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盘龙殿后就在翰林院,又到了户部,这会刚一进去碰到平景帝便见礼。
平景帝:“宋爱卿起来吧。想必户部的事你也知晓了。这回朕派去的人怕是出了问题,朕手中没有信任的人可用,就想让你走一遭。永州的洪灾再不治,不知道要死多少百姓。”
“找个不被拉拢,家世清白,又不贪钱银的人难,放心这次朕绝不叫你一个人担着,沈卿跟你一道,你毫无背景,他可是首辅的儿婿,这般也算的你不显眼。”
宋长叙:“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另朕会派人护着你们去,免的有些不长眼的狗急跳墙。”平景帝面容森冷。
“是,陛下。”
“等你回来后就去吏部做事罢,吏部有任免之权,你替朕好好掌眼,看看这朝中是奸臣还是忠臣。”
宋长叙领了旨意回去,到了快要下值时,陛下的圣旨就到户部了。
他跟沈良一并领旨谢恩。
沈良显得意气风发,一听旨意就知道陛下是要重用他们两个,这回把机会抓住,往后就是登云梯。
户部的官员待他们两个热情起来。
“宋大人跟沈大人以后飞黄腾达还不要忘了我们。”
“不愧是状元,榜眼迟早都要得到重用。”
两个人一起离开皇宫。宋长叙心中也有几分心潮澎湃,好歹是陛下所托,他便起了报效君恩的心思。不提报效君恩就是赈灾这事也要办好,百姓无辜。
回到家中他瞧见许知昼就说了赈灾的事。
“那你什么时候去?”
宋长叙:“明日就要出发了,这件事耽误不得。”
许知昼知道轻重给他收拾几件衣裳。
“我也听说永州发洪水的消息,这都过去几个月了,竟然还没有解决,你去了那儿,可要对百姓好。”
许知昼:“小时候我们村也遭了旱灾,都是卖地才活下来的。”
作者有话说:
小宋:做个好官[哈哈大笑]
小许:[可怜]
宋长叙点点头,笑着应下来,“我答应你,我会的。”
许知昼拿了二十两递给他,“出门在外多带点银子,万一有什么变故身上有钱也不怕。赈灾的事虽重要,但对我而言,你也很重要。相公要平安回来。”
宋长叙没有拒绝,他亲了一下许知昼的额头,“你在京城,我会回来的。”
两个人相拥而眠。
宋长叙翌日就带着包袱跟朝廷的人离开了京城。这是他到京城后第一次离开京城,路上有沈良,还有吏员相伴,路途不算孤独。
他们日夜不停的赶路到永州时比预期快十日,永州的城池已是关闭,到了城门口,宋长叙掀开帘子,把朝廷的令牌给守卫看了,他们才恭敬拱手开门,“钦差大人里面请。”
这次赈灾,宋长叙为正,沈良为副。两人坐在马车上带着赈灾银子跟粮食进入永州府,到了府衙,永州府的太守大约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他知道他们的来历对两个人倒是很热情。
“两位大人来此舟车劳顿,我已经备好酒席为两位接风洗尘。”永州太守端了一个笑脸。
宋长叙跟沈良对视一眼,两个人却之不恭。
“那就劳太守带路。”宋长叙笑吟吟的说。
到了席面上,觥筹交错,永州太守滴水不漏。宋长叙看这满桌的珍馐,又想到入城时瞧见一些衣衫褴褛的百姓,他吃了几口,跟着太守喝两杯酒便吃不下去。
“朝廷的赈灾总算是来了,之前梁大人说是押着粮食跟银子来的,结果到了永州银子跟粮食都不翼而飞,梁大人给陛下写完奏折就病倒了,现在还在驿站躺着。宋大人,沈大人,你们说说,梁大人这出让我也不好做,不过梁大人也是无心之过。”
宋长叙说道:“此事陛下自有决断,我跟沈兄只是为了赈灾来的。”
永州太守被宋长叙打了官腔也不生气,他做官这么多年,遇上的人多了去,会打官腔的人也很多。
他们吃罢后,永州太守叹息道:“把这剩下的饭菜给灾民们吃吧,不然就浪费了。”
伙计领命说道:“章大人真是好心,每次来酒楼吃宴席都会把剩下的送给灾民吃,真是宅心仁厚。”
章太守:“大家都不容易,我身为父母官,哪能看见底下的百姓受苦。”
此番作秀让宋长叙的面色一缓,对章太守友善起来,“章大人大善。”
两个人互相恭维一番就此章太守心满意足的离开。
“沈兄此处就剩下我们自己人了,我们在永州城走一走吧。”宋长叙说道。
沈良:“既是来赈灾,是要探个究竟。”
两个人有了共识,他们就在永州城内探索。路上的商铺萧瑟,酒楼关闭好几家,杂货铺没人,面铺没人,开酒楼的基本上都没有了,布铺还开着,只有粮食没有了。
宋长叙他们接着往前走看见一个铺子排着长队,一看果然是粮食铺子。
价格对于普通百姓已经涨到天价了,宋长叙跟沈良心中一沉,他们找来一个老汉。
宋长叙以一袋米跟老汉交换,“我们是刚到永州的,我记得陛下已经下旨赈灾,为何永州还是一副惨淡景象?”
