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奠城的城民,不愿往生的城民。
都选择用以恶制恶的方式。
为自己,为家人,为这片染血的土地报仇。
木蝴蝶簌簌飘零。
风儿又在哭泣。
即便丧失神志。
依旧记得仇人。
一个接一个扑过去,又一个接一个炸开。
可恨的是成了怨灵,也依旧杀不死生前的仇人。
风雨来一根发丝都没乱,迈过了这条小道。
他注视着城门前撑伞而立的人,偏薄的唇瓣弯了弯。
“你在这,是刻意等着我吗?”
叶行舟抬眸,眼神冷得厉害。
“血月阵是你设的。”
“你想让我复刻你的因果,和我交换命格。”
风雨来脚步一顿。
“你都知道了。”
“可是。”他捻了捻指腹,尾音上挑,“你好像找不到出去的办法。”
“怎么办呢?”
风雨来勾住叶行舟的衣角,因为越界,手指被伞灼烧出疤痕。
“你都刻意在这等我了,那么就留下来陪我可好。”
他唇瓣弯着,丝毫不在意叶行舟是否发现。
指尖绕着那片衣角,反反复复捻着。
叶行舟呼出一口气,一剑插入风雨来心口。
“你以为,我真的出不去吗?”
恶心玩意。
一见面就动手动脚。
不捅两剑把人弄倒,纯粹恶心的就是自己。
风雨来疼得闷哼一声。
疼痛,还是无数倍放大。
捅一剑,像捅了百剑。
全身忍不住剧烈颤抖。
风雨来眯着眼,鼻尖用力嗅着叶行舟周身的气息,疼痛与花香交织,他的眼神逐渐迷醉。
“你出不去的,叶行舟。”
是他专门为了那颗心打造的世界啊。
只是因为,叶行舟没有开杀戮。
即便知道满城都是不灭人,叶行舟也没有屠城清不灭,没有按照他的轨迹屠城。
也没有,替他背负因果。
“为什么?”
风雨来捂着心口,眼角因疼痛而泛起水光涟漪。
“明知他们是不灭,为何不杀下去?”
叶行舟白了风雨来一眼,“我傻吗?”
主动撞上剑的不灭,他能杀下去就奇怪了。
他平时是投机取巧,看起来一副不靠谱的样子。
但是,他不是傻。
不灭一个接一个扑过来,看似凶狠,其实细细观察便会发现不灭都在以非常巧妙的角度往剑上撞。
“我不会复刻你做过的事。也不会给你交换命格的机会。”
叶行舟说完往后退开三步,风雨来闷哼一声,仰起脑袋。
“不要、不要走。”
“不换便不换,你不要离开我。”
叶行舟能信就奇怪了。
风雨来嘴里,吐不出半句真话。
满眼的欲念,满眼的执拗,满眼都装盛着虚伪的情绪。
风雨来唯有痛楚,是真的。
这种人,也只配得到痛苦。
叶行舟掏出那截断掉的伞柄,捅穿风雨来的胸膛。
伞柄插得很深,将人捅了对穿,另一头直直陷入泥土之中。
伞柄周围在灼烧,一点一点向着周围的肉扩散开来。
血刚流出来,伤口又被灼烧焦黑,肉滋啦滋啦的。
此等,比凌迟还凌迟。
只有躯体死了才能复活,风雨来目前暂时是死不了的。
摆脱风雨来的同时,叶行舟还能有足够的时间进鬼市。
风雨来疼得又叫了一声,奈何被固定住,动弹不得分毫。
“别走。”
“求求你。”
风雨来音调近乎哀求。
他真的。
很渴望,阳光。
叶行舟敛眸扫了地上的人一眼,此时风雨来细长的眉下垂轻蹙,眼皮半敛挡下了眼中大半戾气。
对至阳之气的夺舍,是真的。
哀求叶行舟别走,也是真的。
“叶行舟。”
风雨来呼吸急促,双手颤抖着悬空,去拂月亮,去抚月亮下的人。
可他动不了,连一片衣角都摸不到。
“求求你。”
“摸一下我的脸。”
风雨来眼尾,噙着晶莹月光,因痛楚而蹙起的眉头,都是那般好看。
是月光吗?更像是夜里,井底涟漪的寒水,藏在波澜水面下的,是一只潜伏的毒蛇。
“你喜欢什么样的脸,我都能变。”
“只要你,摸摸我的脸。”
他真的,想要阳光,想要散去无尽时日中数不尽的阴寒。
哪怕,摸一摸脸也好。
字字泣音恳切,仿佛叶行舟像什么提上裤子就走的负心汉一样。
叶行舟被恶心得想要抬脚去踹人。
脚刚抬起,却在半空收了回去,差点忘记了,踹风雨来只会让人爽到。
对付风雨来最好的法子就是冷处理,别管别答别听,无限远离就对了。
