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阳穴的伤疤很淡了,被贴了一个淡蓝色的鱼尾纹身贴,鱼尾恰好洇在眼尾,像一条加长的摇曳的眼线。
莫时鱼微微挑了挑眉,鱼尾也轻柔的动了一下。
他身上没有手机,看不到暗网,不过他有马甲在,二号马甲登入了暗网,给他实时转播了暗网目前的直播画面。
像古代贵族狩猎猎物一样,猎物先被放进了狩猎场,带着迷茫和恐惧怕的走在原始森林里。
仿佛是野外直播挑战的综艺一样,每个人都有一个画面。
不出所料,莫时鱼这边的实时观看人数是最多的。
「这届的公主!原来是他!预告里真的没说谎,他回来了!他竟然还活着!」
「留长发了!有品!」
「眼角的纹身太色情了……」
「是两年前那个灰头发的!那个没有脸的录播视频我现在还留着,没想到正脸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极品……」
「宝宝,看镜头!我爱你!」
「家人们我好激动啊!!」
「我带了全部家当过来,哪怕能分到一根指头,一捧头发也满足了」
「不一定会分尸,看包他的老板怎么说。」
「我记得这孩子,两年前他才18,好看归好看,但是太嫩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当时很遗憾没有竞拍到,没想到现在活着,还长开了,我很喜欢,希望他的脸能永远停留在这个年纪。许愿剥皮,我愿意出高价收藏。」
「没品的恋尸癖们,冷冰冰的尸体有什么好看的??我更期待他活的久一点,希望他可以做这个节目的常驻,相信会有无数疯狂的人为他买单。」
莫时鱼摸了摸鼻子。
那么多国家的语言,全认识有些难度。他也只能根据关键词辨认。
如果不看具体内容,这些文字就像普通的狂热粉丝追星的视频弹幕。
但如果算上内容,这就是一场诡谲的众筹杀人游戏。
莫时鱼心想他还真是所有杀人犯的梦中偶像。光他的死法这群人已经讨论了1000多层了。
他削尖了树枝,作为一个简易的代步工具,并借此拨开了树根和灌木,以防被藏匿在其中的毒蛇咬到脚踝。
「啊啊不愧是我家宝宝!别的人畜还在傻傻的到处叫人,他已经在独自探索地图了!」
「好冷静啊……那个简易指南针也是,他有过野外生存经验吗?」
「我其实比较好奇,他的上一个买主为什么不要他了?」
「不乖吧?看这双眼睛就知道,是个欠调教的。」
周围万籁寂静,但仔细听,就能听到远处模糊的脚步声。
莫时鱼沿着刚才制作的简易指南针的指引,走了几里路,拨开了层叠的绿叶,眼前忽然一亮。
眼前是一个较为空旷的空地,莫时鱼被刺眼的阳光逼得眯了眯眼,眼前却骤然一黑。
他抬起头,就看到面前迎面急促走来了一个两米多高的高大壮汉。
他穿着一身沾着血的无袖背心,两条粗壮有力的胳膊伸在外面,随着呼吸,腱子肉上的血管微微抖动。
他的头上还套着一个淡黄色的麻袋,眼睛处的位置开了两个黑黝黝的洞,离得近了,才能看到了一双血丝遍布的眼睛,正直勾勾的垂下来,盯着他。
手上还拖着一把血迹斑斑的巨大斧头。
此时,暗网的屏幕前出现了选项。
【A、凌虐眼前美人】
【B、没兴趣,把他放走】
【C、分尸(仅黑金用户可选)(可接受定制)】
【请尊敬的会员选择。】
原来如此,这就是直播狩猎吗?莫时鱼勾了勾嘴角,真是灵活性和互动性的统一,让人看得心里窝火。
选项在三秒内就出现了结果,几乎是下一刻,莫时鱼感到一阵劲风袭来。他反应极快,立刻往后仰,然而袭向他的斧锋毫无留情,苍白的锁骨登时被划出了一弧线的血珠!
