那些被视为都市传说的案例中,瞥见过它的影子。
如今,若将这种近乎神迹的催眠技术,与“墨菲斯计划”那精准到神经元的物理干预相结合……
一个完美的、毫无破绽的、足以彻底操控一个人的闭环,就此铸成。
李离的指尖,开始不受控制地冰凉。
那样被制造出的“人”,还能称之为人吗?
被篡改的虚假记忆。
被支配的行为模式。
没有独立的思想,无法自控的情感。
那与一台设定好程序的精密机器,又有何不同?
他甚至不敢再往下深究。
龙牙从未接触如此深奥且骇人听闻的学术范畴,
他强迫自己从巨大的震惊中抽离,回归军人最基本的逻辑。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秦彻,问题直指核心。
“那是什么导致实验体失智,甚至死亡的?”
秦彻的目光,转向李离。
他虽推导出这个可怕的可能性,但对于其中具体的科学原理,并不精通。
这个问题,唯有曾经的核心参与者,才能解答。
会议室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李离身上。
李离仿佛被抽空所有力气,整个人颓然瘫在椅子上。
他将头枕在冰冷的椅背,仰着脸,目光散乱地投向天花板刺目的白。
他的声音极轻,轻得像一声破碎的叹息。
“神经……本身就很脆弱。”
“想要达到精准控制,必须通过植入设备,释放极其微弱的电流信号,向特定神经中枢发布指令。”
“但每个人的身体,都是一个独立的宇宙,神经元的耐受阈值差异极大。”
“电流过强,会直接烧毁神经,造成不可逆损伤。”
“电流过弱,又无法穿透屏障,达不到控制效果。”
“这其中的风险,是成倍,甚至是指数级提升的。”
说到这里,他自嘲地牵动嘴角,那抹笑意,比哭还难看。
“再按照秦彻的猜测,在手术之前或之后,再加上催,催眠造梦,甚至……记忆清洗……”
他连说出这几个字都觉得喉咙发紧,胃里一阵翻腾。
“那么,这个改造计划的成功概率,基本上,已接近冰点。”
李离闭上眼,一行清泪无声滑落,没入鬓角。
“所以,失智……”
“失智,已是我们能想到的,最大的幸运了。”
会议室内,死寂无声。
只有粗重、压抑的呼吸声。
他们明白,这便是最接近,也最残酷的真相。
那个神秘的卢先生,简直是上帝创造出的,最有天赋的恶魔。
而“墨菲斯计划”,堪称人类历史上,最残忍、最邪恶的造物。
隔壁的单面玻璃后。
程肆再也无法忍受。他猛地转身,一拳狠狠砸在坚硬的墙壁上。
沉闷的巨响,被厚实隔音材料吞噬,未传出分毫。
可他手背上瞬间迸裂的皮肤,与渗出的鲜血,却在无声地咆哮。
是最大的幸运?
那他的李离呢?
他的宝贝,那个清冷、脆弱,却又坚强得令人心疼的李离,此刻正承受着什么?
未来,又将面对什么?
程肆眼底血丝密布,那股被强行压抑的愤怒与滔天的心疼,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彻底撕碎。
他恨不得立刻砸碎这层虚伪的玻璃,冲出去,
将那个藏匿阴影中的卢姓杂碎,一寸寸地,揪出来,凌迟处死!
会议室内,低气压持续了很久。
最终,龙牙率先打破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闷。
他压下所有悲愤,将其转化为行动的力量。
他看向李离,目光坚定,不容置喙。
“李离,其他事情暂时放一放。”
“你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配合我们的心理画像师,将那个姓卢的样貌,一笔一划,给我描绘出来!”
“然后,动用你所有知识,全力研究,如何破解‘墨菲斯’给你身体带来的隐患!”
龙牙的语气,带着军人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命令感,却也给了李离一个最明确的方向。
随后,他目光转向幽灵。
“幽灵,你最近就待在研究院,带领技术人员,配合教授和赵队长,以最快速度,搜索并定位那个能接收微电流信号的终端!”