叶行舟绕开,无视风雨来的哀求,径直走向隐在黑暗的林间。
北奠城真正的怨灵,与鬼市涌出的怨灵互相厮杀。
地上的风雨来,便是最大的活靶子。
即便风雨来满身伤,动弹都是费力的,可怨灵靠近,还是在瞬间被击散。
风雨来的哀求声,逐渐变了调。
他捂着脸,声音在哭泣。
寂静的夜里,音调是那般瘆人。
他像个疯子,永远不会说真话,永远不会表露真实情绪的疯子。
叶行舟的身影,消失在林间。
风雨来明明在哭泣。
可指缝间露出的嘴角,却是上扬的。
那双眼睛,灼灼注视着叶行舟离开的方向。
聪明吗?
叶行舟无疑是聪明的。
是他的局啊。
月影迢迢。
双坟屹立。
叶行舟撑着伞。
走在月下小道。
身后是蜿蜒路途,前方是两座孤坟。
木蝴蝶轻轻摇曳。
距离坟墓三步,叶行舟停了下来。
沉睡的苍水忽而不安在手腕上涌动,清浅流光在夜晚如萤火那般。
“你让我别进去?”
叶行舟脚步停住。
苍水试图化几个字,字迹刚组就被一股力量打散。
苍水更焦躁了,试图化水柱冲进结界。
叶行舟一时没看明白。
他很确定,刚开始苍水苏醒是在阻拦他进去。
可是仅仅一瞬,苍水又迫不及待想要冲进去。
水柱如龙,冲得更急切了。
苍水又暴动了。
暴动,等于想吃巴掌恢复神志。
叶行舟抬起了手。
一只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更快,拽住水柱头,二话不说一拳头挥去。
裹挟魔气的拳头,一拳打散了水柱。
水滴落,一人现。
树影遮人,月落明面。
绑着小辫的红绳,是那般显眼。
那人揉了揉手腕,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像突兀升起的太阳。
“喂,我才离开多久啊,你居然连个器灵都压不住。”
叶行舟扬起的巴掌还在半空。
左护法眨眼,脸主动凑了过去,“你是要扇我吗?”
舍得吗?
这么久不见,鸟窝头肯定得想死他了。
哪舍得落巴掌呼他。
他赌,巴掌不敢落。
不敢落在他这张英俊迷人潇洒帅气能立体到能削土豆皮的脸。
左护法仰着下巴,气定神闲。
事实上那巴掌确实没有落下来。
因为,叶行舟赏了他一个白眼。
“谁让你抢活的?”
左护法挑眉,“我这不是怕你舍不得下手,所以替你扇么。”
瞧瞧瞧瞧,鸟窝头就是想他了。
刚见面就因为激动而翻白眼。
人啊,魅力太大也是烦恼呢。
左护法轻哼一声,“我进来这里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叶行舟最好得说点好话给他听听。
不然他提上裤子啊不,是转身就走。
绝对不磨叽。
是用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左护法出现在这,叶行舟第一时间怀疑他是不灭变的。
见到人,叶行舟第一时间就肯定了左护法就是左护法。
不灭没有他本人那么贱嗖嗖。
“还没死呢。”叶行舟来了句亲切问候。
“什么叫还没死。”
“你当我那么多保命手段,是用来玩的呢。”
左护法嘴角,却是怎么都压不住。
他才一句话,鸟窝头就已经吐露心声关心他生死了。
又是偷摸在砖上给他画肖像,见面又是关心他死活的。
十头牛拉不回来的左护法,一只猴就叫回来了。
左护法肩膀跟爬虱子似的,一会撞一下叶行舟肩的。
你说说你说说。
鸟窝头准给他下降头了。
一见面,肩膀就跟生自主意识似的,非要撞一下叶行舟。
撞也就算了,肩膀还一百分想要叶行舟那只爪子勾搭一下。
真是的。
要不是看在肩膀主动靠近的份上,他堂堂左护法才不会给鸟窝头勾肩的机会。
撞了一下又一下,拱了一下又一下。
左护法这会跟小儿麻痹似的,半边身子不听使唤,使劲搁叶行舟跟前刷存在感。
叶行舟就跟熟睡的丈夫一样,眼睛虽睁着,但瞎得实在厉害。
左护法都扭成蛆了,叶行舟还能视若无睹。
“喂。”
左护法不满叉腰。
“我这么个大活人在这你不看,盯着两座坟有啥好看的?”
