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试吃。”宋长叙说。
中年男人看了一眼木牌上的字,心中惊讶,这样的字写得真好。他点点头拿了一串土豆片,吃完后意犹未尽,辣到好处,还很开胃。
他看着木桶里的食材,指着要了十串素串还有五串肉串。
宋明言手脚麻利给中年男人拌好,宋长叙把价格算好。
“拢共是三十八个铜子。”
中年男人拿着串走了。
看见有人真的试吃了又掏钱买了串,闻着味道过来瞧热闹的人蠢蠢欲动。
一个妇人上前问道:“这东西干不干净?”
宋长叙说:“大娘,食材我们都洗过三遍了,您不信看看。”
妇人见宋长叙长得俊俏,她又伸头看了一眼木桶里的菜色颔首点头。
她拿了一串黄瓜片试吃觉得不错。
她要了三串素的。
“拢共六文钱。”
有两个人买了,余下的人上前把试吃的串吃完了,开始买串,以后来的人就没有可以试吃的了。
宋长叙跟宋明言都忙起来,钵钵鸡是新奇的东西,水波镇上的人没见过。素串跟肉串料都很足,味道鲜美,他们花几个铜子买来尝尝鲜不贵。
宋长叙跟宋明言的好模样就吸引了一些人,料汁的香气也很吸引人。
“三十六文。”宋长叙一边从料汁里拿出串放在筛子里沥了沥,一边准确说出价格。
肉串消耗得比素串要快。
有小孩闻着味道,吸了吸鼻子拉着她娘就过来了。
忙了一阵围着摊子的人少了,宋长叙跟宋明言甩了甩臂膀,他们用一个罐子装钱,现在半个罐子已经满了。宋明言没想到生意这么好,他忍住想数钱的欲望。
断断续续有人来买串,倒也不算太冷清。
宋明言见桶里没有多少串了,他心中遗憾:“我们该多做一些。”
宋长叙难得见大哥这副模样,他说:“中午应该就能卖完了,明天可以多做一些。”
宋明言点点头,他跟宋长叙一块出来摆摊还是害怕卖不出去,看见现在卖得这么好,心落到实处。
他笑起来。
等到晌午他们的钵钵鸡卖完了,还没细数手里的铜子,两个人拾掇干净木桶,搁在背篓里。
有人问道:“你们明儿还来么?”
宋明言笑着点头:“还来的。”
问话的人得了信才离开。
两个人去屠夫那买了五斤猪肉,四斤鸡肉,花了一钱十五文。
宋长叙见状去买了肉包子回来。
“大哥,吃些吧。”
宋明言确实有些饿意:“好。”
以往他是不舍得吃肉包子的,虽说现在不知道到底赚了多少钱,但他估算一番不算少。
两个人吃了包子等牛车到了回到村里。
到了家里,只有徐澄在。两个人放下背篓,把陶罐拿出来数钱。
除去成本拢共赚了四百文。
肉串卖得好,镇上的人又是第一次吃,吃个新奇。宋长叙知道这几日是最好卖的时候,过几天后要逐渐减量,争取不浪费成本。
宋明言没想到第一天效果就这么好,若是接下来再卖下去,他们就能赚很多钱了。
他的动力更足了。
宋长叙把钱分成三份,一份给爹娘,成亲花二老太多钱了,另外两份他跟大哥平分。
宋长叙把一百五十文推给宋明言:“大哥,这是你应得的。”
宋明言见状推了推:“我不成的。”
宋长叙:“大哥你就别推辞了,有钱在手里比什么都靠谱,以后万一有甚想买的,澄哥儿想做什么都离不开钱。要是大哥再推辞,我以后不敢跟大哥一块做生意了。”
宋明言这才点头应下,铜子在手里留下压印。
许知昼在家被曹琴扯着试嫁衣,他穿好给他娘看。
曹琴:“好好好,我家哥儿模样生的好,成亲那日搽点粉,涂抹口脂便是新夫郎了。”
许知辞看着露出笑:“以后在村里还是要常回来。”
许知昼:“当然了,以后家里的活还有二儿婿帮忙。”
曹琴想到宋长叙的身板,“我是不指望这个儿婿帮我干活,只盼着他对你好些,再好一些。”
许知昼说:“好啊,娘不指望二儿婿,这是指望大儿婿呢。”
许知辞红了耳垂,觉得弟弟说话真让人羞赧。
晚上睡觉,许知昼又溜进许知辞的屋里,许知辞正在绣荷包看见许知昼过来邀他到床边坐。
许知昼说:“大哥,娘有没有给你一本书看?”