根本没有在意这一点疼痛,莫时鱼趁笨重的斧头尚未收回的时候,借着冲劲重心下沉,抽身拉开距离,离开了壮汉的攻击范围。
暗网的结果。
【A项99%。】
嘛,意料之中。
莫时鱼站起来,慢慢用拇指抹去了锁骨处的血痕。
弹幕一阵群魔乱舞的狂舔。
「怎么会这么好看的?」
「好辣,辣迷糊了」
「是屠夫杰瑞!」
「快把他绑在你的屠夫台上!给这尾鱼儿去去鳞!」
「不要啊!宝宝快逃!我不要你被分尸啊!」
莫时鱼拢了拢头发,身体猛地一低,在那迎面而来的斧子重新扬起之前的空隙里,他的手从后腰处一抹,抽出了一抹闪着刺骨寒光的刀刃。
在漫天飞舞的尘埃里,一道冷白的闪电,无声地撕裂了空气,只在镜头里留下了一抹难以捕捉的残影,阴狠又决绝的往对方的颈窝袭去,仿佛是一条毒蛇从阴暗处的致命一击。
这一击着实是惊艳到了极点,被麻袋限制了视线的屠夫无法反应那么快的躲开,他甚至只来得及扭动一下脖子。
下一秒,军刺深深地刺穿了他的锁骨,再狠狠地拔出,鲜血一瞬间像喷泉一样涌出来!
壮汉捂着脖子倒在地上,发出了“啊,啊”的刺耳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森林,简直和未开化的野兽一样。
这古怪的惨叫声吸引了莫时鱼的注意。
他刻意留心了一会儿,这才发现壮汉的舌头已经被割掉了,头上的麻袋则是被钓鱼线缝在脸上的。
这是专门向游戏CG方向打扮的处刑人。
他本人已经无法自主脱去这身打扮。
屠夫在鲜血里被刺激了凶性,他爬起来,像愤怒的棕熊一样扑过来,似乎想抱住他的腰,借着体重往下抱摔。
这一下抱摔要是挨实了,莫时鱼也用不着站起来了。
仅仅一刹那间,莫时鱼找准时机,右脚靴尖狠狠地踢向了屠夫脚上脆弱的麻筋,在对方身形一歪的同时,他举起了武器,从对方的视野死角里,将军刺从他麻袋的孔缝里,穿过他的眼睛,直接把他的脑袋钉在了土地上。
屠夫的身体急剧抽搐,汩汩的鲜血不断地顺着他头上缝得死死的黄色麻袋的缝隙里洇出来。
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里满是绝望和痛苦,在剧烈的颤动中,慢慢凝固在了脸上。
莫时鱼阖上了这双麻木痛苦的眼睛。
除却那野兽一般的力气和身形,眼前的人弱点很明显。
为了符合游戏里的屠夫形象,他头上无法拿下来的麻袋,限制了他的视野范围。
哪怕他们之间的身高和体重差距明显,莫时鱼依然还算简单的杀了他。
他坐在尸体上方,缓缓地平复呼吸。
弹幕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我靠!我靠靠靠!」
「屠夫竟然死了!极限反杀!单挑反杀啊!」
「至少30kg体重的体型差距,竟然被无视了,刚才那一击匕首偷袭的时机抓的太好了,顶级特种兵的水平!」
「不是,不会是条子卧底进来的吧??」
「不可能,他两年前就来过,我知道他,被打的浑身伤,缩在角落里,很嫩很漂亮,一个中国人,那时才18岁,中国没那么年轻的卧底。」
莫时鱼轻轻仰起头,正对着树叶藏匿的摄像头的方向,缓缓勾起了一个染着猩红血丝的笑容。
一瞬间,所有的弹幕猛地停滞了几秒。
好像被隔着屏幕,被毒蛇的毒液注入了喉管里,钻心的凉意让心跳剧烈的鼓动着敲击灵魂。
“我漂亮吗?”
莫时鱼缓缓地开口。
“既然喜欢我……为什么不当面来夸我?”
“我就在这里,想杀我的,想艹我的,想虐待我的,来这里,到这里来。”
他睁着发凉的灰眸,伸出舌尖,舐去了手腕上的腥甜的血。
“不然,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长官!长官!不好了!”
办公室的大门被重重的推开,一个冒冒失失的年轻官员冲了进来,坐在红木椅子上的条野采菊微微一动,一旁坐着俯卧撑的末广铁肠也是一抬头。
“怎么了?”
那年轻官员急切而仓促的开口,“暗网直播,在纽约时间9月12日13点23分开始直播的斯洛伐克的活人狩猎视频里,看到了疑似虫母的影子!”
“什么?”