有啥好看的?
两土堆放毒似的涌出一堆怨灵,跟煤炭似的。
有他的花容月貌吗?
有他的貌美如花吗?
他魔界小俊郎,魔宫小俏花就这么水灵灵被无视了?
叶行舟抬起死鱼眼,“要扭搁一边去。”
跟条蛆似的。
突然出现又唱又跳,搁坟头蹦迪。
一直在眼前晃晃,屁股翘得都能顶汽水了。
左护法嘴一撇,“得,是我不该出现。”
“是我不该来,是我碍眼了。”
“我走就是,你最好不要后悔。”
“更不要拦着我求我别走。”
谁啊,谁会在乎叶行舟留不留人啊。
走就是了。
他左护法从不受什么窝囊气。
左护法抬脚就走。
叶行舟环着手倚着树干,看傻子似的看着左护法。
这走倒是走了。
但是,往他怀里走是什么意思?
叶行舟一巴掌按住人脸将人推开,“你走就走,往我这挤是什么意思?”
跟头牛一样直撞。
撞到哪疼哪。
“这路又不是你开的。”
左护法嘀咕一句,偷摸又瞪了叶行舟一眼。
“还说什么天下第一好,原来都是我错付了。”
“不就是个天下第一好么,我不在乎,一点不在乎。”
他都懂。
刚见面脸都摸了,一个手指摸还不得劲,叶行舟还用五指包裹脸蹂躏。
脱裤子的时候还是天下第一好。
裤子一提上,走得毫不犹豫的。
是他小左错付了。
瞧瞧这会谁还认得他啊。
左护法笑了,看似不在意,实则眼睛都要瞥起火花了。
说句话啊倒是!
鸟窝头这么沉默装啥哑巴呢!
拿出猴的叫劲啊!
鸟窝头怎么不搁藤上吼吼叫,他小左好化牛狂冲,来场牛与猴双向奔赴啊!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
左护法撇撇嘴。
“得,我走。”
“我这就走。”
“我再也不出现在你视线里了。”
他抬脚绕开叶行舟,往树林外的小道走去。
叶行舟没出声。
走了最好。
这次左护法闯到血月阵里,准有要事。
许是,叶行舟又触犯了隐形规则,左护法特地闯进来。
叶行舟看向双坟。
这个规则,因是不能进入鬼市。
苍水弓一开始是抗拒进去鬼市的,可后面又像被一股力量吸引一般,不受控的想要冲进去。
左护法恰好又在这个时候出现,刚好阻拦了叶行舟要进鬼市的念头。
叶行舟仔细打量着双坟。
坟墓简陋,两个陈年土堆,外加两块无名木牌就是坟了。
周围长出一堆杂草,虫蚁爬动,这坟跟白蚁窝似的。
叶行舟捡起根树枝,扒拉着杂草。
坟前的两个空碗不见了。
扒拉着扒拉着,眼前多出一双黑色的鞋子。
叶行舟刚抬眸,左护法就蹲下身,视线跟随下移,左护法捡起根棍学着他的样子扒拉。
没错,左护法绕了一圈一圈,又回来了。
“……你不是走了吗?”
左护法抬眉,“走的是左护法,关我什么事?”
“那你是谁?”
“小左。”
“……”这家伙,死不承认是水散凉。
还小左。
手里棍子都快给坟堆戳出一堆洞了。
叶行舟出声,“我在找线索,你在戳什么?”
