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洒打开之后,浴室里充满瞬间水汽,地板上冰凉的瓷砖湿滑。
平时体制强悍到如同人形兵器一样的洛厄尔却几乎站不稳身体,下意识单手撑在墙面上,将自己未着寸缕的匀实后背留给陆慎。
因此从陆慎的角度可以很清楚看到洛厄尔脖颈和后背上的吻痕,翅囊的位置颜色尤其深,当时他们已经换了位置,洛厄尔跪趴在落地窗前,陆慎从后面覆上去,一遍又一遍亲吻他颤抖的翅翼,连带着将翅囊的位置都亲得很红。
当时陆慎有些失控,所以洛厄尔的膝盖应该也磕青了。
等意识到之后,才重新将他抱回床上,但折腾一整晚,现在从后面看,洛厄尔小腿处也能看出被握出来不明显淤青。
还有双腿之间……
陆慎的眼神存在感太强,已经被深度标记的洛厄尔即使是背对着,依然控制不住抖了一下,哑着嗓子又叫了一声陆慎。
陆慎“嗯”了一声,搂住他的腰身,从后面轻轻吻上洛厄尔的耳廓,感慨道:“信息素果然是个好东西。”
摩挲着洛厄尔颜色彻底从酒红转为绯红的虫纹,陆慎低声问:“喜欢吗?”
洛厄尔被他折腾了一整夜,浑身上下都没了力气,此刻被按住虫纹,闭着眼睛不受控制地仰起头,很坦诚地说了句喜欢。
是真的喜欢。
但却并不是因为信息素。
从当初在三等星第一次跟陆慎亲密,他就已经体会过那种可以在顷刻之间上达天堂、下至地狱,甚至让他想要即刻死去都非常圆满的极致快乐,睽违已久,终于再一次重新被陆慎占有……洛厄尔扭过头来喘息着回应陆慎的吻,“只要是您,我都喜欢。”
陆慎看了洛厄尔一会儿,最终摸了摸他的脸,轻笑了一声。
他明白洛厄尔的意思。
但怎么可能一样呢?
虽然没有信息素他们照样可以接吻、上床,但他却无法标记洛厄尔,无法让洛厄尔在这个过程中得到全部的满足,而昨天,他释放出信息素以后,洛厄尔全程没有一丝一毫勉强、滞涩或者疼痛,有的只是酸麻。
这只雌虫不再只是用一颗心来接纳他,而是将整个身体、基因、本能……都向他完全敞开。
陆慎能够清晰体会到他们之间百分百完全契合的感觉,尤其是在深度标记之后,仿佛他跟洛厄尔的生命都牢牢绑定在一起,永永远远,用任何手段都无法分开。
这让陆慎觉得很满意。
他亲了亲洛厄尔的嘴唇,“我很高兴。”
洛厄尔不知道陆慎为什么高兴,但陆慎高兴他就高兴,于是仰起头来亲吻陆慎的嘴唇,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我爱您。”
昨天晚上陆慎说了无数次爱他。
但洛厄尔全程都被逼到说不出话来,喉咙好像只能用来呼吸、吞咽或者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导致这句本来早该说出口的回应竟然迟到现在。
陆慎回应他的吻,在湿热的水声中亲了两分钟之后扣着洛厄尔的下巴纠正他:“都深度标记了,还跟我用敬称?”
“洛厄尔,”陆慎引导他:“告诉我,我是谁?”
