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向莫衡,“不过等我进手术室以后,我的手机你要帮我收好了。”
庄继算好了时间,邵闻霄应该不会在飞机上打电话给他,但正常的联系无法避免,要想不露出破绽,最好的方法就是把手机暂时交给莫衡保管。
莫衡:“……”
总觉得这个手机有点烫手,但不答应也不行。
然而,正当他想说你放心的时候,病房的门忽然从外面被人推开。
以为是医生或者护士过来交代注意事项,莫衡下意识往门口望去,紧跟着整个人都是一僵。
庄继不明就里,一边问他你怎么了,一边也转头望向身后,正好跟一身寒气,带着方铎走进来的邵闻霄撞上目光。
这还是莫衡第一次正面跟邵闻霄碰上。
那种S级Alpha带来的压迫感让他头皮发麻,就好像被人用枪顶着,再加上自知理亏,连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邵闻霄根本就没看他。
自推门而入的那一刻起,他的视线自始自终都停留在庄继身上。
庄继张了张口,有点想问邵闻霄不是几个小时前就已经出发去机场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像是能看懂他心里在想什么,邵闻霄深吸口气,冷冷看着穿着病号服的庄继,尽力克制着某种情绪,沉声问:“——你准备把手机交给他做什么?”
庄继:“……”
天知道从机场回到家发现庄继不在,打电话到学校又发现他请了整整一周的假,再到调取他的银行卡账单明细,查到庄继在这家私人医院支付过高额诊金的那一刻邵闻霄究竟是什么感觉。
再联系庄继之前的话——
我也有礼物给你。
邵闻霄我爱你。
我好爱你。
邵闻霄几乎不用费力去想,就能猜到庄继究竟想做什么。
此刻,被邵闻霄完全忽略,觉得自己处境尴尬无比的莫衡收到了方铎递来的眼神,夹着尾巴跟方铎一起离开病房,还很贴心地帮他们把门关上。
病房里只剩下庄继跟邵闻霄两个。
“做手术人工植入Omega腺体,”邵闻霄一字一顿地问庄继,“庄继,你是不是疯了?”
虽然没有发火,目光沉静,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不含一丝情绪,但毫无疑问,邵闻霄这个状态才更令人畏惧,这一点,单是看方铎跟莫衡刚才的表情就能知道。
而且邵闻霄很少用这种语气叫庄继的名字。
唯独庄继不怕。
他是真的不怕。
只不过是万万没想到会在手术之前被邵闻霄发现,导致计划被打乱,忍不住有些遗憾而已。
庄继顿了顿,仰起头来望向邵闻霄,轻轻说:“你怎么来了啊。”
“我怎么来了?”安静了几秒,听见这句话的邵闻霄甚至有点想笑。
如果不是他今天隐隐觉得庄继的状态有些怪异,如果不是他在离开之前莫名产生了某种预感……
“如果我不来,”邵闻霄重新归于平静,“是不是等我回来,你就已经拥有了Alpha跟Omega的双腺体,准备把自己打包成一个礼物,当成送我的惊喜?”
庄继动了动嘴唇,“是啊。”
“这样不好吗?”
邵闻霄闭了闭眼,没说话。
知道邵闻霄爱他,心疼他,舍不得他冒险,但庄继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下,便继续说:“因为我想彻底跟你在一起,想被你永久标记,我是真的不怕疼。”
“而且只是一个手术而已,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只要手术结束以后你能永久标记我,给我充足的信息素抚慰,那些副作用就不成问题,哥哥——”
“不可能。”
邵闻霄干脆利落地打断庄继的话。
看着庄继的眼睛,邵闻霄又重复了一遍:“绝无可能,明白吗。”
没想到邵闻霄的态度会这么坚决,连一丝商量或转圜的余地都没有,庄继嘴唇动了下,仰起头来望向他:“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
压抑着情绪的话到了嘴边,邵闻霄望着庄继,忽然感觉有许多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当中。
然后他听到自己说:“因为我曾经眼睁睁看见你植入过一次腺体,眼睁睁看着你在手术之后被推进重症监护室,在不清醒的状态下浑身冷汗,痛苦难当。”
“因为我知道信息素对抗带来的副作用是痛入骨髓,万蚁噬心。”
当初在一无所知情况下发生的事,邵闻霄无能为力,也无法挽回。
现如今重来一次。
“我可以永远不跟你上床,永远不做到最后,”他看着庄继的眼睛:“但你让我怎么能接受你再次为我牺牲?”