“戳洞啊。”
左护法一脸看变态似的看叶行舟,“难不成你想让我戳别的?”
“……”究竟谁是变态啊。
左护法前脚刚走,他小左后脚刚来。
叶行舟就迫不及待袒露心声了。
就这么执着打野战吗?
这虽然没人,但是有怨灵啊。
真是的,一点不挑地。
也不知道挑点好地。
叶行舟丢掉手里的棍子,拍拍手站起来,“忙你的去,别跟着我。”
“谁跟你了。”
左护法哼一声,学着叶行舟的样子环手,死皮赖脸跟在身侧。
叶行舟五指并拢扬起右手,“巴掌还是走?”
左护法提前抬手捂头,窝囊出声。
“边扇巴掌边走,扇完巴掌再走也行。”
叶行舟停下脚步,看着左护法,“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左护法放下了手,眼睛一个自由分叉,要多睿智有多睿智。
“叽里咕噜说什么,我听不懂。”
都怪叶行舟,把他宠得侍宠若娇。
这会他装糊涂耍小性子,叶行舟都舍不得扇他。
都快把人宠迷糊了。
叶行舟:“……”
曾几何时,左护法在吞窝囊气的时候,还偷学了叶行舟的独门绝技。
连装糊涂,都学得一流。
叶行舟算是体会到这招的可恨性了。
没关系,啧一声就好了。
叶行舟啧一声。
左护法眼珠归正,嘴皮子飞快。
“我路过这,刚好遇上你叙叙旧。”
“你在拦着我进鬼市。”叶行舟直白道。
左护法咳嗽一声,扯了扯围巾。
“鬼市那地一看就不吉利,去那做什么。”
去鬼市不如去他怀里啾咪。
去他怀里不香吗?非得进什么臭烘烘的鬼市。
今儿他找叶行舟之前,特地掐诀清理了三遍,又用香囊将自个熏入味。
谁看了他不夸声小香君。
叶行舟倒好。
他小左刚来屁股都没坐热,就撵人走。
合着远香近臭呗,合着他就不值钱不重要呗。
左护法搁那一杵,跟个木桩子似的。
“我要说的说完了。”
“你真要撵我走吗?”
叶行舟死鱼眼一睁,手已经跃跃欲试,“还装傻?”
左护法瞬间抬手护头,“你不能打我,你答应了不扇我的,可不能食言。”
叶行舟静静看着他。
对视上的瞬间,左护法眸光闪躲,眼神四处飘。
“你说句话啊。”
奈何叶行舟一言不发,就那么看着他。
左护法坐立不安,最后摆烂似的耷肩。
“我说还不成吗?”
“我来这只是因为刚好有事路过,不是特地来的。”
“也没有什么透露消息的念头,更没有叛变。”
“我都交代了,你可不能再撵我走。”
叶行舟从话语里提取到重点,“知道了,你特地来透露消息的。”
“我不……”
左护法反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叶行舟揪住了嘴皮子。
叶行舟很清楚左护法现在装傻充愣,是不想让他有负担。
两人的立场横隔在中间,注定了无法靠近。
叶行舟不知何言。
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太虚假了。
不可否认的,他确实从左护法手里获得很多消息。
但这债就像滚雪球,越滚越大。
直到手心被撅起的唇嘬了一口。
叶行舟瞬间松手,想都没想一巴掌呼左护法脸上。
啪一声清响。
果断又利落。
左护法被扇偏了头。
叶行舟嫌弃得直擦指腹,“管不住嘴我可以帮你割以永治。”
左脸,被这巴掌震得发麻。
五个指印鲜明,附着于面颊,可以看出扇巴掌的人力道并不轻。
扇脸泛起的红晕,不及鼻头汩汩流出的血红。
左护法舌尖顶了顶腮帮,嘴角控制不住上扬。
那双眼睛,在寂静的夜色中,朦胧的月色里泛着灼灼。
他抬手擦掉鼻血,鼻血却晕染开。
“喂,你答应过不扇我的。”
左护法话刚落。
叶行舟换了只手,利落又一巴掌抽过去。
耳后的小辫微微晃动,这声清响后,右脸又挨了一巴掌。
这下对称了。
喉间由衷发出一声喘息,左护法背倚着树干,缓缓坐下。
半个身子隐在黑暗中,只有那张脸在月色下涟漪,双目灼灼如日。
叶行舟一直在擦手。
左护法并拢腿。
瞧见叶行舟的动作,他撑着脸,眼皮半抬。
“喂,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明明是叶行舟先捏他的。
他的嘴又不小心一撅,碰到手心。
他小左都还没嫌弃,叶行舟就先膈应上了。
还二话不说,甩了两个巴掌。
两巴掌下去,脸火辣辣的。
巴掌怪香啊不,是怪疼的。
真狠啊。
全身都打颤了。
左护法鼻尖的呼吸声,在刻意的压制中还是藏不住。
叶行舟半晌不回答。
左护法脚尖挪向前半步,碰了碰叶行舟的鞋子。
“你生气了?”