“……”洛厄尔很快明白他的意思,眸心一点点散发出很明亮很明亮的色彩。
他扬起嘴角,把“您”字换掉,看着陆慎的眼睛,又重新说了一次“我爱你。”
陆慎就重新吻上他。
一边帮浑身上下都沾满了自己味道的雌虫洗澡,一边断断续续跟他接吻。吻得温柔又缠绵,足够将整个浴室都覆盖上新的记忆。
陆慎一直觉得洛厄尔这栋公寓太冷清,更心疼他独自在这里度过的日日夜夜,所以昨天除了在那个房间之外,他还抱着洛厄尔辗转换了主卧、客厅、落地窗、厨房……
既然无法穿梭时光回到过去,那就将旧的、痛苦的记忆替换成新的,直到伤疤长出花朵,洛厄尔彻底忘记那些没有他在的生活。
洗完澡已经接近八点。
原本陆慎是想让洛厄尔向军部请一天假的,毕竟昨天晚上做得太过,洛厄尔到现在两条腿都还在打颤,更何况在他记忆中,雌虫头一回被雄虫标记,会迎来漫长而难熬的倦怠期,身体虚弱不说,就连心理跟精神就将持续处于低落状态,需要雄虫的安抚。
然而话还没出口,放在床头的终端就震动了一下。
是王宫那边传来的通讯——虫帝身边最受信任的侍卫长考尔德传陛下口谕,命陆慎即刻入宫。
陆慎很轻地眯了下眼睛,同样看见通讯内容的洛厄尔想了想,很快反应过来,低声道:“应该与哈维的事情有关。”
帝国损失了一名A级雄虫,陆慎在汉克面前认下了所有罪名,事关重大,雄保会不敢轻易做出决定,自然会连夜将此事上报给王宫,请求陛下裁决。
如今陛下召见,陆慎显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他也必须进宫将这件事的始末向虫帝解释清楚。
虽然知道陆慎现在的身份已经变成了希奥多亲王,而帝国绝不可能因为哈维对一位同样是A级的贵族雄虫做出多么严苛的惩罚,但洛厄尔还是皱起眉头,下意识握住陆慎的手,“我陪您一起去好吗?”
“这件事本来就因我而起,是我率先持枪闯进酒店,打断了哈维的腿,所以我理应陪您一起向陛下解释,我可以承——”
洛厄尔话还没说完,陆慎就打断他,“洛厄尔。”
“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准备独自面对雄保会,背负所有罪责?”
洛厄尔顿了一下。
就像陆慎说的那样。
他身为第一军少将,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部下沦落到被摘除翅翼,被雄虫肆意买卖的地步,他必须要营救兰斯。
但朝哈维腿上开的那两枪,他是计算过的。
雄保会再如何专治蛮横,也必须要遵守帝国法律,哈维如此对待自己的雌君本身就有错在先,而且算是罪大恶极。
只要他不伤及哈维的性命,在救出兰斯之后,后续面临的惩罚最严重也不过是拘役和几百光鞭——S级军雌自愈能力极强,几百光鞭放在普通雌虫身上或许不死也残,但对他来说,就算被打到重伤濒死,他也可以凭借自身逆天的恢复能力慢慢好起来,根本不足挂齿。
至于拘役,只要有索伦上将在,拘役期结束之后,他还是可以回到第一军,继续上前线杀敌,重新积攒军功,再次回到现在的位置。
但不知道是为什么,分明提前想好了一切,在跟陆慎对视的瞬间,洛厄尔还是感觉到一丝微不可察的后怕。
——因为从酒店出来之后发生的这一切都太好了。
好到洛厄尔无法想象若是他昨天晚上救出兰斯之后,被雄保会当场带走,会继续跟陆慎错过多久。
“洛厄尔,”陆慎拿起光脑将给考尔德确定的回复,告诉他自己将于上午十点之前进宫面见陛下,然后抬眸望向洛厄尔,很轻地笑了一声。
像闲聊一样,陆慎从衣柜里取出一件军服衬衫替洛厄尔穿上,一颗颗帮他扣上纽扣:“我知道你长大了,已经从当初三等星上那个小雌虫变成了现在赫赫有名的第一军团上将,也知道昨天的事你并没有冲动或者莽撞行事,而是确认过自己能够承担得起后果才会去做。”
“但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陆慎又笑了一声,故意问:“知道哪里不一样吗?”