老汉打量他们周身的气派,又看他们身后像家丁一样的士兵,他心中有了猜测。
拿着米粮,他说:“刚开始梁大人运着粮食跟银两过来,我们都是欢喜的。结果梁大人的银子跟粮食都被虎头寨的人劫走,梁大人带着下属进城后根本无计可施。”
“梁大人就压着章大人对城中的乡绅,大户动手,章大人果真开刀了几个大户,结果杯水车薪。这永州城内最大的大户不就是章家跟章大人的姻亲刘家么。”
老汉咳出一声咳出鲜血,他苦笑一声,“梁大人病倒在驿站,我们的日子就越发难过。我一个老头子没有什么好活的,但我的孙儿还小,我不想他死在这里。”
宋长叙:“章大人这样无法无天,没有人来管么?”
“公子,哪有人来管,太守就是永州最大的官。这回听说陛下又派了钦差过来,希望能把这场祸事平息下来,不然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
宋长叙跟沈良沉默下来,沈良又问了老汉几个问题就放他们离开。
老汉离开前看了他们一眼,“若是青天老爷在上就给永州的百姓一个好日子过。”
老汉说罢牵着孙儿的手,他把米粮藏在怀里,步履蹒跚,一拐一拐的往前走。
宋长叙跟沈良到了驿站,赈灾的银钱跟粮食他们另外找了一个地方放下,两个人都不太信任永州的人。
一路舟车劳顿到了永州先跟章太守过招,又听了一些事情,两个人又累又困,却有些睡不着。
“沈兄,我们去探望一下梁大人再回来休息。”
沈良欣然同意。
在两个人心中得知朝廷的消息后,他们就对梁大人下了判断,他可能是一个贪污的人,现在听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
宋长叙跟沈良去拜访梁大人,有人守在门口是梁大人的亲信。
“大人时不时昏迷,现在还没有醒,若是你们想拜访大人,我先进去叫一叫大人。”侍从说。
宋长叙颔首:“劳烦你了。”
侍从匆匆进去,出来的时候抹了眼泪请他们进去。
宋长叙跟沈良一进去就闻到一股血腥味,还有熏艾的味道。在桌面上有一张带血的帕子。床铺上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只有一双眼珠会转,雪白的里衣穿在他身上有一股死气,宽大的袖子里面的手只有骨头。
梁大人咳嗽一阵一阵,侍从又是奉茶又是清理,随后才带上门出去。
“两位大人坐吧。”
“我等了许久,有一口气咽不下去。”梁大人面容苍白,只有那双眼睛有精光闪过,“我就这么走了,章太守会把所有脏水泼到我身上,届时不只是我,跟梁某有关的人皆会受到牵连,我心不安。”
"陛下信任我,派我来赈灾,我把事情搞砸了,我就是下了黄泉也没脸见陛下。”
宋长叙见梁大人情绪激动,他忙劝道:“梁大人你慢慢说,不要着急。”
梁大人知道身子不同往日,他平复一下情绪说:“怎么称呼两位大人?”
