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摸死对头的猫尾巴by戏子夺刀
戏子夺刀  发于:2025年09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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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却丝毫没有意外,动作也没停滞,流畅地走了进来。
他先是安静地盯着墙上的照片看了一会,接着往床边走去。
宋时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能看到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蓝色棉拖,迟书誉只要低头看一眼,就能看到缩在床底下的白色猫咪。
可是他终究没有低头看,只是床板震动了一下,接着男人躺在了床上。
他甚至没有关灯。
他睡着了吗?
宋时衍胆战心惊地从床底探出了半颗头,确定迟书誉睡着了之后,才敢一点一点地挪出来。
房间钥匙孤零零落在门口,宋时衍叼起来重新走回去,爬上床,战战兢兢地塞到了迟书誉手里。
他的呼吸很安静,没有任何反应。
宋时衍做完这些事,刚要跳下去,就被压住了尾巴。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几乎不敢回头看迟书誉的动静。
完蛋了,要被发现了吗?
背后一阵寂静,宋时衍视死如归地一回头,迟书誉并没有被吵醒,只是翻了个身。
他提起的心落了下来,一点一点将自己的尾巴扯出来,动作幅度又小又慢,几乎不敢多用力。
或许是过了半个世纪,他终于将自己的尾巴扯了出来。
然后宋时衍最后看了一眼满墙的照片,顺着墙根溜了出去,还体贴地用身体关上了卧室的门。
这里,他是再也不敢进来第二次了。
万幸的是,翌日迟书誉从那房间出来的时候,看样子十分正常,只是去阳台浇了浇花,简单吃了个早餐就出门了。
宋时衍却有点不敢直视他。
他躲在自己的房间里,隔着很远看迟书誉,有种没由来的冲动。
他要再回锦绣万里看看。
他既然能翻进江寒食的家,也能翻进他自己的家。
迟书誉要拆锦绣万里,他无论如何都是拦不住的,最后能做的,不过是再回去看一眼,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留下的。
他照旧顺着窗户溜了出去,这段时间来,迟书誉的小区和锦绣万里之间的路线在他脑海里走过千万遍,他熟门熟路地绕着街道往锦绣万里跑。
小区还是熟悉的小区,周围搭建起了隔板,说不定什么时候推土机一推,便尘归尘,土归土,烟消云散了。
宋时衍顺着楼牌号找过去,很快找到了他家的楼栋。
锦绣万里是标准的老破小,陈雅如图便宜,买的一楼,宋时衍都不用费多少劲,就爬了上去。
四周墙皮破损,白漆掉落,碎了一地。楼梯道的颜色发灰,墙上还有眼熟的,不知道哪个孩子画的简笔画。
一切都乱糟糟的,一切都很眼熟。
他就是在这么一个乱糟糟的,老旧的城区,慢吞吞的,自己一个人长大了。
这里给他的感情,给予他的陪伴,是谁也不能够取代的。
宋时衍本以为自己快要忘掉了故居,忘掉了在这里生活的日子,忘掉了隔壁邻居过年送过来的饺子,忘掉了在楼道里嘻嘻哈哈被骂了一通的小孩。
但是他眼眶依旧热了。
宋时衍并不耽搁,抬起头看向门口。
他本是随便一看——反正也没有钥匙,进不去。
可是,宋时衍瞳孔微缩,后退了几步,略带上了几分错愕。
那门并没有关死,而是留了一条缝。
也就是说,有一个人不知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偷偷进了他的家门,离开的时候甚至忘了关门。
不对,若是小偷偷溜进了他的家,不会连门都忘记关,这不明显告诉主人,有外人进来吗。
这是……宋时衍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他大脑一片混沌,抬步钻了进去。他怎么感觉,这条缝留下来,是为了示威。
宋时衍不再耽搁,小跑回家。
屋内长时间无人居住,却一点灰尘也没有,每一寸地板都被擦的干干净净。
风格照样是宋时衍喜欢的木质暖色调,拼色的窗帘大开,外头太阳暖融融的。
整个屋子像是一个精致的工艺品,被装饰得漂漂亮亮。
若以前,宋时衍还要猜上一番,可今天看到了房间里的状况,怎么能猜不到是迟书誉安排了阿姨过来。
难为他了。
不过这样的话,宋时衍的视线落在窗台上,那里空无一物,所有的植物都被搬走了,只剩一台洗衣机形单影只,孤单得很。
说不定是钟点工阿姨走得匆忙,忘记关门了呢。
宋时衍微微叹气,发现那个房间以后,他到有点风声鹤唳了。
怎么什么都忘阴谋论上想。
白猫一边自嘲,一边从地上一跃而起,打开了卧室的门。
卧室里头有他很多好的和不好的回忆,宋时衍心里的期待愈满,眼睛迅速闭上又睁开。
却只看见了一个乱糟糟的卧室,所有的东西都被扔到了地上,角落里还倒着一个可怜兮兮的保险柜,保险柜柜门大开,锁都被撬变形了。
那保险柜里没什么太贵重的东西,就算有,宋时衍此时变成了猫,也拿不走。
他在一片混乱中找到了几处下脚的地方,慢吞吞地挪了过去,低头看着被打开的保险箱。
里头饰品,便签,银行卡什么都在,但是丢了一样东西。
宋时衍彻底冷静不下来了。
丢了他的抑郁药。
他那会情绪激动,抗抑郁的药每天都按时吃,却迟迟不见好转。
为什么会有人专门来偷他的药?