双目对视,洛厄尔感觉自己的心跳再一次变得很快,胸口也变得很满。
他不自觉握住陆慎的手,看着陆慎的眼睛,轻声道:“你回来了。”
因为陆慎回来了,所以他再也不必孤身前行。
他身边多了一个能够与他携手并肩的爱人。
对于陆慎回来这件事,洛厄尔曾经不敢置信过、惶恐过、忐忑过,好像手中握着一捧珍贵又罕见的雪,用什么姿势都怕拿不稳,怕雪化了。
但是陆慎教他可以笃定,可以放松,可以重新再相信他,也相信自己,既然如此,洛厄尔也没什么可再纠结犹豫的。
他轻轻抱住陆慎的腰身,用头顶蹭了蹭他的下巴,又重复了一遍:“你回来了。”
拥抱的并不算紧,但珍之重之,每一寸皮肤都贴在一起,严丝合缝。
陆慎也抱住他,低头在他头发上亲了亲,之后在他耳边慢慢说:“所以没什么可担心的,也不要想着在任何时候都挡在最前面,王宫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
“洛厄尔少将,我并不是你的下属。”
听见这句话,洛厄尔从他身上抬起头,在陆慎眼中清晰看到了令他心头发颤的爱意与珍重,仿佛是在向洛厄尔说明着什么。
“我回来的意思是,你身边重新有我了,”陆慎笑了一声,在洛厄尔脊背上很轻地刮了一下,声音低沉:“你出于职责和义务要保护你的下属,这是理所应当的事,而我身为你的爱人,跟你同仇敌忾风险共担,避免你受雄保会责罚,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虫族大概没有爱人这个说法,”陆慎亲了亲洛厄尔的唇角,“但在地球上,爱人的意思就是我们永远平等,永久绑定,共享荣耀,也共担风险。”
“我从来没有质疑过你的强大,”陆慎凝视着洛厄尔的眼睛,“但这一点都不妨碍我想保护你。”
“我不需要你挡在我面前,你只需要站在我身边。”
奥诺里的王宫位于首都星最中心的区域,占地面积巨大无比。
有着几百年历史的宫殿恢宏大气,在融合历史感与科技感之后,呈现出一种独特的气质,远远看去,有一百多座鳞次栉比的塔尖林立,仿佛是虫族指向天空的神秘权杖。
陆慎的飞行器只能降落在王宫门口,再在侍从的带领下进入王宫。
即使拥有希奥多亲王的全部记忆,陆慎依然站在原地,凝视着王宫前最显眼的虫神雕塑看了一会儿。
一种很特别的体验,不是吗?
在穿越长长的连廊即将到达主殿时候,侍卫长考尔德已经迎了上来,躬身道:“参见殿下,陛下正在议事厅等您,请随我一起来吧。”
“多谢了,考尔德大人。”陆慎微微颔首以作回礼,考尔德怔了一下。
毕竟希奥多亲王以往每次来王宫都是一副阴鸷冷漠的样子,除了虫帝,对任何其他虫都不假辞色,连话都不愿意多说。
现如今陆慎表现得沉静有礼,考尔德难免会觉得有些惊讶。
又联想到今日雄保会紧急求见陛下禀告的事情……考尔德忍不住多看了陆慎几眼,心中感慨信息素应激障碍恢复之后,希奥多亲王的变化也太大了,活像是变了只虫。
但以他身为雌虫的立场来看,毫无疑问是一种好的变化。
于是在即将推开议事厅大门之前,考尔德最终还是压低声音提醒了陆慎一句:“雄保会不敢因为哈维的死责罚于您,但陛下却必须要给民众一个明确的交代,殿下,还请您务必向陛下做出合理的解释。”
“但也不必过于忧虑,”考尔德说:“陛下并没有生您气的意思。”
感受到对方的好意,陆慎点了点头,再一次认真致谢。
事实上,在乘坐飞行器来王宫的路上,陆慎就已经猜到了虫帝的反应。
虽然他身为地位、各方面都稳压哈维一头,但对方毕竟也是一名血液纯净度高达A级的高阶雄虫。虫帝身为帝国掌权者,在处理事情的态度上势必不能出现太过明显的偏颇,不然极有可能会惹虫非议,影响到皇室的声誉。
至于虫帝会如何处理……
“希奥多,”议事厅内,身上披着一件黑色长袍的阿莫斯陛下望向陆慎,温声道,“这应该还是你身体恢复之后第一次进宫吧?”
当今虫帝阿莫斯今年已经一百三十多岁了,但按照虫族漫长的生命计算,他如今应该正值壮年。
陆慎知道这位君王曾在年轻时亲自率领四大军团,为帝国攻打下一百零六颗附属星球,也曾在继承王位之后用雷霆手段将一度非常分散的政权全部拢到掌心,令奥诺里帝国的综合实力有了很大提升——简而言之,这是一位英明且睿智的君主。
陆慎并没有担心会被对方看穿。
首先希奥多亲王虽然是当今虫帝的侄子,但因为当初遭逢大变的缘故,始终深居简出,不喜交际,与虫帝接触的并不算多。
而且按照系统所说,它是来自高位时空的高级系统,自灵魂注入之后便会自动触发认知修改,即便是与原身曾经有过许多接触的虫,也不会察觉出这具身体里换了一个芯子的事实,顶多只是觉得他性格大变,脱胎换骨罢了。
没有直接回答虫帝的问题,陆慎在距离他还有几步的时候停下脚步,躬身行礼:“见过陛下。”
“此次我进宫是来请罪的,”陆慎声音低沉,“关于哈维的事,还请您降下责罚。”
阿莫斯陛下笑了一声。
他绕过巨大的议事桌走到酒柜面前,给自己跟希奥多分别倒了两杯酒,看着玻璃杯中的猩红酒液道:“我怎么可能因为一只毫无身份背景的雄虫责罚于你?”