“活人狩猎?”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分别是条野采菊和末广铁肠,前者猛地皱眉,站起来,大步往门外走去,“立刻把视频调出来!”
那个灰发的青年,在一周前找不到行踪,他们以为他逃出了霓虹。
事实上,果然离开了这个国家,只是竟然在斯洛伐克再一次出现……
“不妙。”条野采菊的心底闪过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且不说只要深入调查莫时鱼的过往,就不难发现这人和这个国家的关系。
他曾被拐卖到斯洛伐克过。
可以说,这个青年本来在阳光下生活的一辈子,就是在斯洛伐克彻底毁掉了,并强行转化到了世界阴暗的另一面去。
那个灰发灰眼的,毫不犹豫的举枪自尽,几乎没有生存欲望的虫母……
为什么会出现在斯洛伐克?
以他的身手,不可能会作为狩猎对象,被捉进直播的屠宰场才对。
他在想什么?到底想干什么?
条野采菊回头厉声道,“立刻出发!”
不管怎么样,必须保证他的安全!保证他全须全尾的从狩猎场离开!
条野采菊和末广铁肠走出办公室的同时,脚步一顿,他猛地回头,左手放在了剑柄上。
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是你?”条野采菊轻声道。
空气陷入了诡异而焦灼的安静里。
“我们都是为这个国家服务的员工,难道你要为了一个罪犯,对我举枪吗?”条野采菊看向一身警服的男人,“我现在就可以以违抗军令的缘由撤销你的职位。”
萩原研二缓缓道,“曾经有一个人问我,在察觉到那个孩子有危险时,愿不愿意不顾一切职位和国籍的限制,选择去救他。”
“我答应了。”
“所以,我并不在意威胁你这件事带来的后果。你要去找他,就带上我。”
条野采菊眯着狭长的眼睛,俊秀的警官低沉的声音已经暗含了坚定无比的觉悟,或许他确实有用……
至少上一次,那个灰发的年轻杀人犯,对眼前的这个警官表现出了相当的真情。
“好吧,跟我来。”
条野采菊缓声道,“直升机已经备好了。”
“直升机?”
“对。”条野采菊转过身,红色的披风在空中划过了弧度,他说,“目的地是斯洛伐克。”
“你在意的那个孩子,现在在斯洛伐克的活人狩猎场里。”
“……”
萩原研二瞳孔骤缩。
“活人狩猎场……?”
“那里是欧洲的贩人中转站,有很多游客、拐卖的人口在那里被拍卖,我们虽然一直知道这一点,但鞭长莫及,哪怕异能在强大,在那么遥远的国度,也无法插手。”
“可如今,我们必须就下他。”
条野采菊的声音发沉,“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请快一些。”
“在那个毫无求生欲的灰发杀人犯,还没有做什么傻事之前。”
萩原研二在良久的沉默和加快的脚步里,他看到了暗网直播里青年杀死了屠夫的那一幕,在摄像头的拍摄下,清晰的宛如就在他的面前发生的一样。
真是职业杀手的力道和技巧。
他用力阖着眼。
“不要这么称呼他。他有名字。”
他是来自中国的孩子,才20岁。他才20岁。
青年对着镜头扬起了美丽而阴郁的笑,好像一个淬了毒的甜美钩子,这一幕真是蛊惑人心,没有一个心怀恶意的人可以逃过他刻意展露的吸引力。
“那些想杀我,想虐待我……的人,来找我,我就在这里。”
青年举枪对着额头毫不犹豫的按下扳机的一幕,鲜血在他的额头溅开,落到地上的一幕,在他的眼前摇晃着掠过……
小时鱼,你到底在干什么?