宋时衍不由得又想起了迟书誉那一行“他不是自杀”。
不对,不对。宋时衍的大脑混乱了起来,他几乎无法思考,整个思绪像是沉入了某种幻境中,迟迟理不清楚。
到底是什么人在助推这一切,为什么他都死了,还要拿他的死做文章。
为什么他都死了,还要用他的死来为难迟书誉。故意留下的门缝,不翼而飞的药,混乱的房间。
桩桩件件,明显是做给迟书誉看的!
当年宋时衍自杀,是他自己拿起了刀片割开手腕,从来不是什么阴谋与勾当。
为什么要这样做。是迟书誉的竞争对手吗,还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
宋时衍垂下眸,保险箱里还藏着那张贺卡,上面字迹漂亮,写着“圣诞快乐”。
那字迹实在眼熟,宋时衍回忆的时候还模糊,这会重新看来,其实熟悉极了。
这四个字写的内敛刻意,很不符合某些人的风格,可那个“圣”却没编好,露了一个浅浅的尾巴。
那年冬的烤红薯,与这张漂亮精致的贺卡一起,逐渐凝成了实体,从记忆中剥离开来了。
有些人的喜欢太别扭也太小心,杳无声息的,却入了骨。
为了请你一个人吃,请了全班。这样荒谬而幽默的行为居然能发生在迟少爷身上,宋时衍无奈,心里头暖融融的。
可那暖却将担忧烧得更旺。
宋时衍检查了一下保险柜里的其他东西,发现其他的都没丢。
他从地上站起身,打算再看看别的东西。
这个房子很小,除了宋时衍住的主卧,只有一间书房。
书房里堆了挺多东西的,宋时衍也惦记着。他灵活地从一堆杂物上跳过去,动了动毛茸茸的耳朵。
隔壁就是书房。
宋时衍用同样的方法打开房门。出乎意料的是,书房里干干净净,并没有人进去过的痕迹。
当然,书架上也干干净净。
宋时衍没什么钱,买不了多少书,读研的时候有补贴,才富裕了一些,稀里糊涂买了一堆书摆在书架上放着,却一本都不剩,被全搜刮走了。
迟书誉。
宋时衍实在没料到,《多肉》那本书并不是偶然,也不是迟书誉随手拿走的,而是他蝗虫过境后最喜欢的一本。
宋时衍这人懒得要死,却不知为何十分喜欢书房,他总是把书房打理的干干净净,插上点花,在里头玩手机一玩就是一个下午。
不是他不喜欢看书……是他一看书就犯困,脑子太笨了。
而今,宋时衍花了好大功夫才精装的书房变得空荡荡一片。
宋时衍一阵沉默,在心里骂了迟书誉一声“变态”。
他正要继续两声,慰藉一下自己不翼而飞的书,却见到书桌上放着一罐玻璃糖。
那玻璃糖五颜六色的闪着光,细看下却能看到粉色的底调。
宋时衍直觉眼熟,想起了被迟书誉整整齐齐叠着的那罐糖纸。
得有多好吃,迟书誉吃了那么多。
宋时衍不由得好奇了起来,他轻捷地跃上书桌,用嘴咬开玻璃罐,叼出了一颗糖。
他以前很喜欢吃糖,但迟书誉不给猫吃糖,便也好久没吃了。
不出几秒,他咬开了糖纸,用舌头舔了舔,草莓味的。
他没想到猫猫的味觉居然与人类差不多,也能尝到极新鲜的甜味。
他索性嚼碎了糖咽了下去,甜味回荡在口腔里,舒爽极了。
猫猫舒服地眯上了眼睛,从桌上跳下去,晃荡回了客厅。
他的大脑有点晕,可能是昨夜受了惊吓,没睡好的缘故。
反正这里是他的家,宋时衍迷迷糊糊地想,然后爬到了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他整只猫缩成了一个毛球,软乎乎的,沙发也软乎乎的,他实在太困了,大脑晕乎乎的,很快陷入了沉眠。
等到宋时衍再睁眼,他发现自己的视野变宽了。
