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又不是我,人家可是真觉得你卖。”齐南星撇撇嘴,“你说你也是个聪明人,怎么在这里翻了个大车呢?”
能怎么,心情不好作死删人了呗。
季源没起身,累了半天的他躺在陌生好声音的臂弯里懒得动弹。这一通闹剧确实不在剧情里,原主不会去干些什么得罪他手机里百八十个“好友”客户。
不过没关系,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陆观宁是见色起意,所以他有这张脸就行,关于人品这个问题他不信陆观宁没做过背调。
“而且真卖了又怎么样呢?又没有人会报警抓我。”
“噢?”齐南星给他推开一段距离,直直盯着他,“这口风松得很突然啊,你这是想通啦,准备找个固定大腿抱一抱?”
“嗯。”季源发了个意味不明的语气词出来。
“我就说!”齐南星一拍大腿,声音里满是兴奋,“早有这觉悟不就好了,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还弄得自己一身腥,装的那么铁骨铮铮给谁看?”
谁?铁骨铮铮?他吗?
这词是应该放在他身上的是吗?这对吗?
季源大惊。
他都当牛做马陪笑陪聊了,还要他怎么样。
或许是他的惊异表现得太过明显,齐南星看傻子一般与他娓娓道来,“咱们认识的那个谁谁谁,俱乐部头牌,3pnp十八p,小视频满天飞。那个谁谁谁,舔的一手好活,菊花上动的手术都不下十个指头了吧。还有那个谁谁谁……”
“你别说了,我不想听。”季源嫌弃道,他是真情实感被恶心到了。
他对别人的菊花不感兴趣,他也是刚意识到——
原主做事不拘小节,在道德的边缘左右横跳,集虚荣,狡猾,无情,阴暗,做事小家子气于一身,名声差到爆。
甚至作者对于他的描述,或许是想要写出些张力,写出他与天之骄子陆观宁的强烈对比,所以极尽所有猥琐的词汇往上靠。
但不得不说,一点一滴都是在磨好履历,一分一毛确实是在挣辛苦钱。乃至于这么一副好皮囊,身边满满拉着他下坠的人,他也没纯靠下半身去生活。
虽然这也算不得什么优良品质。
不想了。
目前的重中之重只有一件事。
疲惫,他要下班。
“那你喝着吧,我头有点疼,先走了。”季源甚至不知道眼前人的名字,但他显得非常熟络地拍了拍面前人的半边脸颊,站起身来,顺手抹平了自己被拽倒之后丝质黑衬衫上压出来的褶皱,准备离开。
“哎?”齐南星朝着某处使了个眼色,“刚不是说你要改变心意找个大腿抱,那边,陆家二少在,这种层级的大腿可不常出现在这儿啊,你多待会儿呗。”
剧情里有这段?
“噢?不常吗?”季源顿住,瞥了那边一眼。
“三月碰不上一次,今天可真是稀奇,”齐南星干笑了声,“要不我怎么唱完了不走跑过来专门找你,我闲得蛋疼呢?”
“你这话说得可真无情。”季源从善如流重新坐了回来,在齐南星你做什么了怎么会头疼的问句里揉了揉太阳穴闭了会眼睛,五秒后再睁开的时候,面前的齐南星已经换了种难以言喻的神情,盯着前方。
顺着齐南星的目光,视线里是端着酒杯在朝他们走来的两个男人。
“南星,怎么了?”季源在意识海里翻剧情,顺便翻到了他的名字。
齐南星转回头,说话的口型压的极小,“有点糟。”
“你认识?”
季源没等到齐南星的回答,因为两个男人已经站在他们面前。齐南星极速丝滑换了个做派,带着一副不知哪里变出来的黑框眼镜,摆了一副清纯男大的生涩模样出来。
“两位弟弟,不介意拼个桌吧!”男人歪着嘴角压着装腔作势的气泡音,虽然是问询的内容,但不是问询的语气,没等到答案时,已经飞扬衣角一屁股挨着齐南星坐了下来,毫不客气的模样。
“啊……”齐南星变脸比翻书还快。他有些无辜地抬眼看了他们两眼,又重新低下头,往季源的身边挪了挪,一副被两人的气势压住的单纯弱小样子。
另一位倒没这么装逼,只是单纯的油腻且普通,“真心话大冒险输了,来请你们喝一杯,不会介意吧。”
顺着话,为季源递上与他自己手里一模一样的酒杯。
季源面无表情盯了他几秒,忽然笑了,“当然可以。”他接过,又顺势放到了桌上。
“Boulevardier,稍有些苦。”他啧了一声,挑剔里带着几分若隐若现的调笑,眼神像有钩子一般留恋了下面前人喉结和敞开的胸膛处,勾的人心口被羽毛轻轻拂过般生出痒意。
“不合口味?”那人咽了咽口水,身体靠得更近,手中的酒杯几乎要凑到季源的唇边。
“也不是,”季源用食指轻微摩挲了下他的杯口,笑着挑眉,“真心话大冒险有让你顺便照顾下被请人的口味偏好吗?”