听到这些话,庄继整个人也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邵闻霄的意思。
可当两人双目对视,他的脑海中也纷纷扬扬闪过无数碎片般的画面——
前世今生。
两辈子,爱恨纠葛。
重生,系统。
从手术室到主席台,从杂物间到邵闻霄的公寓……庄继张了张口,在顷刻间恢复所有记忆,紧跟着他们周围所有一切都变成碎片。
他下意识握住邵闻霄的手,邵闻霄也紧紧攥住他。
在一切扭曲变幻的漩涡当中,只有彼此是唯一的真实。
等再度睁开眼,庄继发现,他们身处的环境已经不是那家私人医院的高级病房,而是邵闻霄亲手为他改造的那座海岛。
原来,在邵闻霄永久标记他的那一刻,那个来自高位时空的系统曾再次出现,问他们是否有想要弥补的遗憾。
庄继原本想说没有,却听到邵闻霄开口说有。
他问系统,能不能给他们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带他回到十二岁被意外绑架那年。
他想带庄继回家,想履行曾经的诺言,想把脏脏包捧在手掌心上长大,想让他不必手染鲜血,不必历经荆棘与磨难,不必独自一人走过漫漫长路才终于来到他的身边。
因为那道电子机械音在经过短暂运算之后开口说好,所以才有了他们形影不离,朝夕相处在一起共同度过的那些时光。
在系统为他们回溯的另外一个时空里。
那八年,三千两百多天,其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完全真实。
全部全部,都是邵闻霄为他书写的崭新人生,和另外一种截然不同,却又殊途同归的可能。
庄继忍不住望向邵闻霄,看见那藏得极深极深的温柔,感觉自己的眼眶都微微发涩。
“怎么回事啊,”庄继轻轻说:“为什么你做什么都能拿满分。”
从上辈子的金主,到这辈子的恋人,再到另一个时空里的哥哥。
邵闻霄好像永远都能带给他最极致的感受,和最深刻的心动。
邵闻霄也刚刚从回到现实的反差中回过神来,望向庄继,在安静了几秒之后,他也开口:“那你又是怎么回事。”
永远爱得不顾一切,好像骨子里天生就带着一股不知道爱惜自己的疯劲。
庄继没忍住笑出了声,知道邵闻霄是说他在另外一个时空还是想植入Omega腺体的事。
虽然被邵闻霄及时阻止,没有再经历一次相同的痛苦,庄继还是贴近邵闻霄,用鼻尖抵着他,用气声说:“那你要不要惩罚我啊。”
“……”
实打实当了庄继八年兄长,剖白心意以后又碍于他同样也是Alpha的事实,始终按捺自己欲望的邵闻霄眯起眼睛,望向这个已经被自己永久标记,从里到外都散发着属于邵闻霄信息素气味的人,是真的有一种想在床上和他动手的冲动。
想把之前的焦急还有担忧全部发泄出来,想把庄继屁股上那两瓣肉抽红,想看他哭,想让他疼,想要他彻底记住这种教训。
然而,当邵闻霄把手往下滑到庄继的下半身,忽然想到什么,眉梢一挑,望向他:“你说——”
那天,邵闻霄说出自己的遗憾之后,原本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圆满的庄继忽然也眨了眨眼,问系统,他也可以许愿吗。
那道没有丝毫波澜的电子机械音很快便给了肯定的回答。
于是庄继望向邵闻霄,“那我想做一件,我曾经非常想做,但最终没舍得做的事。”
邵闻霄问他是什么,庄继舔了舔嘴唇,非常坏心眼地说:“我不告诉你。”
“……”邵闻霄当时也没有追问。
但既然邵闻霄的愿望已经得以满足,他们从小到大,真真正正在一起度过八年时光,那么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庄继口中那件想做又没做成的事?
庄继也想起来了。
他“啊”了一声,正准备跟邵闻霄说些什么,还没开口,就看到眼前一花。
再睁眼,就已经再次被封存所有记忆,被言出必行的系统送回到最初——上辈子邵闻霄跟他说结束的时候。
意识到邵闻霄的走神,魏清源试探着问道:“您是有什么问题吗?”
