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师兄,还记得上回我不是摸你脸,让你捶我一拳头的事吗?”
向修远点头,“记得。”
叶行舟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吐出实情。
“那会我看你不会反抗,就想着以身入局,让你用拳头反抗,其实那拳头还挺疼的……”
叶行舟最后一句声渐小。
向修远听完,脑中瞬间回忆起那一幕。
那晚夜色正好,叶行舟眼尾微挑,那双桃花眼注视他,唇瓣张合间一串轻巧又磨耳的话流溢而出。
明明是深冬,但那时他只觉,繁如点缀萤火,落在耳里,痒在心头。
那种感觉似乎又涌上。
向修远脸颊微微发烫。
他垂下头,遮住红晕。
“不是动作,是语言。”
挠人心头的,一直都是不经意迸发的语言,动作只是点缀。
叶行舟闻言一愣。
此番点醒,叶行舟才惊觉过往有些话语对于师兄师弟属于轻佻了。
“对不住向师兄,以后我会改的。”
旋即叶行舟在心底拖出左护法反复鞭尸。
都怪左护法!
自从遇到左护法后,他言语都不正经了。
左护法那个死变态!
下次遇见,他一定狠狠挑拨左右护法关系,让双方内斗。
“没事,我不会介意。”向修远善解人意。
孟枳皱眉,“改什么。”
叶行舟瞬间偏头看孟枳,“小师弟,难道你喜欢?”
“……”
孟枳给了叶行舟一拳,“改掉。”
叶行舟点头赞成,“我会尽量管住嘴。”
有时候嘴比脑子快,管不住的情况例外。
叶行舟转移目光,看到孟枳屋里的值钱家当时,不争气笑了声。
又到了进货时间。
他可是立志要搬空孟家给孟枳的。
“向师兄,你身上有几个储物袋?”
向修远不明,还是回答,“两个。”
“好啊好啊,好极了。”叶行舟就要开始进货。
孟枳扔了一个枕头过去。
“睡觉,明天我带你去置物库装。”
“师兄,你有什么烦心事吗?”
叶行舟突然出声,即便声音刻意压低,在寂静的夜里还是很清明。
向修远有些意外,意外叶行舟没睡着。
“师弟,是我翻身吵到你了吗?”
“不是。”叶行舟翻过身,声音很轻,“师兄,你一直在皱眉。”
原来这么明显吗。
向修远垂下眼眸。
“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叶行舟:“师兄,你说。”
向修远张口,“师弟,我也能帮忙。”
叶行舟发给玄长老求助的灵讯的时候,他刚好在丹峰,知晓了这事。
向玄长老求助,叶行舟一定遇到了棘手事。
当时他一阵不安,第一时间就和玄长老赶来。
还好赶来及时,最后化险为夷。
但这事叶行舟没有选择告诉他。
虽说叶行舟不是这个意思,但一抹被抛弃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
“我虽比不上孟师弟,但我也能帮忙。”
向修远声音很低,又强调了一遍。
寂静的夜里,向修远偏过头注视着叶行舟的眼睛。
“师弟,我也可以信任,别什么事都瞒着我。”
话落,他指腹轻轻捏住叶行舟袖角。
原来向修远的糟心事是因为这个。
“我不想让你和任师弟担心,就没有说。”叶行舟解释道,“下次不会了,向师兄。”
向修远轻声嗯了一声。
心底那抹遗落感稍减,他偏过头将脑袋与叶行舟贴近了些。
叶行舟的视角里,一垂眸便能看见向修远面容柔和,没有攻击性。
此时他似缺安全感,眼睫微颤,在眼里留下一片阴影。
心思敏感的人一句话或某个动作都容易多想内耗。
向修远即便与以往有了很大改变,但话依旧稍少,在别人眼里就是个沉闷乏味的性子。
懂事的孩子没糖吃,这句话难听,但却是事实。
向修远太懂事了,时常照顾师弟们,叶行舟有时候也没有及时关注到他的情绪。
站在叶行舟的角度来说就是能解决的事便自行解决,省了告诉向修远让他担心。
而向修远的视角里就是,叶行舟一次一次外出,什么事都瞒着他,遇到危险也藏着掖着。
是他的疏忽,忘却了向修远的感受。
叶行舟伸手轻轻拍了向修远后背。
向修远蜷着身子,声音捂在枕间,有几分发闷。
“师弟,别嫌我好不好?”
