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摸死对头的猫尾巴by戏子夺刀
戏子夺刀  发于:2025年09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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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书誉不耐烦,冰冷的视线落在了老板握着他的手上:“松开。”
老板还想说什么,但这人的视线太可怕了,他几乎噤声,讪讪地松开了手:“你得给钱。”
迟书誉不想理他,略思索了几秒,视线重新落在宋时衍逃跑的方向:“多少钱。”
他一边说,一边拿出钱夹,摸出了一张百元大钞。
老板:“五毛钱。”
迟书誉:“……”他随手将钞票往老板手里一塞,绕过老板就要追人。
老板拿了钱却不依不饶,重新抓住迟书誉的胳膊,非要把钱重新塞回去,道:“我就要五毛!我做生意……”
他眼见得要滔滔不绝,迟书誉皱了眉,实在忍不住了:“你老婆就值一百块?”
老板被他说懵了,下意识松开了手,迟书誉看也不看他的,顺着宋时衍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然而宋时衍早就跑没影了。
宋时衍怕迟书誉再追上来,没敢停留,他甚至没敢回家。
迟书誉无端来锦绣万里,说不定就是视察这个拆迁项目的,万一心血来潮去他家看看,他真百口莫辩了。
没回家,就意味着兜里没钱。宋时衍不由又后悔了一通为什么没顺小卖部老板两块糖。
他实在无聊,双手背在身后绕着街道走。
北郊这块一直都这样,富说不上,穷也说不上,前几年规整市容市貌,把锦绣万里周围的牌匾啥的都换了一遍,反倒没有以前好看了。
门口的花店老板娘正出来摆花,她长相很普通,特别喜欢侍弄花花草草,身上总带着泥土的气味,尤其好闻。
宋时衍以前喜欢找她买花草,从一盆两盆,一直买到堆满了整个阳台。
他隔壁的水果摊老板,以前做生意最实诚,十里八乡都没有比他卖的便宜的,后来老婆病了,老板把店里的水果价格提到了市场价,小区里不少人说他心黑,宁愿不吃水果也不买。
宋时衍反而买的更频繁了。
他偏头一扫,货架上的水果已经恢复了之前的价格。老板脸上没什么表情,显得有些麻木,摆着水果的手总是停下来好久不动,大概妻子没熬过那个冬天。
再往前看,新建的北郊小学放学了,小学生们一个跟着一个,排着队从校门口走出来。
家长们挤在一起,都在仰着脖子找孩子,生怕漏掉了自己家的宝贝。
这样热腾腾的,嘈杂又吵闹的市井生活,宋时衍已经很久没经历过了。
他羡慕之余,肚子也饿了。
从家里跑出来的时候他就没吃饭,现在身无分文,肚子空落落的,又不能回家,只好在心里记了迟书誉一笔,对着隔壁餐厅望眼欲穿。
刚应该把迟书誉钱包顺走的!
宋时衍恨恨地咬牙,身后却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饿了?”
……他都跑出去快一里路了,迟书誉怎么还能这么快找到他?
他索性不跑了,恨恨一回头,冷着脸看迟书誉:“干嘛?”
迟书誉没说话,只是抬起了胳膊,宋时衍下意识一偏头,就闻到了一股很香的肉味。
是肉……是肉,是有调味料的肉……是他当猫这好几个月来,离肉最近的时候……
宋时衍快哭了,他也不管什么身份不身份了,接过迟书誉递过来的袋子,还不忘哼一声:“别以为你对我示好,我就能原谅你刚才冒犯我的事。”
“好。”迟书誉道。
他永远都这么斯文,都这么冷静。
就像方才的抵牾从未发生过一样,迟书誉从钱夹里拿出名片递给宋时衍,道:“有什么事,可以打我电话。”
宋时衍不接,他暂时不太想用这具身体和迟书誉扯上什么关系。
他摆了摆手,照样不摘口罩,也不接他的名片:“不用了,我习惯一个人了,不想认识什么新的人。”
迟书誉见他不接,也不坚持,只是朝他笑了一下:“也不怕你笑话,你给我的感觉,太像一个故人了。”
宋时衍弯眸:“故人?既然是故人,想必已经没有交集了。”
他摇摇头,继续说:“人贵在学会放下,说不定这位故人,也不希望你沉浸在故事里,走不出来吧。”
迟书誉不置可否,只是神色掠过他,望向了远处晚霞:“我不是沉浸在故事里,我是怕他,永远留在故事里。”
没有人记得,没有人在意,没有人留恋。
宋时衍本想劝他放下,而如今,却是劝不下去了。
没有人想永远留在故事里,人活着,大抵都有个念想,盼过一段真挚而绵长的感情。
迟书誉见他不说话,状似随口道:“你呢,为什么不愿意摘口罩。”
宋时衍没想到,这人惆怅一会又显出了原形,奈何他竟然生不起气来,只好胡诌:“小时候烧伤了,有道疤,不想见人。”
迟书誉不知道信了没信,低低地“嗯”了一声,久久没说话。
他没说话,宋时衍也不敢走,看到一旁的石阶,腿一曲直接坐了下来,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向迟书誉,顺便还用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台阶:“坐呀。”
迟书誉有洁癖,肯定做不出当街坐下来的行为,宋时衍十分笃定,眉眼都带上了揶揄的笑容。
不料迟书誉就像被夺舍了一样,顺着他拍的地方坐了下来,连眉头都没皱!