魏清源是来自海市的富商,看中了新京一块即将开标的地皮,但因其背后涉及到的关系错综复杂,盯着的人很多,没有那么容易拿下。
幸好他之前与邵氏有过合作,便希望能通过邵闻霄的关系,帮他跟上面打声招呼。
这对邵闻霄来说轻而易举。
再加上魏清源在海市深耕多年的资源刚好也有他能用得上的地方,于是才有了今天这顿饭局。
只是他没想到,魏清源听说了他之前包养庄继的事,也知道他前段时间刚刚结束了那段关系,所以投其所好,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跟庄继长得很像的Omega。
是真的非常像。
身型、五官、轮廓……邵闻霄在这个Omega走进来的瞬间就失了神,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庄继的脸。
距离他跟庄继开口说结束这段关系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时间。
庄继很乖。
的的确确听他的话,再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也没有丝毫想要纠缠的意思,收起了自己越界逾矩的心。
可不知道为什么。
分明认为这样才是最好,最对的邵闻霄,却难以抑制觉得胸口空荡荡一片,每每独自一人回家,开门看到一室漆黑,这种感觉就越强烈,而且时间越长,那个空洞就越大。
——只不过现在想这些实在是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回过神来,邵闻霄冲魏清源笑了笑,“没什么,魏总有心了。”
说完,他抬了抬下巴,示意眼前那个跟庄继很像的Omega坐在他身边。
见邵闻霄接受,魏清源心里一喜,暗自觉得自己这步棋走得很对。
毕竟谁都知道邵闻霄眼光奇高,极难讨好,在任何风月场合,一贯连逢场作戏都欠奉,向来是片叶不沾身的作风。
好不容易打探到邵闻霄的喜好,又听说之前那位跟在他身边三年的情人好像是因为做错了什么事才被邵闻霄扫地出门,魏清源这才费了大功夫,找到一个跟邵闻霄喜好相似的男大学生。
眼看邵闻霄开口让那男孩倒酒,魏清源脸上笑意更甚。
一顿饭吃了三个小时,宾主尽欢。
最终,邵闻霄自然答应了魏清源的请求,并且告诉他,会在两天之内给到他明确的答复。
魏清源忙不迭感谢,并热切表示,以后邵闻霄若是来到海市,他作为东道主,必定会将各方面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邵闻霄笑着跟他握手。
临走的时候,魏清源带来的Omega也要跟邵闻霄一起离开。
原因很简单,能被魏清源带到这种饭局上,他自然清楚自己的任务是什么。
更何况虽然还在读书,他对邵闻霄的身份却掌握得一清二楚,一想到自己的长相符合了邵闻霄的审美,这男孩就激动得心脏砰砰直跳。
哪怕只是情人,哪怕只有一晚……跟着邵氏最年轻人的掌权人,华夏联盟最顶级的Alpha能获得多少好处是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更何况邵闻霄本人远比他在媒体杂志上看到的还要年轻俊美。
于是,他试探性想挽住邵闻霄的胳膊,低声说:“魏总帮您在楼上开了房间,我陪您一起上去吧。”
然而邵闻霄低头看了他一眼,男孩动作立刻停顿,收回手。
平静凝视着眼前的人,邵闻霄是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想过要开口答应。
反正不过是一个情人而已。
既然他喜欢庄继那种类型,在当初看到庄继的第一眼就想掠夺想占有,现如今又想纠正自己同样越界的心,现如今有一个跟庄继相似度很高的Omega就站在他面前,他完全接受,就当是安魏清源的心。
但是话到嘴边,邵闻霄最终还是说了不必,淡声道:“你可以下班了。”
男孩儿瞪大了眼睛,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想尝试挽留却又不敢僭越,张了张口,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办才好。