许知辞迷惑:“我不认字,娘为什么要给我一本书看。”
许知昼一个激灵,跳起来跑了。
作者有话说:
小宋:岳母,我还是有点力气的,你家水缸我都挑了好几次[爆哭]为我花生
小许:天啊,什么呀[摸头]
曹琴今晚给自家哥儿给了一本书让他提前看着,学学成亲那事。
许知昼只稍看一眼就红了脸颊,咬着唇瓣不敢再看。他想着大哥比他年长是不是也知道这事,便拖着步子去寻他,问了话,知道大哥不知道,匆匆就跑回屋里。
“这事太难为情了,不应该躺在一起,或者亲一下就有孩子了么?”许知昼嘀嘀咕咕。
他摇着脑袋,拿着画册犹豫的滚到床上,再次打开。看见一男子跟哥儿的姿势,面红耳赤。
“得了,我还是不看了,太羞人。”许知昼拿被褥闷盖过头顶,把画册丢到床头柜上。
等他呼吸不过来放下被褥露出透气,洁白的脸上泛着粉意。
不是吧,真要这么做?真要这么亲密。
回想起宋长叙的脸跟身材,许知昼松口气,所幸他长得不差,不然做那样亲密的事,许知昼没保准自己会临场退缩。
至少对着那张脸,他的心情是愉悦的。
宋长叙把挣钱的事告诉宋业和梁素:“这里还有一百个铜子给爹娘。”
梁素笑道:“这回我们收着,以后不必特意给我们铜子。看来是能赚钱的,明日再去一趟又能挣钱。”
宋业眉梢的担忧散去,抽了一口旱烟:“这样说来,做吃食生意比下地种田强,来的钱更快。”
宋长叙说:“我只有三天假,我没在的时候这吃食生意要靠大哥撑着,不过也不必着急。”
“既然这般说,你不在,明言忙不过来,我也能去帮忙。”梁素说。
宋业:“还没到农忙的时候,老婆子可以去搭把手。”
宋长叙跟宋明言说好明早一块去镇上,各自回了屋。
他去盥洗,徐澄拿着牙刷吐出泡沫,他问道:“阿爹跟舅舅在做生意么?”
宋长叙同样吐出泡沫略微点头。
他们用的牙刷是猪鬃毛做的,有的家里还没有牙刷是用的杨柳枝,至于牙膏是自家用柳枝熬的,用起来有清洁杀菌消炎的作用,就是熬得不够细密,偶尔会含到其中的杂质,还未熬出来的柳枝叶。
徐澄兴冲冲的用帕子抹了嘴巴,说道:“我六岁了,我也能帮忙呢。”
宋长叙敷衍的看了一眼外甥的小胳膊小腿,他摸了摸鼻子,一把把外甥抱到另一边放着,绕过他走出去。
“你啊,你还早着。”
徐澄跟在宋长叙身后,哀哀叫唤:“舅舅,舅舅……”
宋长叙不吃这套,啪的一声面无表情的门关上。
徐澄无能挠了一会儿门,走了。
宋长叙没听见门外的动静扯了被褥睡了。
徐澄回到屋子挨着宋明言,“我也能帮上忙的,舅舅就是不要我。”
宋明言笑了,擦了擦徐澄的脸:“你还小,舅舅是为你好,你在家也能帮忙照看鸡鸭的,等长大了就好了。”
徐澄窝在阿爹怀里,情绪好多了。
宋明言拍了拍徐澄的后背把人哄睡着。他从徐家回来没有甚么钱,回到家里绣荷包,帕子,又去卖竹笋,家里没要这些钱,他都自己攒着。
今天长叙给他的钱他好好的放着,慢慢的攒,宋明言满足的睡下。
翌日,宋长叙跟宋明言带着木桶就去镇上卖吃食,有人昨天吃了意犹未尽,今早等着,瞧见人来了就上前要了三串肉串,十串素的。
“拢共三十文。”
男人爽快的给钱,拿着串狼吞虎咽,含糊说:“昨天吃了我就一直念着,今天终于又吃上了。”
他吃完后意犹未尽又买了四串肉,十串素,“我带回去接着吃。”
一来就赚了六十四文,宋长叙笑道:“客官慢走。”
今天来的有回头客也有新客,早上的水波镇卖水饺的,面条的,包子馒头,花卷,糖水的,杂货的……各式的摊子已经支好,冒着蒸汽。
宋长叙抽空喝了一口水继续给客人拌串,然后收钱。
人越来越多的,在一旁的摊子见他们运道这么好,心里泛着酸,离他们远了一些。
镇上有的姑娘跟哥儿是听说这里的串好吃,还有一个长相俊美的男人,所以来看热闹。一闻到味道,嘴上就馋买了几串。
“太好吃了,我觉得比糕点还好吃,还有肉呢,划算。”一个小姑娘拿着串惊为天人。
镇上的糕点卖得贵,像是几家老字号更贵,相反而言,宋家串串的价格很公道。
今天又是到晌午就把食材卖完了,有的人见状只好失望而归。
“你们明天还来么?”