那人哈哈大笑,很豪横地叫来服务员再点一杯。旁边,齐南星缩着身子,很生涩地与装逼气泡音碰杯,抬头,喉结微动像是一饮而尽。季源注视着,敏锐捕捉到了齐南星眼镜背后的寒意。
不是个任人摆布的人。
那他就不担心齐南星了。
十分钟后,季源顺着灯光昏暗的角落,将靠在他身上扭得像个蛆一样的男人甩到卫生间的地上。
微信里是不知消失到哪里的齐南星发过来的一段文字。
【乔洪,马泰勇,陆家二少身边的底层舔狗,为人混蛋嚣张低俗恶心。】
怪不得。
地上的人脸色潮红青筋暴起,不自觉将脸贴在冰凉的卫生间地面上散热。瓷砖上的凉气让马泰勇的神智微微清醒了些,一寸寸抬头,看到了站在他脑袋顶上的、目光冰冷的季源。
“美人……让哥哥……”他挣扎着爬起身向季源的方向扑过来,又被季源一脚踹过去,正中心口,重重被踹飞,在潮滑的瓷砖地面上溜出三米。
“我操你妈的……”马泰勇吃痛不自觉蜷缩着,嘴里喃喃。
【有后台,别得罪,得罪了也不能让他记住脸。】酒吧信号不好,这是才传过来的第二条。
不早说。
不过早说晚说都一个样。休养生息了半分钟的马泰勇自作自受,愈发被自己下的药折磨成一只煮熟的红虾,蜷缩伸展,扭曲变形,赤红着眼睛,记吃不记打地再次往他的方向扑。
季源歪头躲了一下,探手抓起他的头发,扯着他的头皮撞在隔间的木质门上,咚的一声震天响,他的脑袋撞开了隔间门顺势摔进隔间,摔进了马桶里。
季源按了按钮。
稀里哗啦的水流声里,马泰勇顶着他湿淋淋的脑袋,被冲成了一只即将失去意识的死狗。
【后台是谁?】自诩已经非常手下留情的季源狠狠搓手,并抽了张纸巾仔仔细细将自己的手指完全擦干净,才拿手机给齐南星发消息。
【陆二少。】齐南星的消息回的很快,也不知道他那头是什么情况。季源再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动作一滞。
余光里站着一个黑影。
他缓缓扭头,与门口的陆观宁直直对上视线。
第7章 勾引
“不好意思,马上就好。”季源衣服没换,胸前的铭牌在卫生间微暗的灯光下折射出金属的光芒。他露出个非常恰当的抱歉笑意,并匹配了服务员面对顾客的浅浅鞠躬。
上半身的动作很工整,下半身却狠狠一脚将马泰勇耷拉在地上的半截身子完全踹进隔间。那人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但因为药物作用,依旧在不自觉发出低低的暧昧喘息和痛苦呻吟,像一条发情叫春的狗。
“您请便。”季源顺手将隔间门带上,准备抬腿迈步离开。
“等等。”
遥远的地方传来伴着动感音乐声的人类嚎叫,再近些便是各式各样的杂声,低低的粗喘从隔间向外弥漫。在耳膜接收的所有躁动不安里,陆观宁的这句等等,实在是磁性且悦耳。
作为一个声控,季源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陆少。”他转头。
陆观宁并不意外季源准确无误辨认出他的身份,并由此展开话题。
“认识我啊?”
“识别您的面容,是A市想傍大款的底层人民最微不足道的能力。”季源露了个标准营业微笑出来,笑得非常销冠。
陆观宁没有回复,他微微挑眉,饶有兴致地上下扫视了季源一番,像是在打量一件货架上的,他有些兴趣但依旧需要权衡一番是否购买的商品。
一般人被这样当作待价而沽的商品不怀好意地打量,怎么着也会暴露出一些不适来。但季源没有,他甚至来了一句,“需要我转个身,方便您得到全景吗?”