莫时鱼并不知道被他吸引了的除了恶人,还有几个全速赶来的军人和警官。
他在朝着镜头做完秀以后,就立刻换了地方。
斯洛伐克的贩卖组织应该察觉到了不对。
但此刻暴涨的流量让他们没有选择关闭直播,而是选择继续开放直播的选项,并增派了人手。
不过他们并没有如何高估莫时鱼的水平。所以对莫时鱼来说,浑水摸鱼的机会依然很大。
莫时鱼轻哼着家乡的小曲,蹲在地上,在小溪边清洗手上的血迹。
他的脚后是长长的、蜿蜒在地上的血迹,从丛林的深处一路到了小溪边。
隐藏着树叶里的摄像头清晰的拍下了他的动作。
「又杀了一个主办方派来的人。」
「讲真,我很想知道他这两年经历了什么……」
「宝宝等我,我马上来了!我就在隔壁法兰西!」
「疯了,都疯了,我看到好多人从世界各地涌去了斯洛伐克,太疯狂了。」
「最疯的是镜头里的人吧,挑衅整个世界!关键大家真被他简单的一句话给勾去了,你们都不怕这是个陷阱?」
「可能是他的话里带点不想活的意思,所以很多人就坐不住了。你懂这种感觉吗?我可以杀他,但不能允许他自杀……这种感觉。」
「没人想杀他,之前只是玩笑而已。」
「主办方就不怕收不了场?这样下去绝对要惊动官方了!」
播放量在以恐怖的增速飙升。里面可能有熟悉的人,但莫时鱼已经不在乎了。
猩红的鲜血融化在了水里,仿佛纤维一样散开,很快水面变回了清澈,再也找不到一点痕迹。
小溪另一边的树丛里窸窸窣窣了一会儿,在莫时鱼警戒看过去的时候,枝叶忽然被拨开,里面走来了一只套着白色兔子玩偶装的人。
白兔的上身穿着黑色西装,披着黑色斗篷,斗篷的连接处挂着金色的挂链,挂链的一端是缀在口袋里的金色怀表。
他摇摇晃晃的走过来,长耳朵垂落,白里透着一点粉,颇有一种假正经的可爱。
“白兔先生?”莫时鱼一挑眉。
果然是爱丽丝梦游仙境的主题?
这个穿着白兔玩偶服的人隔着一条小溪,在莫时鱼的对面站定。
他将金色繁复的怀表拿出来,低头看了一眼时间,然后将怀表放回口袋,绅士一样微微弯下腰,单手抚胸,优雅的伸出了一只兔爪爪,“……”
这是一个优雅的邀请姿势。
白兔站在阳光的那一面,影子被拉的长长的,莫时鱼蹲在背光一面,身后是滴落蜿蜒的血污。
玩偶披风上的金色链条“叮铃”轻响,莫时鱼盯着他,默不作声半晌,慢慢的勾起了唇。
他将一只手搭在了兔爪上,然后在对方的帮助下,抬步跨过了小溪。
在走之前,他回头,朝隐藏摄像头轻轻投过去了一眼,眼角的蓝色鱼尾纹身冰凉而妖异。
刚才还吵得不可开交的弹幕,仅仅是被他看了的一眼,就安静了下来。
「我失语了。」
「家人们,他勾引我。」
「Iris……」
「接下来是为他精心准备的节目。」
「他还是往那里去了。」
一路上安静而无声。
莫时鱼歪着头,看着身前的白兔先生。
这只玩偶的外表并不可怕,甚至几乎都是可爱滑稽的元素,身体胖乎乎的,一身毛毛白而软,倒是他身后莫时鱼浑身血污的样子比他要可怕多了。
但不知为什么,莫时鱼怎么都无法放松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莫时鱼轻声道。
白兔先生脚步微不可查的顿了顿。
他显然听到了,但他没有开口,只是继续往前走,一只兔爪爪力道柔和的拉着他。
莫时鱼想了想,又说,“白兔先生,我饿了。”
白兔先生停了下来。
他似乎有些无奈,从口袋里摸啊摸,摸出了一根胡萝卜递给他。
莫时鱼:“……”
靠,你入戏挺深的啊!
小灰毛任性的扭头轻哼一声,表示不接,白兔先生只好把胡萝卜收起来,继续在口袋里摸啊摸。
这一回,他摸出了一只狮子幼崽,递给他。
莫时鱼:“……?”
画风突变,而且狮子是保护动物吧!
小狮子只有巴掌大,它从白兔先生的手心跳到了莫时鱼的怀里,似乎有些怕生,试探的舔了舔他的下巴,像猫一样在他怀里打了一个滚。
莫时鱼心被击中了。
猫猫这么可爱,为什么要吃猫猫?
