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和宿敌在一起了by贰两半
贰两半  发于:2025年09月28日

关灯
护眼

可失去了这次机会,下次报仇的希望又会在哪里?他已经走过两百年了,两百年啊。
最终,在仇恨与道义撕扯下,解守直痛苦的跪倒在地,哀嚎出声:父亲,他该怎么做?他到底该怎么做?
山谷外一片静谧祥和,谷内惊天动地的战斗竟然未能影响外面半分,是提前布置了某种大型的隐匿阵法。
看来为了除掉他,长老会属实是煞费苦心。
而晏景虽然挫败了长老会的谋算,却也不算赢。
麻烦才刚开始呢。
奚启绝对比他复生来遇到的任何敌人都要棘手。
好在他与虎谋皮之前也不算全无布置。
就在此时,突生变故,奚启被几道凭空涌现金索束缚住,几个地仙翁从灵脉里蹦出来,高喊:“律使快!我们困住他了。”
终于来了,不枉他硬撑着同奚启说了那么多废话。
缺了神主印,地仙翁们排布的阵法只能发挥瞬息的效果。这么短的时间,可以做的事情不多。但若做对了,也能扭转局面。
只见晏景身躯一僵,瞳孔随后放大,整个人软倒,没了生气。
自断心脉!
不,晏景这样做肯定不是为了寻死。
看来是早就安排好了后招。
感受到怀中的躯体只剩一具空壳,奚启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脸色黑得可怕。
到嘴的鸭子竟然飞掉了,这简直是对他最大的挑衅与蔑视,汹涌燃烧的怒火必须要有人来承受。
地仙翁们并未等到术法失效,而是按照事先的排练,见晏景成功便提前收了阵法,遁入地脉逃走。
在地脉中穿行独属于灵脉生物的天赋,按照常理来说,只要一进入地脉,旁人便拿他们没办法了。
然而今天,对地仙翁们来说一向像家一样的地脉竟然失去了那股令他们安心地氛围,陌生的恐怖的气息充斥在地脉之中,可怕的威压如影随形,强烈的危机感驱使着地仙翁们奋力奔逃。然而在这股碾压的力量下,一个地仙翁还是被抓住了脑袋,硬生生扯出了地脉。
地脉外是奚启神情阴森的脸,与冷厉到几乎要结冰的声音:“他在哪里?”
压抑不住的愤怒与杀意扑面而来,若非要问得晏景去向,只有半人高的地仙翁只怕现在已然被捏成了碎片。不过当前的情况也没有好多少,只要说错一个字,他照样会被捏碎。
仿佛看到死亡的实质化,源自生物本能的恐惧让地仙翁肝胆俱颤。
灵脉生物死后虽然能在灵脉里缓慢重聚,但并不代表他们不畏惧死亡。
律使说过,如果被抓住,就老实交代,不要抵抗。
可他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努力了半晌才勉强挤出三个字:“摇……摇光主。”

某处山洞内, 躺在法阵中央的“人”睁开了眼睛。
晏景飞快从法阵中坐起,查看左右,确认自己暂时安全了。
秦丝娆在一旁掰着手指与他算账:“移魂术的花费, 给你捏偶身的工费,再加上后续给你补足偶身的消耗,你至少得留在昆仑打上两百年工才能还——”
晏景抬手打断她的言语,温声道:“听我说,情况比预想的要棘手,接下来一定要按我说的来做好吗?”
秦丝娆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语气”惊得愣住了,忘记了反驳,下意识听话地点了点头。
夜色沉沉,一片乌云遮去明月。
陌生的危险气息降临了偏僻的山林角落, 奚启拖着地仙翁款步走进山洞,然而内里只剩秦丝娆一人,不见了晏景踪影。他冰冷开口,只有简单二字:“他呢?”