邵闻霄没再和他多说,同时收回了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事实上,也仅仅只是五官长得很像罢了。
眼神、动作、气质,乃至信息素的气味都截然不同。
——这世上只有一个庄继。
上车以后,邵闻霄原本习惯性想换掉沾有Omega信息的外套——不为别的,馥郁的玫瑰花香闻得太久,其他人身上的味道他便再也闻不惯,觉得熏人。
可刚刚准备接过方铎递来的新西装,他顿了顿,收回手望向方铎:“以后不用再准备这些。”
自从让庄继离开以后,邵闻霄同样也搬离了那个有着一整座弗洛伊德玫瑰花园的别墅。
房子太大了,一个人住显得太空,邵闻霄又不喜欢家里佣人太多,便回到了位于市中心那套五百多平的公寓。
晚上没有堵车,一路畅通无阻。
再加上晚上多喝了两杯酒,邵闻霄自上车以后便靠在后排椅背上闭上眼睛,看起来像闭目养神,时间过得更快。
二十分钟以后,黑色的劳斯莱斯驶入地下车库,方铎回头叫邵闻霄:“老板,到了。”
邵闻霄睁开眼睛,“嗯”了一声,让司机跟方铎离开,自己按电梯上楼。
“叮”地一声,乌黑锃亮的皮鞋从电梯门内踏出,邵闻霄松了松领带,准备开门。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察觉到身后猛地传来一阵极其短暂而又迅速的风声,快得几乎像是幻觉。
身为S级Alpha,邵闻霄对危险有着极其敏锐的直觉,因此身体先于大脑作出反应,肌肉瞬间紧绷,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扣住来人的胳膊,身侧往后一沉,同时反手扣住对方的手腕,用力将对方锁在墙上。
“呃——”那人没想到邵闻霄反应速度会这么快,身上最脆弱的咽喉又被他捏在手里,顿时发出一声闷哼。
正当邵闻霄准备问他是谁,有什么目的的时候,下一秒,四五个黑洞洞的枪口不知从何而来,齐齐从后面对准了邵闻霄的脑袋。
“——实在抱歉,得罪了,邵先生。”
感受到枪口抵在头上的触感,邵闻霄动作微顿,紧跟着一支强效麻醉剂自后颈注入,容不得反应和拒绝,邵闻霄便在自家门口被迫失去了意识。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邵闻霄首先感觉到的是头痛,尚未散尽药物令他整个人都昏昏沉沉,太阳穴突突地跳。
然后是黑暗,眼前是一片彻底的,纯粹的黑暗。
许多年前就曾经被人绑架过一次,更何况这些年来,邵闻霄什么事没见过,自然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自乱阵脚。
他动了动,意识到自己手脚都被束缚着,绑在一张皮质座椅上,连带着眼睛也被眼罩蒙上,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闻到浓郁的机械与燃油气味,还有巨大的噪音和震动声。
——直升飞机。
邵闻霄立刻判断出自己所处的环境。
只不过他不明白,在邵振霆和邵明谦死后,他全面掌控邵氏,现如今放眼整个华夏联盟,还有胆子对他出手的人究竟是谁,谁能得罪得起他?
而且邵闻霄还注意到一个细节。
似乎是为了避免伤害到他,对方用于束缚手脚的粗糙尼龙绳内,还额外垫了一层软布。
能感受到腕上的手表还在,只不过双手都被捆住,没办法触碰,邵闻霄不知道这伙人究竟想做什么。
来不及深想,不知道飞了多久的直升飞机已经开始降落。
舱门打开,邵闻霄闻到一股洁净的、微咸的海风气息,夹杂着馥郁的热带植被香气,像是一座海岛。
——怎么,这群人是带他来度假的么?
一路踩着木质栈道走到一栋建筑里面,邵闻霄脸上的眼罩也被摘下来。
在经历长时间的黑暗之后,眼前光线骤然亮起,邵闻霄下意识蹙起眉头,稍微适应了几秒钟,才抬眸望向站在他面前的人。
邵闻霄记性很好。
对于自己以往曾经见过的人,几乎可以做到过目不忘。
因此,在看清面前这人长相之后,邵闻霄瞬间眯起眼睛:“——是你。”
五年前突然出现在新京的「Z」组织话事人,莫衡。
虽然这是在别人的地方,而他也正处于下风,但邵闻霄脸上却找不到丝毫被绑架的惊慌或者恐惧,气息沉稳。
邵闻霄笃定对方不敢轻易对方怎样,只是冷眼望向莫衡,平静道:“怎么,是上次的任务邵明谦没结尾款,还是说「Z」又接了新的委托,准备彻底跟我过不去了?”