他离地板的距离变得很近,宋时衍习惯性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口感好像变了。
宋时衍把“爪子”从手里拿出来,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啪叽”一下坐起身。
不对,他怎么坐起来了。
不对不对……,宋时衍看着自己细长白皙的手指,陷入了迷之沉默。

他不可置信地掐了自己一把,好疼。
宋时衍还是不敢相信,头上的呆毛翘了起来,身上凉嗖嗖的。
等等……他飞快地跑回卧室,囫囵套上一身衣服。
隔壁就是卫生间,宋时衍快步跑到卫生间,对着洗手台上的镜子确认了一下自己的状态。
然后猫……哦不,人傻了。
他的头上多了一对毛茸茸的耳朵。模样和以前有七八分相似,只是皮肤更白,能隐约看到脸上细密的绒毛和皮肤下的浅淡血管。
他的头发续的很长,差不多到耳垂处。
而且比以前看起来年龄更小,宋时衍目测自己这副身体应该不超过二十岁。
他抖了抖耳朵,又将手放在头上摸了摸,瞳孔微微缩起。
软乎乎的。
但正常人哪有顶着一头猫耳招摇过市的,他得想办法把耳朵藏起来。
耳朵当然好藏。
宋时衍跑回卧室,从卧室里找出一个卡其色的贝雷帽,往头上一戴。
他的耳朵长在两边偏上的位置,贝雷帽恰巧能全都遮上。四肢行走好几个月后乍然变成人,宋时衍以为自己会不习惯,没想到还蛮自在的。
果然,哪怕他变成了猫,好像已经忘了当人时候的生活和心境,再次变成人的时候,也会感到熟悉与没由来的开心。
但这份开心与自在没能持续多久。
方才的意外渐渐散去,转而的是难以适应的惊慌。
他就此从猫变成了人,不知道原因,只不过是睡了一觉。那小鱼呢,小鱼还会存在吗,他还会变回去吗?
如果他变不回去,他又用什么样的身份,才能活在这世上呢。
宋时衍早已经死了。
如果去找迟书誉,自然是一个非常好的办法。
迟书誉一定会帮他。
他或许会怀疑,或许会觉得这是假的,但宋时衍总有预感,凭他这么多年对迟书誉的了解,就冲这张七八分相似的脸,迟书誉都会给他安排妥当。
但他有点不敢面对迟书誉,应该说,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迟书誉。
迟书誉的喜欢,爱恨,以及那一整个房间的近乎变态的珍视,当猫的时候尚可以勉强接受,如今变成了人,他再回忆起,竟然都是畏惧。
他享受和迟书誉的关系,享受被饲养员哄着,骂着,养着的关系。
而不是所谓喜欢。
宋时衍虽然会为这段感情感动甚至茫然,但是他不喜欢迟书誉,这点他更心知肚明。
他就是个没出息的怂包。
连明确的拒绝都不敢。
不过再怎么说,他如今意外变成了人,行动什么都比猫猫方便太多。
他不知道那个偷走他药,弄乱房间并且留下一条门缝的人要干什么,也不知道谁诱导的迟书誉查那么多。
但他不希望迟书誉查下去了,他总有一种感觉,这件事里面有更大的阴谋。
人死如灯灭,所有的不甘与爱恨,都没有价值了,而他得解决这一切。
他咬牙,敛眸,重新打开了卧室的门。
他得收拾一下房间,不能让钟点工阿姨发现异样。
宋时衍这人懒,干净的地方能一直保持整齐,但让他收拾杂物间,他得自己哄自己一个星期。
他揉了揉眉心,无奈。
毕竟是和他有关。
半小时后,宋时衍叉着腰,抿唇看着这半小时也没能收拾出门道,依旧乱的和刚进来时一样的房间,把手里的毛巾往地上一扔。
猫猫怎么能干这么重的活!