他抱住了小狮子,终于被安抚了,不再开口干扰白兔先生。
白兔先生就继续牵着他往前走。
他们踏过了一些荆棘,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人工修出来的林间小道。
就在这时,白兔先生停了下来,莫时鱼疑惑而警戒的的看向他。
白兔先生回过头看他,然后对他张开了两只粉爪爪。
他的身后,两边树木的枝干忽然燃起了金红色的美丽流焰。
从近到远,逐一燃起。
久久不歇。
两边形成了火树一样的奇观,簇拥着中间的林间小道。
“……”莫时鱼眼睛慢慢睁大了,灰眸里清晰的倒映出了那满天的金红色。
火焰无声的燃烧,烧掉了所有的摄像头,却没有伤到树叶一分一毫。
多么震撼、美丽的一幕。
火焰……莫时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白兔先生的爪爪继续拉着他,脚步坚定的一步步走了过去。
这火焰并不灼热。
而是很温暖。
莫时鱼回头望向来路。
一路上的黑暗、血色、脏污好像都被火焰燃烧殆尽了。
他目之所及,只剩下熊熊燃烧的火焰。
凤凰的重生路也许就是这样了。
走完这条路花了2分多钟,火焰也整整燃烧了这么久的时间。
走完的那一刻,莫时鱼停在了原地,看着慢慢升腾、消散的流火。
不知怎么的,内心像被打开了一个缺口,一些平时控制的很好的情绪,在此刻无法抑制的涌了出来。
白兔先生回过头看他,他掩饰一般的垂下头,这才发现身上的血污已经被小狮子的火焰燃烧殆尽,回到了干净的一尘不染的状态。
真不可思议,本该是攻击性极强的火焰,却给人温暖到落泪的感觉。
“你……想干什么?”莫时鱼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声线干涩的问。
“别担心,我并没有想做什么。”这一次,白兔先生竟然开口了。
很干净、柔和的声线。
“这条路,我曾经走过一次。”他轻缓的说,“我用我老师的名字命名它,「重生」。也许很适合现在的你。”
“有没有好受一些?”
“……”莫时鱼想说话,却怔怔的垂下眼。
他们最终停在了一个古堡前。
这里布置的也很漂亮,莫时鱼侧身,手指抚过了古堡周围种的一大片鸢尾。
紫色的一片花海,在森林的风声中摇曳。
这一幕像童话里的场景。
但不知为什么,看过了刚才那一路震撼人心的景色的莫时鱼,此时已经波澜不惊,甚至觉得就这?
这一大片鸢尾花海绝对是主办方布置的,暗指他为【Iris】,误入“仙境”的爱丽丝。
根本无法和刚才的那一幕相提并论。
白兔先生打开了铁门,引着他走进去。
莫时鱼用手势安抚了藏在暗处的斯米诺,告诉他计划有变,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斯米诺传递了对方极其危险的信号。
莫时鱼其实也感受到了。
这只玩偶,应该是他遇到过的人里,实力最恐怖的人。
那样惊人的火焰奇景……有几个人能做到?
莫时鱼下意识看向对方牵着他的那只毛绒兔爪爪。
他记得,斯米诺说过,7枚彭格列戒指中,只有大空戒指是失踪状态。
难道……
莫时鱼皱眉,爪爪太厚实了,看不清有没有佩戴戒指。
而且年龄也对不上,对方现在应该还是个不超过十岁的孩子。
会是他吗?
令人遗憾的是,刚才一路上被火焰烧尽的摄像头,在进入古堡里后,再一次阴魂不散的出现了。
白兔先生挡在莫时鱼的前面,单手推开了古堡的大门。
古堡内部黑黝黝的,没有点灯,安静的可怕。
莫时鱼率先感到的是冷。
这里好冷。
他紧接着闻到了一股缠绕在鼻尖的浓烈血腥味,地板上很滑腻,是走路会打滑的程度。
地板上铺了一层血。
触感又很冰凉,仿佛血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砰!”在莫时鱼走进的下一秒,身后的大门猛地合拢,发出了巨大一声响。
莫时鱼回头看了一眼,没什么反应的回过头。
「他是一点也不怕啊。」
「真不舒服,他以为他在哪里……」
「受害人就该有受害人的样子。」
「话说,怎么忽然黑屏了,不开灯吗?看不清楚啊。」
眼前太黑了,看不清路,但白兔先生的爪爪一直拉着莫时鱼,走起来很稳,没有磕磕碰碰。
他们不是在走直线,白兔先生带他绕过了什么东西。
莫时鱼隐约猜到了绕过去的是什么。
是个结了冰的人。
他清晰的感到了古堡内冰冷到极点的温度和血腥味,可白兔先生的爪爪却非常温暖,好像午后暖和的阳光。
这种反差感,让莫时鱼生出了荒唐而心痛的感觉。
他们在往下走。
白兔先生牵着莫时鱼,走下楼梯。
他们在布满了血腥和尸体的城堡中缓缓前行,斑驳的影子印在脚下。竟是极为诡谲,却又好像优雅至极。
黑手党味儿太浓了。
莫时鱼几乎确定了对方是谁。
三个动漫的主角之一。
彭格列的十代目首领,沢田纲吉。
毕竟,能给人这么惊艳感觉的人可不多,这还只是一只兔子!