“我姓宋,从六品修撰,这位姓沈,正七品编修。”
“原来是状元郎跟榜眼,好。这样我也不怕你们跟章太守有什么牵扯。我刚开始来永州就被劫了,官银跟粮食一夜之间消失不见。我的罪过我万死难辞,只好先上折子香陛下告罪又厚颜请陛下再送赈灾银子过来。”
“在期间我跟章太守接触的时间长,便知道城中大户都想着发大财,不如就先杀鸡儆猴,没有杀了大户,章太守为他们求情逼出粮食后我就给百姓施粥。结果我就病倒了。”
“我查到一部分的账本,都是章太守跟人勾结的证据,本想我死后交给侍从让他带到京城给好友,让好友呈给陛下,你们来了我就把它交给你们。”
宋长叙拱手:“我跟沈兄必会完成梁大人所托。”
梁大人又咳嗽起来,鲜血大口大口的从嘴里往下流。侍从听见咳嗽声,从外边推门而入,哭着给梁大人擦血。一身雪白里衣撑不起他的身子,里衣染上血,鲜红一片。
梁大人指着抽屉,“在那里。”
宋长叙打开抽屉发现里面没有账本,他跟沈良对视一眼,然后在周围敲打,最后从抽屉的抽屉里找到了那本账本。
“这本账本藏好,不要被瞧见了,还有赈灾,要赈灾。”梁大人说道。
“梁大人放心。”
大夫匆匆而来,宋长叙跟沈良回到驿站,他把账本递给沈良。
“沈兄账本放在你身上保险。”
沈良心中一动,他说:“你身上也要带点东西才能以假乱真。”
两个人低声谋划。
说完宋长叙已是疲惫至极,他盥洗后扯着被褥就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醒后,宋长叙叫驿丞做一碗鸡蛋面,去看梁大人。
侍从说道:“大人刚睡下,宋大人就不要去叨扰大人了。”
宋长叙:“好,梁大人是该好好休息。”
侍从的眼中又逼出泪意。大夫看了大人的病,说了日子就在这几天。大人只是接了陛下的旨意来永州赈灾,怎么灾还没赈完,自己反而不行了。
他家大人才四十来岁,正是前途大好的年纪。侍从想到此处伤心落泪。
此番就死在异乡。
宋长叙跟沈良把先赈灾,有银子跟粮食在,对于百姓的赈灾只要把握分寸还是很容易。两个人都不信任州府的人,只用了自己这边的人,州府送来的人就只能在外边打转,做点杂活。
银子用来以工代赈,永州府的粮食贵,京城带来的粮食便宜还能撑段日子,银子就派亲信的人去其他州府买。
距离永州最近的州府是荆州。
宋长叙对荆州的印象深刻,他记得荆州太守是别玉。宋长叙写了一封信让人快马加鞭带到荆州,派人去购粮。
“另外死去百姓的尸体尽早烧毁了,免得到时候产生疫病。”宋长叙说。
底下的人领命。
古代看重入土为安,可永州城的尸体太多了,一把火烧了才能避免疫病。
永州出现了几处炊烟,有的是煮粥有的是烧尸体,有人痛哭。比起之前,至少永州目前有几分秩序。
粮食铺子冷眼瞧他们赈灾,然后不甘心把米粮的价格降低。
宋长叙算是知道为何永州府在白日还要关门,就是为了不让外边的商人进来抢生意,真够不要脸的。
表面上他跟沈良还是一副懵懂的样子,像是刚出来的官场新人,一股脑的赈灾,不在意永州城的变化。
章太守面前是珍馐,鲍鱼,烤羊肉,红烧肘子,黄焖鱼翅,川汁鸭掌……
他拿着筷子只动了几口。
“大人,他们赈灾的时候我们插不了手,很警惕,另外他们见了梁大人,不知道梁大人会不会说些什么。”
章太守摔了筷子,“怕什么,只要他们没出永州府,这里就是我的地盘。梁大人,这个梁大人早就该死了。”
如今宋长叙跟沈良在永州府赈灾赈的好好的,他还是要给面子,毕竟永州再出事,陛下是傻子也要察觉出里面的问题。
再等等,等他们赈灾完后,他再出手。
这段日子,宋长叙跟沈良忙的脚不沾地,他们统计灾民的人数跟所会的技能,再进行分配。
洪灾冲毁了房屋,他们要重新修屋子。从荆州运过来的粮食也到了,附上了荆州太守别玉的一封官腔十足的信。
宋长叙看过就烧毁了。如今做官了比不得之前,做任何事情少给自己留下把柄。
荆州的粮食进入永州顿时缓解了压力,赈灾赈的就是缓不过来的时间,等时间过去久了,只要不是宁兴朝大面积受灾,各个州府还能支援。
宋长叙跟沈良放下心神,房屋已有雏形,百姓们渐渐有了干劲,只要有人引导他们,让他们看见希望,他们自己就对日子有了渴望。
晚上他们回到驿站吃晚饭,他敏锐的发现有人在看他。
宋长叙吃了几口凉菜就没动了,喝了一杯酒,他喝完那杯酒后若有若无的视线就消失了。
宋长叙借口去茅房把酒吐出来。
晚上各自回到屋子,宋长叙盥洗后躺在床上。三更天,有人从窗户进来脚步轻轻搜查他的屋子,最后在枕头套里找到了账本。
拿到账本后,那人就飞快离开。
又过了半晌,宋长叙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气。作为地头蛇的章太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少了一份账本,他是等着梁大人说出来。
这本账本是宋长叙誊写的一份,被拿走就拿走了。
翌日,宋长叙就把昨晚发生的事说给沈良听,沈良一阵后怕,拉着宋长叙低声说:“宋兄,你往后不要这么莽撞,万一他们想对你动手,你昨晚已经死了。”
“他们不会在这个关头打草惊蛇,不过沈兄说的是。”
宋长叙跟沈良说着赈灾的事,突然上来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声。
“大人!”