这不对!
他哼哼唧唧地扔了毛巾,嘴上说着摆烂,动作却没有停下。
小青年认命地弯腰,把地上堆放的纸箱书本和衣物整理好,循着记忆放回了应该放的位置。
等到他哄着自己把一切都收拾完全时之后,太阳已经西沉,洒下了满地余晖。
宋时衍是个追求浪漫的人,他家有一个特别大的落地窗,窗帘没拉的时候,阳光和晚霞,星空或黑夜,都一览无余。
宋时衍能看到窗外的晚霞,给树叶植被染上一层绚烂的色彩,温柔端庄,引人遐思。
当猫的时候,他也总在迟书誉的家里往外看,有时候窗帘关着,看不见。猫猫力气又小,总是扯不开窗帘,只好往地毯上一躺,自己和自己生气。
而今,宋时衍的手落到了棕白撞色的窗帘上,手指缓慢收紧,指节发白。
他的睫毛很长,晚霞打在眼睑,留出了一片寂寥的阴影,温柔又美好。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变成了猫,又怎么莫名其妙变回了人,甚至不知道……他会不会再变回去。
宋时衍头疼得要命,打算去厨房烧壶水喝,就听到了一声异响。
响声从门口传来,宋时衍心道不好。
他猛地一转头,只看见了一个模糊的背影。
是谁,谁在那,谁看见他了。
宋时衍捞起一旁的贝雷帽往头上一扣,扒着门框一开门夺路而出!
他迈开腿,飞速地跑下楼,黑影消失在了单元楼的拐角,宋时衍不敢停顿,拔腿追了上去。
那人很灵活,应该对周围的设施和环境十分了解,七拐八拐地在各个巷子里绕了一圈,硬生生把宋时衍这个本地人绕晕了。
不知道追了多久,宋时衍终于追不上了。
他扶着一边的墙壁,单手扶膝微微喘着气。这副身体貌似不太健康,只是跑了十来分钟就有点受不住了。
他扫了眼周围的设施和商店,发现那人并未跑出社区,这么长时间也只是在锦绣万里周围逗留。
宋时衍摆烂地往地上一坐,或许是刚从猫变成人,身上还有小猫的味道,不少流浪猫远远站着看他,畏畏缩缩地不敢上前。
宋时衍伸出了手。
他的手细瘦,指骨匀停,隐约能看见手腕下青色的血管,薄而冷白。
流浪猫小心翼翼地上前,舔了舔他的手。猫的舌头湿软,眼神温驯,看得宋时衍心软了一片。+
然后发现他手上空无一物,嫌弃地跑开了。
宋时衍:“……”这对吗?
这群猫嫌弃就算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这个人类怎么白摸猫啊。”
“对啊对啊,抠门的人类喵。”
“离他远点啊喵,穷鬼!”
宋时衍以前就很招流浪猫的喜欢,他还以为自己天生受欢迎,感情都是为了自己手里的猫粮和猫条。
果然这世界上从来没有不求回报的偏爱。
他揉了揉太阳穴,低下头,余光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人正偏头吩咐着什么,眉眼冷淡又熟悉。
宋时衍变成人之后,最不希望见到的就是迟书誉。
不是,他不是去上班了吗,怎么会出现在锦绣万里。
宋时衍忘记了思考,脊背微微发凉,嚯得站起身。
他还算有点理智,动作幅度并不很大,贴着墙角猫猫祟祟地往外挪。
若说他老实本分地坐在那还好,但乍一起身,动作又这么古怪,迟书誉瞎了才注意不到。
宋时衍能感受到身后传来了一道很冷的视线,他从来没有被这样注视过,仿佛一条毒蛇在身后,紧紧地吸住他,缠住他。
扼住了他的喉咙。如影随形。
是迟书誉。
他被发现了。
宋时衍感觉自己的大脑炸开了,他来不及反应,抬腿就跑!