宋时衍不着痕迹地往一边挪了挪。
迟书誉就当没看见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安静地看远处的落霞,唇绷得很紧。他的声音像是被封住了一样,哑巴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时衍忍不住了,他好看的眉头皱起:“我饿了,你能不能先走啊。”
他要是先走,迟书誉这家伙肯定能找到他,得哄迟书誉自己离开。
这人却转了个方向,不看宋时衍,随口道:“你吃,我不看你。”
宋时衍:“……”我信你个鬼。
但他实在太饿了,弯着腰侧过身子,做贼一样摘下了自己的口罩。
拆开油纸包,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热腾腾的,肉香味浓郁,还是辣的!
他鼻子一酸,突然很想很想告诉迟书誉:能不能给你家猫喂点人吃的东西,天天吃猫粮,他要吃死了……
他吃得很快,一不小心噎住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背上,紧接着,一瓶已经拧掉盖子的矿泉水放在了他的面前。
宋时衍错愕地往旁边一看,却没看到迟书誉的脸。
他偏开了头,只是扶着他,以及给他递水。
宋时衍接过水,咕咚咕咚喝下去好几口,才堪堪缓了过来,他的眼眶酸涩,因为剧烈的咳嗽双眼通红。
他不再吃剩下来的饼,安安静静地带上了口罩,说:“你没必要对一个,有一点相似的人也这么好,你那位故人,该吃醋的。”
宋时衍的手指紧紧握着矿泉水,指尖苍白。
他会愧疚的,迟书誉。
迟书誉仍然没往这里看:“我倒情愿,他吃醋才好。”
可是宋时衍不会因为迟书誉吃醋,他不喜欢迟书誉,他们心知肚明。
宋时衍吸了吸鼻子,感觉有点冷。他勉强笑了一声:“下一个会更好的。”
初春的晚上凉风习习,宋时衍的耳朵尖冻得有点红,他的声音像是落在了风里,明知道说多错多,还是忍不住开口:“没有人值得一直停留。”
他站起了身,打算离开。
迟书誉想追想查就让他查吧,反正宋时衍来去如风,早已经死了,留下来的,是宋小鱼。
是一只无忧无虑的猫。
他不用背负万般情感,也不用绞尽脑汁回绝爱意,更不用处理乱的要命的人际关系和家庭琐事。
他正想着,耳朵突然热了起来,慢慢起了痒意。
宋时衍的眼睛倏然睁大,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他的左手腕很快疼了起来,他下意识低头,能看到手腕出生出来的一点白毛。
他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冲破了皮肤,理智不停叫嚣,告诉他赶快跑,不然会发生很恐怖的事情。
青年猛地站了起来。
迟书誉注意到他的动静,抬眸看了过来。

宋时衍的大脑“嗡”了一声,他可不能在迟书誉面前变回去,这真要命啊。
不能再拖下去了,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迟书誉,对方对上他的视线,眼里有探究。
不料这青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扭头就跑!