“……”
莫衡眼皮抽搐,心道我特么也不想啊。
还不是他的顶头上司太疯,逼得他不得不按照命令行事。
当然这些腹诽不可能当着邵闻霄的面说出来。
莫衡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地挂着笑,“邵先生千万别动怒,我们请您过来完全没有恶意,只是想邀请您过来做客。”
绞尽脑汁想到一个合适的词,莫衡清了清嗓子:“度假……对,度假。”
“而且您看我们所处的这个环境,七星级度假岛都不过如此了吧……怎么可能是想跟您过不去呢。”
从眼罩被摘下来的那一刻邵闻霄便发现,这栋海岛别墅装修得极好也极奢华,是一座巨大的水屋,可以保证两百七十度海景环绕,目之所及,皆是层次分明的蓝,脚下的玻璃地板也可以俯瞰颜色绚烂的珊瑚和游弋的热带鱼群。
屋内的装饰也是一样。
邵闻霄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就好像——
这里完全是按照他的喜好修建的。
收起这些莫须有的念头,邵闻霄直直望向莫衡:“说吧,你们想做什么。”
莫衡张了张口,正准备说话的时候,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立马把原本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同时清了清嗓子:“这个嘛。”
“稍后会有人过来见您,”莫衡冲邵闻霄干笑一声:“就劳烦您在这里先坐一会儿。”
“对了,”他在临走时又补了一句,提醒邵闻霄这座岛上全都是他们的人,而且周围都是荷枪实弹训练有素的Beta,而且虽然他们没拿走邵闻霄的手机,但这里提前安装了信号屏蔽装置。
简而言之,就算邵闻霄想要联系自己的下属,或者想要逃跑,大概率也很难成功。
邵闻霄没有搭腔,只是不冷不热地扫了莫衡一眼。
“……”莫衡噤声。
不再说多余的话,莫衡挥了挥手,带着室内另外两个下属离开。
邵闻霄依然一动不动,在想眼下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然而没过多久,邵闻霄再次听见脚步声,猜测这应该就是莫衡口中那位“稍后来见他的人”,掀起眼皮,抬眸望去,瞳孔却骤然紧缩。
因为此刻出现在邵闻霄面前的,是一个他绝对意想不到的人——庄继。
但跟他熟悉的那个人不同。
庄继穿着一身白衬衫,良好的剪裁勾勒出挺拔肩背,紧窄的腰线往下收束在黑色的西装裤里,脸色的神色不再乖巧,不再纯洁,更加不再柔软。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锐利与平静。
像一把锋利的刀。
只见他毫不避讳地迎上邵闻霄的目光,像从前一样弯起眼角对他笑,轻轻道:“邵先生,好久不见。”
这一笑,庄继好像又变成了那个被邵闻霄养在身边三年,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合他心意的情人。
邵闻霄眯着眼睛想,是真的好久不见。
只是万万没想到再次见面,庄继竟然会给他这样一个“惊喜”。
邵闻霄深吸口气,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冷静下来,平而直地望向眼前的人:“那么。”
“我是该叫你庄继,还是该叫你「Z」组织幕后真正的当家人?”
过去五年,莫衡在外一直以「Z」的话事人身份活动,八面玲珑,滑不溜手。
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的身份。
可结合莫衡刚刚说话的语气、态度,很明显,他是以庄继马首是瞻的,他带着人先离开,无非是为了给庄继腾出空间。
既然他对庄继言听计从,那么庄继究竟是什么身份,自然不言而喻。
没想到在自己身边睡了三年的情人,竟然还藏着这样一层身份。
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当成傻子,蒙在鼓里整整三年。
荒谬、可笑、愤怒……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自胸口生出,邵闻霄的眼神越发黑沉。
庄继一哂,“邵先生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
“不过这样也好,”他笑了笑,“反正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没想过再继续瞒着你。”
瞒也瞒不住。
从庄继决定强行将邵闻霄绑到自己身边的那一刻,一切就再也回不了头。
——也好。
听见这两个字,邵闻霄在心里冷笑一声,实在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好。
但他没有动怒,仿佛在顷刻间就接受了自己被绑架,被欺骗的事实,好像完全不在意庄继的真实身份究竟是谁,只是想从他这里获得一个答案:“你想做什么?”