眼见着陆观宁勾了勾唇,眼里闪过更大的兴味。
“地上这位,是我手下的人。”他瞄了一眼已经禁闭的隔间,似笑非笑。
后台嘛,季源懂,他又不是没当过别人的后台。所以——
“那您把他的账结了吧,他说要请我喝酒,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己喝得那么眼疾手快,没来得及结账,我出去还得自己付。”季源说。
沾着威胁意味的逗弄被这样轻巧地拂开,陆观宁没想到他会以这样奇特的角度顺杆爬,微眯了下眼,薄唇轻启,“多少?”
“请了两杯,也不贵,二百四十二。”季源想了想,没等陆观宁的下一个动作出来,又丝毫不停顿地真诚道。
“四舍五入一下,收您手下二百五吧。”
很匹配。
……陆观宁有一瞬间沉默。
“喏。”季源抬手,等他的钱。
等来的却不是票子,而是一张黑金色的卡片。修长的手指在季源的手心一触即分,留下肌肤被触碰后的微微痒意。卡片内容只有一行,陆观宁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季源轻啧了一声,将卡片用指尖按进胸前口袋。
出卫生间的时候与另几位年纪相仿的男士擦肩而过,紧接着传出陆少,发生什么了,泰勇怎么在这里之类的呼喊声。季源没有停留,他出门闪进酒吧后巷,摸摸口袋想抽根烟。
他没烟瘾,抽也只是偶尔,尼古丁可以让他保持清醒。但兜里空空如也,原主没抽烟的习惯。
今天的相遇是剧情之外的部分,原剧情在昨天对视后,下一次相遇便是几天后季源被不长眼的色狼骚扰时的英雄救美,那色狼也不是马泰勇,只是不知名路人。
剧情偏差在哪里呢,季源回想。接触只有昨天的远距离一瞥,调酒时的状态他自认差得不算多,是一见钟情出了问题?确实,他和原主的长相有截然相反的地方。
他没有一双刻薄的眼。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用刻薄的嘴来补全。
有了联系方式,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申请好友,隔了一天才在验证消息里打上季源两字点击发送。意识海里的萧永慕听说他和另一位男主有了接触,激动又八卦地追问发生了什么。
“哎呦哥哥,你家这位陆少爷的口味挺猎奇啊。”听完始末的萧永慕重点不知道偏到了哪里。
“嗯?”
“不常来的地方,第一次来是偶然,第二次来可就是专门了。”萧永慕的声音故意阴阳怪气到山路十八弯,“原剧情你们的剧情狗血到烂俗,原主的人设虚伪到无情,就这还能爱上啊。”
“现剧情你的表现也不像个什么好东西,他倒更来了兴趣,原来他是真喜欢这一口。”萧永慕浮夸道。
“哪一口?”
“烂人。”萧永慕下了定义。
“话虽然是这样说没错,但你这拐着弯骂我呢?”季源咂摸着这话味道不对。
“哈哈哈哈,”萧永慕咯咯笑起来,“怎么会呢哥哥,夸你呢,夸你完全是圈里的天菜,就光站在那里百八十个男人嗷嗷叫着往上扑的那种。”
“光站着?你想我点好吧。”季源get到歧义,被这栩栩如生的画面逗乐出声,两个人的笑声飘荡在意识海群聊里此起彼伏。
“……靠。”人与人的感受并不互通,目前正处于水深火热的兰希以乐景衬哀情,自顾自深深叹了口气。
“咋样?”萧永慕问,兰希一上线就是大叹一口气,很凄惨的样子。
“真草了,理解不了这个要死要活的狗屁世界。让我做这狗东西的舔狗,还不如让我去死。”兰希恶狠狠骂道。
“别啊,”萧永慕假模假样安慰,“你要抱着一个欣赏的态度去看,能做渣攻的男人一般都是很有资本的,胸肌腹肌大长腿缺一不可好嘛。对了,说到大,他那里……”
“……”
“当然,你是一个直男,我理解你的不适。但你得学会忍耐啊,不能一有亲密接触的苗头你就跑,一咬牙一闭眼任务就过去了,你要往长远考虑呀。对了,说到长,他那里……”
“……”
兰希一言不发下线了。
围观的季源笑了全程,“哎你就作吧,等把你屏蔽你就老实了。”
“怎么可能,他那么爱我。”萧永慕嘿嘿笑。
