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长老冲叶行舟毫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能去哪,自是分散混在南木国找阵法。”
叶行舟:“什么时候去的?”
玄长老:“问个屁,从孟家出来后就开始行动了。”
叶行舟又一次感叹,朝浮云属实是个行动派。
叶行舟自个想法还在肚子里,朝浮云就已经完成大半了。
那叶行舟自然也不能拖后腿,“玄长老,孟谦寒阵法藏得太深,我们找了将近一月都没找到。”
叶行舟冲玄长老挤挤眉,“不如,直接绑了人逼问。”
玄长老的本事大着呢。
玄长老一瞪叶行舟,“绑个屁,老夫可是正派修士。”
所以,玄长老私底下绑人都是借着魔修的名声栽赃的。
反正魔修名声也烂透了,再背点黑锅也不嫌多。
玄长老指尖灵气溢出,圈地成圆。
“你且在圈里待好,乌玄鸟发现不了你,老夫去去就回。”
叶行舟一抬眼就能瞧见喷火舞刀的,喝彩声阵阵。
但圈的范围有限,叶行舟依靠着树干,遥遥望着杂耍摊。
胸口碎大石什么的,叶行舟今儿还真亲眼目睹了。
杂耍艺人表演结束,小童手里的铜锣一敲,捧着空碗走一圈,不一会就堆起铜板。
叶行舟撑着脸,看得兴味正起。
忽闻官道异响,车马轮颠簸,从声浅到耳明。
叶行舟无意一瞧。
一辆玄金马车悠悠驶来。
令人惊异的是,前头的马儿无马夫驱赶,马儿却稳健地拉着车前行。
叶行舟站起身望去,视角拉高扩展,马鬃暗红顺滑,缰绳无人管。
玄金帘下,一缕丝线从马车内蔓延而出,束缚在马匹缰绳上。
那缕丝线与头发粗细相差不大,不仔细瞧的话很难发现。
原来是修仙版的无人驾驶。
叶行舟又坐了回去,继续看起前头的杂耍。
这一回头发现,方才还热闹的杂耍摊人群悉散,纷纷迎向最宽敞的那处空地。
“百戏来了,快快,我要抢个好位。”
“别挤别挤,我是前排!”
人群闹嚷着,自带矮木凳坐下,交杂的说话声渐小,一双双眼睛都在期盼地注视前头。
那位置,仅置放着一个两米宽长的空方木盒。
一老汉催促道,“小公子让让,那边挤满了,老汉我上树看。”
叶行舟让出位置,看着老汉灵活爬树,没忍住问了嘴。
“叔,那百戏是何杂耍?”
老汉坐那树杈位置,都被磨光滑了。
老汉见那头戏还没开始,便回了叶行舟。
“什么百戏杂耍,百戏是人名,他耍的是木偶戏。”
木偶戏?
他方才也瞧见有杂耍演,不过观看的人不多。
这百戏耍的是何木偶戏,能照这么多人看。
叶行舟目光有几分好奇和探究,落在玄金马车处。
马车停,蹄声消。
那缕丝线收回,伴着手掀起车帘一角。
那手很有辨认点,手指纤细,指节异常长,青筋如藤蔓遍布手背。
手露,人未现。
十指连线,掌指之间,演绎乾坤。
随着指节的动作,巨型方木盒现画面。
【叮,恭喜宿主解锁关键人物×5】
名百戏,演绎百戏。
叶行舟再次看向方木盒。
戏起,红幔开。
左白事,右红喜。
有人惊呼。
“居然是红白撞煞!”