迟书誉:“……”第三遍了。
他的身体很虚弱,此刻却不知道爆发了什么力气,迟书誉愣是追丢了。
宋时衍实在跑不动了,扶着膝盖,气喘吁吁地半蹲下身子,回眸望了一眼,确认迟书誉没追上来,这才放心地靠着墙,卸下了防备。
刚靠上墙,他就感觉裤子鼓鼓囊囊的,他歪头一看,一条毛茸茸的细长尾巴长了出来!
那尾巴被裤子束缚着,正可怜巴巴地挤出来,宋时衍差点吓裂了。
他一边捂着尾巴,一边捂着心脏,然后手腕又开始疼。
他不知道捂哪,躲在巷子深处,轻飘飘晕了。
等宋时衍再醒来,周围一片乌漆嘛黑,他一边爬一边想天黑了吗,但却什么都看不到。
他好像被什么压在了下面,奋力地挤出头,就看到了一堆衣服。
月朗星疏,夜色如墨,唯有一只幼小的白猫,愣愣地站在一堆衣服上,成了一只凝固的猫猫塑像。
他想过会变回来,没想过这么快啊!
而且如果他变成猫这么随机,哪天在迟书誉眼皮底下变猫了,可就没今天这么幸运了。
他微弱地发出来一声无力的猫叫,头疼地窝在了衣服上。
猫丢了迟书誉不会找,但北郊的春夜向来湿冷,宋时衍窝在衣服上眯了一会,颤颤巍巍地冻醒了。
他感觉自己的体力恢复了一些,抽了抽鼻子。
寒风偷偷吹到猫咪的身上,冻得他打了个哆嗦。
他有点不敢面对迟书誉,迟书誉太敏锐了,仅凭一个背影就能认出他,回去保不定漏出什么蛛丝马迹。
他一边想着,一边慢吞吞地贴着墙角走着,走着走着,走到了迟书誉家的小区。
宋时衍没看路,一不小心撞到了路灯上,泪眼汪汪地抬起头,小区内是灯红酒绿,几个富家少爷小姐正在花园里开party。
唱啊跳啊的,吵闹得很。
不如迟书誉,永远安安静静,没什么话。怎么招惹都不会毛。
怎么又想起迟书誉来了。
他摇了摇头,窝在小区花坛里,看他们的热闹。
他没参加过露天party,宋北川有意养废他,上流社会的往来宋时衍都没见过,不由好奇地探出头。
却被人捞着肚子抱了起来。
宋时衍平日警惕性很强,今儿不知怎么了,竟然就这么被人捞了起来。
他刚要挣扎,就闻到了熟悉的浅淡的甘草味道。
他一下老实了,窝在人怀里,懒懒地喵了一声。
迟书誉揉了揉他的后颈,语气轻慢:“怎么什么热闹都凑。”
当然是因为饲养员太无聊了!
无聊到追一个陌生人追了好几条街,差点累死他!宋时衍简直无语,叹了口气,缩了缩爪子,懒得看迟书誉。
迟书誉很反常,显见地凑了热闹,抱着宋时衍坐在花坛边,安静地看着远处的party。
他的洁癖好像被鬼勾走了。
宋时衍见了鬼一样从他怀里跳下来,警惕地看着这个随地而坐的男人。
迟书誉被夺舍了?
这人却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低声道:“小鱼,你们猫猫,会喜欢别的猫很久吗?”
这什么破问题。
宋时衍屁股一扭,背对着迟书誉,懒得理他。
不过他也挺好奇,猫猫间会有类似爱情的情感吗。
他当猫这么久,被保护过,也保护过别的猫,缺尾巴,断耳朵的流浪猫们三五成群,总是很讲义气。
但确实没有猫对他示过好。
难道是……宋时衍一阵无语,朝着迟书誉翻了个仅猫可知的白眼。
迟书誉觉得他家猫看他的表现像智障。
难道是他长得太丑了?
宋时衍思来想去,找不到别的理由。
他刚想到这茬,迟书誉会读心一般,凉凉地接了一句:“我忘了白猫是最丑的,抱歉。”
宋时衍得罪你了,关宋小鱼什么事呢。你为什么要在我身上补刀……
我请问啊。
宋时衍真要讨厌迟书誉了。
他几乎要炸毛,气得“喵”了一声,迟书誉失笑,道:“行了行了,不逗你了,你都没长大,哪来的漂亮妹妹喜欢你。”
他说罢,又看向远处热闹的室外party,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时衍觉得他不太对。
不过他确实应该不太对,一个跟过世的心上人很像的人乍然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怎么都会不自在吧。
还挺不容易的。
宋时衍突然很想问问他为什么喜欢自己,迟书誉的手机恰时响了,打断了宋时衍的思路。
这人接听电话,方才轻慢的神色瞬间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皱的眉头和压下的嘴唇:“找到人了吗?”