之所以会这样表现,是因为邵闻霄向来擅长谈判,知道怎样才能戳对方的心。
不是愤怒,也不是激动,而是漠视,彻头彻尾,不将对方放在眼里的漠视。
果不其然。
听见邵闻霄异常平淡的语气,庄继静了片刻,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再次朝邵闻霄扬起一个笑脸,缓缓说::“我想跟你在一起啊。”
“更何况自从邵振霆死后,邵先生这段时间几乎昼夜颠倒,各种事项处理不停,现如今局势稳定,也是时候该度个假了。”
邵闻霄审视着他没有说话。
庄继自顾自走到被限制行动的邵闻霄面前,摸了摸邵闻霄的脸,然后轻声说:“这一个月我很想你,邵先生想我了吗?”
“应该没有吧。”庄继又笑了笑。
两个人朝夕相处三年,邵闻霄曾经以为自己最喜欢看庄继笑,喜欢看他弯起眉眼,露出纯粹的、全然的喜悦表情。
可此时此刻,看着庄继同样在他面前勾起嘴角,邵闻霄却莫名觉得心里发堵。
这种情绪藏在压抑不住的怒意中间,虽然不够强烈,却异常明显,不容忽视。
换做以前,邵闻霄大概会直接捏住庄继的脸,命令他不要笑这么难看,或者干脆不要笑,可现在……邵闻霄冷眼看着,一言不发。
“不想我也没关系。”庄继轻描淡写:“只是接下来要辛苦邵先生跟我在一起待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很长一段时间。
邵闻霄看着庄继,有些想问他凭什么以为自己能留他很长一段时间,但话到嘴边,只是讥讽地扯了扯嘴角。
好像完全看不到邵闻霄眼中的冷意,庄继环顾四周一圈后又问他:“邵先生对这栋别墅还满意吗?”
“我费了很大的工夫,也花了很多心血才把这里改造成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是邵先生喜欢的那种风格吧。”
见邵闻霄始终不肯开口,庄继索性对着邵闻霄笑了笑,同样坐到沙发上,然后凑过来舔吻邵闻霄的嘴唇,“我想让邵先生高兴。”
他的吻一如既往柔软湿润,口中气息馥郁香甜。
接吻时闭着眼睛,表情甜蜜,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一分一秒,自始自终都甜蜜如初。
但邵闻霄并没有回应。
他任由庄继舔湿了自己的嘴唇,也不张嘴半分。
只不过庄继一个人好像也玩得很开心。
为了方便接吻,他索性跨坐在邵闻霄身上,用手勾住他的脖子,用耳鬓厮磨的方式,尝试用最柔软的舌尖,撬开邵闻霄最冷硬的齿关。
反复含吮,轻轻舔弄。
邵闻霄想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便稍微露出了一点破绽,终于让他将舌尖伸了进来。
“唔——”
终于得偿所愿,庄继闭着眼睛,用舌头缓慢而又涩情地舔舐邵闻霄的上颚,竭尽全力地与他的舌尖纠缠。
邵闻霄冷眼看着这个自顾自吻他,也能吻到自己面色潮红,呼吸急促的人,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身上的尼龙绳非常碍事。
如果可以解开,他真的恨不得捏着庄继的下巴,将他的嘴唇咬出血,然后把人按在这个沙发上干死。
——最终还是一动不动。
直到空气里再次弥漫起邵闻霄极其熟悉的那股玫瑰花香,庄继一个人的独角戏方才结束。
他伸出一小截舌头,将分开时带出来的唾液重新卷回自己口中,然后微微喘息着,用拇指轻轻帮邵闻霄也把嘴唇上的湿润痕迹擦拭干净。
因为一动也不能动,导致邵闻霄觉得自己这一刻很像鹿台里被嫖的那些少爷。
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当中的瞬间,他忍不住有些想笑。
“所以庄先生费这么大功夫把我绑来,”邵闻霄面无表情道:“是想要跟我上床吗?”
庄继再次停顿,望着他:“是啊。”
“毕竟跟邵先生在一起三年,”庄继再次低下头亲了亲邵闻霄的嘴唇,“你可以随时喊停,但我却不太舍得。”
“而且我们在床上一直都很契合,不是吗?”
邵闻霄深深注视着他。
“迫于无奈才出此下策,”庄继望着邵闻霄笑笑,“邵先生应该不会生我的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