陆观宁的通过好友验证消息正在这时候来,黑色头像,名字是一个句号。很拽的样子,以一种嚣张的姿态将季源从打打闹闹的愉快乌托邦拽回现实。
季源依旧没上杆子聊天,过度的殷勤只会显得廉价。他用十几个小时将整本书的剧情印在记忆里。那边也是,好友在添加后的两天里,双方都保持了默契的沉默。
几天后的晚上,陆观宁给他弹了一个地址,卡在他正正好下班的时刻。
夜色酒吧隔壁,一家名为缦境的高档会所里,季源穿了个简单的白衬衫黑西裤,推开包厢门。
昏黄的灯光,凌乱的酒瓶,十几人,张牙舞爪的坐姿,花里胡哨的神情。一半人叉着腿搂着怀中的男男女女,手顺着裤腰向下不知流向了哪里,另一半人做出或顺从或浪荡的讨好姿态,眼神里流淌着媚意风情。
陆观宁不属于任何一半,他独身一人坐在正中,翘起的二郎腿显得更加修长笔直。正在转头与人交谈些什么,笑意若有若无。听见开门声,不经意抬眼朝门口的季源看来。
季源勾了勾唇角,迎着所有人或好奇或兴味的目光,施施然穿过人群,一屁股坐在了陆观宁身旁。
“陆少好情调。”他环顾一圈,由衷赞叹了一句。
一个人杵这里做恋综观察员呢。
当然季源不可能将腹诽的想法讲出来,他又不是傻逼。他们之间是两面之缘的关系,并没到这种以下犯上的熟悉程度。
但陆观宁瞥他一眼,像是读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你倒是真的胆子大。”
不知在说他孤身一人缘由也没问就直接前来,还是说他从始至终都没有露出任何谨小慎微的胆怯态度,像是时常流连于这样的场所一般游刃有余,还顺带调侃他身边的人。
“从小到大,我给自己填的特长都是胆子大。”季源后仰着靠在沙发上,一副把这里当自己家的自在样子。
这副姿态引来更多人的注视。
“呦,这位是生面孔啊?陆少给我们介绍介绍呗!”旁边离得最近的红毛调笑着来了一句。
红毛是岳晋,陆观宁常玩在一起的二代兄弟。
没听出特别大的恶意,毕竟按季源的周身气度,说是与他们同一个阶层哪家不认识的小少爷也可以。
但其实原文,季源第一次见陆观宁周围的兄弟,完全以一个低贱底层人卑躬屈膝的奉承姿态,这圈子里也根本没人把他放在眼里。
“季源。”陆观宁只说了两个字。
“……噢,季源……”岳晋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嘶了一声,凑近看了看他的脸,失声叫道,“季源!”
是认识的。岳晋去年刚从A大毕业,而季源那时候就已经在论坛里臭名昭著。
与其让岳晋提前说出些什么不好听的,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季源看了无动于衷的陆观宁一眼,瞬间换上一副情难自禁的恳切表情,情真意切陶醉道,“岳少!我是您的直属学弟啊!我好仰慕您!导师一万次和我提起您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博闻强识风流倜傥,哇我真是不知道哪里来的荣幸能和您并排坐!上周校园里的惊鸿一瞥,您红色的发丝如此清纯又迷人地跃动着,我在这绯色浪潮中心动不已,费尽波折,终于成为您第三个微信号内被划分到养鱼分组的第十七个好友!我好幸福好快乐呀!!”
岳晋卡带了,笑容僵在脸上,他自认自己活跃的大脑一生里很少有不转的时刻,但此刻就是。他张了张嘴想要辩驳些什么,看了眼陆观宁盯着他越来越阴沉的神情又突兀止住。
季源说得如此诚恳,又实在有一副好皮囊,符合他的猎艳标准,所以岳晋甚至自己也开始不确定真伪。
但现在这个情况,季源是陆观宁的人,和他扯上关系算怎么个事儿!
“你你你放屁吧,谁认识你啊……”这一串下来,他从一副被蟑螂跳进衣领后窜遍全身的不适姿态,逐渐到不明不白被占了便宜想急切证明自己清白却百口莫辩的无助模样,给自己急出了结巴。
“但您不是知道我的名字嘛!”季源继续浮夸道,“您居然知道我的名字,真让人惊喜!哇,我竟然有这个荣幸亲耳从您的嘴里听到我的名字,这还要多亏了陆少为我们牵线搭桥呀!”