“刚才是你先掐我嘴的,我那是不小心碰到。”
“我还没找你算账,你怎就先生气了。”
“真讨厌我了?”
左护法头靠着树,仰着眼眸去看身前人。
两双黑色瞳仁相撞。
一人迎着月亮仰视,一个背着月光垂眼。
伪装冷静后,是灼热的浪潮。
左护法被盯得头皮发麻,脸颊的滚烫遍布全身脉络,他换了个坐姿。
“你怎么不说话了?”
叶行舟眯起眼睛,在左护法的注视中启唇。
“我该说什么?”
这句话,给左护法问住了。
他下意识道,“你想说什么便说。”
“你喜欢我?”
这个问题。
叶行舟又问了一遍,是那么突然。
左护法愣住,“你为什么这么问?”
叶行舟反问,“你为什么这么做?”
双方,都在问。
双方,都没有答案。
左护法的逾矩,让叶行舟找不到合适的答案。
一次又一次的逾矩,一回又一回的泄密。
太过了。
救命之恩只一次,况且真正算起来他也没有救下水散凉。
这一次,不足以让左护法如此冒险。
左护法看重命,比谁都看重。
为什么要帮他?
是利益圈套吗?是故意的吗?
还是,心之所愿。
排除掉负面答案后,剩下的选项就自然占据主位。
但,这个答案又找不到理由。
喜欢吗?又不见得。
因为从一开始,双方都在演。
不是真的,也没有真的。
左护法的帮忙,太突兀了。
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时,叶行舟就会去观察眼睛。
左护法的眼睛里。
有他的倒影。
所以叶行舟像上次一样,又问了一遍左护法这个问题。
可他问出这个问题时,左护法眼里又是迟疑。
迟疑,茫然。
左护法眨了一下眼,擦掉鼻血。
“叶行舟。”
“你……”
“是在觊觎我美貌吗?”
叶行舟瞬间挪开目光。
“我觊觎你?”
“觊觎你动不动就流鼻血,觊觎你穿兜不住蛋的裤衩,觊觎你满身呛人的胡椒味?”
“什么胡椒味!”
左护法不可思议瞪大了眼,他瞬间站起身,又猛地坐回去。
“我那明明是青木香!”
“流鼻血是因为我血气足,还有,我裤衩不烂!”
左护法说着伸手就要解腰带证明。
叶行舟就是故意的!
故意刺激他发出野战邀请,他不愿意还不行!
今晚上,小左注定在劫难逃!
叶行舟一脚将人踹开,“你解我腰带是什么意思?”
错一回还能错二回?
解就算了,左护法是不知道现在他有多不值钱。
站不起来就跪坐着,跟个鬼似的嗖一下窜叶行舟跟前。
手还跟装雷达一样,自动锁定腰带飞快解开。
鼻血还哗啦直流,一说话就满嘴皮血。
脸上还顶着两巴掌印,活脱脱变态出山。
这一幕,真的很诡异。
叶行舟不当场给人捶死就算仁慈了。
“三秒钟,清理干净。”
叶行舟看似平静,实则已经被胡椒味熏得无语了。
叶行舟蹙眉,“你要那么多做什么?”
左护法声音懒洋洋的,“我在魔界开了个二手发带铺,你说还能干啥?”