六尺道间,丝线操控着一白衣木偶朝着走不尽的道奔跑。
白衣木偶人不停往前,却永远到不了道路尽头。
白事的纸扎童与红事的双喜童机械而缓慢地扭动脑袋,盯着白衣木偶奔跑的身影。
先是用空洞的眼睛盯着,而后是驱使僵硬的身体,紧紧跟在白衣木偶身后。
纸人木偶衣物纸片摩擦的声音刺耳,还有孩童的嬉笑声,如嬉戏玩耍那般。
白衣木偶面上,出现了鲜活的惊惧。
单单木偶人演绎,现场就激起人阵阵鸡皮疙瘩。
气氛伴着奔跑的白衣木偶人突然一停,拉到了高潮。
有人捂住眼睛,有人尖叫。
追在白衣木偶人身后的四个纸人身影一闪,重新回到了红漆大门前守门。
白衣木偶定在原地。
定住的不止木偶,还有树下的叶行舟。
这场景,与他入鬼市时的经历一模一样。
不及深思,树上的老汉被这么一吓,一个跟头栽下来。
叶行舟眼疾手快,一脚踢向老汉屁股,硬生生把人重新踢回了树杈上。
公主抱什么的,哪有一踢脚浪漫。
老汉老脸一红,捂着屁股又疼又臊。
“你这小子,脚力怪大的。”
叶行舟摆手,“不用谢。”
叶行舟说完继续看起来。
白衣木偶还在原地停顿。
一只红色绣花鞋落地。
红色大门前,隐隐若现一吊在房梁下的红衣身影。
两侧的纸人又开始驱动身躯靠近白衣木偶。
纸人脸上的表情,是对肉食的贪婪,似乎要将白衣木偶分食。
最后一刻,白衣木偶有了动作。
白事供祭品,喜事送福金。
他削掉一个纸人的脑袋,飞快奔向丧事门前碗扔入一铜板,随后又穿过红衣吊死鬼,在碗里扔了半个馒头。
火起,境散。
千丝万缕收回,木偶人没了动静,鲜活的表情归零。
两米方木盒,演绎出了惊心动魄的红白煞。
掌声阵阵,人群爆发喝彩,打赏不断。
叶行舟还认不出来的话,就真是眼瞎了。
这场木偶戏,完完全全就是照着他入鬼市经历复刻的。
叶行舟眯起眼睛,目光探究地看向马车。
丝线飞快收回,消失在指尖。
那双手,重新回到帘后。
叶行舟走到圆圈的边沿,与马车仅三步之隔,伴着叶行舟走到边缘,结界成。
连马车停的位置都这么巧妙,还设结界,此番见面,定有预谋。
木偶戏,只是引起他注意的幌子。
叶行舟敲敲一侧的木板,开口道。
“前辈,你侵权了。”
用他的经历演木偶戏获利,放现代要是有记录的话,百戏准挨告。
“钱财自取。”
帘后,一道毫无情绪如机械那般的男音传来。
不愧是演木偶戏的,连人说话都像木偶调。
叶行舟挑眉,“百戏前辈,这段木偶经历,你是从何而知的?”
总不能又是衍算师吧。
比起演算,这更像监视。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有个人对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属实瘆人。
“从何而知?”
百戏自问,声音微停顿过后,尾音轻动。
“这世间百戏人用线控木偶,木偶亦是牵丝傀儡。”
“既是傀儡,无论活死,躯壳消逝,只剩白骨,丝线尚在,百戏人依旧能操纵。”
车帘掀起,那格外纤长的食指轻轻一勾,叶行舟体内一丝线显。
伴他轻言,一张面具现。
“你身上的傀儡悬丝,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
面具颜白如雪,不悲不喜不怒不威。
面具下的眼睛,正视着叶行舟。
那一眼,天翻云,地涌浪。
仿若能洞穿所有。
叶行舟面色替换,定于沉肃。
叶行舟出声,“傀儡悬丝,是你种的?”
“没点信任吗?”