虽然经过了晏景短暂的解释,但秦丝娆依旧没能完全搞清楚状况。
眼前的人分明还是蕴华宗的那位刑律堂堂主,可气息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可怕?甚至,比她师父动怒时还要恐怖。
她咽了一口口水:“他说要你先放了人质,我才能说出答案。”
如此不知好歹的回应让奚启怒极反笑。
不过他还是松开了手。
秦丝娆扶住向她奔来的地仙翁,简短查看伤势, 确认性命无虞后才稍微松了口气。
危机还在,另一边, 奚启浑身洋溢的恶意与杀气未曾有半分消减。秦丝娆预感,一旦得到晏景的下落,奚启便再没必要留他们性命,可如果不说, 他们必然会死,接下来的话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而对此,晏景已有嘱托。
“他去给陆家兄妹收敛骸骨了,会留到子时三刻。”
说话的同时她暗中捏住了自己的本命法器。
她不是要和奚启搏命,而是让对方意识到,他不一定能快速地杀掉自己。
奚启目下无尘,只看得到自己的目标,也好在他只在乎目标。现在已然是子时二刻,奚启如果要堵晏景,便一刻也不能耽搁。
身为璇玑主最宠爱的小弟子,她身上的保命手段也不在少数。
她是打不过奚启,但未必不能拖上一拖。
这番盘算奚启自然也看出来了,也明白其背后必有晏景指点。
晏景既然如此在意这女人及其从属的性命,那必然不敢在去向上骗他。但才吃过一次亏的奚启不愿在于“相信”二字上交付半点耐性。
他骤然贴近,秦丝娆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卸掉法器,抓起了后脖颈,正打算鱼死网破,森冷的语调在背后响起:“作为担保,你跟我走一趟吧。”
如果去了没看到晏景那她就是第一个祭品。
夜深林静。
晏景填好两座坟冢,简单立了碑,之后端立坟前,手腕倦怠地搭在腰间的剑柄上。
凌厉的寒意从背后传来,晏景转身,瞧见了满身杀气朝他走来的奚启,以及被他像小鸡崽一样捏在手里,半拖半拽带来的秦丝娆。
——真是的,都说了会等他了。
见晏景的确在,奚启才松开了揪住秦丝娆的手。立在十步远的地方,饶有兴味地凝视打量着自己的“目标”。
秦丝娆捏这具躯壳时夹杂了不少私货,参考的是他们初见时晏景的模样,年轻、锋利,皮肤白皙到透出几分病态,唇色却异常鲜红,一点细痣落在颧骨上方,像误落在白绢上的墨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鬼气森森的绮丽。
这是奚启第一次在现世里见到晏景本来的模样。
虽然皮相对修仙人来说并不紧要,但人总是难免对原装的“包装”更有情怀。
见奚启专注地与晏景“对峙”,忽略了她,秦丝娆抓住机会,暗中摸出了她师父给的传送符咒,并看了一眼晏景的方向——她脱身后就立刻向师父求救,晏景一定要撑到她带救兵回来啊!
祈祷完,她果断地捏碎了符咒。
奚启感应到了空间波动,但连余光也未曾偏移,所有注意力都在晏景身上:“我尽心尽力帮了您,您却想要赖账。您不觉得对我太过分了?”
虽然这样说着,他已然放松了姿态。晏景出现在他面前,便几乎等同于又回到了他的手里。
这次他有了防备,不会再让晏景逃脱了。
晏景从头到脚都写满了戒备。
躯体虽然可以重塑,但修为不会凭空出现,他现在的肉身只相当于一个刚踏入修途的修士,比凡人略好一些,想要恢复曾经实力得花上几年功夫,那可对付不了面前的奚启。
而他虽然推测出了奚启的来历,但缺乏直接的证据,不足以构成审判要素。
现在的他缺乏反抗奚启的实力和手段。
不过表面上,晏景依旧强作镇定,面对奚启的指责,毫不见愧疚:“我很感激你的帮忙,但要拿自己的性命酬谢,还是太难了。”
奚启身上的银色皲裂已然爬升到了下颌,细小的银色火焰不时从中窜出,像是要将这具躯体撕裂。
果然,展露神明姿态对奚启而言存在相当大的副作用。
晏景飞速思考着当前局面,寻找着破局的机会:“我们……再做个交易吧。”
此言一出,奚启怒极反笑:“你觉得我还会信你?”
他抬手便发动了攻击,动作快到几乎看不清,晏景的剑才拔到一半便被打了回去,被捏住脖子抵在了石壁上。
“现在的你,没有讨价还价的筹码啊。”奚启贴上来,将脸抵在晏景面前,亲昵的距离间涌动的是凶狠的杀意。
他脸上的裂痕爬得更高了。
要怎么处置晏景呢?