宋明言:“还来的。”
两个人去集市买了猪肉跟鸡肉,回到家里数铜子。这回量多了,却卖得更快,除去成本有六百文。
宋明言觉得很值。
“大哥,我教你怎么调料。”
宋明言想到宋长叙说了还要去邻水村念书,忙跟他一块去灶房学。
先配一份小的试试。
日头大了,梁素提前回家做饭,有人问道:“你家明言怎么没来帮忙,这是不在家还是去哪儿了,还要梁素回家做饭。”
宋业笑呵呵的:“孩子的事,我们两个不太清楚。”
夫妻俩都没多说,晚上回屋,宋明言已经把饭菜做好了。
说来晌午就把东西卖完,下午歇息睡会儿去割草正合适,回来照顾鸡鸭和做饭不算太累。
宋长叙背书睡觉。
第三日,宋长叙接着跟宋明言一块出摊,他这次把重心让给宋明言,宋明言刚开始有点手忙脚乱,过了一阵儿就慢慢适应过来。
许知昼来镇上卖荷包,帕子,卖完后他到许知辞身边帮着卖菜卖竹篮,许知辞卖完后要去驿站。
他们卖菜卖得快,许知昼这回没跟大哥一块去驿站,反而看见宋长叙在一旁卖吃食。
见他们要打烊了,许知昼悄悄的过去。
许知昼在宋明言的眼里还是一个嘴甜的哥儿,他在宋哥哥眼里还是伪装的,他直直的看着宋长叙。
宋长叙觉察到一道熟悉灼灼的目光,他首先起了一地鸡皮疙瘩,然后抬头对上许知昼的眼睛:“……”
许知昼指了指身后的小巷口。
宋长叙过来了。
许知昼:“你怎么没去读书,反而来做吃食生意了?”
宋长叙:“挣点钱花。”
“你家没钱了?”许知昼试探。
宋长叙想他要是聪明一点就会隐晦的试探,偏偏是光明正大的试探,还以为自己很聪明。
有点……
“我读书要花很多钱。”宋长叙说。
许知昼把一缕头发挽在耳后露出白皙漂亮的脸:“放心,我不嫌弃你。”
他对上许知昼的脸,微微避开:“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许知昼拉着宋长叙的袖子,“走什么走,咳咳咳,你会认字吧?”
宋长叙奇怪的看他:“会。”
他要是连字都不会认,读书读到狗肚子身上了。
难不成是想让他帮他写信?
“噢。”许知昼放开他的袖子摆手走了。
袖子上没有重量了,宋长叙神色莫名。耍他玩?拉过来就说一些有的没的,更可气的是他还过来了。
窝囊,实在窝囊,宋长叙火冒三丈。
许知昼埋着脑袋,娘给他的画册上面还有字,他不认识。他们不认字一般也不看字,只看画。那宋长叙认字,他能看字又看画,那宋长叙比他懂得多了。
不做他想,许知昼寻了大哥一并回去。
宋长叙跟宋明言拾掇好回家,下午宋业回来叫他去胡木匠那处把床拖回来。
他去找姑姑家借板车去找胡木匠。
梁峰凑热闹跟他一块,胡木匠果然已经做好了,把床绑着放在板车上:“去吧去吧。”
这么大一张床,要是他一个人能在上面滚一滚,两个人的话,滚不动吧。
梁峰搭把手把床送到家,他爽朗说道:“表弟,就等喝你的喜酒了。”
喜酒,成亲?宋长叙晃荡脑子。
他可是直男。
新衣,新靴,新床,新盆,喜被,轿子,新人。宋长叙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顶着黑眼圈去读书。
林蒲撞他的肩膀:“你昨晚去偷牛了?”
