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雪团一直缠着他们,苏然一开始以为它没吃饱饭,给它添了一点狗粮,结果它哗啦啦吃完了,又来跟他们急,不停在他们脚边缠绕。
而珠珠——这是苏然给小母鸡取的名字,他觉得它珠圆玉润的——优雅在旁边来回踱步,看似正常,实则也不正常,毕竟珠珠平常溜达目的性都很强,那就是找虫吃,今天却好像就是纯溜达,溜达给他们看,昂首挺胸的,分外骄傲的模样。
苏然和星临对视一眼,苏然去摸珠珠,问:“怎么了呀?发生什么好事了,这么高兴?”
星临则在雪团的引领下转身上楼。
几分钟后,他下楼来。
苏然抬起头,看到他手里的东西,愣了愣。
那是一枚反射着柔润光泽,粉黄色的,小小的鸡蛋。
“咯咯!”
珠珠抬起小小的头颅,欢快地摇摆了一下尾巴。
——被丧尸留下心理阴影,已经好久没有下过蛋的它,终于恢复产出啦!
苏家院子在海岸村的边缘。
海岸村则在鹿安岛的东南角上。
整座岛分为北线与南线,在两年前开始大力发展旅游业后,北线以非常快的速度建设完毕,沿海岸线有好几个沙滩景点。
南线则还在待开发中。
此刻,小岛北边,有一群人从一家小超市里灰头土脸地逃出来,身后传来呼救声,他们却连头都不敢回,一连穿越几条街,最终冲进一家无人的路边服装店里,进去后把门关上。
六个男人,惊魂未定,气喘吁吁。
“靠,死了,呼,死了几个人?”
“就剩我们六个了,那几个大学生,还有姓张的和他老婆都没逃出来。”
“草,有吃的地方到处都是丧尸,我们根本打不过它们!怎么办,我快饿死了,都几天没吃东西了?”
“三天了吧,我也快没力气跑了,再下去我要吃人了。”
“吃谁啊,你啊?”
“草你的,嘴贱不贱,去打劫个路人,杀了宰了不行啊!”
话虽如此,六个人却不约而同地警惕且贪婪地盯住彼此,眼中冒出凶光。
其中一个人打断了这诡异又令人有点不适的气氛:“那个,别这样,我们能不能转变下思路。我们这是在海边啊,超市饭店闯不进去,去海边找点海货吃也行啊。”
“你是说赶海?哈!你刚来旅游那几天也去赶过吧,赶着啥了,毛线都没看到!买了一堆盐有屁用!”
“就是,景区门口那盐还卖得死贵……”
“不是,我后来研究过,赶海要讲时候,小潮和中潮就是赶不到什么东西的,要大潮去才行。过两天就初一了,时候正好啊!我们不要去人多的那几个沙滩,往偏一点的方向走,那种地方人少,估计没什么丧尸。”
“那你这么想,别人也这么想,到时候海边肯定有人跟我们抢……”
“得了吧,现在这岛上还有多少活人都不知道。而且都要饿死了,谁还和谁客气,”提议的人举了举手中的水果刀,语气冷了下来,“活人总比丧尸好对付。敢跟我们抢,干死他们!”
苏然在早晨五点半的时候醒过来。
下床,拉开窗帘,推开窗户,他对着清晨清新的空气深呼吸一口气,发现楼下的脐橙树,花开了。
世界在悄悄苏醒。
阳光慢慢移向院子里生机勃勃的作物。韭菜、青菜和小葱们成熟而茁壮,前不久定植到地里的生菜和莴笋,茎秆已经长高不少,嫩绿色的叶片逐渐舒展。
苏然洗漱完,走出卫生间,看见雪团和珠珠也醒了,一前一后地下楼,一个甩着尾巴跑得飞快,一个慢吞吞,连走带跳。
他笑了笑,走到珠珠的小木屋前,弯腰从蒲团上捡起一颗还有些热乎的蛋。
从恢复下蛋开始,珠珠几乎每天都会有一颗,苏然有时候直接当早饭吃了,有时候会放进冰箱保存起来。
星临还没起床。
前段日子他起得有些早,苏然以为这条人鱼终于适应了陆地的环境,结果没活之后,这家伙又开始睡到日上三竿,看来之前都是在强撑。
而且仔细观察之后,苏然发现这家伙路走多了,脚步就会有些一深一浅,显然脚也还在疼。
依旧是那条虚弱的人鱼啊。
六点十分,苏然吃完早饭,铲完雪团在地里留下的便便,把昨天累积下来的厨余带到房屋后头,全部倒进一个发酵桶里。
这是前些日子他从其他院子里找来的好东西,用来做厌氧发酵,可以沤出液态肥,给作物进行叶面追肥。
做完所有事情后,他朝雪团招了招手。
大狗放下嘴里的玩具,甩着尾巴开心又疑惑地跑过来。
苏然蹲下身,给它套上久违的狗绳。
雪团:“!!”