啊……莫时鱼按捺住了掀开对方头套、一探究竟的冲动。
白兔先生走到了楼梯尽头,打开了木门。
这里是地下……吧。
莫时鱼感到了舍雨的气息。
看来这里是那个和他长得有些像的灰发男人被关的地方。
主办方本是想来一个类似于“姐妹花”的节目,可古堡里他们的人几乎死光了,处刑人也死了吧。
演员都死光了,还能演什么?
这时,周围燃起了烛火。
莫时鱼看到了厚重的地毯,燃烧的火炉,这里没有血迹,很干净。
整个地下室都很空荡温馨,唯有墙壁上有个按钮。
莫时鱼:“……”
他顺从内心按了下去。
墙壁露出了一处空洞,一只身上全是血色棉絮的白色娃娃随着机关被推了出来。
它挂在空中,僵硬的抬起一只尖尖摇啊摇,不知哪儿的录音机里,传来了单调重复的女声。
“Iloveyou.”
“Iloveyou.”
“Iloveyou.”
女声不断重复同一句话,以至于气氛诡异,让人背后发凉的同时,也仿佛感到其中执拗到极致的浓烈感情。
白兔先生“啊”了一声,好像被这一幕的鬼感给吓到了。
莫时鱼看了他一眼。
这个人有点反差萌啊。
弹幕则奇怪的讨论起来。
「我怎么记得这个机关里出来的是只藏着碎尸块的泰迪娃娃才对呢……?这只身上全是染血棉絮的白娃娃是什么鬼……」
「莫名有种它把泰迪娃娃给撕了吃掉的感觉。」
「这只也挺可爱的,主办方换个道具而已,不要在意那么多细节。」
「话说爱丽丝仙境的角色呢?我要看白皇后!怎么就只有白兔先生啊?」
“呵。”白兔先生温和的抬起眼,一抬爪爪,金红色流焰像兽一样扑上摄像头,火焰很快凝结成了一块厚厚的冰。
“白兔先生说,再看下去眼珠子会掉下来哦。”他温柔的说。
“啪”一声。
凝结的冰连着摄像头碎了一地。
弹幕:「……」
莫时鱼诡异的沉默了一秒,默默地收回视线,抬手把娃娃抱了下来。
空洞的那一头,是一个小小的笼子。
笼子很精致,很漂亮,上面装饰着花和蜿蜒的藤蔓。
笼子不算大,只到人的腰际。
如果是关成年人的话,人大概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能跪在里面了。
莫时鱼走近了一些,一把掀开了笼子上的半透明的布料。
他看到了跌坐在笼子里的人影。
雪白的头纱披在脑后,白发披散在肩膀上,清冷妖异的苍白面容慢慢抬起来,那双红色瞳孔里清晰的映着他的影子。
啊,白皇后来了。
虽然在心里吐槽,但莫时鱼的下颔崩的紧,不合时宜的闪过了一个念头。
——原来,这就是笼子外的视角。
从这个角度看,笼子里的人,确实很漂亮,无法形容的漂亮。
怪不得都喜欢把他往笼子里关。
太眼熟了,这一幕。
周围黑暗而安静,莫时鱼蹲下来,将手探进去,笼子里的人的活动受限在这狭小的鸟笼里,根本无法闪避。
但对方也没有闪避的意思。
莫时鱼的手指轻轻的抚摸舍雨白色的头纱,力道很轻,他的瞳孔很深很黑。
那个实验室里,也有一个人无数次的这样拽着他的头纱。在疼到模糊的视野里。他听到那人这么说。
“谁让你总是认不清身份,我才不得不缝的。”
“你是我的新娘。以后我每拽一次,都给我在心里默念一遍。直到认清现实。”
“听懂了吗?”
莫时鱼的牙关下意识咬紧了,直到尝到了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