宋长叙说:“没有,晚上背书背累了。”
林蒲不想跟他说话。
林蒲转眼就忘了宋长叙的嘴毒,他问道:“你马上就成亲了吧,夫子要给你放假呢。”
宋长叙琢磨至少会放三日,古代有三朝回门,真要做别家的儿婿了,里面的苦水只有他自己知道。
“太好了,你成亲我们去吃席也能混一天,可惜看不到你新夫郎模样。”
什么新的,旧的,就只有一个。
宋长叙打开书本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
什么都不如知识更迷人,一个男的腰那么细,脸那么白做甚。
上下无常,刚柔相易,不可为典要,唯变所适。[1]
睫毛长也没用。
作者有话说:
小宋:好气啊,要气死[愤怒]
小许:害羞[哈哈大笑]
【1】《周易》
ps:明天入v啦,感谢宝宝们支持,到时候见[狗头叼玫瑰]
第22章 道理
宋长叙捂住脑袋,知识从脑海里被挤出来了。他凝了凝神对上林蒲惊讶的目光,自顾自的继续看书。
林蒲挠了挠头。
等晌午一块吃饭,宋长叙饭盒里带了钵钵鸡,饭菜蒸好后,一股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宋长叙打开饭盒跟同窗们换着吃。
林蒲:“宋兄,靠谱。”
冯信鸥向来不跟他们混在一起,今天他有些失落拿着碗筷迟迟没有吃饭。
林蒲跟宋长叙咬耳朵:“自从夫子说只教到今年,他就这样了。”
宋长叙夹口菜:“冯兄对夫子的感情更深。”
吃罢饭,听完课宋长叙收拾书箱,冯信鸥叫住他。
“我们一起走一段。”冯信鸥说。
宋长叙对着林蒲点点头,林蒲去找另外的同窗一块,他跟冯信鸥不熟,一看就是要说什么私密话,他才不想夹在中间。
冯信鸥看着同窗们走远,他说道:“夫子说你明年也想下场?”
宋长叙点头。
冯信鸥沉默半晌,“你文章比我写的好,机会应该更大。”
宋长叙:“还没有定数,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
冯信鸥闻言对宋长叙高看一眼。
“宋兄的心态真好,我还没有宋兄的境界高。”
宋长叙扬唇一笑。
冯信鸥说着到了地方跟宋长叙分道扬镳。
哪来什么高境界,只是嘴硬,回家偷偷卷罢了。
宋长叙过河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蹲在河边搓衣裳,他的脚步放慢,踮起脚尖,小心翼翼的落在石头上。
见河边的人没有动弹,宋长叙心中松口气。
许知昼本来没在这洗衣的,他去相邻的河边洗衣被村里的婶娘们调侃,本来他也没什么,心里有点不好意思。只是自打看了他娘给的书,心里羞恼得厉害便使着小性子跑开。
这处河边没多少人来,他就在这里洗洗衣裳,吹吹风。
有水珠溅到眼睛里,许知昼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擦完水珠,看见宋长叙背着书箱,踩着石头过河。
许知昼眼睛一亮:“宋长叙!”
宋长叙:“……”死腿快跑。
宋长叙疑惑的抬头,露出不胜惊讶的样子:“你在这洗衣裳啊,我刚下学先回去了。”
许知昼站起来飞快跑到宋长叙面前说:“看见我在这里洗衣裳,你就没有表示。先别回去,帮我搓两件衣裳再回去。”
宋长叙深吸一口气:“你贴身衣物也让我洗?”
许知昼噌的一声跟炸毛的猫一样跳开,看宋长叙的目光看跟臭流氓一样。
“我怎么可能让你洗那种么?你不要坏我名声。你就拿捣衣棒打几下搓一搓衣裳就成了,这不很简单么。”
他心浮气躁,看了书不明白,又被人调侃。还不是因为要跟宋长叙成亲,所以他才心浮气躁,不然他早把衣裳洗完了。
宋长叙拉紧书箱,打算跑了。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给一个男的洗衣裳,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作势要跑,许知昼肩膀抖了抖,一手勾住他的书箱:“洗衣服好惨啊,我的手都泡得发皱了,我的未婚夫明明就在旁边却是冷眼旁观,我这日子可真怎么活啊。”
宋长叙:“……”
不是,冷眼旁观这个词哪学来的。
过了半晌,宋长叙因为书箱被扣留,所以不得不忍辱负重留下来洗衣裳。
许知昼坐在另一块石头边上,看着宋长叙拿着捣衣棒捶衣服,他微微叹口气。
宋长叙侧目:“?”