“怪我没考虑周全。”叶行舟声音放缓和,“师兄,你很好,是我的疏忽。”
向修远没有安全感,是他这个做师弟的疏忽,没有考虑周全照顾到向修远的感受。
友情就是养花,双方共同修枝剪叶。
既然把这朵花种下,那自是要给予足够的浇灌和爱,健健康康向阳生长。
叶行舟勾住他的小指,在月光下轻轻拉勾。
“师兄,咱们是天下第一好,以后有什么事我都告诉你。”
“好。”
向修远听到这番话,那股郁气终于散尽。
瞧见叶行舟与他拉勾的动作,向修远眼角微弯。
扰心事疏导开,困意涌上。
“睡吧师兄。”叶行舟打了个哈欠。
向修远合上眼皮。
不过三秒,他又偷偷睁开一条缝偷看以侧身环抱姿势拥住他的人。
这是个能给予十足安全感的姿势。
明明叶行舟才是师弟,正经时候行事却很成熟老练,不像这个年纪的人。
在叶行舟这里,受到的委屈向修远也愿倾吐。
叶行舟每次给予的,都是正向回应。
这种感觉,深入骨髓。
向修远逐渐合上眼睡去。
叶行舟睡梦中,屁股挨了孟枳一脚踹。
孟枳睁开眼睛,看着窗外的黑夜,没有半分睡意。
方才那些对话他都听见了。
安慰人就安慰人,叶行舟还真是对谁都说天下第一好这话。
孟枳没忍住,抬脚踹了一下叶行舟。
偏生叶行舟睡得很熟,那一脚踹了只有孟枳自己知道。
更气了。
孟枳冷着脸爬起来,捞起向修远的储物袋,连夜出门去置物库装值钱物件。
天亮时,孔主管一如往常去置物库清点物件,这一看瞌睡都没了。
你说怎么着,那么大个置物库,置放金盆、金丝手帕和上等布匹的位置全空了。
遭贼了!
孔主管急急忙忙跑去孟谦寒屋门外,“家主,不好了!”
大清早的,孟谦寒一听这话头就直突突。
“什么事?”
孟谦寒视线打量着孔主管,眼里情绪不明。
鲜活如常人,有情有绪。
还真成了。
孟谦寒掩下眼底的激动。
此时,他更庆幸提前与魔修合作,夺魂阵才能如此安全不被发现。
孔主管道,“家主,库房里的物件被少主搬了三样最值钱的。”
孟谦寒啧了一声,“大惊小怪,这种事不必汇报。”
金库里的才是真正千金难换的物件,区区库房,不过就是些金盆布匹花瓶物件,要便搬去。
眼光浅薄,孟家不缺那三瓜两枣。
“打水来。”
“是,家主。”
等小厮唯唯诺诺端来个小木盆盛水的时候,孟谦寒蹙眉。
孔主管小声道,“孟家所有金盆都被少主搜空了。”
区区身外之物。
孟谦寒掐诀清理脸,一出门瞧见一片废墟,心情更不美妙了。
孟枳拆家拆的大部分地方都是孟谦寒平日赏花品茶的地。
“备马车,去西宅。”
孟谦寒木着脸坐上马车。
反正孟家不止一处宅邸,这处成废墟,他换一处就行。
至于留在老宅这边的几人,有乌玄鸟监视,他放心得很。
掀不起波浪的。
“孟谦寒出门了。”
“我去跟,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朝浮云站起身。
“大师兄,你有避开乌玄鸟的法子?”叶行舟问。
朝浮云淡定摇头。
“没有,杀便是。”
“杀不完。”
叶行舟当即来到院里捡起一颗铺路的石子,冲着屋顶的红眼乌玄鸟掷去。
乌玄鸟扑腾几下落地,黑烟散去尸体消失。
再抬眸时,屋顶又飞来了两只红眼乌玄鸟。
杀一只,会多一只来监视,无限叠加。
叶行舟挠挠后脑勺,从储物袋里掏出那本高阶阵法来。
阵法书经过滋养,已经修缮了大半,外壳破损泛黄的纸张正在恢复。
阵灵还没醒来,不过现在已经能感受到一丝灵力波动了。
叶行舟抱着飘渺希望打开翻找。
不出意外,高阶阵法没有记载如此阴邪的夺魂阵。
叶行舟掏出玉简。
上次暮流水在藏书阁查到了夺魂阵信息,他问问看能不能再找出点有用消息。
暮流水灵讯回得很快。
“小师弟,藏书阁里夺魂阵是收录残缺的,我能找到的,只有上次告诉你的那些。”
“阵法位置这块,没有记载。”
暮流水说完,还用留影石传了张图片过来。
书册里收录的是张残缺的纸张。
纸张记载夺魂阵需血引子,需吃下还元丹挤出三魂七魄。
不见阵法位置以及阵法形态,应该在残缺的另一半上。
“谢了二师兄。”
叶行舟道了声谢,收起玉简。
他的视线定在小厮的屋舍处。
夺魂阵无踪迹,那么他从有异香的四人身上入手。
突然变成普通人,还能拥有记忆,性格一点不露破绽。
越是这样,越有嫌疑,保不准能查出点关联。
想定主意,叶行舟觉得可行。
身后监视的小厮寸步不离跟着。
叶行舟回头,直接问他,“孔主管在哪?”