狗眼冒出金光!
“今天去赶海,到海边再给你解开绳子哦,我怕你路上乱跑,到时候被丧尸吃掉。不要乱叫,知道吗?雪团这么聪明,肯定知道的吧。”
苏然摸摸它的脑袋,又看向珠珠。
珠珠转身就走,摇摇摆摆回屋里,一副“不要看我,我一点都不感兴趣”的样子。
苏然失笑。
他起身,拎上塑料桶,牵上狗绳,推开大门。
另一头。
经历过两天时间的摸索,六个男人确定了赶海地点,一大早的赶了过来。
“这么早来干嘛啊,才六点。”
“你知道几点开始退潮吗,不知道不就只能早点过来蹲点了。”
“来点帝王蟹和大龙虾吧,求求了!”
“靠,别说了,我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这两天,他们依旧没找到太多食物,但找到了不少武器。
——棒球棍、斧头、菜刀,有一样算一样,全部拿上,终于达成人手一件。
此刻,他们就拎着这些武器,出现在了目的地。
该处位于北线与南线的交界处,在景点金沙滩的后面,是平时游客不会来的地方。
潮已经退出去一段距离,沙滩从干燥的沙面逐渐过渡到湿泞的泥滩。
一眼望去,没有一个人影,大海无垠。
“太好了,一个人都没!”
“退潮已经开始了,赶紧过去赶紧过去!”
与此同时,苏然正带着雪团走在安静的村间小道上。
路上他突然想起什么,脚步一转,来到一个肥堆前,挪开压住防雨布的石头,掀开布料。
薄薄一股水汽冒出来。
堆叠交织在一起的叶片与茎秆之间,可以看见白色的菌丝。
把手放上去,能够感觉到明显的升温。
苏然思忖着,这两天有空得去找一支温度计出来,观测下这些肥堆的升温状况,太高温了也不好。
他把塑料布放下,重新压上石头,直起身后,余光不经意瞥到肥堆的另一头,喉咙里发出一声疑惑的:“嗯?”
……另一头的地面上,有一抹暗色的湿痕。
出现在路中央,很短,很粗,像是被什么东西擦了一下。
看湿润程度,应该是刚不久前留下的。
苏然凝起神,小心地环顾四周——是有什么动物出现过了吗?
然而前后左右,一条条巷道间,不见一抹身影,连一声鸟叫声都无。
苏然思忖半晌,又瞥了这肥堆一眼,转身离开。
他今天打算去北边的沙滩,那里靠近金沙滩,平时游客会比较多,所以这几年苏然没怎么去过。
不过现在哪片沙滩都没人,所以就无所谓啦。
来到地方后,他解开雪团的绳子。
雪团兴奋地冲向前方,迎击海浪,全身毛发被打湿了也一点都不害怕,甩甩脑袋就又朝苏然快乐地跑过来。
苏然笑着提桶走过去。
沙滩上零零散散躺着一些红色海星,苏然不吃海星,所以没去捡,而是弯腰捡了几根长长的褐色海带。
再往前有一块大礁石,一眼望去就能看到吸附在上面的海蛎螺。
苏然过去后,发现礁石底下还吸附着几颗紫海胆!
哇,赚到了。
他戴上劳保手套,把这几颗海胆摘下来,放进塑料桶里,随后就拿出小铲子,开始认真地铲海蛎螺。
另一头,那六个男人兴奋地冲上泥滩,看到很多疑似呼吸孔的小洞,趴下来原地开挖。
然而挖了半天,也没挖到一只蛏子。
“你们有挖到东西吗?”
“没啊!”
“这真是蛏子洞吗?”
“就算不是蛏子洞,这底下肯定也有东西啊!”
“是不是就得用盐勾引它们出来?但现在哪里去找盐!”
其中一个人已经连挖三洞,均一无所获,饥饿和失望叠加在一起,让他无名火起。
他站了起来,骂了句脏话,凶狠地看向四周:“这岛上的人真全死光了?怎么就能一个人都没?”