“多用点力气。”
宋长叙三下五除就把两件衣裳洗了,许知昼觉得好生粗暴,闻着衣服还没有香香的味道。
“你一个哥儿要什么香香的味道?”宋长叙放下挽起来的袖口,心绪不平。
许知昼盯着宋长叙有力流畅的臂弯看了一眼,瞅见他放下袖口就飞快移开眼神。
“哥儿就是要香香的味道,你懂什么。”许知昼弯腰拿起盆跟着宋长叙一前一后的走着。
宋长叙:“其实走到一起也没关系,就当碰巧遇上了。”
许知昼走在他后面,他的身体总是忍不住很紧绷。
许知昼:“你别想坏我名声,我可是一个守规矩的人。”
宋长叙:“……”
宋长叙想让自己的身子放松,结果放松不了一点。许知昼看着他的后背轮廓,修长的身形,脸上不由自主的红起来。
到了村口,两个人分开。宋长叙说:“我先进去了,你走路看路。”
许知昼:“我当然看路了。”
哪里看路了,明明盯着他。离开了许知昼的视线,宋长叙终于放松了。
不错,果然很俊。
许知昼想了想,虽然偶尔会嘴硬,但为人还是不错的。
他高高兴兴的回去,不顾他人死活。
另一边宋长叙回到家里洗了一把脸作了一篇文章。
梁素割草回家,先把饭蒸上,她来剥豆子。长叙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这个日期老早就说好了,亲朋好友都通知到了。宋家没甚亲戚,梁家的亲戚多,许家的亲戚也不少。
该去采买喜饼,喜纸这类的物件,肉菜要等成亲最后一日去买。
办席面初步就定了十几桌理应够了,酒水要多备些,村里的大老爷们都爱喝点小酒,至于瓜果多备些瓜子,有人喜欢抓把瓜子揣兜里吃。差点忘记了要准备红包。
一般红包塞两三文钱,就当图个吉利,家里又不是多有钱,还要摆阔。
宋明言从地里摘了寒瓜,黄瓜,还有一颗大白菜,青椒跟茄子摘了些。
先把寒瓜放在水里镇一镇,做个拍黄瓜,白菜切了放进酸水坛里,茄子先煮熟焯水,用油煎青椒。
油热了,宋明言下青椒。
等饭菜好了,宋业从地里也回来了。家里还是有些热,院里更凉快,他把桌子搬到院去。
院里打扫得干净,宋长叙吃了饭拿了一块寒瓜。宋明言找到他,说卖串的事。
他把钱全给宋长叙。
宋长叙:“大哥不用了,我又没去帮忙。”
最后两个人商量,只给他三分之一的钱,算是调料的分成钱。
宋明言眉眼轻松一些,要是让他自己全拿着钱,他心里也不安。弟弟的心思细腻,又是读过书的人,心里有成算,配料方子调制出来的料汁确实好吃。
宋长叙坐在椅上找了一根细长的枝条,想到什么又去屋子后面挑挑拣拣拿了一个缺口破碗。
家里的碗是烧瓷烧出来的,有的碗用旧用坏了还舍不得丢下,一股脑的堆在这里。他舀点水到破碗里拿到院里,用枝条沾点水,在院里写几个字。
宋业看了一个乐呵。
这个时辰天还未完全黑,他坐一会儿去村里走走。这个时候村里的人要么在院里纳凉,要么就去串门子。
宋长叙走到后山,他本想捡点柴回去,结果看见这地方有车下李,车下李的果子跟樱桃的大小一样,红色,酸甜,稍带点涩意,可以洗后直接吃,也可以酿酒。
他把捡来的三根柴火扔了,去摘车下李。没有东西装,但他又实在贪心,便把长袍捧起来做成一个小兜装。装着车下李往回走,他心情还挺好。
许知昼从河边回来,夏日热,他跟孙绿真都喜欢吃了晚食去河边吹风。这回村里去的小哥儿跟姑娘都多,还有趁着凉快要洗衣的。
结果不知是谁尖叫一声,从河边跳开大声嚷着有水蛇。
许知昼一听是水蛇全身发冷,他不怕其他的蛇就是怕水蛇。那还是小的时候,曹琴带着他到河边洗衣,让他在一边玩水。
小孩子嘛,那个年纪最喜欢玩火玩水,玩火大人是不敢让他们玩的,顶多过年买几个小鞭炮让孩子过个瘾,玩水却没拘着。
许知昼就喜欢玩水,他那时在河里看见一条青色的木条顺着水流缓缓流下来,想着自己还缺一个棍子玩水,于是他踩在裸露出来的湿石头上去抓那根棍子。
抓是抓到了,但是棍子怎么是软趴趴的,这棍子还会扭动,一双绿豆大的眼睛对上许知昼,吐出红色分叉的舌头,狠狠的咬了一口许知昼的手,留下两个血窟窿,蛇尾摆动挣脱潜入水底。
许知昼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等手上传来痛感,他才反应过来:“啊啊啊啊啊啊。”
曹琴听见许知昼的动静,一看二儿子直直的挺着胳膊,有血往下流,眼泪大颗大颗的落。
她急忙过去抓着他的胳膊:“怎么回事?”