宋长叙跟沈良立马对视一眼跑上去了,梁大人已经没了气息,侍从抱着他的身体痛哭。
他们送了梁大人一程。
“梁大人我不曾听过,这本账本该是他的功劳,他却就这么死了。”沈良知道这个消息得到账本,赈灾的兴奋都化为无力感。
宋长叙:“若是我们不知道真相,那么梁大人还要为赈灾银子被抢走的事背锅,等我们回到京城要还梁大人一个清白。”
沈良点点头,在这段时间在章太守面前他们还要装聋作哑。
宋长叙瞧着永州府恢复大半,他心中松了一口气,随即心里还有隐忧。
有这么一位太守在,永州府的日子不算好。为官者,当以惠民纾困为任。若不思利民之策,反肆意盘剥,戕害苍生,非为官之道。
“宋大人,永州府如今有了生机还要多亏你跟沈大人。”章太守走过来笑眯眯的。
宋长叙表面还是温和着嗓音:“章大人,我们不过是陛下派来的,不敢当此功劳。”
章太守笑了笑,觉得宋长叙是一个知趣的人,他拍了拍宋长叙的肩膀,“我听闻宋大人家中毫无背景,沈大人是刘大人的儿婿,以后定然会青云直上。宋大人就不同了……”
宋长叙:“不管是靠刘大人,还是靠别的,都要看陛下圣心独裁。”
真是滴水不漏,章太守心中恼怒,想到什么心情又好起来。
“宋大人不必紧张,我也是想卖宋大人一个好,我家中有庶子可以嫁给宋大人做侧夫,往后我们两家就是一家,宋大人也有一个姻亲可以帮忙,叫我一声岳父即可。”
宋长叙:“……”
没见过到处认儿子的。
宋长叙思忖说道:“我夫郎在萧将军宴会上刚得了凤君千岁的玉佩,赞我跟夫郎情比金坚,然后我来赈灾就纳了一门侧夫回去,章大人我这是胆肥了,敢打千岁的脸了。”
章太守皱眉,确实不好再轻举妄动,萧家的人惹不起。
他打消念头,不忘敲打宋长叙,“宋大人丢了什么东西在永州府,记得跟我说,我派人帮宋大人找找看。”
宋长叙脸色大变,“果然是你!”
章太守看宋长叙沉不住气的模样,心情大好,假模假样的说:“宋大人说什么,我怎么不知道。今晚我办席为你跟沈大人庆祝,毕竟你们赈灾完了就要回京了。突然想起来还有梁大人。”
章太守惋惜的说:“可惜梁大人再也回不去了。赈灾银子消失的事还成了一个谜,只能让梁大人承担了,想来他没准是畏罪至此才一病不起。”
宋长叙握紧手指,笑着看章太守离开。
等章太守离开,他吐出一口气,还要忍耐。
晚上,宋长叙跟沈良准时赴宴,这回的宴席摆在太守府,不只是太守一人,底下的官员跟乡绅都来了,宴会上有人跳舞,一个乡绅随手就拉了一个哥儿过来。
乌烟瘴气。
“这便是宋大人跟沈大人,瞧着真年轻。陛下让你们来做钦差,想来对你们看重,以后当了大官,我们这些人还要看两位大人的脸色。念着这杯酒,大人们多宽宥我等。”有一个乡绅极会说话。
宋长叙端着酒杯一饮而尽,“若是真得了陛下赏识,自然会提拔你们。这是我第一次担的差事,也盼着有个好结果。”
郎有情,妾有意,很快他们就喝酒吃肉,宋长叙拒绝了旁边凑过来的哥儿。
沈良同样谢拒了。
章太守付之一笑,“两位大人真可怜,一位是岳家压人,不得自由。一位是夫郎得了千岁的赏识,不敢妄动。世间没有美人相伴,少了半生快活。”
他说着左拥右抱。
沈良出身标准的士族,士族讲风雅,宴会也是淡淡的,哪会随意就对歌舞唱跳的哥儿和女子这般,他看的直皱眉头,觉得他们庸俗。
宋长叙只吃菜,等了一会儿就跟沈良一块离开,两个人都没有失礼之处。
等两个人外人一走,宴会上的人胆子就更大了。
“两个京城里的泥人,有了地位又怎么了,还不如我们活的潇洒。”有乡绅哈哈大笑。
宋长叙跟沈良回到驿站喝了一碗醒酒汤,明日他们就打道回府。
沈良今日苦闷,他寻到宋长叙的屋里说说话。
“我们在这里待了两个月,赈灾的事是解决了,让我也感到有几分跟我所想的不一样。”沈良说道。
宋长叙问道:“沈兄想的什么?”