“有人不好,没人又不好,你到底想咋的,难道真要杀人吃人啊?”
“……”这人没说话。
他想的是,他们这一帮人压根没有赶海经验,怎么可能找得到东西,也太天真了!
就该找一个当地渔民帮他们挖,或者……直接抢对方手上的!
然而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这偌大的沙滩上,目之所及之处,除了他们六个就没有其他人了,再远的地方,他们视力不好也看不清楚。
他不甘心地蹲下来,继续挖眼前这个洞,只是这回挖得就没那么起劲了。
他心不在焉地想着今晚该怎么熬,实在不行,就真的只能去找个人,杀了,然后……他一个激灵:“我、我好像摸到东西了,这底下有东西!”
另外五个人立马停下手上的动作,目光炯炯地看向他。
这人整个手臂几乎都陷进泥洞里去,他在与黑暗中的那个东西较劲。
“好像是一条鱼,贼滑溜,我抓不住它!靠,是大货!等会儿,等我会儿……我抓住了,我抓住它了,操,超级大一条鱼,估计是海鳗,你们看——”
他猛地把手臂拔出泥洞,高高举起,手中攥着一根通体血红,手腕粗细,无数步足疯狂蠕动的巨虫。
“啊啊啊啊——”
尖叫六重奏中,这人疯了一般甩走这条虫子,踉跄后退!
巨虫掉到泥滩上,扭正身体就朝他们飞快爬过来,这六个人被吓得连滚带爬就跑,跑向南边,头也不回,自然也就没看到巨虫一溜烟就钻回进泥洞里,压根没打算追他们!
苏然听到远方传来一阵尖叫声,愣了下,直起身竖起耳朵。
哗啦、哗啦……
海浪声拍打耳膜。
刚刚那阵尖叫仿佛是错觉。
“欧——欧——欧——”
海鸥盘旋在空中,苏然抬头看了眼。
……难道是海鸥发出来的叫声?
话说,这些海鸥好像比以前更凶了,刚刚有一只明显是冲着他的塑料桶来的,还好雪团够机敏,立马冲上前去呲牙震慑,海鸥才打了个旋,没敢靠近就飞走了。
苏然这会儿把塑料桶就放在自己脚边。
他把这块礁石上的海蛎螺和辣螺铲得差不多了,提桶继续往前走,走了没两步,他眼睛一亮,跑上前,捡起一只大海螺。
大海螺是口朝下躺在沙滩上的,苏然拿起来后才发现,这只是一个海螺壳,螺肉早就没了,取而代之在里头的,是一只八爪鱼!
也可以,八爪鱼也挺好!
苏然乐观地丢进塑料桶中。
那六个男人跑出去足足四百米才停下,一个个都撑着膝盖气喘吁吁。
“我、我知道了,刚刚那个、那个是沙蚕,我、呼、我在网上看到过!”
“沙蚕、呼、沙蚕能有这么大?刚那玩意儿快赶上一条蛇了我操!”
“变异过了吧,现在有多少东西都变异过了,我们都变异过了!”
“X的,这里根本什么都没有!我们白跑一趟了!”
他们正靠在一块礁石上。
其中一个人转过身,不甘心地眯眼扫视四周,忽然目光一定。
他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咦?”
另外五个人狐疑地朝他看的方向望过去。
下一秒,他们的眼神全都变了,他们一同冲出去,你争我抢,最终齐齐扑在前方沙滩上,扑在最前的一个人连着泥沙一起握住了那件东西!
那是一只搁浅在泥滩上的小八爪鱼!
这人顾不上说话,抬起手就将这只小八爪鱼塞进自己嘴巴里。
另外五人如遭雷劈,反应过来后,有人揪住他头发,有人掐住他喉咙。
“你就这么吃了?你就一个人独吞了?!你吐出来,给我吐出来!”
这人被掐得拼命咳嗽,嘴巴一松,八爪鱼艰难地伸出一只触角,软绵绵地贴在了他的上嘴唇皮上。
倏地,那五人静下来。
吃进八爪鱼的这人飞快地嚼嚼嚼,生怕有人跟他抢,一边嚼一边含糊地说:“你们、你们别这样看我,这几天我们不都是这样过来的?抢到东西的人有权利决定怎么分配这东西,我、我就一个人吃了,怎么了!”