百戏修长的指节抚着面具,另一只手食指缠绕丝线两圈。
“我们之前可没见过面。”
旋即他又道,“不过,我倒是用过一次。”
叶行舟眯起眼睛,想起了什么,“天机秘境里的上古遗迹,是你操控丝线,要拖我进去。”
“非也。”
百戏食指轻轻摇了一下。
不是天玑秘境那次,那还能是哪次。
叶行舟皱起眉头。
不对,还有一次。
与鬼辛兰交谈时,当时鬼辛兰让他把苍水弓交给水灵根的人,那段思绪被强行压制了。
“看样子,你想起来了。”百戏面具后的眼睛注视着叶行舟。
叶行舟问:“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不过受一个老朋友所嘱托罢了。”
百戏指尖卷了几圈丝线,他不急不缓开口。
“世人只知种下傀儡悬丝的人能操纵,并不知一事。”
“傀儡师亦能操纵。”
白色面具嘴角轻轻动了一下,继而道。
“不单能操纵,还能抽离悬丝。”
“而我——”
百戏尾调轻佻,指尖绕着丝线,伴着跃下马车,他没说完的话继续。
“碰巧是最后一位傀儡师罢了。”
染丝线,控体躯,纵生机。
白色面具的男子,身穿玄金黑衣,颀长高挑的身形,伴着压迫,一步一步走来。
最后一位傀儡师。
叶行舟盯着他,没移动眸子。
在此之前,傀儡师,听都没听过。
叶行舟所知,能解除傀儡悬丝的办法就是毁掉丹田,又或者种下丝线者主动拔掉。
而百戏,这是个例外。
百戏又说,他受一位老朋友所托。
他口中这个老朋友,叶行舟第一时间想到了一人。
叶行舟:“是左春回。”
百戏:“猜对了,但没奖励。”
百戏指尖绕着傀儡悬丝,一步又一步朝着叶行舟靠近。
叶行舟能看见,白色面具下的眼睛没有波动起伏。
盯久了白色面具,叶行舟有一瞬间仿佛从面具后看到了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百戏打了个响指,那股眩晕感消失。
他倾身附耳,“这面具,可久看不得。”
“傀儡师的脸,百面千变,你越想探究,就越看不清。”
微凉的呼吸划过耳畔,叶行舟偏头避开。
说话就说话,非得贴耳朵。
贴那么近,是想帮他掏耳朵吗。
不好意思,他不需要。
叶行舟抬手搓搓耳朵,抹掉那股凉飕飕的感觉。
他开口问,“所以,百戏前辈,左长老嘱托了什么?”
百戏:“当然是,助你找出种悬丝的人了。”
叶行舟抿了抿唇,“那么你呢?”
百戏挑眉,“我?”
叶行舟声音平稳,“我是说,前辈万一你把傀儡悬丝抽出来,在我体内又种下呢?”
从百戏使用过他体内的傀儡悬丝起,叶行舟就知道一事。
纵使百戏是站在他这边的,但有些事他们似乎并不想让他现在知晓真相。
下次,下下次,百戏会如先前与鬼辛兰交谈那般,用傀儡悬丝压制住叶行舟的想法。
在时机未到时,阻拦叶行舟面对真相。
百戏声音很轻,几分飘渺。
“那会是你无法接受的真相。”
百戏的指尖,停在距离叶行舟小腹很近的位置。
指尖上,缠满了丝线。
颜色很淡,但密密麻麻缠在一起,像浮光棉覆在阳光下那般。
时而闪晃,时而如水。
如果忽略操控人的功效,用这丝线织衣服倒是美极了。
叶行舟亲眼看着,缠在指尖的丝线悉数归回百戏指内。
最后,百戏的指尖距离叶行舟小腹三寸,丝线也只剩三寸。
而百戏在此时,却没有了动作。
不长不短的,看着碍眼。
叶行舟垂眸不语。
无法接受的真相。
究竟是什么真相能让他一个心态极好的人都接受不了。
叶行舟不信,但叶行舟不想体内有魔修的人种傀儡悬丝。
“我该如何信你?”叶行舟看着百戏的眼睛问。
百戏坦然回望,指尖落在叶行舟心口,一字一句道。
“你的心会信。”
这话说的。
叶行舟没否定,对于百戏,那是一种和左春回一样的信任感。
叶行舟只是避开他的手指,“百戏前辈,剩下的拔出来吧。”
百戏身上,有股独属于木偶那般凉飕飕的质感,连肤质都像木偶。
在叶行舟话落,百戏指尖轻轻一勾。
剩下的丝线连根拔起。
叶行舟只觉一股抽空的感觉过后,就是轻松。
思绪忽而清明,不过片刻,丹田一丝凉意现。
像是被百戏的指腹触摸那般,一寸一寸攀升。
独属于傀儡师手里的线。
百戏垂下眼睑,视线扫过叶行舟的脖颈,片刻停留后又消失。
“左长老在哪?”叶行舟问。
百戏摇头,“不知。”
叶行舟:“是不知,还是不愿透露。”
百戏一时没接话。
叶行舟出声,“他不让你告诉我。”
百戏捻了捻指腹,“他把玉骨扇给了你。”
叶行舟:“给了。”
百戏继而,“你会忘记他吗?”
叶行舟:“不会。”
百戏:“只要你记得,那就行了。”
相遇,强求不来。
但只要记得,就不会被遗忘。
叶行舟唇动了动,“左长老他还活着吗?”
百戏:“活着。”
活着就好。
叶行舟绷紧的背板松懈些许,他回眸看向屹立的方木盒。
“百戏前辈,你一直在这吗?”