“我想做官除了振兴家族外,总有以天下为己任的心思,怎么就变成这样,跟行尸走肉有何区别。”
宋长叙闻言心中一软,“沈兄说的是,只是旁人却不这么想。一个人掌握了权力和钱银,很容易受到侵蚀,然后就变了。”
沈良握紧宋长叙的手,“宋兄,以后若是我变了,你要打醒我。若是你变了,我也打醒你。”
宋长叙神色一怔,他笑道:“一言为定。”
翌日,两个人就带着下属一块回京,章太守气色虚浮,笑着送他们离开。
宋长叙掀开车帘看见永州府三个大字,定定的看了许久,然后放下了车帘。
永州府的百姓不知道宋长叙跟沈良已经离开了,他们修缮自己的房屋,突然发现常来帮他们的官员和士兵不见了。
他们心中一阵发慌。大人们,士兵们怎么没来,他们是出什么事了?还是像梁大人病倒了?
朝廷的决定不会让小民知道,他们来的急促,去的匆忙。永州府的百姓顿时没了主心骨,心情低落下来。
“宋大人跟沈大人没有来,都是两位极好的大人,还有他们身后的大人们也经常帮我们。”
有人讨好的去问府衙里当差的人。
衙役不耐烦的说:“他们赈完灾后自然是要回京,不然留在永州城做什么。京城繁华,不是永州府能比的。去去去,自己做活去,不是自己的事别瞎打听。”
永州府的百姓继续修缮房屋,一看这些衙役的模样,他们也打听不出什么了。还好屋檐已经修缮的差不多,有遮风避雨的地方。
日夜兼程,宋长叙跟沈良到了京城,两个人还来不及拾掇就进宫去回禀陛下。
来福站在盘龙殿外,他看见宋长叙跟沈良,忙不迭上前通报,平景帝让他俩进去。
“宋大人可算回来了,陛下一直忧心永州的事,这下可算能睡个好觉了。”
作者有话说:
小宋:回家[狗头叼玫瑰]
小许:没有我[爆哭]
第73章 贴贴
走进盘龙殿,再次见到平景帝,宋长叙有种恍然的感觉。在永州府的所见所闻到了京城,一切压在心里,面对平景帝就有了开口说话的欲望。
宋长叙:“臣拜见陛下。”
沈良同样拜服。
平景帝见两个人风尘仆仆的模样,说道:“来福赐座。”
“是,陛下。”
宋长叙跟沈良谢过平景帝。账本沈良已经给宋长叙了,这次去永州赈灾,宋长叙为正,他为副他明白主次。
宋长叙把账本呈上去。
“陛下,臣在永州所见赈灾不得力并非梁大人之过,还是永州太守利益熏心,反而拿梁大人做了筏子,借山寨的事吞了赈灾银子和粮食。账本不是我跟沈大人找到的,而是梁大人藏起来的。”
宋长叙所言并不夸耀自己的政绩。
“梁大人见臣等时,骨瘦如柴,奄奄一息在床榻上。从百姓口中梁大人不是没有作为,只是银子跟粮食被劫走才无法。”
平景帝单单看几页账本心中怒不可遏,听了宋长叙的话更添几分怒气。
“永州太守好大的狗胆,竟敢这么敷衍朕。好好的一座永州府成了藏污纳垢之地,真当自己的永州的土皇帝,眼中没有半分敬畏,没有半分百姓。赈灾银子和钦差大臣也敢动!改日是不是要动到朕头上!”