未等幽灵回话,秦彻快速接过话茬。
“我负责所有资金支持。”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落在李离身上,那份冷静之下,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同时,我也会住进研究院,有任何事情,方便我们第一时间沟通。”
说完,他隐晦地瞥了眼那个依旧瘫坐在椅子上,仿佛灵魂被抽空的人影。
就在这一刻。
隔壁单间里,一道鬼魅般的人影猛地拉开门。
他没有丝毫停留,甚至未曾回头再看一眼。
那双长腿迈开,速度快到在走廊留下残影。
程肆的身影,如失控的子弹,疾速奔向他藏匿隐蔽角落的黑色越野车。
引擎发出一声压抑至极致的怒吼。
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刺耳的尖啸划破夜空。
黑色的越野车如同挣脱所有枷锁的黑色猛兽,撕裂夜幕,带着毁天灭地的怒火与杀意,扬长而去。
会议室里,空气依旧沉重,压抑的讨论还在继续。
没有人知道,那头被触及逆鳞的野兽,已然脱笼。
李离回到别墅时,已是正午。
刺目的阳光穿过巨大的落地窗,将一尘不染的客厅切割成明暗交织的棋盘。
他身心俱疲。
脑子里反复回响着秦彻的推论,那些冰冷的词汇,如同烧红的钢针,扎进他最脆弱的神经,反复搅动。
试验品、被抹去的一年、失智是最大的幸运——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脚镣,将他拖入更深的,名为真相的黑暗深渊。
他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把自己彻底藏好,舔舐那些看不见却痛入骨髓的伤口。
可当他推开门的瞬间,一道忙碌的身影撞入眼帘,瞬间抚平了他所有的焦躁。
那个本该在外“办事”的男人,此刻正系着一条印着滑稽卡通图案的围裙,
像上了发条的陀螺,在家中疯狂忙碌。
地板被他擦得光可鉴人,几乎能倒映出天花板上水晶吊灯的每一处棱角。
晶莹的汗珠顺着他刚毅的下颌线滚落,砸在光洁的地面,瞬间蒸发。
正午的阳光穿透玻璃,在他皮肤上镀上一层梦幻的光晕。
那条宽大的围裙根本遮不住他那副伟岸的身材。
结实饱满的胸肌随着他用力擦地的动作而剧烈起伏,
布料下的两点棕褐色被反复摩擦,隔着薄薄的棉布,显得越发饱满傲然。
眼前景象,让李离被掏空、无比疲累的心,感到久违的舒缓。
无论外面风雨多大,前路多艰险,自己多么残破不堪,
这里,总有他最爱的人在等待,在陪伴。
这一刻,他真的好满足。
多想时光可以永久停留在这样简单而幸福的每一刻。
李离缓缓走过去,一言不发。
他伸出欣长而骨节分明的手臂,从背后紧紧环抱住程肆精壮的腰。
他将脸颊贴上那片被汗水浸湿、滚烫而坚实的后背,
整个人都严丝合缝地贴了上去,汲取着那份能让他安心的温度和力量。
程肆的身体,在被抱住的瞬间,骤然僵硬。
他从龙焱基地一路狂飙回来,胸腔里那股足以焚毁一切的暴虐与烦躁,无处宣泄。
他只能通过近乎自虐的疯狂劳作,试图用肉体的疲惫,暂时压下那份滔天的心疼与愧疚。
可李离的这个拥抱,让他所有伪装瞬间崩塌。
他想起前些天,在废弃码头,自己如何从龙牙的嘴里,
一句句逼问出那些被刻意隐瞒的过往。
他想起那个瘦弱的身体,在明知他“死亡”、毫无生还可能的情况下,
依旧固执地撑起一切,从未放弃追寻他的踪迹。
在他完全丧失记忆、毫无自理能力、如同废人的那段日子里,
是李离,是他的李离,毅然决然地放下了多年积累、苦心经营的庞大商业帝国,
不远万里奔赴他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在无数个深夜里,独自一人承受着所有未知的压力与恐惧。
是李离,在不顾一切地拯救他。
直到现在,依旧为了保护他,选择孤军奋战。
有龙牙,有幽灵,有秦彻在帮助他,可程肆不管。
只要那个站在李离身边,与他并肩作战的人不是自己,
程肆就觉得,他的李离,是在孤军奋战。
一股汹涌的愧意与尖锐的心疼,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程肆缓缓拍了拍环在腰间李离的手,示意他先松开。
李离不明所以,但还是顺从地退开半步。
下一秒,程肆猛地转身。
他用近乎凶狠的力道,将李离紧箍到自己怀里。
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轻柔地,甚至带着虔诚,
缓缓抚过李离柔软的发顶,划过敏感的耳后,最后停留在冰凉的脸颊。
他的动作那么轻,那么缓,生怕手上的粗粝会伤害到怀里这件稀世珍宝。
一个克制的、滚烫的吻,最终落在了李离的眉心。
李离微微昂起头,眼底泛着水光。
他等待着。等待着接下来会如暴风雨般降临的,炽热而缠绵的吻。
可现实,注定让他失望。
程肆拉着他的手,回了房间。
他为他换上柔软舒适的居家服,然后用不容置喙的语气,
催促着李离去书房处理公司事务。
李离还没反应过来,程肆已经端来切好的水果,温热的点心,
还有一杯散发着清香的热茶。
然后,他就那么径直退了出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温柔体贴,却又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强势。
李离一个人站在书房里,满心疑惑。
两个男人的感情大概就是这样,你不说,那我也不便问。
李离只当是程肆今天心情不好,或者只是累了。
他叹了口气,走到巨大的红木书桌后坐下,开始伏案工作。
他不知道,程肆平日里表现出的狂放不羁、肆意妄为,都只是坚硬的表象。
真正的他,心思细腻,霸道深入骨髓,偏执近乎疯狂。
程肆对自己的认知清晰得可怕。
他要求自己,必须是那个为李离遮风挡雨的绝对庇护。
他必须是那个让李离全然信赖、甚至是被他崇拜着的存在。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蒙在鼓里,
享受着爱人用血肉之躯为他换来的片刻安宁。
书房的门被轻轻关上。
程肆靠在门外,听着里面轻微的纸张翻动声。他闭上眼。
那个叫做魏明的,病态阴柔的脸,浮现在脑海。
伴随而来的,是太阳穴一阵阵尖锐的抽痛。
竟然敢欺负我的人。
管你是什么东西。
老子不记得,就不用认。
程肆下定了决心。
他必须做点什么。
趁着李离接下来这段时间,必须频繁出入研究院的空档,
他必须,搞点事情。
第112章 极致占有!从餐厅到阳台,处处烙下他的印记!