似乎对晏景做什么都不足以弥平他被戏耍的愤怒。
灼热的手掌在晏景身上摸索,带着侮辱性质地检查每一寸地方,紧贴着滑过脊背,伸向腰臀,另一手捧起晏景的脸,撬开他的齿关,像买卖牲口一样查看他的口腔。
晏景忍无可忍:“够了,别太过分。”
奚启并不收敛:“您也知道什么叫过分吗?”
他又换回了那个角色扮演般的“尊称”,只是此般情境下,讽刺与戏弄远远多过敬重。
见好好说话他不听,晏景狠狠咬住了他的手指,不再掩饰怒意,凶狠地瞪着奚启。
奚启抽手不成,反而被晏景双眼中的凶狠不驯吸引了注意力。
这副艳丽的眉眼与这样狠厉的表情配极了。
被挑起了起了兴味,之前的恼怒竟感觉算不得什么了。
一点……
趣味小游戏罢了。
感觉咬住的手指竟然在自己嘴里摸索,晏景飞速吐开了奚启的手,双眼惊怒地盯着面前的人。
——是不是有病?
奚启的嘴角微微扬起,被咬之后他的心情看起来倒变得更好了。
晏景更确信这家伙有病。
可现在他没有不理会奚启的本钱。
他调整好心情,抓住时机说了出自己的打算:“我们一起杀了存渊吧。”
奚启动作一僵,骤然收起了所有表情。
晏景提出这个建议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一则,奚启现在的状态并不好,自己若抵死反抗,他未必能讨得好。二来。奚启求善恶律所为不过是周全自己残破的“神躯”。可善恶律为天道所赐,修界至今无人将其特性研究透彻,为其“选定”是已知唯一的利用方法。
晏景在赌,虽然奚启确定善恶律于他的状态有用,但还没找到炼化容纳的方法。
而与之相比,来自另一位神明的神力利用起来就方便多了,也本该是奚启最好的选择。
没有去做,应该不是不想,而是没把握,他如今的状态无法战胜微明。但如果他们联手,是否有那么一点可能,去够一够那个弑神的“大逆不道”的未来?
反正极端冷漠自我,置身因果之外的微明,和极端傲慢自负,不将世上绝大部分存在放入眼中的奚启,两者谁来做这地上人神于人类而言并没有区别。
奚启诧异于自己听到的内容,他没有认可或拒绝,只是反问:“您竟憎恨尊者到了如此程度吗?”
还真让人……嫉妒啊。
手指上的咬痕火辣辣的疼,仿佛在被一团火炙烤。
他不想看见晏景将任何极端的情绪给予他人,尤其是微明。
晏景澄清:“不至于,我对他只是讨厌而已。”
他和微明之间从来说不上深仇大恨。虽说讨厌再深也不足以让人生出杀心,但形势比人强,现在他必须想办法拿出新的筹码作为给奚启的报酬,交换自己的性命。
“但他死总比我死好,对吧。还是,你已经有了掌握善恶律的方法?”
奚启并不言语,似乎在评估晏景的可信度。
拼到鱼死网破对他来说并不划算,但才被摆了一道,奚启也没那么容易放下芥蒂与他合作。
晏景解释起自己的动机:“我不想他回来,你也清楚被他掌控的感觉有多糟糕吧。”
这话不能算假。
微明的两次出现,让晏景产生了极大的危机感,对方似乎并没有放弃对他的掌控。虽然他想与微明了断,但很可惜,他的态度在他们的关系里一向无关紧要。
小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
奚启捏在晏景脖子上的手缩紧了,他果然不喜欢被别人提及与微明的关系。
晏景更有信心了:“就拿他的命换我的命,如何?”
只要奚启想取微明的性命,留下他绝对比杀了他更有用处。
见他迟迟不给出应答,晏景放软姿态,调侃反问:“不会吧?难道我比他还让你讨厌吗?”