他居然把话题引到了陆少这里,引的岳晋越听越一脸菜色。
“呃,”他看了看陆观宁朝他投来的愈发凌厉的眼色,做了个拉链封口的动作,“我闭嘴,你当我刚才那句没问好吧。”
“我还没表达完我对您的仰慕……”季源不怕死地笑着继续得寸进尺。
“够了。”陆观宁打断他。
季源笑容没动,他就保持着这样灿烂又阳光的笑容,环视一周动静逐渐减小、竖着耳朵听八卦的众人挑挑眉,从善如流闭嘴了。
“你认识他?”陆观宁沉沉问岳晋。
岳晋一个激灵,下意识不自觉挺直了腰杆,“这个名字在A大还挺有名。”
但不是什么好名声,大体形象是个不自量力阴沟里往上爬的臭老鼠。如今一见,岳晋一面心里暗暗腹诽果然不是个好东西,还挑拨他和陆观宁的关系,一面又默默思考三人成虎,这人和老鼠有一丝一毫的相似点吗?
但这些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人怎么在陆观宁身边这么嚣张的模样,他俩是什么关系?
“所以你俩什么关系?”心直口快的岳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想问直接问了。
陆观宁没表态。
季源后仰靠在沙发上,一副很惋惜的样子慢悠悠道,“啊,关系啊,很可惜不能和介绍与你的关系这么真情实感了,毕竟我在陆少身边没有身份。”
时间停滞。
良久,陆观宁忽的轻笑了声,扭头看他,“你挺有意思的。”
“多谢。”季源全当是夸奖,臭不要脸地接收了。
“想要身份?”陆观宁转头,在包厢的昏黄暧昧灯光里,视线如同暗河里无声翻腾奔涌的旋流,他死死盯着季源,开口,“身边缺人,你想跟着我吗?”
啊,来了,经典台词。季源想。
“表白还是包养?”他挑眉。
暗中偷听的岳晋本想喝口水顺顺气,闻言一口水喷出来,大声嚷嚷,“表白?你去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够格吗?”
“啊,那就是包养,”季源若有所思,“不好意思啊没什么被别人包养的经验,不太擅长踏入未涉及过的领域。”
“噢?”陆观宁声音略沉。
“不擅长,不过不代表不心动。”季源开始笑。
陆观宁看着他。
“谁会对钱不心动呢。”季源接着笑。
陆观宁眸色微暗。
“这行有价目表吗?”这屋子里一半的人不是被包养就是被消费,季源左顾右盼想得到答案,但目光所到之处不少人回避了他的视线,仿佛他是什么瘟疫一般。季源也自觉没趣,自行估了个价,“我也不多要,先给个两百万定金尝尝咸淡?”
陆观宁还没来得及点头,季源却又迅速开口,“不过稍等,我发个消息征求下意见。”
他低下头开始掏出手机打字,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纷飞。
陆观宁没有偷看别人屏幕的爱好,只是谁会在这个当口征求别人意见,征求谁的意见?他与岳晋对视,又实在不忍直视岳晋挤眉弄眼的丑陋神情,视线转了一圈,转回季源的手机屏幕上。
季源也没想藏,他的微信界面光明正大敞着,上面几条是母亲发来催着要钱的消息。
季源打字中。
【妈妈】季源甚至加了个哽咽的小表情,显得悲惨又无奈极了,【我知道家里困难,您的病也没钱治,这样,我这边有一个活儿,代替杀人犯去自首,人家给两百万。好多钱啊妈妈,但是杀人犯判的刑很有可能是死刑,妈妈,你愿意我去这样做吗?】
几乎是瞬间,那边变为正在输入中。
季源非常期待他母亲的回复。
目睹了全程的陆观宁没太多表情,身体却也很诚实地凑近了两毫米。
岳晋本来就不喜欢季源,看着他被陆观宁另眼相待本就气不打一处来,提出包养还一副如此犹犹豫豫磨磨唧唧的态度来,更别提他俩不知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定在一块,也想凑过来,被季源状似不经意间一肘顶开了。
岳晋:……
岳晋:……操
那边的正在输入终于结束,回复来了。
【有可能死刑,那花大价钱请最好的律师,是不是也有可能进去几年就能出来了?】
陆观宁抬眼看了看季源的神情,季源没表情。
语音电话下一秒就想起来了,季源点了拒绝。然后他父亲的长语音一条一条弹出,大嗓门带着一个个恶心的酒嗝,仿佛单透过屏幕就被汹涌的酒气熏了一脸,“死刑就给两百万,想得倒美!最起码五百万!小畜生我生你养你有个吊用你不会还还价啊废物!”