救命啊……别过来!他怎么这么倒霉啊,这才刚变成猫,就被迟书誉逮了个正着!
锦绣万里地段很偏,唯一的好处就是巷子多。方才宋时衍追人,就是因为巷子太多了才没追上。
如今风水轮流转,竟也轮到他借着地形逃窜了。
耳边传来了猎猎风声,三四月份的风还裹挟着微弱的寒流,对着他的脖子直吹。
宋时衍一边缩着脖子,一边飞快地往巷子里钻。
这里七绕八绕,九曲十八弯,对地形不熟悉的人往往都会绕晕,迟书誉根本不可能追上他。
宋时衍一边洋洋地得意着,一边猫进了一侧的小卖部。跟小卖部老板要了个口罩。
老板正在打游戏,用一只手摸出了一个黑色口罩,另一只手灵活地摁着操作按键,动作丝滑流畅,伤害打满,然后给对面送了个五杀。
宋时衍不敢说话,接过口罩。
老板哼一声:“五毛。”
宋时衍已经很久没跟钱打交道了,差点忘了这事。他想死那会根本没想过自己还能活着,视金钱如粪土,然后……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竟然连五毛都掏不出来。
他灵机一动,看向老板的手机,低声道:“老板,李信偷你家呢。”
老板正等着他付钱呢,谁知道水晶被偷了,不对,自家高地还没掉呢,偷什么水晶。
他下意识一低头,对面的李信还有十八秒才复活。
老板意识到了什么,一抬头,青年已经扒开门帘,跑没影了!
老板这辈子没吃过这样的亏,刚要起身,机械游戏女声入耳:“我方高地正在被攻击”。
五毛钱和自家高地,孰轻孰重老板还是知道的,直接弹回了座位上,又给对面送了个五杀。
宋时衍这辈子没欠过别人钱,除了迟书誉也没欠过别人感情,方才的坏事一做,感觉从脸到耳朵都烧得热辣辣的。
改天,改天他一定记得来还钱,对不起了老板。
宋时衍一边想,一边做贼一般带上了口罩,迟书誉手眼通天,就算一时半会找不到宋时衍,也有别的办法找他。
他可得小心一点。
他一边想着,一边从巷子里走出去,他记得家里还有几百块钱散钞,回去拿了买点东西吃。
宋时衍双手插着兜,优哉优哉地往前走,这道路上有不少碎石子,宋时衍走一步踢一颗,心说刚应该再骗老板要跟棒棒糖。
他正走着呢,身上突然落了一道熟悉的视线——从面前传过来的。
那视线带着探究和藏也不藏的审视,看得宋时衍头皮一阵发麻。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迟书誉呢!
他根本不敢抬头,快步走上前想当没看见对方。
与对方擦肩而过的瞬间,迟书誉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他的嗓音冷而薄,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压迫感,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你好,我们是不是见过。”
你不是有洁癖吗,宋时衍咬咬牙,怎么还随便拉人胳膊。他用了一点力,想甩开迟书誉的手,对方的力气却很大,怎么也甩不开。
宋时衍没有办法,只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冷冷地对上了迟书誉的眼睛。
他压了一点腔调,怕被迟书誉听出来,长睫微微发抖,语气沙哑:“我认识你吗,放开我。”
迟书誉还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宋时衍在十八岁以后还往上窜了几公分,十八岁的时候不算太高,站在迟书誉身边,个头堪堪够到了他的耳朵。
不同的身高,不同的背影,还有被口罩挡住的下半张脸,迟书誉只要不犯浑不迷信,绝对认不出宋时衍。
他的心放下了一半,恢复了几分镇定,见迟书誉还不动,宋时衍又重复了一遍:“放开我。”
他不想面对迟书誉。
哪个正常人会用一个房间来装死去四五个月的心上人的照片,哪个正常人会把心上人明显的自杀归咎于阴谋。
迟书誉这样的人,宋时衍想和他亲近,必须以小鱼的身份。不然他每时每刻都会告诉自己,他被一个他不喜欢的人监视了很多年。
他很介意,这件事让他如芒在背。
宋时衍敢怀疑,如果迟书誉知道他还活着,知道他法律意义上死了的话。
那个房间就不止装着他的照片了。
“你认错人了。”宋时衍挣扎不动,又说服不了,只好叹了口气,妄图用情理说服迟书誉,“你真的认错人了先生。”
迟书誉不为所动:“认不认错人,你说了不算。”
宋时衍简直要发飙了,这个男人怎么油盐不进。他的眼里带上了怒气,整个人往墙上一靠,浑身紧绷着,好像突然间竖起了一身的刺:“先生,你再这样,我要报警了。”
迟书誉本来只是一动不动盯着他看,听到这句话,终于有了点反应,他松开了手,淡淡道:“不好意思,看见您,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宋时衍做猫久了,自在惯了,想什么说什么,冷哼道:“您的故人,也不希望您在大街上发神经吧。”
见人就轻薄,成何体统!