朋友般的亲近语气,那见之前的互相算计,活像一只才挠了人又开始装无辜的猫儿。
纵使知道晏景这副面目是为达到目的算计,奚启也无法否认自己有被取悦到。
何况这项提议确实很具有吸引力。
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他并不那么舍得杀掉这个难得的让他感兴趣的人类,甚至一度考虑将晏景豢养起来,直到腻味后再动手。
而晏景提出的新交易毫无疑问给了他一个更好的选择。
只是他绝不相信晏景的诚意。
奚启非常清楚,作为罚恶使,晏景对于那些在他心里被贴上“坏蛋”标签的家伙,是一点“良心”也没有的。
所谓的“要斗倒罪人,就要比罪人更狡猾和无耻”。
他在晏景心里,就是最大的那一个“坏蛋”。
捏住晏景脖子的手变化姿态,抚摸般地上移,捏住晏景的下颌,以绝对强势的姿态掌住了他的视线,试图通过这样的动作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这桩交易需要一些保障。”奚启抬手凝聚出一页眼熟的古旧书卷。
帝皇契书!
见到“老朋友”,晏景嘴角一抽。
又是这东西。
不久前他才用这个对付烨日朝的皇女,不料这么快就风水轮流转,转回了他身上。
这张大概率就是烨日朝曾经给蕴华宗的那张,想不到落到了奚启手里。
是他帮长老会保守秘密的报酬?
晏景瞬间的失控表情让奚启确定了他并不是十成十的真心想帮他除掉微明,多半是一时的缓兵之计。日后找到机会,定要赖账。
不过没关系,只要用帝皇契书签下契约,晏景不想做也得做了。
需要靠外力来保证自身利益对奚启来说并不是一件光荣的事,但能让晏景吃瘪又教他心情大好,抵消之后维持在一个不错的水准,他愉悦地催促:“来,立契约吧。您将成为我的仆从,竭尽全力为我谋取微明的性命,直到微明殒落。”
晏景嘴角一抽:“这好像不是我们说好的内容。”
他可不是这个意思。
奚启轻笑,手指伴着亲昵又冰冷的语调,如同蛇一般滑过他的皮肤:“哦?是什么给了您自己能制定契约内容的错觉?”
死或者答应,奚启只给他这两个选择。

第44章
安全后秦丝娆控制着不住发抖的双手布置好阵法, 仿佛等了一百年那么漫长,水镜对面终于出现了一个朦胧的女子身影。一见到此人,秦丝娆立刻哭了出来:“师父!救命啊!晏景……晏景他遇到了很可怕的敌人, 要——要死了。”
片刻的沉寂后,空渺沉静的声音传来:“吾并未见到你所言的危机。此夜的波澜已然平寂,只剩下细微的涟漪。”
秦丝娆愣住了。
师父说没有危险?可她明明看到——
璇玑主也没有完全否认她的求助,而是提议:“拿起你的算筹吧。你们的命数联系,你可以看得比我更清楚。”
其实在求助旁人之前,作为卜者的秦丝娆便该先求助于自己的算筹。
不过考虑到弟子还稚嫩,又关心则乱,璇玑主没有过多责备弟子表现出来的“不称职”。
对!她还可以卜算!
秦丝娆慌忙掏出算筹。
晏景的命宫光亮虽黯淡但趋于稳定。
劫数已过。
解决了?
秦丝娆满心茫然,但也松了一口气, 软倒在地。
作为看着弟子长大的师长,璇玑主瞧出她还没有完全放心:“确认他的平安,了却心愿,便早些回来吧。红尘纷扰,于卜者的心境无益。”
到了此时,秦丝娆才想起自己这回是偷偷跑出来的,可师父非但没有责怪她,还满心关切。
“师父——”
她惭愧地想要道歉,但刚开口便被璇玑主打断。
“注意平安。”
话落她散去了水镜中的影像。
收拾完法阵, 秦丝娆叫来一个地仙翁,遣他去查看晏景的情况。不多时, 地仙翁回来了,一见面就摇头:“摇光主,没在你说的地方见到人……”
根据地仙翁的回报,现场没有发现战斗的痕迹, 这是个好消息,证明晏景大概率性命无忧,可是……
秦丝娆抬手捂住心口,双眼中满是担忧。
可是那个人把晏景带到哪去了?
夜阑山,奚启洞府内,晏景对着铜镜,反复查看自己的脖颈侧后方。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去掉了有关“仆从”的直接表述,契约内容最后变更为:他会帮助奚启铲除微明,并在计划里遵从奚启的命令。
契约成立后,他脖子后便多了一个淡银色的契印。
契印是彰显契约约束力的存在,但并非必须显现在外。
他脖子上这个只能归咎于奚启这家伙故意的。晏景当然不想要,但好不容易换回来的肉身再换掉也挺麻烦的。好在契印位置没有很靠上,领子一拉就能遮住。
刚放下镜子一抬头,晏景便瞧见奚启像根柱子一样,直挺挺地立在他面前,脑袋微垂,明显在注视他。
晏景现在看到他就恼火:“你还要做什么?”