“叶公子,孔主管随家主外出了。”
“陈六在哪?”叶行舟又问。
叶行舟居然能记住一个小厮的名字。
小厮惊讶一瞬,旋即指向后山。
“陈六在后山,他犯了点错,主管罚他去洗恭桶。”
叶行舟点头,“带路。”
这回从监视变成了主动带路。
小厮走在前头领路,叶行舟边走边搜寻。
后山有处偏僻耳房,是专门清洗恭桶的地方,长时间清洗,腌入味了。
院落里摆了一垒洗干净的木桶。
陈六坐在矮凳上,撸高袖子哼哧哼哧刷着桶。
臭味直冲天灵盖。
“叶公子稍等片刻,小的进去叫人。”
那小厮捏着鼻子跑进去院里,冲陈六说了几句话,陈六朝叶行舟位置看了眼,洗干净手才出来。
陈六是张老实木纳脸,浓眉方脸,长时间干活,手很粗糙又透着发白的痕迹。
“叶公子,你找小的有事吗?”
叶行舟突然找他,他有些拘谨,手还是诚实捂住自己裤腰带。
“别紧张。”叶行舟拍拍他的肩,“去耳房里坐坐。”
“那地方污秽,公子要不去别处。”陈六说道。
他自个都受不了,鼻孔堵住都能闻见味。
叶行舟却摇摇头,“别有风味。”
要的就是臭,越臭越好,这样才能把监视的小厮臭得分散注意力,当然臭走最好。
人臭走,他要干的事就方便多了。
至于会不会臭到自己,完全不可能的,屏息就行。
陈六被叶行舟这样看得毛骨悚然,他僵硬地走进耳房。
叶行舟随后一步进去。
那监视的小厮守在门外,臭得一阵又一阵干呕。
小厮怀疑叶行舟因为他监视,在故意搞他。
小厮早饭都干呕出来了,屋里大半天没动静,他实在受不住,跑到院子外守着。
听到外头的动静,确定人离开了些距离,叶行舟打开结界。
瞧见叶行舟设结界,陈六更拘束了,他站在角落,因为紧张,手一直在捏衣角。
他身上那股奇特香味被连日的臭味掩盖住了。
叶行舟指指椅子,“过来坐。”
“公子,小的不能破坏规矩。”陈六老实摇头拒绝。
叶行舟撑着下巴,仔仔细细打量了陈六一遍。
陈六身上,人该有的特征全都有。
无论是神态表情,又或者是行为动作都十分符合。
甚至比先前魔修套着皮囊扮演的还要鲜活敬业几分。
“陈六,你家有几口人?”