别说西奥多身体里留着奥诺里皇室的血脉。
就说深海集团每年源源不断向军部提供的军费,阿莫斯就不可能真正惩罚与他,更何况被杀死的,是一只除了等级,其他一无是处、毫无底线且罪大恶极的赌虫。
“但这件事的影响确实非常恶劣,”将酒杯递给陆慎的同时,阿莫斯陛下如同鹰隼的眼睛直直盯着陆慎:“你可还记得我曾经教导过你的话?”
“当然。”拥有希奥多全部记忆的陆慎平静和他对视:“高贵的血脉不该与低贱的蝼蚁产生纠葛,我身为亲王,不该亲自向哈维出手。”
“既然你很清楚,又为何如此莽撞?”
“陛下,除了这句话,我记得您也曾经说过——雄虫固然珍贵无比,但在前线为帝国流血牺牲的军雌同样也不容轻辱。”
陆慎没有想要遮掩的意思,毕竟在他进宫之前,阿莫斯陛下就应当已经清楚了解过事情的始末,所以直言不讳道:“在正确与体面之间,我更愿意选择正确。”
阿莫斯陛下显然没想到陆慎会这么说,一双浅蓝色的眸子很轻地眯了起来,意味深长道:“希奥多,这么长时间不见,你的性子倒还真的是改变了不少。”他笑着摇了摇头,“若不是你这张脸还是我熟悉的样子,我大概会以为你换了只虫。”
阿莫斯陛下的确是说过这番话。
当时第三军团上将奥森遭雄主在酒后肆意鞭笞凌虐导致流产,令他悲痛欲绝,愤而一枪将雄虫打废,以同样剥夺对方生育能力的方式决然替自己未能出生的虫崽报仇,然后自行上报军部领罚。
这件事在奥诺里掀起轩然大波。
有无数雌虫替奥森上将感到悲愤,也有无数雌虫自发替奥森上将发声,呼吁雄保会将他当庭释放。
然而,帝国感觉自己地位受到挑衅,同时也畏惧这种情况再次发生的雄虫们竟然也团结起来,联名向雄保会提出抗议,要求法庭从重审判奥森上将,以儆效尤。
一时间舆论甚嚣尘上,各种争论不休。
最后连审判长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连夜进宫求见阿莫斯,请陛下做出决断。
面对左右为难的审判长,阿莫斯只沉默了大概两秒钟,就平静说出了“雄虫固然珍贵,军雌同样也不容轻辱”的话。
审判长瞬间对当今掌权者的态度心领神会——最终法庭当庭宣判,雄虫致使奥森上将流产,被判流放荒星,而奥森上将愤而伤害雄虫,虽为大罪,但谅其情有可原,被判缴纳两亿星币罚金,当庭释放。
雄虫对帝国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他们在奥诺里拥有无上尊崇的地位,也受到绝对的保护。
虽然鞭笞、凌虐早已成为无法改变的常态和事实。
但阿莫斯还是想在其中树立一条明确的底线——军雌受到帝国保护,雄虫也不可能无法无天。
只不过这是他身为虫帝隐而不发的立场。
万万没想到陆慎身为雄虫,还是一位在奥诺里拥有无限特权的贵族雄虫,竟然有朝一日也能说出这种话来,倒是令阿莫斯有些刮目相看。
“我很好奇,但这种变化应该不是因为你的身体突然间恢复了健康……”阿莫斯陛下瞥了他一眼,在喝光杯中的红酒之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饶有兴致地问,“难道是因为洛厄尔吗?”