百戏嗯了一声。
叶行舟:“在这等人?”
百戏:“糊口。”
叶行舟眨眨眼,扫了眼百戏的衣物和车马。
这穿着样子,不像缺钱的主啊。
百戏没隐瞒意思,“丝线用钱养磨的。”
听这话,人倒还拮据起来了。
难怪肤质偏木偶质感,合着钱不够养不好,自个都要被丝线同化成木偶了。
叶行舟:“灵石可以养不?”
百戏点头,“灵石比银两更好养。”
叶行舟哦了声,从储物袋里掏出一麻袋灵石。
百戏的眼睛,肉眼可见亮起来,连着白色面具都呆萌了。
百戏问,“你为什么要给我?”
叶行舟嘿嘿笑了声,“给你——看看。”
百戏又恢复了那副木偶样,“……多谢。”
叶行舟把灵石放下,“看木偶戏的打赏。”
“多谢。”
这声道谢可比上一声真情实感。
刚好把储物袋腾出点位置,继续去孟谦寒的金库里进货。
百戏拿起一颗灵石摊在手心,丝线似活了般,从他指尖钻出来,喝奶似的缠着灵石。
百戏的皮肤,肉眼可见的恢复了人的质感。
温热,有弹性。
那股迟钝的,机械的行为动作流畅转化。
白色面具渐渐贴合,叶行舟视线中,最先闯入一双灵动的狐狸眼。
眼尾泛红微挑,单看这双眼,目光会不自觉被牵去。
百戏又打了一个响指。
他细长的食指在白色面具上敲了敲。
“小友,你又忘了,这傀儡面具可久看不得。”
再次开口,他的声线有了起伏波动,不再是机械的声,反而,有几分轻佻惑人。
随后,他又轻轻吐出几个字。
“看久,可就成我的傀儡木偶了。”
还怪邪门的。
不过这技能好啊,和谁是仇家专门让人看他的脸,现成的木偶不就成了。
难怪百戏的木偶比常人木偶更有肤质感,神色也更鲜活。
叶行舟挑起眉头,“百戏前辈,我没看面具。”
“哦?”百戏眸光流转,“那你在看什么?”
叶行舟:“看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很好看。”
接触到叶行舟眼里纯粹的欣赏称赞,百戏一愣,旋即喉咙溢出几声笑。
笑完,他缓缓出声,“难怪左春回会被你哄得晕头转向,你嘴皮子功夫真是一流。”
“我吗?”叶行舟手指着自己。
他在左春回这,不是当狗腿子就当马屁精,啥时候把人哄成胎盘了?
他怎么不知道他这么有本事?
这话说的,叶行舟都要怀疑百戏眼睛长瞎了。
白瞎这双好眼。
百戏忽而开口,“叶行舟,你在骂我。”
叶行舟扯出一个笑,“没有。”
百戏指尖轻勾,莹莹闪闪,似蝴蝶羽上的亮粉迁成了一缕悬丝。
百戏:“我种的傀儡悬丝还在你体内。”
叶行舟:“……”早说这傀儡悬丝还能读心啊。
叶行舟一点也不慌,抬手一扇,微风散去粉末。
叶行舟:“那肯定是这傀儡悬丝在挑拨离间,百戏前辈,我崇拜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骂你。”
百戏那双狐狸眼微眯,似乎在笑。
“傀儡悬丝读不了心,但。”
百戏微微倾身,遮在面具下的脸贴近两寸。
“我能猜到你的心思。”
别说,百戏这人和他凑一块,两人嘴里吐出来的话莫名都沾点暧昧气息。
呼吸喷洒。
隔着面具,一含笑狐狸眼,一清明桃花眸,在空中相汇交缠。
叶行舟眼睛一瞪,如铜铃。
百戏错开眸,笑声震颤,“你真有意思。”
有意思,还有更有意思的呢。
百戏不是说懂他心思么,那叶行舟可要开始验了。
“百戏前辈。”叶行舟率先开口,“能否问你一事。”
百戏:“可。”
百戏答应后,叶行舟却不说话了。
这是在让百戏猜心思呢。
百戏摇头失笑,“我收回方才的话。”
叶行舟也笑,呲着个大牙。
“百戏前辈,你猜错了,奖励你跟我走一趟办件事。”
百戏那面具,叶行舟可一直眼红。
尤其是百戏在说面具看久会变成傀儡木偶时,叶行舟就心动了。
既是百面千变,替代一个府中小厮岂不是轻而易举。
孟谦寒再一看那面具,不就成任操控的木偶人了。
百戏却不急不缓开口,“我知道你要办什么,但,你恐怕要失望了。”
“魔尊在孟谦寒身上,种了灭生丝。”
这又是从哪冒出来的魔尊?