“父母已亡,就小的一人,小的是家生奴。”
“你想要出去吗?”叶行舟又问。
陈六直摇头,“不想,小的生是孟家的奴,死也是孟家的奴。”
如此坚定当奴才,叶行舟还是第一次见。
谁看了不夸一声敬业。
叶行舟一时想不出问什么。
陈六几句话回答都是滴水不漏。
叶行舟站起身,“行,我走了。”
“公子慢走。”
听到叶行舟要离开,陈六狠狠松了一口气。
出门之际,叶行舟突然侧眸,一掌拍他后颈上。
啪的一声清响。
陈六懵了,口中说着知错,忙要跪下。
“公子,小的知错。”
叶行舟摊开手心,“你脖子上有蚊子,帮你打掉而已。”
陈六这才如释重负。
“多谢,多谢公子。”
叶行舟摆手,越过小院,掐诀清理干净身上的气味往外走。
体温触感都正常,没有破绽,一时竟无从下手。
找不到突破口。
叶行舟有些头大。
要出后山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小院。
陈六又坐在小矮凳上开始洗,阳光有些大,他抬头看了眼又压着干呕,继续埋头洗涮。
整个动作很熟练,没有任何异常。
偏偏就是这样,叶行舟脑中生起一瞬的怪异感,却没能弄清怪异感的来源。
低头时,他才惊觉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阳光明明正好,他却后背发凉。
太诡异了,这种来自第六感的直觉。
这种感觉就像闭上眼睛,手指无限靠近眉心,眉心会酸胀压迫。
他的眼睛没发现异常,但皮肤已经觉察到了那股窥视感。
皮肤在告诉他,危险。
“叶公子?”
叶行舟怔在原地半晌,本来小厮打算不出声默默跟着的,但在这靠近耳房,实在臭。
臭味冲鼻,小厮实在忍不住,出声提醒叶行舟。
愣着不走嗅臭味呢。
真是个贪闻鬼。
小厮这声唤让叶行舟回过神。
暖阳当头,驱散寒意。
那种毛孔颤栗的悚惧逐渐消退。
叶行舟搓了搓胳膊,步伐些许快。
第六感太强烈,继续留在那他总觉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在没有绝对实力前,他还是先苟命要紧。
继续探查的念头暂时延后,等汇合再一起查异有照应。
叶行舟斜眸瞧了眼身后跟的小厮。
都跟他一天了,加点小料不过分吧。
叶行舟人看似往前走,实则一个太空步丝滑向后拉近距离。
小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叶行舟贴脸开大。
大腿凉飕飕。
小厮嗷一声忙提起裤子,再一抬眸叶行舟人影已经消失了。
叶行舟该改名叫郝健!
天底下没有比他更健的人了!
孟枳摆他面前都得排第二!
小厮一跺脚,骂骂咧咧提着裤子去追人。
叶行舟来时,朝浮云已经到池塘边等待了。
白衣着身,眉眼如云,神色从淡,不染半尘。
朝浮云微颔首,视线停留在叶行舟头发上。
今早昨夜睡得乱七八糟的,叶行舟额前碎发炸毛翘起。
朝浮云都能忍受叶行舟的别具一格了,为什么还要来一撮呆毛挑战他的底线?
其它头发都乖顺,为什么呆毛要翘起来。
呆毛为什么不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做头发都不老实,还要叛逆成逆毛。
朝浮云本就空洞的双眸更无神了。
离神很近,离活人很远。
难怪总感觉朝浮云身上神性旺得刺眼,这不双目空空无欲无求对什么都是微死不活的表情,谁看了不夸声神像成精。
瞧见朝浮云这般,叶行舟沾了点水把头发压平。
沾都沾水了,为了给朝浮云最好的视觉体验,叶行舟干脆把头发全顺到脑后。
紧贴头皮,跟刚顺产出来似的。
这发型谁看了不说声丑。
朝浮云不一样,他一下就活了。
谁说这发型丑,这发型明明棒极了。
在叶行舟身上除了吃的,这还是朝浮云第一次心情如此舒畅。
就像十年便秘患者突然开闸顺畅大拉特拉。
遇到别人都是问句吃了没,遇到朝浮云,叶行舟得招呼又干净了。
叶行舟:“大师兄,又干净了。”
朝浮云:“小师弟,又帅了。”
朝浮云嗓音平缓,难得说声背离淡漠人设的话。
看得出来,朝浮云很满意叶行舟这个发型。
叶行舟嘴角没忍住翘起,“那是,师兄干净我也不能拖后腿。”
离了他,谁还能这么体贴啊。
叶行舟从储物袋里摸出包任妄烛先前烤的玉米。
还不待叶行舟招呼,朝浮云自觉戴上手套,规矩等餐。
谁能拒绝香香甜甜的玉米啊。
朝浮云小口小口吃着。
难得见朝浮云心情外露,这般轻松。
叶行舟一时没有急着问其他事,他看了看,走到亭子下,捞起石桌上的鱼食喂鱼。
孟枳后来,见到这发型,眼是一黑又一黑。
“叶行舟,你脑袋泡水里了?”