陆慎并不意外阿莫斯陛下提起洛厄尔的语气,毕竟虫帝曾亲手为洛厄尔授予帝国荣誉勋章,“是的,他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虫帝当然没错过陆慎在提到洛厄尔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柔和,毕竟下意识的反应是骗不了虫的。
刚才只不过是随口一问,这下阿莫斯是真的有些吃惊了,显然没想到陆慎竟然毫不掩饰自己对洛厄尔的喜爱:“雄保会的虫告诉我,你是为了维护洛厄尔才开枪杀死哈维的时候我还有些不敢置信,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摇了摇头,阿莫斯陛下笑道:“这个消息若是传出去,不知道又该有多少雌虫要羡慕洛厄尔了。”
陆慎没有说话。
他很难改变虫族近乎于畸形的社会制度,也没办法扭转虫族时刻将雄虫捧得高高在上的规则,但事实上,究竟是洛厄尔遇见他应该觉得幸运,还是他拥有洛厄尔应该觉得幸运,陆慎认为是后者。
“好了,既然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那我就就没什么可多说的了。”阿莫斯陛下重新在椅子上落座,拉了拉肩膀上华贵黑色袍子,抬眸望向陆慎道:“雄虫之间大打出手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只不过你却要了哈维的性命,导致帝国损失了一只繁衍能力极强的A级雄虫。”
“雄保会将哈维的尸体送回去以后,他的雄父悲痛欲绝,表示执意要向你追究此事。”
这也是雄保会战战兢兢的原因所在。
如今哈维已经死了,他们自然不可能为了一只已经死去的A级雄虫去惩罚陆慎。
可哈维的雄父,一只和他一样的老赌虫,却坚决要向陆慎讨个公道,撒泼打滚,不要脸面都在所不惜。
开什么玩笑?
尽管雄保会耐着性子再三向哈维的雄父解释,首先哈维有错在先,陆慎是在正当防卫的情况下开枪,其次,从帝国法律上讲,陆慎身为A级雄虫,且地位远远高于哈维,就算接受审判,也不必受到任何身体上的惩罚。
然而不论雄保会怎么说,哈维的雄父却无论如何都不肯罢休,大声叫嚣着——
“希奥多亲王是A级雄虫,难道我可怜的虫崽就不是了吗?!”
“该死的,难道贵族雄虫有势力依仗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吗?”
“再说了,希奥多亲王之前患有应激障碍那么多年,现在说恢复了就恢复了吗?说不定他依然只是空有等级,根本没有实质作用。”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兰斯在第一军团任职,哈维的雄父曾无意中看过兰斯的通讯器,跟他一样同为亲卫的伯顿发讯息说希奥多亲王与洛厄尔少将在从亚历克星返程时曾在飞船上共度三天三夜。
兰斯出于关心,问洛厄尔少将是否被雄虫标记,精神海的情况好转了吗,伯顿的回答是否。
哈维的雄父哼哼两声,希奥多亲王若真像新闻上所说的那样,恢复了能够正常释放信息素的能力,又怎么会忍住不标记跟自己睡同一张床的雌虫?
生性风流,曾经有过十几个雌侍,私底下更是与无数雌虫发生过关系的他可不相信这世界上还有能面对雌虫坐怀不乱的雄虫。
——虽然洛厄尔少将毁了容貌,但灯一关不都一模一样?
想到这里,他更加有底气去主张自己的诉求。
“对!就是这样!谁知道希奥多亲王的病是真好还是假好!他不可能因为贵族身份就欺负我们这种毫无势力依仗的普通雄虫!”
“倘若新闻上说的都是假的,那我的虫崽岂不是白白死了?要知道他可是A级!A级!!帝国的A级雄虫有多么珍贵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我不管!!我可以不要他受到任何身体惩罚,但他必须为我虫崽的死支付巨额赔偿!!听清楚了吗?!是巨额赔偿!!我可没那么轻易就被打发!!!”
话说到这里,雄保会的虫就都懂了,为什么哈维的雄父上蹿下跳,找尽各种理由也要向他们施压——无非是在悲愤之余,同时看准了深海集团所拥有的财富,想借此机会为自己捞上一笔大的,将利益最大化。
甚至怕他们站在陆慎这边,直接将这件事捅到了星网上去,一夜之间就闹得沸沸扬扬。
陆慎对这一点并不意外。
因为在枪杀哈维之后,他就已经吩咐秘书去调查对方的全部资料,并且发到他的终端上,所以他应该比雄保会更早知道哈维雄父的性格。
陆慎摇了摇头,面向虫帝言简意赅道:“我不可能向他作出任何赔偿。”
“或者更准备一点来说,赔偿不会落到他手上。”
闻言,阿莫斯陛下很轻地挑了一下眉,陆慎继续道:“虽然我的行为全部出于正当防卫,但毕竟杀害了一名A级雄虫,令帝国蒙受了一定程度的损失。”
“所以于对方的家庭层面,为表歉意,我愿意向哈维的雌君兰斯进行赔偿,于帝国层面,我将进一步扩大对军部的军费赞助,为奥诺里疆土扩大略尽绵薄之力。”
阿莫斯陛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希奥多,”他摇了摇头道:“你现在这副样子,当真是令虫吃惊。”
“不过这件事已经传到星网上,闹得沸沸扬扬,”阿莫斯陛下始终认为强者不该花费心神同蝼蚁计较,但现在哈维的雄父像条鬣狗一样想从陆慎身上咬块肉下来,他也不愿意看着这场闹剧愈演愈烈,这对皇室来说没有任何益处。
不论是不予回应还是强行弹压,毫无疑问都会影响到皇室的声誉。
“你的身体自从恢复之后应该还没有做过正式的体检吧?”