叶行舟挠挠头,“灭生丝是何物?”
百戏抬眸,目光落在高耸的城墙上。
“灭生丝是傀儡悬丝中的一种,不过更阴邪些,灭生丝若催动,会将寄宿主吞噬殆尽。”
傀儡师能感应悬丝,同样也能感应到灭生丝。
所以,就算夺舍,孟谦寒也躲不过死局。
那么问题来了,魔尊为什么要杀掉孟谦寒。
这不就少了一个操控南木国的手下么。
叶行舟一时摸头不着脑。
难道魔尊想要将孟家家产直接收至麾下?
别说,还真有可能,家大业大的,就是容易招风。
更深层次的原因,叶行舟一时想不出来。
玄长老的身影出现在前方。
百戏扫了眼就收回目光,凭空变出一木制玩偶。
木偶巴掌大,虽没刻五官,但依着圆藕节躯体来看,还是呆呆萌萌的。
“你且收好。”百戏将木偶给了叶行舟。
叶行舟摸了下木偶的脸,是木头质感。
百戏此时轻咳一声,侧开眸。
叶行舟问,“百戏前辈,你把这木偶给我作甚?”
“玄机,自在其中。”
那他还不能小看这木偶了?
叶行舟拎着木偶脑袋摇了一下,肢体骨节晃晃荡荡的,与普通木偶没什么区别。
但一想到傀儡悬丝用灵石养,这木偶瞬间看起来就不简单了。
叶行舟眼里浮上几分疑问,“百戏前辈,你该不会是灵石不够,把木偶放我这养吧。”
百戏眨眨眼,否定道,“没有。”
叶行舟:“真的假的?”
百戏:“的的。”
真的假的,百戏挑两的的。
百戏这心思。
叶行舟啧啧两声。
摆明了想寄养,叶行舟才不会被糊弄,看得那叫一个清清楚楚。
百戏摸摸鼻子,“你把它养出五官后,便能获得机缘。”
果真财不外露还是有说法的,这一外露,百戏就想寄养小木偶了。
不过,叶行舟还是对玄机感兴趣。
叶行舟将木偶捏在手里,“它有名字吗?”
见叶行舟没拒绝,百戏开口,“又戈。”
“哦。”
又戈,组在一起不就是百戏的戏么。
叶行舟将木偶放进储物袋,想了想,他又把木偶换了个位置,摆在一袋灵石口袋里。
源源不绝的灵石温养,木偶趴在灵石上,颇有几分享受的意味。
百戏也舒服得眯起眼睛,气血肉眼可见地变好。
不一会,木偶摇摇晃晃站起来,叶行舟捞出来一瞧。
木质感褪了些许,手感软了点。
小木偶僵硬地抬起双手,抱住叶行舟的食指,将没有五官的脸贴在叶行舟指腹上。
细微疼痛感传来,叶行舟反手冲着木偶脑袋一弹。
咚一声响,小木偶抱住脑袋。
叶行舟:“都没五官了还咬我。”
百戏忍不住出声,“又戈和你缔结了临时契约。”
“小东西还挺别致。”
叶行舟将木偶又放回储物袋里的灵石堆上,一抬头人愣住了。
一转眼百戏白色面具脑门上也多了个红印。
在叶行舟注视下,面具又恢复如常,下一瞬又多了很多红印,演绎千变万化。
百戏淡定出声,“那只是你看面具久了,产生的错觉。”
“我一开始就说过,百面千变。”
叶行舟嘴上哦了一声。
他不在乎这股玄乎劲,唯一好奇的就是木偶长出五官后的玄机。
养木偶什么的,简单。
等进了孟家他偷摸把木偶放进金库里。
满金库财宝灵石,木偶可以在钱堆上打滚,就算蹲在灵石上拉屎都行。
反正带不走的,也绝不可能便宜孟谦寒。
“你该走了。”
百戏视线锁定在朝结界靠近的玄长老身上,身影一闪,原地消失。
一只布满皱纹的手揪住叶行舟命运的后脖颈,把人带了出来。
玄长老声响起,“同谁唧唧歪歪呢,让你待圈里,你可有听?”