“给不给?磨唧唧的。”
叶行舟在储物袋里掏掏掏,“没了。”
“拿其它的。”
叶行舟取出一袋灵石,左护法看都没看就否定。
“不要,换别的。”
灵石不要,黄金不要,丹药也不要。
“那你要什么?”叶行舟停下手上翻找的动作问。
左护法想了想,“我缺床被子。”
一床被子还买不起?
那么多灵石抠着入土呢。
叶行舟掏出床大花被扔他怀里。
敷衍人也不是这么个敷衍法子。
左护法拢了一下被子,终于满意了。
整得叶行舟跟个奸商似的。
“还有什么要的?”叶行舟又问了一遍。
左护法抬眉,“借我条裤衩子穿?”
“我去你的。”
叶行舟一脚踢去,左护法侧身躲开。
瞧吧,嘴上问还有什么需要的没,等他真问了叶行舟又不乐意。
他就裤衩子破个洞想借条穿穿,能有什么心思呢?
叶行舟就是思想龌龊的人看什么都龌龊。
叶行舟取出一袋灵石,塞左护法怀里。
左护法抬手挡住,“我储物袋没带进来,灵石你给我先存着。”
“那被子你就有手拿?”
叶行舟信了才有鬼。
左护法嘿嘿一笑,大花被子往身上一披,“刚好可以披着走。”
也是当上散财童子了。
叶行舟收起灵石,“说信息,说完就走。”
左护法这会死皮赖脸的,不说点重要的就赖着继续。
巴掌什么的,压根不存在怕不怕。
完全上瘾了都。
叶行舟这双手,扇了太多M了,被迫营业一次又一次。
从一开始的不情愿反胃到现在的抬手就来。
熟得不能再熟。
一路扇了多少M,只有叶行舟知道。
做他的手,真是辛苦了。
叶行舟搓了搓手。
左护法诶了一声,“还嫌弃呢?我嘴又不是有毒。”
“换你来试试?”
左护法压住嘴角,“那还是算了。”
嘴上说着算了,手抬得比谁都快。
叶行舟白了他一眼,“说重点。”
“嘬手心,就当恶心回来了。”左护法眯眼。
叶行舟啧一声,“我是让你交代消息。”
“哦。”
左护法咂舌,有几分遗憾。
“我知道的也不多。”
“那只怨灵来历不明,查不到细致的。”
“不过鬼市你进不得,别问为什么,你不能进去就是了。”
左护法说着,忽而摊开手。
“干什么?”
“灵果啊,说那么一会,不给我点解渴的么?”
左护法理直气壮。
现在受宠了,他就要恃宠若骄。
当初吃了多少窝囊气,现在的左护法就有多么蹬鼻子上脸。
他要让叶行舟知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护法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叶行舟看了他一会,从储物袋里掏出一袋。
左护法顺手擦了一个给叶行舟。
“不要。”
叶行舟居然嫌弃他的手。
好一个嫌弃。
谁会在意啊。
他一点不在意。
左护法眨眨眼,掏出一块新手帕擦了一遍。
“吃一口也行啊,我又没下毒。”
“你不放心我可以先咬一口。”
鸟窝头故意不吃,不就是想打着让他试毒名义,同吃一个灵果么。
叶行舟抬眸,“我不是嫌弃灵果,我是嫌弃你。”
“……”
左护法表情一僵。
“嫌弃就嫌弃,说得我好像在意一样。”
“我真是脑抽了才给你擦灵果。”
左护法冷笑,左护法一点不在意狂笑。
最后,左护法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自带的灵果。
那灵果是寻常的两倍大小,泛着一层晶莹的光泽,肉眼可见的灵力充裕。
他抬眸,双手捧着那灵果举叶行舟眼前。
“用灵力隔开的,我没碰过。”
“吃一个呗,我看你挺喜欢吃的。”
“顺手在来的路上摘了一个。”
顺手摘,不可能的。
灵果长这么大,灵气还十分充郁,百年灵果树才能结这么大个。
叶行舟盯着那个灵果,视线转向左护法。
小心翼翼,像讨好。
“你喜欢我?”
左护法一听这话,语气顿时不耐,“你别动不动就是喜欢,谁会喜欢你这么个嘴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