阿莫斯陛下当然能闻到陆慎身上浓厚的信息素味道,更加能从他身上连衬衫都遮掩不住的暧昧痕迹上猜测出他昨天晚上跟洛厄尔少将在一起的场面有多么激烈。
因此,对于哈维雄父一叶障目、愚昧至极的主张,阿莫斯陛下只觉得可笑。
“既然他死咬住你空有等级这一点不放,要求你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阿莫斯陛下靠入椅背,用那双如同寒潭般深不可测的浅蓝色眼眸望向陆慎,淡淡道:“那就用事实让他尽早闭嘴,结束这场闹剧。”
在以等级和血液纯净度为尊的虫族,这是最简单直接并且省力的办法。
哈维的雄父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军部这边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洛厄尔,你今天上午有没有登陆星——”面沉如水直接从外面推门进来的格兰特口中“网”字还没说完,在看到洛厄尔的瞬间就挑起眉头,嘴角也一点点勾起来。
拢了拢肩膀上的军服外套,格兰特突然有些庆幸自己昨天担心事态有变,所以专门向上将多请了两天的假期,延迟前往附属星球报道。
否则也不可能看到洛厄尔浑身上下都充满雄虫的味道,连后颈虫纹都变成被深度标记过的颜色。
“看来昨天晚上跟殿下之间的进展很大嘛,”格兰特啧了一声,上上下下将他看过一圈之后直言不讳道,“怎么样,感觉如何?”
洛厄尔闻言瞥了他一眼:“你是想问我的体验感,还是问我的精神海?”
“……”格兰特猛地呛了一声,显然不适应向来冷峻寡言的洛厄尔突然跟他开这种带颜色的玩笑,非常稀奇地望向他:“虫神在上,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洛厄尔吗?”
洛厄尔正在给自己的手枪做定期养护,听见这句话,在低头给板机连杆涂抹专用枪油的时候顿了一下。
他很轻地笑了一声,心想——应该不是了吧。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活着如同行死走肉,只期盼在未来有一天能为了帝国荣耀死在战场上的洛厄尔。
“不过你为什么今天会来军部上班?”格兰特皱了皱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雌虫被雄虫深度标记之后,会根据雄虫等级不同,迎来一段时间不等的倦怠期,哪怕身体再如何强悍的军雌都无法避免疼痛、虚弱以及心理上的持续低落。
受宠的雌虫或许能有幸获得雄虫在事后的安抚,获得难得的喘息和休息时间。
大部分雌虫则在倦怠期也需要承受雄虫的鞭笞、折磨,同时继续处理家务和工作,自己咬牙忍受一切不适,扛过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倦怠期。
但显然,洛厄尔绝不是不受宠爱的那类雌虫。
甚至于,在亲眼目睹过陆慎注视洛厄尔的眼神之后,格兰特认为用“受宠”这两个字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都有些不太合适。
更像是听起来令整个虫族觉得极度匪夷所思的那个词——“相爱”。
就是相爱。
既然如此,格兰特不认为陆慎会在明知道雌虫有倦怠期的情况让洛厄尔继续到军部上班。
“说起来你可能不太相信,”老实说,这件事连洛厄尔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他望向格兰特直言道:“但我好像没有倦怠期。”
“怎么可能——”格兰特下意识反驳,随口道:“难道希奥多亲王是S级雄虫吗?”
据说只有珍稀至极的S级雄虫在深度标记雌虫时才能避免对方出现倦怠期的负面反应,在交配过程中获得全然的快乐和享受。
而随着血脉愈发稀薄,帝国已经有近两千千年没有出现过S级雄虫。
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可洛厄尔身上除了被情欲浇灌的痕迹,的确看不出丝毫生理性虚弱或情绪低落的症状,格兰特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或许……”洛厄尔笑了一声,“或许因为我们并不是第一次做吧。”
他还记得他跟陆慎在三等星上的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