“不、不是……”
“这么一只小八爪鱼,咋分啊,每人吃一根须须?那都不够塞牙缝的!”
“不是,老刘……”
“而且要说之前几场恶战,哪次不是我出力最多,冒的危险最多?让我独吞一次怎么了!”
“老刘啊……”
“我跟你们讲,今天就算是跟你们拼命,我也不会把它——”
“——不是没人想跟你拼命我们是想说老刘你这章鱼好像不太对劲啊?!”
这人一脸茫然地转过头来,看见其余五个人正惊恐地看着自己。
“……什么不对劲?”
“它的触角上……有好多蓝色圈圈。”
“啊?那咋了?”
“……?……你没什么感觉吗?”
“你们少来吓唬我,一只八爪鱼能有什么不对劲的,管它蓝色圈圈绿色圈圈,吃进我嘴里都是好圈圈——嘶!”
“???”
“它刚刚好像咬了我一口。”
一小时后,苏然在那头已经捡了大半桶海货,高高兴兴地和雪团玩水。
这头,五个人围成一个圈,抱膝坐着,圈圈中间是一具一脸安详的尸体。
“老刘死了,怎么办?”
“能怎么办,用沙子给他埋一埋得了。”
“太可怕了,蓝环章鱼竟然真的是赶海能赶到的。”
“那我们还赶吗?”
“不赶我们今天吃什么?吃老刘吗?”
“能不能别说这么恶心的话,他现在有毒!”
“这是重点吗?!”
五个人交换一波眼神,抹了把脸,气势汹汹站起身。
……他们就不信了,大潮能赶不到东西!
把老刘简单埋了埋,他们就重整旗鼓继续往南边走。
他们很快又遇到了一块大礁石,也是其中一个人眼睛够尖,才看到礁石底下有两只红色钳子在挥舞。
五个人立马冲过去,从礁石底下的水洞中抓出了两只叠在一起的红色螃蟹!
“哈哈!这两只螃蟹在交/配!”
“这是什么啊,面包蟹?”
“应该是吧?”
五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彼此……
下一秒,他们开始互殴!
斧头和菜刀齐上,棒球棍共拳头飞舞。
三分钟后决出胜负,其中两个人打晕了另外三个,抱起两只螃蟹就跑往远处。
他们蹲下身,用棒球棍邦邦两下砸晕螃蟹,就这样打开蟹壳,掰下蟹腿,往嘴里塞!
“面包蟹、能生吃的吧?”其中一个边吃边问。
“管他呢,反正海里的寄生虫寄生不了人体!”另一个人也拼命往嘴里塞。
另一头。
苏然也发现了两只抱在一起的红色螃蟹。
雪团凑过去想要嗅闻,苏然立马把它挥开,警告道:“正直爱洁蟹你也敢碰?有毒的!”
雪团一听,耳朵贴到了脑门上,怂怂地跑回来贴在他的脚边。
秉持着绝不打扰任何一对小情侣的原则,苏然绕过这两只正直爱洁蟹继续往前走,在前方的泥滩上发现了一个大水洞。
这种水洞下面往往也有螃蟹,就不知道这次依旧是正直爱洁蟹,还是别的什么了。
苏然跪下来,用双手将水洞周边的泥沙挖开一些,然后伸钩子进洞里扒拉。
大半个小时后,才终于把洞里的东西钩出来——竟是一只两手才能捧住的大青蟹!
苏然的心跳都加快了。
将这只大青蟹放进塑料桶里后,小小的水桶就满了。
苏然站起身,见潮水已经开始回涨,暗自思忖:这里肯定有不止一只青蟹,要不晚上再来一趟吧?
镜头转向另一边。
两具尸体躺在沙滩上,其中一具嘴里叼着一只蟹脚,嘴角淌着口水,另一个双手捧着一枚蟹盖,像捧着一枚爱心。两张脸都非常安详。
三道影子打在他们身上。
影子来自那三个刚刚苏醒的小伙伴,鼻青脸肿的他们一脸震撼地看着这一幕,抬起手,狠狠抹了把脸。
“……我擦,螃蟹也有毒?”
“还好我刚才没打过他们……”
“不是,这海到底还能不能赶了?而且现在都开始涨潮了,我们还什么都没找到,怎么办啊?”