季源戳陆观宁,“听见没,人家说我要少了。”
陆观宁凉凉瞥他一眼,“跟我是和判死刑一个要价?这么勉强?”
季源俏皮一笑,“那不能够。”
他低头又开始打字,【我这次代替的那个人得罪了很厉害的人,他们在大声叫嚣着复仇,我离开前会将和你们联系的痕迹完全抹除,避免他们找上你们,收到钱后你们赶紧换号搬家,躲得远远的,再见】
话说到这份上,应该能清净很多时日吧。季源想。
原文前期的很大篇幅,都是季源在疲于应付他拖后腿的原生家庭,他又没有去狠狠心割舍的想法,沉重又压抑的道德绑架让他越发阴郁和沉默,乃至黑化。
但季源不同,他懒。
且没有道德。
两百万,换来一段时间的清净,最起码打开微信,首页不再充斥着污言秽语。对于季源,自认性价比还不错。
“得到意见了?”陆观宁语气凉凉的。
“当然,”季源笑着,笑里没有一丝一毫被父母抛弃的悲伤难过恼怒绝望,也没有轻松释然,什么都没有。“没办法,或许不太明显,但我是个保守的妈宝男来着,这事儿我得听听家人的意见。”
没去管陆观宁表情里的一言难尽,季源继续,“两百万的定金,外加一个月十万月薪,你觉得怎么样?”
“好。”陆观宁点头应道。
“月薪?”听到这里的岳晋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第一次在这样的身体交易之间听到班味浓重的月薪两个字,仿佛回到了被家里大哥逼着去上班的日子,后背一凉,嘟囔了一句,“难怪那么多人说你脑子有毛病……”
“嗯?什么?”季源歪头纯良地盯他。
“没什么。”岳晋悻悻,他已经看出了这个人不是什么好惹的东西,下意识摇头。
“那就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了。”季源说。
“什么?”陆观宁说。
季源的笑容加大,大到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的程度了。他竖起食指按在了自己唇间,又慢慢移动到了陆观宁唇间,轻轻左右晃了晃。
“我是1噢。”季源做了个很夸张的口型,声音却低到只剩气声。
陆观宁头向后靠了靠,躲开了他的食指触碰,“你想多了,不上床。”
“啊,那很可惜了。”季源道,将手收回。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他低头不语转账,写遗书,退了家族相关群聊,删了所有家里七大姑八大姨的联系方式,又销了几乎所有社交平台账号,打定主意第一时间将自己从家庭中割席。全然没管包厢里所有人闪光灯一般的左一眼又一眼。
包厢里的气氛有些怪异,两位有些分量的主人公都一言不发,其他人也不敢喧宾夺主。当然,岳晋正在猛烈输出,他正激情澎湃在他们的兄弟群里发小作文,又给陆观宁截逆流里关于季源的帖子,全方位多角度论证这人不是个好东西。
【你现在不是和阿宁在一起吗?怎么不当面说,群里发什么小论文?】董家大少董牧不解。
【……】岳晋哽住,【这……】
让岳晋说,岳晋也说不出来,或许是陆观宁明显纵容的态度,或许是他家正求着陆家续约,更或许是季源身上有一种莫名的气场,让他不由被动着得饶人处且饶人。
他这么给自己突如其来的窝囊辩解。
【总之,兄弟话说到这里】他最后戳戳陆观宁。
“不理解你反应怎么这么大,”陆观宁说,“之前我包个人也没见你这样。”
岳晋大惊失色朝季源的方向看,“你怎么直接开口了你群里和我打字啊……算了,直觉,你就当我放屁吧。”
“噢,聊我呢?”季源终于处理好所有,抬头看见岳晋一脸惊恐,“说坏话也别当面啊,去背地里说呗,当面说多影响咱们俩深厚的感情。”
岳晋白磷一样一点就燃,“你胡说八道什么?!咱们有什么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