在契约里占了大便宜的奚启正心情大好,哪怕面对冷脸,也如沐春风。
他抬手,晏景立即做出防御姿态,但奚启轻巧避过,将手掌贴上了晏景的下腹丹田:“我需要检查您的情况,或者,称之为验货。我得确认您有帮得上忙的实力。”
听这语气,他是打算帮自己恢复实力?
若能得到奚启的帮助,确实比他自己想办法快上许多。
短暂纠结后实用主义占了上风,晏景黑着脸忍受了他的检查。
温暖的灵气顺着新造的灵脉灌入四肢百骸,晏景顿时感觉浑身发暖,双手又有了力量。
虽然时间仓促,但秦丝娆给晏景准备的这具躯壳一点也不敷衍,成长性极佳,只是缺乏灵气,需要慢慢修炼回来。
在奚启探查晏景肉身状态的同时,晏景也在偏头打量他。
不管是之前对峙的过程,还是刚才,奚启都表现出了“打量”的行为,这让晏景不由地生出一个怀疑:这家伙现在看得见。
可他伸向奚启眼罩的手腕刚抬起便被奚启摁了回去,空余的那只手顺势抚上他的脊背,一心二用检查起晏景的肌肉与骨骼。
晏景被他摸得浑身发毛。
——他自己还没这么彻底地熟悉过自己的新身体呢。
奚启摸了半天也没一句话,晏景素来不多的耐心见了底:“你行不行啊?”
这具话不可谓不挑衅。
晏景故意的。
他侧着头,露出嘲讽的神情。
片刻的沉默后,奚启猛然发力,海量的灵气不要钱一般灌入晏景空荡荡的丹田里。
奚启的气海极为浩瀚,若是真正的低阶修士,此刻怕已经被撑得爆体而亡,可晏景的躯体却像干涸的海绵一般,灵力来多少吸多少。整个人的气息也随着灵气的充盈逐渐攀升。
炼气、筑基……分神,合体……
短短半炷香的时间,晏景的气息便飞速提升到了渡劫,然而上升的趋势还没有停止,短暂的僵持后,在奚启庞大的灵力助力下,他竟然冲破了多年的屏障,来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突破了?
晏景十分意外。
他预感过自己经历此番后实力会增长,却没想到竟然打破了多年来的瓶颈。
难道说,这就是渡劫期的“渡劫”二字含义所在?
多年来在修行道路上的迷茫此刻如同拨云见日,有了眉目。
只是,历经诸般艰险才进得这小小一步,若想征得大道,还要走多远呢?
收起思绪,他将目光投向奚启。
——这家伙已有预料,所以才助他突破境界?
“一重劫。”
奚启直接道出了晏景当前境界的称谓。
“一重?那其上还有几重呢?”
奚启轻声喟叹:“那得看一个人此生有多少因果了。”
因果?什么意思?
晏景还想再问,但奚启却只笑不语,看来是不愿意给出更多的信息了。
——小气。
晏景注意到,奚启以己身的灵气支撑起他当前的境界,却并不见勉强之态。
果然,哪怕不在神明姿态,这家伙的实力也不止平素宣称的合体期。至少,不会比他现在低。
可有如此实力,为什么之前不对还没有恢复实力的自己动手,取走善恶律?
他在盘算什么?
短暂思考无果后,晏景暂时放弃了探究。
坏蛋的心眼总是很多的,每一个都要搞清楚他得累死。
实力的充盈让晏景找回了自信,他眼眸一转。
可几乎是同时,奚启就像感应到了他的想法,骤然抽回手。一离开供给,晏景的躯壳便像泄气的气球,飞速跌回了练气水平。
晏景的恼恨几乎要写在脸上了。
就差开口抱怨奚启给他试试招又能怎么样?
想偷袭自己,还不满自己没有站定给他打。真是不讲道理的脾气。
奚启笑了,并不生气。
喜欢猫儿的野性就不能讨厌它不驯的脾气和锋利的爪牙。
失了机会,晏景也收了找麻烦的心思:“检查完了?结果呢?”