其中一人闭上眼默念三遍“一切都是幻觉”,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向远处的岸上:“……那边好像有一个村落,还是去那里头找找东西吧。”
“要是没人最好,要是有人,”他语气阴冷地说,“杀了他们。”
苏然回到家的时候,星临刚刚起床,打着哈欠从卫生间里出来。
瞥到那满满当当的塑料桶,他发出了一声朴实无华的称赞:“好大一只螃蟹。”
苏然换掉一身的脏衣服,拎起桶快步走进厨房里:“你早饭还没吃吧?别吃了,快进来帮忙,等会儿直接吃中饭!”
刚才回来的路上,他又捡到好几只小八爪鱼,刚好能凑成一盘菜。
把这些八爪鱼全部丢进水池里,他对走进来的星临说:“喏,你把这些八爪鱼杀了,我来洗青蟹。”
星临慢吞吞地在他身旁站定,挽起袖子。
漫不经心的目光扫过池子里这些正在悄咪咪探出腕足,试图越狱的小东西,他饶有兴致地瞧着,冷不丁发出一声很诡异的笑。
“?”苏然很茫然地扭头看他,“你笑什么?”
“没什么。”
人鱼一边说着,一边拿起菜刀,优雅又干脆利落地杀起来。
真是奇奇怪怪。
苏然回过头,开始专心对付那只大青蟹。
螃蟹虽大,但处理它们的方法都差不多。
用绳子把青蟹的大螯跟身体捆住,让它没法再乱动弹,再拿起摆在窗台上的一支专门用来刷此类海产的牙刷,放到细细的水流下冲刷。
苏然掂量着,这只青蟹估计能有两斤重。
村子里以前只有抓青蟹小能手老张叔能找到这么大的青蟹,而且还不是在他们村附近的海域,而是在岛另一头的红树林里。
末世之后,人变少了,物产倒是丰富了起来。
把青蟹洗刷干净之后,苏然去处理海胆。
利落地剪开海胆壳,把内脏和黑色的膜全部取出,洗净,金色的黄就露出来了。
今天运气不错,几只海胆都很肥。
苏然心情愉快,拿出一只碗,把海胆黄全部撇进去,铺在底部,打了两只鸡蛋,哗啦啦打散后加入适量水,撇去浮沫,倒入碗中。
他的一系列操作都很利索,犹带一丝年少青涩的脸庞和手上熟练的动作形成极大的反差。
一旁,星临不动声色地看了他好几眼。
苏然去院子里挖出一串土豆,挑了最大的三颗洗干净,和海胆蛋液、青蟹一起上锅蒸。
那头,星临把八爪鱼也全都处理好了。
苏然调了一份爆炒八爪鱼用的辣味料汁,等锅里的油热后,下锅开始爆炒。
刺激鼻腔的辣香味很快在厨房里弥漫开来,星临有些呛,苏然在噼里啪啦的油爆声中喊:“这里没其他事了,你先出去吧!”
半小时后,所有菜上桌。
窗外阳光明媚,院子里,早已自然晒干了毛发的雪团和珠珠也已经在吃自己的中饭,远远的依稀能听到雪团风卷残云时发出的呼噜噜声。
苏然坐下后,不禁有些感叹。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这种特殊时期,住在山边、海边的他们是真的幸运。
“来,快尝尝。”
星临也在桌边坐下。
他拿起筷子,看了看眼前这三道菜,最先伸向的是那道爆炒八爪鱼。
不得不承认,跟苏然一起吃住了一段日子,他的口味也逐渐变重起来。
八爪鱼被切成了段,腕足在高温中变得卷曲。
星临夹起一段,放进嘴里,咀嚼品尝。
鲜辣,脆嫩,一咬下去肉就很Q弹地断裂了,要在没有任何黑科技的加成下达成这种口感,只有极度新鲜的食材才能做得到。
当然,也得有优秀的厨师掌握好火候。
他由衷地感叹:“好吃。”
苏然也已经尝了一口海胆蒸蛋。
虽然一勺没能兜到海胆黄,但还是品出了一丝和普通水蒸蛋不同的鲜甜味。
蛋液和水的比例也调得恰到好处,口感嫩滑,轻轻一抿,就能顺着食道暖暖地滑落进胃袋里。
苏然幸福地眯起眼,两人开始大快朵颐。
大青蟹很烫,苏然特地晾了一会儿才找来剪刀,把捆在它身上的绳子剪开,再去剪那两只大螯,大力敲碎外壳,给星临递了一只,自己捧起另一只。
蟹一点都不瘦,肉质饱满,挤满了整个壳。
肉的纹理是一丝一丝的,吃起来口感特别好,也带了一丝淡淡的鲜甜味。
苏然说:“晚上退潮我想再去一趟,你跟我一起吧?那地方肯定还有青蟹,我们带两只桶去,多抓点回来。”
星临看了他一眼:“早点你是几点走的?”