“哪有,这发型不帅吗?”叶行舟递了把鱼食给孟枳,“大师兄都夸我发型帅。”
孟枳扯了扯嘴角,“夸你什么,夸你头发被牛舔过?”
要是头型再来个大扁头,不得丑到爆炸。
叶行舟也就占着完美头型敢这样搞。
孟枳掐诀清理干净叶行舟头发上水渍,别说,头发一下就蓬松自然了。
叶行舟耸耸肩。
得,朝浮云的视觉爽感体验卡到此为止。
孟枳倪了一眼朝浮云,朝浮云此刻捧着玉米,专注吃着,连玉米粒都要整整齐齐吃。
孟枳挑起眉头,他将手里的鱼食一股脑喂出去。
手心沾着些碎渣,孟枳没急着清理,反而非常不经意在朝浮云眼前路过。
路过时又非常不经意将手心的碎屑展现。
确定朝浮云看见后,孟枳蹲在水面,手往水里一伸就清洗。
朝浮云看见这一幕,人要炸了。
洗就洗,偏偏孟枳故意把护腕沾湿。
这才是世上最绝望的活法。
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会有人洗手不把袖子捞上去!
朝浮云内心抓狂。
孟枳勾起嘴角,慢悠悠掐诀清理掉水渍。
随后,他又施施然从朝浮云跟前走开。
朝浮云物理伤害高,但耐不住魔抗脆皮啊。
孟枳嘻嘻,朝浮云不嘻嘻。
叶行舟摇摇头。
孟枳碰上朝浮云,总沾着点贱贱属性。
叶行舟拿出烤红薯,“大师兄,吃吗?”
朝浮云木讷点头。
气归气,红薯还是要吃的。
叶行舟坐了下来,“大师兄,你可有寻到什么线索?”
朝浮云摇头,“未,南面没有阵法踪迹。”
叶行舟扭头问孟枳,“小师弟你呢?”
孟枳:“东面也没有。”
这就难办了。
眼下剩的只有向修远的西面。
他人还没回来。
想到今日那让人毛骨悚然的窥探,叶行舟坐不住了。
天色傍晚,夕阳赤红染房檐。
叶行舟站起来,“一起去找向师兄。”
“嗯。”
西面是所住客房的位置,几人轻车熟路便找了过去。
屋顶上,乌玄鸟的红眼一眨一眨,是无处不在的监视。
客房门半敞着,叶行舟叫了声,里头却没有回应。
朝浮云打开神识,“里面没人。”
叶行舟眼皮一跳,掏出玉简发灵讯,发过去的灵讯石沉大海。
向修远不见了,连带着跟向修远的小厮也不见了。
“是孟谦寒出手吗?”
难道向修远发现了什么?
孟枳盯着空屋蹙眉,“我问问雁叔。”
雁南北自上次解决完危机后,一声不吭离开了。
来时离去神秘莫测。
孟枳能问他,雁南北肯定有两把刷子。
这个空隙叶行舟也没闲着,借着孟枳的势,召集发动小厮开始在孟家寻人。
雁南北眉目沉肃,一阵灵力荡开,天空中的乌玄鸟顷刻成齑粉。
在大批乌玄鸟将要现身的刹那,雁南北捏碎了手里藏的物件。
一个金圈现形。
“不要走出立身圈。”雁南北叮嘱道,“在圈内,乌玄鸟觉察不到。”
“好。”
几人挤在立身圈中,大步走在前头。
“少主,各位,随我来。”
几人跟在身后,只见雁南北后背宽阔,撑起十足安全感。
“立身圈才研制出来,数额没有多余,几位暂时挤一挤。”雁南北道。
叶行舟:“雁叔,你知道我师兄被带去哪了吗?”
雁南北点头,“孟家底下有一处机关。”
孟枳抬眸,“机关?我怎不知?”