把人抱在怀里去找村里的林大夫,许知昼觉察到曹琴的注意和担心,撕心裂肺的哭喊起来,像是要把天哭出一个窟窿,把头委屈的埋进曹琴,直往她怀里钻。
等到了林大夫那,许知昼瘪了瘪嘴看着自己的胳膊,抽抽噎噎。
林大夫哄着他开了药,“幸好只是普通的蛇,没有毒素,养养就好了。”
听说不是毒蛇咬的,曹琴松口气,想牵着许知昼回去。许知昼伸出没被咬的一只手,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做出想要被抱的样子。
曹琴一下子就心软了,把他抱回去。
被水蛇恶狠狠的咬了一口,还是把水蛇误认为是棍子都是许知昼这辈子的阴影。
这回又撞见了水蛇,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是青色的,心里更恶寒,找借口先回去。
心里泛着凉意,他走在回家的路上撞上宋长叙用长袍捧着什么,好奇的凑过去。
宋长叙看见他知道避不开,说道:“刚摘的车下李,要吃怎么拿。”
许知昼没有胃口没有拿,只看个稀罕。
怎么感觉蔫巴了?
宋长叙漆黑的眼眸盯着许知昼瞧。
许知昼:“……”
“你看我做甚,我们还没成亲呢。”看得他怪不好意思。
宋长叙见他恢复了一点活力,猜测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不拿,那我走了。”
他想了想还是给许知昼塞了一把车下李。
许知昼瞧着宋长叙的背影拿着车下李回去,用水洗干净吃了一颗,酸得他脸皱巴起来。
他恶狠狠的想,宋长叙是不是故意的。
因着果子太酸,反而把他记忆中水蛇的画面打乱了,许知昼心里记了宋长叙一笔。
曹琴把鸡鸭赶到鸡圈,又去喂了猪食,看见许知昼回来叫他过来一块编篮子。
竹条是许孙正做的,许知昼搬来一个板凳跟许知辞和曹琴一块编竹篮。
编了一个竹篮,曹琴把院里晒的被褥收进房里,提了一壶大麦茶出来。
今天把薄荷叶泡完了还没来得及去山上摘,只能等明天去摘。
许知昼想到宋长叙给的果子还在灶房去洗了装一碟过来。
味道酸酸甜甜,曹琴跟许知辞都有些喜欢。
“这野果子不错,天色晚了,回屋歇息吧。知辞,你晚上不要再做针线活了。”
许知辞应一声。
夏天他们不会泡脚,去灶房舀一盆子水在冲洗后清清凉凉的上床睡觉。
许知昼冲了脚就回到屋子睡觉,最近有些燥热,他拉着蚊帐,拿着蒲扇。
许知辞倒是睡得很快。
许孙正晚上去检查鸡圈跟猪圈,才踩着草鞋一拖一拖的回来。
两夫妻说起许知昼的嫁妆。
“老早就备上了,宋家给的聘礼让知昼带回去。”许孙正说。
曹琴:“我看他倒是很想要宋家给的那只银手镯。”
“他从小就是这样的。”许孙正笑道:“东西会给他,还记得他小时候拉着我们在那铺子哭,非要一个银簪子,那么小的人,怎么那么会哭。”
天光大亮,昨夜风声大,半夜宋长叙被风吹冷醒一回,关了窗继续睡,赶早起来就下了大雨。
他盥洗后来灶房,宋明言今天就没备下钵钵鸡生意,这么大的风雨没有遮盖的地方难。
宋长叙吃完早食:“大哥,不会看得太紧,能赚的时候就赚点打零用,不能赚就当天意。”
宋明言应一声。
宋长叙去邻水村,踩着泥浆去的,鞋子跟长袍下摆都湿了一圈。他看见了湍急的河流,幸好水位不算高,踩着石头能过去。
雨水继续往下落,噼里啪啦的落在伞面上,像是在下冰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