苏然回忆:“七点不到?”
“一点都没听到声音。”
“因为不想吵醒你嘛,所以放轻手脚了,”苏然歪歪脑袋,“多睡点觉,你的身体会恢复得快一点吧?”
星临顿了下:“……嗯。不过如果你喊我的话,我也起得来。”
“不用啊,非要吵醒你做什么……”
苏然巴拉巴拉说起今天的收获,星临看着青年那无忧无虑的模样,过了会儿,还是选择闭嘴吃螃蟹……
他们没能把那只大青蟹吃完,因为爆炒八爪鱼和海胆蒸蛋实在太下“饭”了,回过神来的时候,不仅三颗大土豆已经下肚,就连早上给星临留的俩馒头也已经被他们分光。
苏然摸着滚圆的肚子,打出一个饱嗝,起身把剩下来的半只青蟹放回到已经冷却的蒸锅里。
星临端碗进来洗,他出去理菜地。
三月底,中午就算太阳直晒也不至于感到炎热。
苏然把菜地里的杂草拔了,垒到墙角边,留着以后堆肥用,然后跑去育苗棚里看了眼。
架子上,一只只小育苗盆中,番茄和茄子的苗长得很好,差不多可以移栽了。
他暗自思忖,要是明天天气好,就明天上午干吧。
没一会儿,星临洗完碗,坐到门前的台阶上逗狗逗鸡。
苏然给小苗苗们浇完水,回屋,路过厨房时,余光瞄到什么,脚步一顿,颇有些疑惑地走了进去。
三分钟后。
星临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和苏然不解的询问:“你还没吃饱吗?”
星临回过头:“什么?”
“我看你又吃了点螃蟹,没吃饱的话刚刚怎么不吃了呢?”
“?”星临觑着他,“我没吃。”
“??”苏然,“你吃完后都没盖好锅盖,那青蟹少了三只腿!”
星临定定看了他几秒,起身,走去厨房。
厨房里,蒸锅被摆在窗边。
原本盖得严严实实的透明锅盖此刻有些歪地卡在上头,隙开了一条缝,里头本还完整半只的青蟹,确实少了三条腿。
苏然跟进来说:“你没吃饱的话刚才全吃完不就好了,本来海鲜剩下来也不好,你是不好意思吃吗?你还会不好意思??……”
星临眯起眼,视线一移,落在了窗台上。
他伸手过去一抹,抬起手来,指腹沾了一些水渍。
瓷砖是白色的,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上面沾水了。
然而他在洗完碗筷后,总是会把厨台也擦干净,这是苏然曾经反复叮嘱过的,他干活时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星临若有所思。
“……所以你到底吃饱没,没的话就继续吃呗,”苏然从他身后探出脑袋来,“我又不会嫌弃你,不用不好意思。”
星临转过头,和他大眼瞪小眼。
“我才不会偷吃,”星临高高挑起眉梢,“想吃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地来?”
苏然:“?”
物证全在,说些什么呢。
人鱼却轻飘飘地转身走了,留下他一头雾水。
……算了。
去别家院子找点洗洁精吧,他也是刚刚才发现这东西快用完了。
三个男人成功站在静悄悄的村口边上时,已经快要饿晕。
他们的面前竖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很卡通的“欢迎来到海岸村”七个字,看得出村子想沾上点这几年旅游业的光,只可惜乍一眼望过去,朴实无华的村落着实没有什么吸引人的特色。
“好像没看到人,”其中一个人有点大小眼,他鬼鬼祟祟地往村子里头张望,“说不定整个村子的人都死光了。”
“不知道,先进去看看。”
他们分别拿着棒球棍、菜刀和斧头,瘦骨嶙峋的三具身体紧挨在一起,万分警惕地往里头走。
白天本就是丧尸休眠的时候,他们没看到丧尸,也不知道是这里没有丧尸,还是丧尸都躲起来了。
反正他们不敢贸然闯进那些院子里去,打算先看看情况再说。
村落里的小道纵横交错。
走着走着,他们发现,眼下这条小路前方的路口处,有一个奇怪的垛堵在那里。