“有些年头了。”雁南北停顿一下,“是孟谦寒建的。”
那是孟谦寒曾经所做的一件腌臜事。
一段往事,缓缓浮现。
那个时候孟枳还没出生,孟枳父母也还活着。
当时孟家的掌权人是孟枳的父亲孟长弦。
父子一脉,孟长弦活着的时候名声响当当的。
不单是修炼天赋,还有为人处事,年纪轻轻孟枳祖父便将权放心交给了孟长弦。
有孟长弦管理,孟家里外井井有条,名下店铺拍卖会更甚。
那些年是孟家最辉煌鼎盛的时候。
但,孟家偏生出了一个集齐杂质于一身的纨绔。
孟谦寒是个无脑自大的纨绔,是真正意义上的无脑。
仗着孟家的身份,随意惩处家丁欺凌里外,视人命如草芥,花天酒地。
孟长弦掌权之后,强压着孟谦寒他才收敛。
有孟长弦强硬发话,实力摆在那,孟家里外都不惯着孟谦寒,小罚大惩不断。
但,这也让孟谦寒记恨上了。
无脑又蠢笨的脑子让他想不出什么大主意,每次都被孟长弦发现。
发现又如何,孟谦寒就像个天生坏种一样,嗜血成性,享受杀戮。
讲理不通,打骂不服。
时间久了,孟长弦意识到不能把人放出去,他便将人软禁在了一处大宅院。
设着结界,孟谦寒想跑出去也跑不了。
孟谦寒恨,恨极了偏心的老者,恨极了掌权人操纵他的生活。
就是这般,私下魔修不知怎么和孟谦寒有了勾结。
或许,孟谦寒就是魔修摧毁百年孟家的破绽。
孟谦寒突然变了性子,不再见以往那股嗜杀气,人也越来越温和。
这一伪装就持续了几年,孟长弦便稍稍放松,将监视的小厮撤走。
孟长弦想着,等情绪再稳定些,就可以适当放开结界让人出府透透气。
那段时间,南木国出了一件事。
频繁有人失踪。
在孟长弦分神处理失踪案时,孟谦寒私底下建了密室。
失踪的人,就是被掳到了密室里。
失踪数量越来越多,连孟枳祖父的灵根都被挖了。
孟长弦夜不能寐,整日忙得脚不沾地。
直到雁南北提醒,孟长弦才怀疑到孟谦寒身上。
雁南北说,孟谦寒变得越来越不像他了。
孟长弦聪明一世,在弟弟身上糊涂一时。
孟谦寒自幼便是嗜杀性子,又怎会在被他软禁后性情大变改好。
相反,孟谦寒只会记恨他,过后的报复更是狂风骤雨。
孟长弦惊觉一事。
孟谦寒不像一个,像很多个性格强行组成的人。
孟长弦查到软禁孟谦寒的府邸,发现了密室的存在。
那该是一场怎样的血案。
雁南北而今回想起,胃部都泛起一阵恶心。
虽然他当时被派出去查案没亲眼见到现场,但只是听到就毛骨悚然。
俗话说,吃什么补什么。
南木国失踪三十二起,失踪的人全在密室里。
身体的不同部位,均被挖空,死状凄惨。
满墙鲜血,当时他们闯进来,孟谦寒正在徒手挖一具尸体的脑子。
他捧着那坨脑花,冲孟长弦一笑。
“兄长,你看,现在我吃了它,就有脑子了。”
吃了聪明人的脑子,孟谦寒也会变聪明。
同类蚕食,画面恶心冲击。
如果当时孟长弦警惕些,就不会酿成如今惨案。
亲情再无法捆束,孟长弦无法心软,拔剑就要杀了孟谦寒。
孟谦寒只是坐在尸堆里笑。
笑着吞下新鲜脑花。
笑着说孟长弦不自量力。
笑着说,他引魔修屠杀孟家,若孟长弦再不回去,见到的只剩妻儿老小尸体。
这可是,魔修赐予他的食补新生啊,孟长弦又怎能阻挡呢。
孟长弦终究没杀掉孟谦寒,魔修大批的闯入缠得他脱不开身。
他想要发灵讯寻各宗相助,却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切断了灵讯。
孟长弦拼了半条命赶到孟家时,妻子已亡,年幼的孟枳被护在怀里。
魔修数量庞大,孟长弦终是没撑住,最后被孟谦寒手刃。
水玉君赶到时,孟枳的记忆已经被篡改。
孟谦寒只晓得水玉君是水芊的兄长,并不知水玉君的水惑族的身份。
水玉君要人,要杀孟谦寒报仇,被洗脑的孟枳一直阻拦。
孟谦寒在另一面说,他留孟枳的命,就是为了亲手把孟枳养成下一个他。
他要把从孟长弦那受的罪,通通施还在孟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