宋时衍瞪大眼睛:卧槽。
找人吗……找,找谁?
他是个怂货,跑的时候比谁都快,但脑子又笨,忘记了迟书誉手眼通天,整个南城没有他查不到的人。
他避开监控没,完蛋了,好像忘记了。
他的衣服也没收拾……谁会在大街上把衣服脱了。
迟书誉的声音很冷,除了那次凶他的时候,宋时衍从来没听过他这么冷的语气,像是冰,又像是积攒了很久的怒气,迫不及待奔涌而出:“三个小时没找到人,我养你们干什么吃的。”
他火气上来了,眉拧在一起,站起了身:“调监控,找目击者,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找到他。”
漫漫人海,茫茫世间,找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呢。
迟书誉多聪明的一个人,他分明也知道,发火没有任何用处,但他就是没有忍住。
只有宋时衍能勾起他这般重的情绪。
宋时衍能听到他嗓音里的不满与怒气,和蔵不住的……落魄。
他的声音在发抖,他色厉内荏,他不理智的皮囊下,藏着一颗……
宋时衍想不到什么词来形容。真挚,长情,亦或是……执念?
都不合适。
宋时衍闭上了眼,差点想跟迟书誉坦白了。
下一瞬,迟书誉道:“无论是不是他,我都要把他捆在我身边。”
寒风吹过,吹醒了宋时衍不切实际的梦。
对啊,坦白,坦白了然后呢。
承担这些,让人难过,让人负担不起的爱意吗?
他不想待在迟书誉身边。
他对迟书誉只有友情,没有喜欢,他不知道怎么面对。
猫咪蜷起了尾巴,风吹得他大脑涨涨得疼。这才过去了几个月,迟书誉怎么疯成这个样子。
猫咪眼里的畏惧藏不住,迟书誉意识到自己吓到猫咪了,挂了电话,微微笑道:“一直是我们俩待在一起,你会不会觉得无聊。”
无聊当然无聊,但现在迟书誉实在太可怕了,宋时衍大脑几乎停滞了,他甚至不敢呼吸。
他毛骨悚然,注视着迟书誉那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脸,前爪微微发起了抖。
相处这么久,认识这么多年,他怎么从来没发现,迟书誉是这么古怪,这么乖戾的性格。
“不无聊吗?”他抱起猫咪,微眯起眼看他,笑道,“没事,我找到他,我们就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宋时衍心脏停了。
为什么。
他现在的身体不过十八岁,和“宋时衍”哪哪都不一样,为什么迟书誉还这么执拗地找他。
还是说,迟书誉已经疯了,他喜欢的不过是宋时衍的壳子,里面装着什么妖魔鬼怪,与他都没有分别。
他愣愣的,一言不发地看向迟书誉,嗓子好像被什么卡住了。
远处的交响乐声音突然变大,穿透耳蜗,白猫喵得尖叫一声,从黑衣男人的怀里跳了下来。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早知道不回来了。
迟书誉却并没在意猫咪的叛逆,只是跟在猫咪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走着。
猫腿短,迟书誉迈一步,宋时衍得小跑好几步。他很想迈开腿跑得远远的,可是身后的视线如影随形,他不敢跑。
一人一猫就这么僵持着,闲适的,慢悠悠地晃荡着。
晃荡得宋时衍的心率直逼一百八。
好不容易熬到回家,宋时衍先迟书誉一步钻回了卧室,死都不出来了。
这人太可怕了,他不自爆果然是明智的行为。
客厅里,迟书誉看着避他不及的猫,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白色的长毛。
他的眸间冷光乍现:
小鱼好像比其他猫聪明多了,连不给进的地方,都非要进去。不吓一吓,以后都敢上房揭瓦了。
他重新拿起手机,沈之其给他发了信息。
“找到了那人身上穿的衣服。”