晚饭时间,程肆终于停下了那近乎癫狂的忙碌。
他把家里每一寸角落,都搜刮了一遍。
吃的,穿的,用的,一件不落。
李离常穿的那几件质地柔软的羊绒衫,被他仔细叠好,羊绒的温软触感仿佛还残留着爱人的体温。
他只在深夜嘴馋时才会偷吃的草莓味夹心饼干,被整整齐齐码放在一个密封盒里。
书房里那支价值不菲却被他用来划重点的钢笔,笔帽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牙印。
浴室里那瓶带有雪松冷香的沐浴露,瓶身已经被他擦拭得一尘不染。
所有沾染了李离气息的物件,都被他打包。
然后又拆开。
再仔細检查。
再重新打包。
这个过程反复了不知多少次,胸腔里那股由心疼和暴怒交织成的岩浆无处宣泄,只能通过这种近乎偏执的机械性动作,来勉强压制。
直到他确定,李离所有可能用到的东西都装备齐全,才吭哧吭哧地将那几个巨大的行李袋,全都塞进越野车的后备箱。
做完这一切,他才为李离端来了晚饭。
菜色很简单,两菜一汤,都是李离偏爱的清淡口味。白瓷盘衬着翠绿的蔬菜,显得干净又妥帖。
餐桌上,还放着两瓶冰镇的可乐。
瓶身上凝结的细密水珠,在餐厅温暖的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像两个小小的、承诺着快乐的冰凉符号。
整个晚餐期间的氛围,被程肆刻意营造得格外轻松。
他绝口不提研究院,不提那个如同跗骨之蛆的“墨菲斯计划”。
他聊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李离那副被他气到浑身炸毛,
却还要故作镇定的矜贵模样,活脱脱一只受惊的波斯猫。
他又聊起那次在海边,他们像两个逃离了全世界的傻子,
租了一栋能看见蔚蓝大海的房子,过家家似的,度过了一段短暂却无比快乐的“童年养成”假期。
餐具在瓷盘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可乐瓶盖被打开时的“啵”一声清脆碰撞。
这些细碎的声响,拼凑成一首名为安稳的乐章。
李离安静地听着,眼底的清冷在暖光中一点点融化,嘴角噙着一抹极浅的笑意。
程肆聊着聊着,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刨除那些惊心动魄的追逐与逃亡,刨除那些在生死边缘的挣扎,
他们真正安稳度过的共同时光,竟然少得可怜。
空气,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
那份被刻意忽略的沉重,还是从缝隙里钻了出来。
李离放下手中的筷子,用餐巾慢条斯理地擦拭嘴角,动作优雅依旧。
他起身,款款走到程肆身前。
然后在程肆略带错愕的目光中,极其自然地,坐到了他的腿上。
这个动作十分自然,带着极度的信任与依赖。
纤细的手臂揽过程肆的脖颈,他把头轻轻搁在那片宽阔的肩膀上,脸颊贴着颈侧,感受欢跳的脉搏。连脸颊被胡茬粗粝的摩擦都能带给他带来愉悦。
他深嗅着那股熟悉的,混合着雪松、硝烟与薄荷的气息。
那是独属于程肆的,能让他瞬间安心的味道。
午间就被极力压抑的克制,被彻底激起。
一场蓄谋已久的,疯狂的角逐,就此展开。
程肆的吻越发凌乱。
那是一种带着掠夺意味的,疯狂的,几乎要将人吞噬。
他胸腔里积压的所有狂怒、愧疚、心疼,在这一刻尽数化作偏执,只想把李离变为私藏占有。
他要以最霸道的方式刻下独属于他的印记,让李离的全部都归属于他。
程肆一把将李离抱起,大步流星地走向浴室。
氤氲水雾弥漫扩散,很快模糊了镜面,也模糊了边界。
瓷砖的冰冷与灼热的体温在无形的拉锯,为这场按捺已久又突如其来拉开帷幕。浴缸中蓄满的温水,规律的逸散着。
这场长久的角力才刚刚开始,随后又迅速转移阵地。
冰冷的不锈钢料理台,见证了比炉火更炽烈的纠缠。
藤蔓痴缠着苍劲的青松,即便承受狂风暴雨般也依旧坚定。
餐具在橱柜里随着节奏舞动,发出清脆悦耳的低吟。
那张巨大的红木书桌,即将见证一场直击灵魂的宣言。
堆积如山的文件不知何时散落,那些永远需要理智冷静的商业条款,此刻却像被延绵不绝的海啸侵袭,已不知飘到哪去。
毫无节奏的呼吸被尽数嚼碎吞咽,只剩下纸张被弄乱时发出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