“结果就是,您好好修炼,蕴养好躯壳的气海和灵脉便能恢复实力。”
说了和没说一样。
晏景整理好衣襟站起来就要走,奚启追随着他的动作转过身:“您要去哪?”
他的语气一如往常谦和,但经历过前半夜的交锋,晏景可没办法再把他当做那个温良恭俭让的“师弟”。
哪怕是表面功夫也做不到。
晏景下意识想要反问他管得着吗?但想起契约内容,又忍下了脾气,报备了去向,“当然是找人算账。想要我的命没那么便宜。”
谁不知道他睚眦必报?
对此,奚启表示赞同:“确实如此,我深有体会。”
苍随远不安地在洞府里踱来踱去,等着去追杀晏景的下属传回消息。
算计晏景毫无疑问是一场豪赌,若是赢了,他们性命之忧解除之余,还能取掉带在头上多年的“紧箍咒”。可若是不成功,以罚恶使的脾气,他们几个主谋绝对会被晏景列入诛杀名单。
等待的短短半个时辰里,苍随远想过好吃几次逃走,躲避报复。
但他能往哪逃呢?
要他失去权势与地位,成为一个散修,东躲西藏,那还不如死了呢?
反而是留在蕴华宗尚有一搏之力。
冷静,这算不得什么。
苍随远复盘起晏景复生后他走的每一步棋,确认计划的布置与实施过程中,他并未直接露过面,虽然有过几次插手,但做得还算干净,晏景未必能找到清算他的证据。
他受善恶律束缚,只要罪不至死,晏景就取不了自己性命。
熬过了这劫,他就立刻抽出手来,收拾以前留下的把柄。
只是这样一来,那些“亲朋旧友”他便顾不了了。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一部分人死,总比所有人死好。最重要的还是他这个蕴华宗掌门得活着。
这样想着,苍随远逐渐安定了心神,他深吸一口气,吐出,转身打算回到屋里休息一下,然而刚走入厅内便瞧见一道鬼魅般身影侧身坐在桌案上。
听到动静,对方转过头,斜眼看着他,姿态与一个半月前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如今在他面前的这个罚恶使,是原本的模样。
瞧见这张脸,苍随远下意识就认为晏景已经恢复了全盛时期的实力。
晏景非但没死,还恢复了肉身?
他怎么做到的?
晏景没有给苍随远过多的思考时间,他缓缓开口,说出苍随远在噩梦里听过了许多次的那句话:“苍随远,我来给你量罪定刑。”

晏景幽声将苍随远的罪行一一道来——
以权谋私, 戕害良善;勾结祸孽,妨碍判决;策划阴谋,谋害律使……
一条条罪状细数下来, 晏景手中的涤罪剑也开始隐隐抖动。
而苍随远冷静地听着,他已经从最初的恐惧中冷静下来,并发现当死亡不可避免时,倒没那么可怕了。
现在做什么都改变不了结果了。
求饶?晏景从不听那些,他做下的事也让他没有任何被宽恕的余地。
条件交换?那只会让判决罪加一等。
反抗?以他的实力在全盛时期的晏景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反倒会给晏景直接诛杀他的借口。
曾经旁观的一次次审判,已足以让苍随远深刻理解晏景的秉性。
事到如今,晏景没死,那死的只能是他了。
可还是不甘心, 不甘心……
他哪里做错了?他们苍家哪里做错了?
弱肉强食,世界上的一切都属于他们这种尊贵之人,世间种种珍宝、财富只有在他们手上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那些贱民根本就不配拥有这些!他们是窃贼,没有能力还无耻地占据着珍宝。他们只是让财富与权力回到配拥有它们的人手里,哪里不对?
千万年来都这样过来了。可这一代偏生出了个晏景,依仗着善恶律说不准,否定他们打造的秩序。
世家百代的积累与努力凭什么要被他一个人的喜恶否决?这不是最大的不公吗?
愤怒与憎恨在苍随远的胸膛中翻涌。
他绝不求饶,也不改悔!
终于,晏景念完了所有的罪状, 手也按上了涤罪剑剑柄。
接下来,这把剑能否拔出直接关系着苍随远的死活。
他握住剑柄, 缓缓用力,剑身露出了一截寒芒,冷冽的光辉直射出来,令人胆寒。
然而接着便是“咔嗒”一声, 剑身卡住了。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