平景帝气的不轻。
来福带着宫人跪下,连着宋长叙跟沈良一并说道:“陛下,息怒。”
平景帝:“两位爱卿先回去,赏赐等会回到府上。”
等两人走后,平景帝想了想,“宣萧定来见朕。”
不到半晌萧定就出现在平景帝面前,跪伏下来,“臣拜见陛下。”
“朕有一事交给你,你去永州府查看贪污之事是否属实,若是真的,就地格杀,诛连九族。”平景帝的声音中满满的血腥气。
萧定心中悚然,诛连九族……
他定了定心神,“臣明白。”
“好,你今日不必当差,回去休息,明早就出发去永州府。”平景帝沉沉的嗓音含着冷意。
对于这等贪官污吏,他的眼里容不下。
萧定又是一俯身离开盘龙殿,他去交接的自己的活回到萧府,心神不定。
萧夫人见他回来,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相公怎么回来了?”
萧定避重就轻:“陛下给我派遣了差事,明日出发,今天让我先回来收拾。”
“那我先为相公收拾包袱吧。”萧夫人温柔的笑了笑。
萧定颔首。
他的脑子里现在还未平复,陛下对待章太守这样狠辣,那以后对我们萧家。
既然萧家没有改变天下局势的能力,早就应该忠君。哪怕是小时候不管年纪多小,总归是统御天下的皇帝。
现在陛下对朝中的掌握还没到位,属于陛下这派的官员还未培养出来,不过也快了。
萧定跟萧邦在京城,二弟萧安驻守边疆,他们三兄弟的名字取自定国安邦。父亲跟姑姑千万不要再做出错事了,不然等待萧家的就是灭顶之灾。
株连九族,他们之间除了姑姑跟玉容嫁入皇室,还有谁能逃脱。
昔年的压迫和苦闷,无从发泄终年压抑在心中,一旦释放反弹,这样的人还掌握无上权力,还有谁能阻止。
萧定心中担忧。
另一边宋长叙跟沈良分开后,他回到家中,灶房里还烧着火在制糖,人却没有在灶房里,只能嗅到空气中甜腻的味道。
宋长叙的身心都松懈下来,他回到卧室,一个人影躺在上面睡的正香,宋长叙上前摸了摸许知昼长发,把一缕额发扶到后面,他脱下外袍把自己缩到许知昼的脖颈处,闻着他身上的香气睡着。
许知昼在宋长叙走后还是想着他,不过钵钵鸡跟制糖都很忙,他只能在夜里想了想,白日都是忙的。
今日制糖时有些犯困就小睡一会儿。他在睡梦中觉得有藤蔓束缚在他身上,动弹不得。许知昼醒过来,他低头一看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蹭在他脖颈里,双手搂着他的腰肢。
难怪他觉得自己动弹不得,原来是有人搂着他。
低头瞧见宋长叙一截流畅的下巴,他的长发落在脖颈里有几分痒。许知昼腾出一只手捏了捏宋长叙的脸,来人没有反应。
气死,睡这么沉。
温热的呼吸扑洒过来,完全没有办法忽略。许知昼闭上眼睛又睡了起来。
等他再次醒过来,宋长叙已经坐在椅子上拿着茶杯喝茶。
“你醒了?”
许知昼:“本来我早该醒了,结果挣脱不开又睡过去了。相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早快马加鞭回来的,一回家就看见你在睡懒觉,没忍住就陪着你一块睡。”
许知昼叉腰:“什么叫陪我一块睡,明明自己一睡就睡死了。还怪在我头上哩,你这个没道理的人。”
他叽叽喳喳的从床上起来,“回来都不说一声,去了永州府赈灾就了无音讯了,我看嘛,手也断了,写不得信。整日忙着,怕是已经忘记京城里还有一个夫郎咯,忙的天地不知何物。”
许知昼不去折被褥,“你折被褥去,大男人回来什么事都不干,只会喝你的茶,睡你的觉。”
宋长叙压在心里的阴霾在许知昼说话中消散,他依言乖乖起身去折被褥。
许知昼冷哼一声,“下辈子我也做个男人好啦,我去当官,你就在家里操持家务。我也风流潇洒一回,去看遍大江南北,等累了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