迟书誉一点都没耽搁,回道:“找人验一下DNA,你自己去做,别跟任何人说。”
“明天我就要报告,还有,把相关监控发给我。”
他发完信息,将所有的聊天记录都删除,接着后仰在沙发上,眉间看不出喜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阴谋还是幻觉。迟书誉的直觉从来不会出错,他揉了揉眉心,突然有些疲惫。
他唯物主义了二十年,今天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那人的一颦一笑,虽然有刻意表演的痕迹,却尽是阿衍的影子。他压了压拇指,胸口处传来了闷闷的疼。
他已经那么明确地表现出爱意了,阿衍这个笨蛋,居然还没反应过来。
怎么跟迟小鱼一样笨。
他几乎疑心这是一个梦,醒了梦就结束了。他不敢闭眼,一直到太阳跃起,才堪堪入睡。
等他恍然惊醒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迟书誉下意识摸起手机,翻开通话记录,确认自己昨天和沈之其的通话记录还在,才起床洗漱。
饲养员心情好了,给猫拆了个罐头。这猫以前吃罐头都很配合,今天却不知怎么了,磨蹭半天才舔了几口。
宋时衍一起床,水也没有粮也没吃,迟书誉就给他拆了个罐头。
罐头是他最爱吃的牌子,宋时衍闻着却反胃,他满脑子都是昨天热乎乎的肉饼,简直吃不下这冰凉的肉罐头了。
他凑上去闻了闻,给面子地舔了几口,就没胃口了。
昨天的事还是让猫心悸,他不敢看迟书誉,缩进猫窝里不出来了。
迟书誉也不惯着他,他今天起的比平日晚,吃完早饭喂完猫就去书房了。
宋时衍自己无聊,又记吃不记打,不多会就从猫窝里探出来头,猫猫祟祟地跑到了客厅,自己打开了猫和老鼠看。
汤姆总是玩不过杰瑞,宋时衍叹了口气——真是个笨猫。
他边看边摇头,看着看着整只猫被提了起来。宋时衍都已经习惯了迟书誉的动作,任由他提着也不挣扎。
迟书誉没说话,只是将猫咪提进了书房,朝窗外递了递。
窗外站着一只老猫。
“你朋友找你。”迟书誉说。
饲养员昨天虽然吓唬他,但也不是特别坏嘛。
宋时衍蹭了蹭迟书誉的手腕,还没腻歪一会,老猫就“喵”了一声。
这声音很焦急。
宋时衍果断撤开身子,灵巧地从窗户缝里钻了出去,凑到了老猫的身侧。
两只猫一前一后灵活地从桃树上溜下来,不等宋时衍问,老猫就急不可耐开口:“小黑不见了。”
小黑就是那只缺尾巴的小猫。
这猫性格古怪,虽然也算合群,但总喜欢特立独行地干点事。
宋时衍上回专门叮嘱了老鼠药的事,其实就是怕小黑这个笨蛋想不开去研究这些。
“在哪不见的。”宋时衍一边走一边问,“什么时候不见的。”
老猫语气沉了下去:“我们都不知道,今天一早醒来,就不见了,我赶紧来找你了。”
“是黑衣服的人吗。”宋时衍想起了物业,这物业一直想打流浪猫,但迫于大部分业主的压力,不敢动手。
“……”老猫一问三不知,摇摇头,自责了起来,“我不知道。也怪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事并不能怪到老猫头上,宋时衍用头蹭了蹭它的脖子:“没事,慢慢找,大家都有找过了吗?”
宋时衍问完,却又总觉得不太顺,心口堵得慌:“不对,别让大家出去找,躲在家里,注意安全。”
他口中的家,是小区一个废弃的角落,罐子和丢弃的垃圾堆放在一起,地势很好,有什么不对也便于逃跑。
流浪猫们平时就躲在那,一般也不乱跑。
“不出去找吗?”老猫忧心忡忡,“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光老猫有种不好的预感,宋时衍更有。
小区里的流浪猫都贪生怕死,要干什么也都不会一只猫独来独往,小黑因为性情稀奇古怪,宋时衍还要求他做什么必须和老猫说。
他遇到了什么事,为什么不和老猫说,宁肯自己冒险也要独自前往?