他的手腕突然传来了一阵疼痛,宋时衍垂眸一看,迟书誉的力气实在不小,竟然硬生生把他的给手腕抓青了!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讨人嫌呢?
迟书誉松开他,却显然不打算离开,他仿佛没听到宋时衍方才的阴阳怪气,也不愧疚自己把宋时衍的手腕抓青了。
他盯着宋时衍的眼睛,声音很淡,没什么情绪:“介意我问问你多大年纪了吗?”
宋时衍可不怕这个,他胳膊一抬,双手抱臂倚靠在墙上,明明比对方矮上十公分,却丝毫不怵:“您不会看上我了吧,不好意思,我只喜欢妹妹。”
他说的倒也是实话。宋时衍活了二十三年,没喜欢过人,从小周围的同性好友都谈了女朋友,他自然而然地觉得,自己喜欢小姑娘。
他油盐不进,迟书誉恰巧也是个油盐不进的人,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便全当没听到。
他只是堵在巷子口,距离不远不近,就这么安静地拿一双黑眸盯着宋时衍看。
迟书誉的眼睛很深,注视着人的时候,总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他以前经常这么看宋时衍,宋时衍不喜欢他这个眼神,总让他觉得不舒服。
好像一切都被看了干净,一切都无所遁形。
宋时衍以前不喜欢他这种吃人一般的视线,现在更不喜欢,他冷笑了一声,往迟书誉的一侧走去:“如果没别的事,我还要回家吃饭,我先走了。”
他摸了摸鼻子,不敢对上迟书誉的眼睛,脚下动作加快,刚从迟书誉的一侧闪过去,就被水灵灵地又抓住了手腕。
这会对方的动作轻多了:“那你刚刚见我为什么要跑。”
宋时衍浑身上下嘴最硬:“我哪是见你跑啊,你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好不好,我那是怕猫!”
他胡乱鬼扯着,也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自己信了。
“好。”迟书誉似乎是相信了他的说辞,松开了他的手腕,扯唇笑了,“我想认识一下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救命救命救命。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宋时衍被他的笑蛊了一下,愣了一会没反应过来。
刚要开口,这人单手摁住他的肩膀把人往墙上一怼,另一只手紧跟着往他的口罩伸过来!
这下是真要救命了。

第25章
宋时衍细胳膊细腿,十八岁还是他身体最差劲的时候,迟书誉的动作太快,宋时衍只来得及一偏头,躲开了他的冒犯。
迟书誉的手碰到了墙,那墙经久失修,落了一层墙灰,沾到迟书誉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很是明显。
洁癖……该到了洁癖发挥用处的时候了吧。
宋时衍眨巴着眼睛,期待地看向迟书誉。
然而这人只是略微扫了眼自己脏了的手指,从口袋里摸出纸巾擦干净,紧接着又将手往口罩上伸过去。
宋时衍快要窒息了。
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他就不怕口罩一扒,下面是一张从未见过的陌生的脸吗?
想骂人。
然而命运并没给宋时衍骂人的机会,那送了两个五杀的小卖部老板打完了游戏,怎么想怎么憋屈,扒开帘子追了出去。
“兔崽子五毛钱也逃!”
那大哥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仿佛没看见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窜上去把一手一个把两人分开了。
对着宋时衍伸出了手,没好气道:“给钱。”
宋时衍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软软地开口:“大哥,我哥克扣我零花钱,您跟他要哈。”
小卖部老板正要说什么,宋时衍就如同活泼的兔子一般,顺着他的胳肢窝下方钻了过去,直接往相反的方向跑了!
老板跑了好几圈才找到他,沉迷游戏的后果就是一身嘎嘣脆的骨头,实在没精力回头去追,只好抓紧了迟书誉:“你给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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