“撒手,玄长老你快松手。”叶行舟忙指底下,“你瞧,我没出圈。”
玄长老哼一声,瞥了眼那辆离开的玄金马车。
“你去找孟枳,老夫有事要做。”
叶行舟揉着后颈,脑袋又探过来,“玄长老,你是去找百戏吗?”
他可看见了,玄长老方才瞅百戏的位置。
“找个屁。”玄长老眼一瞪,“什么百戏千戏的,嘴里尽冒些奇怪话。”
这还不承认。
叶行舟耸耸肩。
玄长老二话不说又给了叶行舟一巴掌。
叶行舟捂着脑袋,“玄长老,你又打我作甚?”
“打你就打你,打你还需要挑时间吗?”
玄长老白了叶行舟一眼,“上回你同萧平挑拨离间的事老夫还没找你算账!”
那时叶行舟问玄长老,岳千磐是哪个宗的,玄长老踢皮球给萧平。
萧平也不说,叶行舟就故意不小心嘴瓢引战。
瞧这一巴掌的份量,看来玄长老被萧平削平了。
“哪有,玄长老你可别冤枉我啊。”叶行舟讨好一笑,“弟子只是助玄长老你和萧师叔拉近关系而已。”
话音刚落,玄长老单手拎着麻花辫胡须一甩,打在叶行舟身上。
别说,麻花辫胡须攻击力压根不比巴掌低。
叶行舟后悔给玄长老编麻花辫胡须了。
已老实,求放过。
马车已经消失。
玄长老倪了一眼叶行舟,“百戏都和你讲了什么?”
叶行舟眼都不眨就胡编乱造,“他说,同你好久不见,让玄长老你把知道的事都告诉我。”
叶行舟张嘴就胡咧咧。
“知道个屁。”
玄长老白眼一翻,拎鸡崽似的提溜起人,手上掐诀身形闪。
眨眼之间,人就到了一片林。
山环水绕,绿林栖鸟。
如果忽略满林子密密麻麻的红眼乌玄鸟,这副景象定是美极了。
玄长老这是直接带叶行舟来到南木林乌玄鸟的老巢了。
叶行舟没有贸然出声。
确定鸟群都看不见他后,叶行舟才开口。
“玄长老,不绑孟谦寒了吗?”
“急个屁。”玄长老在前头带路,“既是甩锅,就要准备完善,这副模样去抓,不就摆明了身份么。”
叶行舟哦了声。
他知道,但他就是单纯想看玄长老暴躁的样子。
遇上叶行舟,玄长老都年轻了几十岁。
玄长老骂骂咧咧领着叶行舟来到深林之间。
有玄长老的阵法在,乌玄鸟压根发现不了人。
叶行舟走着,时不时避开迎面飞来的乌玄鸟。
密林幽深,灵气稀薄。
魔气从地下源源不断冒出,乌玄鸟便是被这些渗出的魔气污染的。
满林子都是魔气,要找没有被污染的乌玄鸟几乎是渺茫。
叶行舟一路张望,直到视线之间多出孟枳几人的身影。
“雁叔,向师兄,小师弟。”
孟枳几人同样被玄长老设在一个圈内,乌玄鸟发现不了。
等叶行舟走到圈里后,玄长老才开口。
“分两路行动。”玄长老掏出三颗丹药,“雁南北、向修远、孟枳你们仨在南木林寻未被污染的乌玄鸟。”
“没被污染的乌玄鸟眼睛是正常黑白瞳,很好辨认。”
叶行舟:“那我呢?”
玄长老:“你鬼主意多,同老夫去抓人。”
孟枳出声,“我也可以去。”
“你去个屁。”玄长老胡子炸毛,“你有演技吗?”
玄长老还真是平等对待每一人。
孟枳噤声。
叶行舟拍拍孟枳的肩,“小师弟你放心吧,我跟着玄长老,安全的很。”
“若有异常,便发灵讯。”向修远望着叶行舟叮嘱道。
叶行舟点头,“好,向师兄,要是有异常,准发灵讯唤你们来。”
去之前,扮演魔修的装备得准备。
叶行舟从百宝储物袋里一掏,掏出两套夜行衣。
“玄长老,待会再蒙个面,孟谦寒准发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