宋时衍扒拉着地上的石子,眼下天气渐渐回暖,出来玩的老人孩子也多了不少,对于猫来说,每一位都是朋友,每一位也都可能是威胁。
小黑缺了的半根尾巴就是被小孩子拿打火机烧的,他应该不至于主动亲近人类。
宋时衍感觉自己的头要炸了。
猫咪太幼小也太弱小,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去找一个失落的黑猫。
正当这时,远处传来了一声细弱的猫叫。
“你们在找谁呀。”
那猫很漂亮——是宋时衍眼里的漂亮,而且一看就很贵。
是一只优雅的波斯猫。
她的异瞳映射着太阳光,一黄一蓝相映生辉。
在宋时衍的眼里,这猫有多漂亮,在老猫的眼里就有多难看。
老猫步子没停,根本就不想理会她,只是宋时衍停下了步子——老猫这才随着他一起停了下来。
“找那只小黑猫吗?”她问道,嗓音柔美,“我可以带你们去。”
宋时衍没听前半句的时候还在犹豫,待波斯猫说完了后半句,他果断地挡在了老猫身前,警惕道:“你知道小黑在哪?”
“缺尾巴的笨猫罢了。”波斯猫伸了个懒腰,“我当然知道。”
“你们不知道吗,”她动了动鼻子,迈开了优雅的步伐,从半米高的破墙上跳了下来,还很嫌弃地撇了眼一旁的垃圾堆。
“小猫到了年纪,是要发情的。”
难道小黑是发情了?可是发情也没必要躲着大家啊。
宋时衍的心才落下一半,波斯猫又道,“他和小母猫……的时候,被抓走啦。
“你们身体太小了,打不过那群人类,不过那笨猫暂时没事,你们确定要找。”
当然要找。
三花丢了的时候,宋时衍猫龄还小,不被允许出门,也不能找三花。
虽然最后三花健康自在的活着,可这事总在他心里埋着刺。
眼见得宋时衍毫不犹豫地点头,老猫赶紧叼着他的后脖颈把猫叼走了。
老猫心思重,总考虑的多些,他疲惫地看一眼波斯猫的方向,又低头看着倔强的白猫:“人类很可怕,你还小,不知道,听话,先回家。”
宋时衍不愿意回:“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老猫:“总比你们几个都出事的强,我去找。”
宋时衍怎么可能看着他去,他摇了摇头,突然感觉很挫败。
如果他现在能变成人,如果他还是人,是不是就能轻而易举地救出小黑了呢。
他的头又疼了起来,脑子闷闷的。
对了,变成人。
变成人不就好了。
他是怎么变成人的来着,宋时衍闭上眼睛,脑海里迅速回忆着当时在家里发生的事。
他先是去了卧室,发现卧室一地凌乱,然后又折去了书房。
对,他吃了糖。吃完糖之后他就变得特别困,特别特别困,再醒来就变成人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笃定,可他总觉得,变成人和那盒糖有关。
而迟书誉有一整个盒子都装着一样的糖纸,家里一定有这种糖。
宋时衍不再犹豫,和老猫打了个招呼往家里跑去。
书房的窗子照旧打开,顺着窗户往里头看,宋时衍没看到迟书誉。
他才出门不久,怎么迟书誉就离开了,这么反常。
宋时衍没多想,从窗台上跳到书桌上,随意地看了眼脚底,下面有一份白纸黑字的文件。
现在首要的事是先找到那牌子的糖,其他都是后话。
宋时衍一边想,一边跳下了书桌。
不太对,等宋时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跑到了书房门口。
猫的视力实在太好,他隐约看清了几个字母:DNA。
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一阵发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宋时衍果断地折了回去,重新跳上了书桌。
桌子上放着一份摊开的报告。
他这回看得仔细,终于能看清楚,这是一份DNA检测报告。

DNA检测报告,谁和谁的,迟书誉为什么要测这些?
宋时衍瞳孔微缩,下意识挪开了视线,有点不敢看。
他分明心里已然清楚,却还是不敢面对。
还能有谁的,迟书誉找到了他丢下的衣服,提取了毛发,和宋时衍,也有可能是宋北川或者陈雅如的DNA,找人进行了比对。
同一个人,相似的长相,就算年龄体型不一样,DNA总不会出错。
宋时衍浑身汗毛乍起,他小心翼翼地翻开文件,上面是他读不懂的生物学信息和符号,他找到自己需要的信息。
看到那行结果的时候,宋时衍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他不敢看。
他要想办法变成人,他以后还会变成人。他不敢看,他不想当宋时衍,他只想当宋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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